146 大失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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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芷顿了顿,再感慨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啊。”

    见玫贵人不说话,她再宽慰道:“什么事儿都有两面,后,宫里头波谲云诡,这样的生活,于我们而言,已经是痛苦,何必要孩子也来承受这样的尔虞我诈呢。”她缓缓顿了顿,又摇头感慨道:“有时候实在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玫贵人闻言,颔首便也不说话了。兰芷所言非虚,紫禁城的繁华奢靡。最终不过是困守你的牢笼罢了。

    话及此处,两人均开始默然,子豫忙添了茶水,宽慰道:“两位主子何须哀叹呢。这日子过一天是一天,与其忧愁,不如痛快些。”

    兰芷莞尔,应了自己的话,只道:“是啊,话糙理不糙,便是这个道理,痛快地过日子。你什么时候不痛快了,也来我这念叨念叨便是了。”

    正此时候,却听外头南枝再来通禀,浅浅一福身,只柔柔道:“启禀主子,蕊贵人在外头求见呢。”

    兰芷对玫贵人亦是一笑,只道:“难得长春宫这么热闹,你和心蕊都赶巧了在同一时间过来。快去请进来。”

    蕊贵人沈氏在圆明园与兰芷同住,其情谊非比寻常。加上她为人本分不争,与兰芷算是投缘,一来二去,往来的倒是多。兰芷也总愿意和她说说话,在她身上,总念起当年微雨的影子。

    南枝微微犹豫了几分,只道:“瞧着她脸色不太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奴婢瞧得也并不真切,却感觉刚才才哭过,眼睛也是红红的。”

    兰芷听了,敛了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急切,忙道:“你去唤了她来我屋里头吧。”

    心蕊见了兰芷,虽然熟稔,见有玫贵人在,忙恭敬行里礼。兰芷起身去扶她,果然如南枝所言,她面色有些差,眼圈儿也是红的,忙问道:“好端端的,这是怎么回事呀?”

    心蕊随着兰芷落了座,只是缓缓摇头,道了句:“贵妃娘娘,无碍的,不过是寻思着想和娘娘说说话,便赶了过来,娘娘这里竟然还有客人,心蕊可有叨扰了?”

    兰芷忙道:“何来叨扰一说你,你就该时常抽空来我这里走动走动,我也念叨着你。玫儿也不是外人。”

    玫贵人听了,也是忙道:“贵妃娘娘说的是,只是……也不知道蕊贵人怎么了?”

    沈氏缓缓摇头,只道:“也没什么事儿,瞧我的样子,反倒是惹得你们担心了。”

    “自家姐妹,就需相互照顾,有什么担心不担心的。”兰芷最见不得这梨huā带雨的模样,见玫贵人和心蕊照面时候有些尴尬,接过话来,介绍道:“整日尔虞我诈惯了,难得有个贴心的人说说体己话。心蕊,你少这样失态,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还是扭捏着不愿意多说,玫贵人也了然了几分,她与蕊贵人平常虽然有照面,总归是不熟悉的。只起身笑道:“今儿个出来也久了,臣妾就先与贵妃娘娘告辞,改日得了空再续,便是了。”

    兰芷想想也好,便也未曾多留,只吩咐南枝去送送。待屋里头只余下了两人儿,兰芷才又问道:“蕊儿,今儿个你究竟是怎么了?”

    心蕊顿了顿,这才启唇道:“确实也没什么,只是想来有些委屈,也无人可说,越想越难受,这才来娘娘这里转转,没想到自己竟然什么也藏不住,那些不爽的心思还是在人前一览无余了,实在是……”

    兰芷知道昨儿个是她侍的寝,瞧着她今日的样子,想来应该是奕宁又伤了她的心,只轻声问道:“皇上,又难为你了?”

    被兰芷戳中心思的心蕊有些羞恼,只默不作声,算是应了兰芷的话。

    兰芷叹气,奕宁的作风自己不是不知道,嗜酒如命,又偏偏容易醉,一醉便打骂身边伺候的人儿。这乾清宫的宫女换了一拨又一拨,每当奕宁撒了气的时候便是遭了秧。为此,近身伺候的几个人儿,也总难逃脱被打骂折磨。

    他这习惯也是近几年才有的,好在兰芷除了那一晚,还未曾遇到过奕宁大醉的时候,但也因为他大醉打骂身边的人儿,与成韵一同去劝着,所以了解那些人受的委屈。也不是时时刻刻这样的,每个月总有一两回不顺心的时候吧。

    偏偏就是这样又被心蕊撞上了。

    兰芷见心蕊不说话,便轻声问了句:“昨儿个皇上又喝醉了?”

    心蕊顿了顿,却摇了摇头,道了句:“没有。”

    这下兰芷反而更加狐疑,奕宁没有喝醉的时候,虽然也有脾气不好的时候,却也不至于为难了身边伺候的人,而心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兰芷更加着急,忙追问道:“究竟是怎么了?要你这样委屈。”

    心蕊顿了顿,终究是缓缓开了。,只道:“本来是在敬事房皇上翻了我的牌子,我便收拾了去乾清宫,先伺候着。而后英嫔给皇上送了东西来,皇上就让她也留了下来。昨儿个,皇上一时兴起,要我和英嫔一同侍寝。”

    心蕊的话还未完全说完,兰芷的脸色已经大变,奕宁在圆明园曾经做过这种不堪的事情,两女共侍本就不和祖宗家法,当时她曾与皇后好言规劝,可谁知他竟然回了宫,还要做这样荒唐的事情。本来那些宫外女子不懂规矩,事儿已经出了,也就罢了,可是在宫里头的女子,各个都是名门闺秀,要头要脸的,怎能这样糟蹋呢?

    “皇上这是糊涂了!”兰芷有些气急,再问道:“那然后呢?”

    心蕊顿了顿,只道:“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又见英嫔娘娘并不想走,便想请了旨回宫去,谁知道英嫔娘娘说我故意摆着架子,好一顿讥讽。可皇上竟然也以为是我故作姿态,不许我离开,这……”

    兰芷听了气血有些上涌,只讪讪道:“这皇上糊涂,这英嫔也是如此糊涂,宫里头的规矩去了哪里?”

    心蕊提及此处,泪眼婆娑,忙用帕子拭去了眼泪,只道:“英嫔娘娘大胆泼辣,皇上自然喜欢,可我……我怎么也不愿意做那样的事情。见我实在扭捏,皇上也没了兴致,只是打发了我回宫去。本来这件事儿也就过去了……可是今儿一大早,外头却传开了……说是我……不会伺候皇上,言语间尽是侮辱。闺房之事,说于人前,我实在是……”

    心蕊说话之时,忍不住几度哽咽,此刻再也说不下去了。

    兰芷生生压住自己的怒意,只道:“宫里头的人爱嚼舌根,就嚼去吧,你何苦和自己较劲儿呢。”她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只道:“哎,只怪这宫里……尽是一些乌烟瘴气的东西!”

    心蕊定了定心神,苦涩道:“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心里实在别扭,若不来找娘娘念叨念叨,憋在心里,更是难受得很了。”

    兰芷心里虽然也不满,还是宽慰着她几分,直到留了她用了晚膳,见其心情好了一些,这才让她回了宫去。

    对奕宁越来越失望的兰芷,全然将自己的心思寄托在小小的载淳身上。他希望这个孩子,可以改变大清积弱的命运,也希望通过自己与成韵的努力,肃清宫里那些肮脏阴暗的东西。

    她一直知道,有事情很难能够一下子去改变,但是如果不去做,才意味着无药可救。

    就像玫贵人,本以为永远也爬不起来了,可她最终还是戒掉了福寿膏,最终还是可以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也许荣宠一身的日子是再也回不来了,但是还是可以活的安然自在,不违初衷,不忘本心。

    子豫慢慢推门而入,此刻的兰芷还在看着奏折,这些奏折越来越多,兰芷在南书房处理不完,便带来了长春宫,一一细看,绝不遗漏。字豫递上了吃食,缓缓放在桌案上,忙道:“主子大可以歇歇了,昨儿个熬得那么晚,今日一起来也再看,连饭儿也顾不得吃上。”

    兰芷抬眸,方才落毕准奏了甘肃的赈灾,缓缓合上,只道:“这些都是大事,一刻也不得耽搁。我这就快完了。”

    子豫颔首,只是叹气,道:“如今主子这样熬着,身子怎么吃得消?您也是,所有累得活儿全都揽在身上,吃力也不讨好。那些老臣还非说什么后,宫干政,他们怎么不想想,若主子不干政,这大清早就垮了。”

    见她说话如此失了分寸,兰芷忙喝住子豫的话,只道:“胡说。”

    字豫听了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言,兰芷顿了顿,搁置了笔,只缓缓道:“我不过是批阅了几分奏章,何来这样大的功劳,你这话在我耳边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了出去,也不晓得外头要怎么传言我们。叶赫那拉氏已经是怨声载道了,我自是不怕那些话,只怕将来对载淳不好,所以你们也都要谨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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