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节 沁香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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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致一愣，这是入冷宫这么久第一次有人如此恭谦地对她行礼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是，我就是。这位姑姑是？”
“奴婢姓邵，这里的人都称呼奴婢为邵大娘，娘娘若不嫌弃也可以这么称呼。”邵大娘一笑，眼角的鱼尾纹立即皱成了一团。
郁致略微点点头，轻声道：“这冷宫里也不分奴婢不奴婢，就你我相称罢。”
“那哪行！”邵大娘一听这话，一甩手里的帕子，连连摆手道：“这哪成，这宫里的规矩还是要遵循的。
娘娘如此这么说，真是抬举奴婢了。对了，娘娘这是打哪来，要往哪去啊？”说罢，邵大娘还特意朝她来的方向打量一眼。
郁致下意识向后倒退了一步，入大明字以来，表面冰冷甚至凶恶的人，她从来不怕。可对于这种随时都笑颜如春的人物，她倒是从心底里面戒备。
“我从我住的地方来这不，来了这些天了，还没熟悉这里的环境，就想出来走走。”她留了个心眼，谨慎的回答。
邵大娘一听，笑脸一僵，随即又笑开来：“若娘娘不嫌弃，奴婢带着娘娘转转如何？这小宫里虽然不及外面风光，可也有几处不错的景致。”“小宫？”郁致疑惑道。
“嗨，小宫就是冷宫呗。”邵大娘笑着解释道：“这外面的宫，叫大明宫，这冷宫里头，谁愿意叫自己住的地方冷宫？所以妃嫔娘娘都称外面是大宫，这里是小宫，奴婢们也就跟着叫了。”
“原来是这样。”郁致点点头道。
看着邵大娘问东问西的样子，郁致知道这人一定是个麻烦，便谎称走累了要回子潇苑。那邵大娘见也是在问不出个所以然，也就笑笑行了礼自行去了。郁致远远望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这才赶紧加快脚步，一路来到沁香园。
“咚咚”郁致在门外轻轻地扣了两下门。不一会，门缓缓开了，但只是露出一条缝隙，露出静娴半张脸来。
“静娴，我是郁采女。上次受了顾太嫔的恩惠，特来谢恩的。”郁致轻声道。
静娴将门打开，警觉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见四下无人，赶紧一把将郁致拽进门内。
小院还像当初那样整洁干净，只是这已经是深冬时节，huā坛中的景象更加凋零了，而房檐上也结着厚厚的冰柱子垂了下来。冷宫的宫殿都不大，几步便可走到主人居住的房子。静娴站在门外轻声回报了两句，说是郁采女来探望。顾太嫔随即便柔声换了她们两个进去。
一进门，郁致便喜欢上了这处居所。引入眼帘的是一大排书架，上面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卷，虽然大部分已经残破，且书卷边缘已经泛黄，但这样的藏书量在冷宫，应该也是不常见了。房内空间虽小，但是东西都干净整洁，更有一股清淡的幽香，既提神又醒脑。郁致忍不住多嗅了几下，更觉得精神清爽多了。
此时，顾太嫔正坐在书桌上练字呢，她抬头见郁致进来了，就将手中的笔放下，礼貌地一笑：“来了，快坐吧。”
郁致左看右看，也没有发现能坐的凳子。这整个房子除了书桌旁有一张破旧的木凳，就只有一张床是可以坐人的了。
静娴将她带到床边，微微一笑：“娘娘若不嫌弃就坐这里罢，平日里只有我和太嫔娘娘两人，也就这么过来了。”
郁致这才感到不好意思，原来自己的到访似乎会给她们带来许多不便，未免歉疚道：“太嫔娘娘请勿怪罪，今日我不请自来是失礼了。”顾太嫔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她身旁，脚步似乎有些迟缓。顾太嫔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下，淡淡一笑：“也没什么打扰的。你居然有这勇气自己跑过来，也难为你了。”
“太嫔娘娘何出此言？在这冷宫中，难道不能出入自如么？”郁致不解地问道。
顾太嫔回头望了静娴一眼，两人对视一笑，似乎在笑郁致的无知和天真。静娴将书桌旁那椅子搬到床边上伺候顾太嫔坐下，又拿了一个厚厚的毯子盖在她的膝盖上。随后，静娴从一个破旧的茶壶里到了一杯白水递给郁致。郁致知道这冷宫里用饭用水都是有度的，更不敢乱吃乱喝，赶忙摆摆手。
顾太嫔见了，也不过劝，抬头望了静娴一眼。
静娴点点头，道：“那我出去把风。”说完，径自出去院子里望风了。
屋内，顾太嫔和郁致对看一眼，都没有开口。郁致心里七上八下的，真不知道自己这一趟贸贸然前来，会给顾太嫔带来多少不便。
“太嫔娘娘，这冷宫中究竟是有什么样的规矩，还望娘娘明示，也好给晚辈指一条明路。”郁致恳切道。
“这……”顾太嫔开了。，又犹豫两下，低下头去道：“这小宫里的事，一两句也是道不明的。总之，小宫里每一房都饱含了一个艰辛的故事，也都带着一段与大宫的深仇雪恨。你进了小宫，就如同进了一个装满了仇恨和危险的迷宫，贸贸然的乱闯，只怕会让你尸骨无存啊。”一听这话，郁致脸“刷、，就白了，她急急忙忙问道：“太嫔娘娘还请言明其中利害，晚辈感激不尽！”顾太嫔并没有马上接话，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如绵锋的长河一般，从她口中吐了出来，似乎远远没有尽头。叹息从口中蔓延至空气里，那一丝丝惆怅好像一种特殊的气味充斥了整个房间，让冷宫中的空气更加冻的可以结冰了。
“这小宫，就仿佛是大宫的一个影子。大宫动，我们就动，大宫静，我们就静。只有它指挥我们，我们只有听从和顺从的份。而小宫又像是一只牵线木偶，而大宫则是掌控这些千丝万缕线头的主人。你知道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吗？在小宫中的一华房间，总是会和大宫又一段恩仇，就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线牵扯着。如果你贸贸然淌了一个房的昏睡，那么大宫那里牵线的主人或许也会视你为敌人。我想，郁采女你今日既然坐在了这里，那你身后一定也有那一条看不见的丝线，你可懂得这个道理？”顾太嫔的声音如同先生一般谆谆善诱，又如长姐一般温柔和善，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印在了郁致的脑海中，心田里。半响，郁致点了点头，想说什么，但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一声长叹。
两个被贬冷宫的妃嫔，两代被抛弃的记忆，就这样静静的在屋内相视而坐，却默默无语。她们的际遇，也许是在记录大明宫一种莫名的规律，一种大明宫女子特有的、无法改变的宿命。
“太嫔娘娘教训的是，郁致记住了。今日造访实在冒犯，本来我是一心想对太嫔娘娘致谢，并没有别的想法。可今日听了太嫔娘娘一席话就萌生了其他的想法。若我们不能结为忘年交，那将是我郁致一生的遗憾。”郁致认真道。
顾太嫔抬起头望着郁致熠熠的眸子，半天绽放一个舒心的笑容，道：“我半辈子都交代在这里了，还怕什么麻烦。你若不怕，自然可以常来坐坐。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行动有些不便，还请见谅我无法前去拜访。”
听到这话，郁致才想起来当时见到顾太嫔的时候，她行动似乎有些迟缓，脚步羊不怎么灵活。而今日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双腿一直都盖着厚厚的毯子，郁致不兔生了疑问。
“太嫔娘娘，你的腿似乎不太方便，是在小宫染的毛病么？”郁致聪明伶俐，已经入乡随俗改口称呼“小宫”了。
“哦，这是陈年旧事了。那是二十多年前了”顾太嫔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低头沉思，眼神深远，似乎在回忆上辈子的事情一般。
见到顾太嫔不想说，郁致也不便多问。这小宫里每一处都有数不尽的辛酸，她也不便多揭别人的伤疤。
不一会，顾太嫔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见你是个伶俐的，且我们两个的确有缘，那我交代你些事情必须得记牢了。”
顾太嫔顿了顿，缓缓开口道：“这小宫里的掌宫姓于，于掌宫为人周全圆滑”深得太后器重。但她近年年纪大了，出入不便，小宫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池姓宫女，你这年纪应该要叫她一声池姑姑。”“这池姑姑我见过，作风果敢的很。”郁致接话道。
“是啊，她行事作风凌厉的很，但总算是公正严明。虽然面上冰冷，但心里一把尺一杆秤端的平，可莫被她冷峻的外表吓到了。你只要循规蹈矩，她便不会找你的麻烦。在小宫中，要八字金言。“尊池，畏于，少言，慎行”那么你就能活的长久。
郁致点点头，她知道这都是顾太嫔十几年在小宫的经验之谈，字字珠玑，她半点不敢懈怠。听着听着，她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太嫔娘娘可知道一位叫做邵大娘的人物？”
“邵大娘？你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郁致一愣，这是入冷宫这么久第一次有人如此恭谦地对她行礼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是，我就是。这位姑姑是？”
“奴婢姓邵，这里的人都称呼奴婢为邵大娘，娘娘若不嫌弃也可以这么称呼。”邵大娘一笑，眼角的鱼尾纹立即皱成了一团。
郁致略微点点头，轻声道：“这冷宫里也不分奴婢不奴婢，就你我相称罢。”
“那哪行！”邵大娘一听这话，一甩手里的帕子，连连摆手道：“这哪成，这宫里的规矩还是要遵循的。
娘娘如此这么说，真是抬举奴婢了。对了，娘娘这是打哪来，要往哪去啊？”说罢，邵大娘还特意朝她来的方向打量一眼。
郁致下意识向后倒退了一步，入大明字以来，表面冰冷甚至凶恶的人，她从来不怕。可对于这种随时都笑颜如春的人物，她倒是从心底里面戒备。
“我从我住的地方来这不，来了这些天了，还没熟悉这里的环境，就想出来走走。”她留了个心眼，谨慎的回答。
邵大娘一听，笑脸一僵，随即又笑开来：“若娘娘不嫌弃，奴婢带着娘娘转转如何？这小宫里虽然不及外面风光，可也有几处不错的景致。”“小宫？”郁致疑惑道。
“嗨，小宫就是冷宫呗。”邵大娘笑着解释道：“这外面的宫，叫大明宫，这冷宫里头，谁愿意叫自己住的地方冷宫？所以妃嫔娘娘都称外面是大宫，这里是小宫，奴婢们也就跟着叫了。”
“原来是这样。”郁致点点头道。
看着邵大娘问东问西的样子，郁致知道这人一定是个麻烦，便谎称走累了要回子潇苑。那邵大娘见也是在问不出个所以然，也就笑笑行了礼自行去了。郁致远远望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这才赶紧加快脚步，一路来到沁香园。
“咚咚”郁致在门外轻轻地扣了两下门。不一会，门缓缓开了，但只是露出一条缝隙，露出静娴半张脸来。
“静娴，我是郁采女。上次受了顾太嫔的恩惠，特来谢恩的。”郁致轻声道。
静娴将门打开，警觉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见四下无人，赶紧一把将郁致拽进门内。
小院还像当初那样整洁干净，只是这已经是深冬时节，huā坛中的景象更加凋零了，而房檐上也结着厚厚的冰柱子垂了下来。冷宫的宫殿都不大，几步便可走到主人居住的房子。静娴站在门外轻声回报了两句，说是郁采女来探望。顾太嫔随即便柔声换了她们两个进去。
一进门，郁致便喜欢上了这处居所。引入眼帘的是一大排书架，上面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卷，虽然大部分已经残破，且书卷边缘已经泛黄，但这样的藏书量在冷宫，应该也是不常见了。房内空间虽小，但是东西都干净整洁，更有一股清淡的幽香，既提神又醒脑。郁致忍不住多嗅了几下，更觉得精神清爽多了。
此时，顾太嫔正坐在书桌上练字呢，她抬头见郁致进来了，就将手中的笔放下，礼貌地一笑：“来了，快坐吧。”
郁致左看右看，也没有发现能坐的凳子。这整个房子除了书桌旁有一张破旧的木凳，就只有一张床是可以坐人的了。
静娴将她带到床边，微微一笑：“娘娘若不嫌弃就坐这里罢，平日里只有我和太嫔娘娘两人，也就这么过来了。”
郁致这才感到不好意思，原来自己的到访似乎会给她们带来许多不便，未免歉疚道：“太嫔娘娘请勿怪罪，今日我不请自来是失礼了。”顾太嫔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她身旁，脚步似乎有些迟缓。顾太嫔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下，淡淡一笑：“也没什么打扰的。你居然有这勇气自己跑过来，也难为你了。”
“太嫔娘娘何出此言？在这冷宫中，难道不能出入自如么？”郁致不解地问道。
顾太嫔回头望了静娴一眼，两人对视一笑，似乎在笑郁致的无知和天真。静娴将书桌旁那椅子搬到床边上伺候顾太嫔坐下，又拿了一个厚厚的毯子盖在她的膝盖上。随后，静娴从一个破旧的茶壶里到了一杯白水递给郁致。郁致知道这冷宫里用饭用水都是有度的，更不敢乱吃乱喝，赶忙摆摆手。
顾太嫔见了，也不过劝，抬头望了静娴一眼。
静娴点点头，道：“那我出去把风。”说完，径自出去院子里望风了。
屋内，顾太嫔和郁致对看一眼，都没有开口。郁致心里七上八下的，真不知道自己这一趟贸贸然前来，会给顾太嫔带来多少不便。
“太嫔娘娘，这冷宫中究竟是有什么样的规矩，还望娘娘明示，也好给晚辈指一条明路。”郁致恳切道。
“这……”顾太嫔开了。，又犹豫两下，低下头去道：“这小宫里的事，一两句也是道不明的。总之，小宫里每一房都饱含了一个艰辛的故事，也都带着一段与大宫的深仇雪恨。你进了小宫，就如同进了一个装满了仇恨和危险的迷宫，贸贸然的乱闯，只怕会让你尸骨无存啊。”一听这话，郁致脸“刷、，就白了，她急急忙忙问道：“太嫔娘娘还请言明其中利害，晚辈感激不尽！”顾太嫔并没有马上接话，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如绵锋的长河一般，从她口中吐了出来，似乎远远没有尽头。叹息从口中蔓延至空气里，那一丝丝惆怅好像一种特殊的气味充斥了整个房间，让冷宫中的空气更加冻的可以结冰了。
“这小宫，就仿佛是大宫的一个影子。大宫动，我们就动，大宫静，我们就静。只有它指挥我们，我们只有听从和顺从的份。而小宫又像是一只牵线木偶，而大宫则是掌控这些千丝万缕线头的主人。你知道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吗？在小宫中的一华房间，总是会和大宫又一段恩仇，就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线牵扯着。如果你贸贸然淌了一个房的昏睡，那么大宫那里牵线的主人或许也会视你为敌人。我想，郁采女你今日既然坐在了这里，那你身后一定也有那一条看不见的丝线，你可懂得这个道理？”顾太嫔的声音如同先生一般谆谆善诱，又如长姐一般温柔和善，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印在了郁致的脑海中，心田里。半响，郁致点了点头，想说什么，但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一声长叹。
两个被贬冷宫的妃嫔，两代被抛弃的记忆，就这样静静的在屋内相视而坐，却默默无语。她们的际遇，也许是在记录大明宫一种莫名的规律，一种大明宫女子特有的、无法改变的宿命。
“太嫔娘娘教训的是，郁致记住了。今日造访实在冒犯，本来我是一心想对太嫔娘娘致谢，并没有别的想法。可今日听了太嫔娘娘一席话就萌生了其他的想法。若我们不能结为忘年交，那将是我郁致一生的遗憾。”郁致认真道。
顾太嫔抬起头望着郁致熠熠的眸子，半天绽放一个舒心的笑容，道：“我半辈子都交代在这里了，还怕什么麻烦。你若不怕，自然可以常来坐坐。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行动有些不便，还请见谅我无法前去拜访。”
听到这话，郁致才想起来当时见到顾太嫔的时候，她行动似乎有些迟缓，脚步羊不怎么灵活。而今日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双腿一直都盖着厚厚的毯子，郁致不兔生了疑问。
“太嫔娘娘，你的腿似乎不太方便，是在小宫染的毛病么？”郁致聪明伶俐，已经入乡随俗改口称呼“小宫”了。
“哦，这是陈年旧事了。那是二十多年前了”顾太嫔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低头沉思，眼神深远，似乎在回忆上辈子的事情一般。
见到顾太嫔不想说，郁致也不便多问。这小宫里每一处都有数不尽的辛酸，她也不便多揭别人的伤疤。
不一会，顾太嫔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见你是个伶俐的，且我们两个的确有缘，那我交代你些事情必须得记牢了。”
顾太嫔顿了顿，缓缓开口道：“这小宫里的掌宫姓于，于掌宫为人周全圆滑”深得太后器重。但她近年年纪大了，出入不便，小宫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池姓宫女，你这年纪应该要叫她一声池姑姑。”“这池姑姑我见过，作风果敢的很。”郁致接话道。
“是啊，她行事作风凌厉的很，但总算是公正严明。虽然面上冰冷，但心里一把尺一杆秤端的平，可莫被她冷峻的外表吓到了。你只要循规蹈矩，她便不会找你的麻烦。在小宫中，要八字金言。“尊池，畏于，少言，慎行”那么你就能活的长久。
郁致点点头，她知道这都是顾太嫔十几年在小宫的经验之谈，字字珠玑，她半点不敢懈怠。听着听着，她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太嫔娘娘可知道一位叫做邵大娘的人物？”
“邵大娘？你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