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中文网 > 清山变 > 第133节 骤兴大狱(2)

第133节 骤兴大狱(2)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八一中文网 www.byzw.cc,最快更新清山变最新章节!

    第133节     骤兴大狱(2)

    云嫔怔怔地在想心事,安德海觉得进言的机会到了,便用低沉而诚恳的,那种一听便生信赖之感的声音说:“奴才替主子办事,日日夜夜,心心念念想的,就是怎么样替主子往好里打算?如今用度太大,不想个法子,可真不得了。有几位宫里,都是娘家悄悄儿送钱来用,那是真叫莫可奈何!这么尊贵的身分,按说应该照应娘家,谁知没有好处,反倒累娘家!自己想想也说不过去。”

    “是啊!”云嫔焦灼地说,“那就太说不过去了。就是我……。”她想说:“就是我,当年从天津投奔甘郎,身边带着一些体己的私房钱,但这些年坐吃山空,也花得差不多了。”但以年轻好面子之故,话到口边,又缩了回去。不过,话虽没有说出来,因为‘就是我’是深一层说法的发端之词,所以安德海也能够猜想得到,她还别有难处。这样,话就更容易见听了。

    于是,安德海轻轻巧巧地说了一句:“其实只要主子一句话,什么都有了。”

    云嫔一愣,她的心思很快,立刻就想到了,而且也立刻作了决定,“你要我给皇上递***可不行!”她凛然作色地答说。

    安德海想不到一开口就碰了钉子!费了好大的劲,话说得刚入港,自然不甘半途而废,所以他定定神,重新鼓起勇气来说:“主子何不探探万岁爷的口气?作兴万岁爷倒正找不着人呢!”

    “你是说,什么缺找不着人?”

    “上海道。”

    云嫔没有听清楚,追问一句:“什么道?”

    “上海道,专管上海和洋人往来商贸之事,就这么一个缺。”

    “还有这么一个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云嫔看安德海的脸色阴暗,很机警地想到,宫中用度不足,不论想什么办法弥补,眼前总得他尽力去调度,不宜让他太失望,且先敷衍着再作道理,因而便又接了一句,“等我想一想。”

    “是!”安德海答应着,不告辞却也不说话。

    这像是在等她的回话。云嫔觉得他逼得太紧,未免不悦,正想发话,忽然想到,他不是在等回话,是在等自己问话。要敷衍他,就要装得很象,是什么人谋这个缺,打算花多少钱?不问清楚了,从何考虑起?所以问道:“倒是什么人哪?”

    “是……”安德海忽然警觉,决不能说实话,因而改口答道:“是内务府有差使的,旗人,很能干的,也在上海待过,和洋人交往的事情很熟悉,名字叫玉铭。”接着,他将预先写好的一张白纸条,从怀中取了出来,双手奉上。

    云嫔看上面写的是:‘正蓝旗,玉铭’五个字,便问:“他是什么身分呢?”

    “候补道台。”安德海说。

    “那个缺当然是好缺,不然他也不必费那么大的劲。他是怎么找到你的呢?”

    “也是听说主子在万岁爷面前说得动话,所以亲自来找奴才,代求主子。许了这个数。”安德海伸出右手,揸开五指,上下翻覆了一下。

    “多少?”云嫔不解也不信,“十万?”

    “是。”

    “那个缺值这么多钱?”

    “这本来没有准数的。”安德海又说:“中间没有经手人,净得这个数。”

    “中间没有经手人?”云嫔自语着,在估量这件事能不能做?这一夜灯下凝思,反复考虑,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做左右为难。卖官鬻爵,一向为自己所轻视,而且以自己对皇帝的了解,最是持正不阿。尤其是这种官员任免之事,最忌讳妇人从旁进言。让自己为人关说,这话怎么出得了口?

    若是舍弃这条路子,宫中用途日增,亏空越积越重,如何得了?心里巴不得有个人可以商量,但宫女们不懂事,不但拿不出主意,而且不知轻重,将这些话泄漏出去,会招来祸事,决不能让她们共机密。此外只有和自己同出一门的瑰嫔了,泄漏给她倒是不怕,无奈她为人老实,说知其事,必定害怕,那又何苦害她?

    想到头来,计无所出,只有一个结果:慢慢再想。因此第二天安德海来探问时,她含含糊糊地,没有肯定的答复。这是看看再说的意思,而安德海却误会了,以为云嫔只是在等机会向皇帝进言。便又给她出了个主意。

    这天皇帝驾临,云嫔故意将一张字条放在妆台上,皇帝见了当然要问,云嫔便即答道:“有人拿了这张名条来,说这个玉铭挺能干的,如今上海道出缺,倘或将这个人放出去,必能切实整顿。求奴才跟皇上要这个缺。奴才岂能理他?用人是国家大政,奴才不敢干预。就算不知天高地厚,在皇上跟前提了,皇上也决不能听奴才胡说。”

    皇帝知道云嫔久历江湖,心思灵巧,明明是替玉铭求缺,却故意以退为进,推得一干二净。为的是即或碰了钉子,也不伤颜面,说起来也是用心良苦。这样一转念间,心自然就软了。将那张名条顺手揣了起来,决定给云嫔一个恩典。话当然不能这样说,只是笑着点点头,“好吧,朕知道了,等有机会,见见这个叫什么玉铭的再说。”

    云嫔大喜,这一天晚上龙凤和鸣,道不尽的恩爱,说不完的风情,也不必细表。

    ********************************************

    今天看到玉铭的绿头牌,皇帝不由自主的动了心。引见和召见的时候,特别留意。引见是所谓大起,京官年资已满,应该外放,或是考绩优异,升官在即,都由吏部安排引见,一见便是一群,每人报一报三代履历,便算完事。召见又分两种,一种是为了垂询某事,特地传谕召见,一种是臣下得蒙恩典,具折谢恩,尤其是放出京去当外官,照例应该召见,有一番勉励。玉铭自然也不会例外。

    仪注是早就演习过的,趋跄跪拜,丝毫无错,行完了礼,皇帝看着手里的绿头签问道:“你一向在那个衙门当差?”

    “奴才一向在广隆。”

    “广隆?”皇帝很觉诧异,这个衙门是从来不曾听说过的,“你再说一遍,你在在哪儿?”

    “广隆。”铭忽然仰脸说道:“皇上不知道广隆吗?广隆是西城第一家大木厂。奴才一向在那里管事,颐和园的工程,就是广隆当的差。”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这样说,你是木厂的掌柜。”他说,“木厂的生意很好,你为什么舍了好生意来做官呢?”

    “因为,奴才听说,上海道的出息,比木厂多出好几倍去。”

    皇帝勃然大怒,脸色一瞬间变成铁青色,但强自抑制着问道:“你能不能说满洲话?”

    “奴才不能。”

    “那么,能不能写汉文呢?”

    这一问将玉铭问得大惊失色,嗫嚅了好一会,才从口中挤出一个能听得清楚的字来:“能。”

    ‘能’字出口,御案上掷下一枝笔,飞下一片纸来,接着听皇帝说道:“写你的履历来看!”

    玉铭这一急非同小可,硬着头皮答应一声,拾起纸笔,伏在砖地上,不知如何区处?

    “到外面去写!”

    “喳!”他这一声答应得比较响亮,因为事有转机,磕过了头,带着纸笔,往后退了几步,由御前侍卫,领出殿外。

    烟波致爽殿外,海阔天空,玉铭顿觉心神一畅,先长长舒了一口气,接着便举目四顾;领出来的御前侍卫,已经不顾而去,却有一个太监从殿内走来。认得他是御前小太监,姓金。

    “好兄弟!”玉铭迎上去,窘笑着说:“你看,谁想得到引见还带写履历?只有笔,没有墨跟砚台,可怎么写呀?”

    “你没有带墨盒?”

    “没有。”

    小太监双手一摊:“那可没有办法了!”

    “好兄弟,你能不能行个方便?”说着,他随手掏了一张银票,不看数目就塞了过去。

    “好!你等一等。”

    很快地,小太监去而复转,缩在抽子里的手一伸,递过来一个铜墨盒。玉铭大失所望,他所说的‘行方便’不是要借个墨盒,而是想找个枪手。

    事到如今,只有实说了。他将小太监拉到身边低声说道:“好兄弟!文墨上头,我不大在行,你帮我一个忙,随便找谁替我搪塞一下子。我送一千银子。喏,钱现成!”

    说着又要去掏银票,小太监将他的手按住,平静地答道:“一千银子写份履历,谁不想干这种好差使?可是不成!万岁爷特地吩咐,让我来看着你写。你想我有几个脑袋,敢用你这一千银子?再说,万岁爷也许当殿复试,让你当着面写个字样子看看,那不全抖露了吗?”

    这一来,玉铭才知事态严重,面色灰白,一下子象是老了十年,站在那里作不得声。

    “快写吧!万岁爷在那儿等着呢!等久了!不耐烦,你写得再好,也给折了!”

    “那里会写得好?”玉铭苦笑着,蹲***去。

    于是小太监帮他拔笔铺纸,打开墨盒,玉铭伏身提笔,笔如铅重,压得他的手都发抖了。

    “快写啊!”

    “好兄弟,你教教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写法。”

    “好吧,你写:奴才玉铭……。”

    玉铭一笔下去,笔画有蚯蚓那样粗,等一个‘奴’字写成,大如茶杯。小太监知道不可救药了,尽自摇头。

    “奴才玉铭”四个字算是写完了,这里多一笔,那里少一笔,左歪右扭,如果不是知道他写的是这四个字,就再也无法辨识。

    “下面呢?”

    “下面,”小太监问,“你是那一旗的?”

    “我是镶蓝旗。”

    “那你就写上吧!”

    已经急得汗如雨下的玉铭,央求着说:“好兄弟,请你教给我,‘镶’字怎么写?”

    那小太监心有不忍,耐着性子指点笔画,而依样葫芦照画,在玉铭也是件绝大难事,结果成了一团墨猪。接下来,蓝字很不好写,旗字的笔画也不少。勉强写到人字,一张纸已经填满了。

    “交卷吧!”小太监已经替他死了心了,觉得用不着再磨工夫,所以这样催促着。

    “好兄弟,你看,这份履历行不行?”

    根本不成其为履历,那还谈得到写得好坏?不过,小太监知道他此时所需要是什么?亦就不吝几句空言的安慰,“你们当大掌柜的,能写这么几个字,就很不容易了。”他说,“而且,旗下出身的做官,也不在文墨上头。你放心吧!”

    果然,这几句话说得玉铭愁怀一放,神气好看得多了,随即问道:“我还进去不进去?”

    “不必了!你就在这儿候旨吧!”

    于是小太监捧着他那份履历,进殿复命。皇帝已经退归暖阁,正在喝茶休息,一见玉铭的笔迹,气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而勃然震怒,“什么鬼画符?真是给旗人丢脸!”他重重地将那张纸摔在炕几上,大声吩咐:“传军机!”

    于是御前侍卫衔命到军机直庐传旨。文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他对太监、侍卫,一向另眼看待,此时讶异地低声问道:“这会儿叫起?是为了什么呀?”

    “大概是为了新放的上海道。皇上生的气可大了。”

    “为什么呢?玉铭说错了什么话?”

    “倒不是话说错了,字写得不好。”侍卫答道,“皇上叫写履历,一张纸八个大字,写得七颠八倒,皇上说他是‘鬼画符’。”

    “是了!辛苦你,我们这就上去。”

    进见以前,先得琢磨琢磨皇帝的意思,好作准备,“玉铭那十几万两银子,扔在汪洋大海里了。”许乃钊冷笑着说道,“看样子,那个缺得另外派人。”

    “这得让吏部开单子啊!”文祥说道,“咱们先上去吧,等不及了。”

    “是。先给吏部送个信,让他们预备。”说着,许乃钊便吩咐苏拉:“请该班。”

    ‘请该班’是军机处专用的‘行话’,意思是请轮班的军机章京。照例由达拉密与值日的‘班公’进见。这一班的达达密叫钱应溥,浙江嘉兴人,曾是曾国藩很得力的幕友,在军机多年,深受倚重,遇事常尽献言之责,不同于一般的军机章京,此时便说:“单子亦不必吏部现开,原来就送了单子的,因为特旨放玉铭,单子不曾用,检出来就是。不过,皇上似乎有借此振饬吏治之意,所以继任人选,请诸位大人倒要好好斟酌。陟黜之间,要见得朝廷用人一秉大公,庶几廉顽立懦,有益治道。”

    “卓见,卓见!”许乃钊很客气地说,“请费心,关照那位将单子开好,随后送来吧!”

    交代完了,全班军机进见。玉铭还在殿外苦立候旨,望见文祥领头,一行红顶花翎,颤巍巍地由西面上阶,认得是全班军机大臣。心想‘礼多人不怪’,上前请个安,或许能搭上句把话,打听打听消息,总是件好事。

    念头转定,撩起袍褂下摆,直奔台阶,只听有人喝道:“站住!”

    站定一看,是个蓝翎侍卫,便即陪笑说道:“我给几位大人请个安。”

    “给谁请安也不管用了!”那侍卫斜睨着他说:“找一边儿蹲着,凉快去吧!今儿个,你还能回家抱孩子,就算你的造化了。”

    一听这话,玉铭吓得魂飞魄散。定定神再想找那蓝翎侍卫问一问吉凶祸福,人家已经走得老远了。

本站推荐: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神医毒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神医嫡女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明朝败家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嫂子的诱惑

清山变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八一中文网只为原作者嵩山坳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嵩山坳并收藏清山变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