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中文网 > 大唐国色 > 第九十九章 亡命之徒(上)

第九十九章 亡命之徒(上)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八一中文网 www.byzw.cc,最快更新大唐国色最新章节!

    王孙是使刀的,生来如刀,为人本就有一股子狠劲,将他逼急了,冲阵斩将自然难的很,这潜入隐藏的手段,在寅火率里却算得上是头一个,周快一众不及。

    然这人也是个山里的核桃,只属教砸着,方能吃着了肉。

    脱离了本部往前头瞧了半晌,村中逻卒倒也有诸多的间隙,能容他拐将进去,只是进去之后,好好一个人总不能饮露水吞西风,该当有个哪怕借宿的人家才是。

    想想老罴来时有嘱咐,道是在这沦陷区里多有血勇的壮士,遂王孙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转,颇是自信地哼道:“娘的,偏这功劳,合该咱老王领了。”

    只是回头转到宿处,只早早便踏出的马蹄印上,又落了细碎的白印子,随着卫央,王孙早学到了这人的狡诈,分明这是寅火率五百战马循联军逻卒远哨足迹遁去的痕迹,这样看来,率中别人,都已远遁了?

    转头再找,连他的战马皮甲也没了踪影。

    王孙哪里不知这是将他孤身一人丢在了这里,若能依卫央之图在这东柳林村里坏了韩德让,至少将村中心向中原的壮士聚拢起来,那便寅火率返归。若不能,生死便都瞧老天的安排了,寅火率不大可能回头来寻王孙一人。

    想明白了这个结果,王孙跳脚破口大骂:“卫央,你这烂头肿腚黑了心肠的泼才,老王哪里碍着你的眼,这般害我?”

    又觉不痛快,继而将西地里的粗口,又骂道:“贼杀才,泼军汉,坏了心烂了肺的天降地生一个腌臜,敢教与势不两立么?”

    他也知只在背后,这般高喉咙大嗓子地谩骂,到了当面,给他十个天作胆,这等破口大骂那也想不必想。

    到底这是个伶俐的人,高声骂地累了,蹲下来好一番觉悟,心中竟隐隐有窃喜之意。

    卫央虽有贵人看重,他要成事,少不得有一些好帮手。能耐大的,大都许身王事了,纵然往后成就了大事有本领的来投,能比得上堕落时血火场里杀出来的老兄弟?而寅火率中,窦老大只堪是个看家护院的守成者,胜在本分老实。周快心思叵测,他又是与那些个朱门王侯有不浅瓜葛的来历,一时不用心落在寅火率中,卫央一日不会真的信他——须知,这人本心便是个狡诈的,周快既与王侯瓜葛不浅,若非他真能投心,怎会用他?

    至于徐涣,到底还是个孩子,往后的成就或在寅火率能活下去的轻兵之上,只那也是数年十数年后的事情了。

    唯独他王孙,不是自夸,论机警敏捷,寅火率里卫央之下第一个的就是他。

    此人若真能在这血火场里拼将下来,以他的本领,得大将易如反掌,彼时与诸侯王势同水火,焉能无人可用?纵他不愿役人,那些个边关老将,乃至中军帐里高高在上的平阳公主,他等能不尽心安排?若以卫央为上将,随他如影迹的寅火率里大战之后硕果仅存的老弟兄,能亏着到哪里去?

    保不齐,这一趟的轻兵营,还真来对了。

    翻覆思忖,虽随卫央此来凶多吉少,然王孙深知富贵当于凶险中讨求的道理,若不能出生入死,何日复得清白身子,高贵显耀?

    当时一咬牙一跺脚,王孙往隐绰有人影奔来的村口处瞧去,低声嘿然自语道:“无非一死而已,逢人揖人,见鬼撞鬼,有甚么可怕?韩德让这厮,合该折在王某手上,这北来第一功,天授撞在咱们手上!”

    这里都是僵硬的马蹄乱印,王孙不怕教人发现他的影踪,瞧见那村里逻卒来得近了,将身往乱草堆里一窜,将口衔着刀,只待来人返归的踪迹。

    不一时,来人到了近前,教王孙吃惊的是,这一泼竟不是真来拿人的,四下里使人出三五里查探后,俱在这一处聚拢,有人低声骂道:“杀千刀的泼贼,王师将至,也敢这等猖狂,当是他境内不成?徒劳咱们深更半夜的,放着热热的炕头不守,这里受天爷爷的冷。”

    此地不是诸国专有,本为与大唐缓冲地带,所居民众,大多都是唐人。

    王孙不敢大意,侧耳仔细又听。

    便有接口的劝道:“不必如此,王师一到,除高继嗣李继迁之辈如秋风卷枯草,这番是公主殿下亲征,必能将这些个孽贼一网打尽,往后再不复有流寇般京西三国了,咱们也能落个清闲安定。”

    先头嘟囔那个哼道:“教我说,咱们忒没志气了些,都是西地里的汉子,瞧人家沙坡头的那一伙,龙旗到处,刀兵便起。他也是一伙唐人,咱们也是一伙唐人,偏人家做得来的,咱们端不敢。”

    登时片刻的沉默,王孙自草丛里往外瞧处,十数个裹着羊皮大袄,腿上帮带着插刀,手中各有刀枪棍棒不一而足的汉子,许是村口不敢高声言语,这里一片开阔不虞有人偷听,各自窝坐在雪窝子里,凑在一起说话。

    再听片刻,王孙心下稍安,自这些汉子的话里,不难听出待联军的不满,以他几个的话来说,便是“但凡有了领头的,东村避往山里与贼纠缠,也不惧三五年他围困剿杀,只消王师不忘咱们这一些唐人,皇帝爷爷记得有这一伙子民,便都甚么也不怕了”。

    然纵如此,王孙也不敢大意。

    谁知这是真的肺腑里的话,还是诓人的?

    甚么军国大事,王孙没有那样的宏图大愿,然将他丢在了这里,且不说得手后的好处,只不能成卫央的嘱托自当军法处置,教他已不敢有丝毫含混了。何况,此处只他孤身一人,若不处处小心时时仔细,丢了命,谁来偿?

    夜风紧了,皮袄难耐寒,汉子们歇抵了一身的疲惫,站在这颇高处将东西两村仔细打量了,逶迤拖着器械,前前后后三三两两往村中拐将进去。

    王孙发作了泼天的胆大,竟反穿了皮甲,那里头也衬着毡毛,冷天里胡天胡地一片白,黎明时远远瞧去便是个村里出来的——这厮拖着刀,歪着脚步,竟光明正大绰在汉子们之后,竟教他安然混入村中去了。

    一路走来,王孙将这一伙村中土兵也不是的逻卒一一瞧过,他发觉,里头竟有个读书的,那是村里村学的先生,身形虽消瘦,力气却足的很。

    原来,这个教逻卒们俱都十分敬重的汉子,本身是个天地中的庄稼汉,只爱读书,便在富足的西村私塾窗下听了三五年的学,勉强识得几个字时,家里当时尚在世的老太爷,将棺材本贴了出来勾得经史子集教他自学,渐渐十数年,学出了些名堂,长安秀才里,便有他的一份子。

    只如此人物,往上等的镇子里,少说也能得个大户家的账房,怎窝在村里不出身,勉强村学里聘得个先生,年月得那三五斗糙米?

    按住心头疑惑,王孙往村中,贴着黑漆漆的墙根寻个少人去的柴火堆里藏住踪迹,将麦草遮住身子,暖意登时袭来,却他毫无睡意。

    许是卫央看重他的并非只是狡黠机敏,也有只属他的一份专注。

    便在当下,王孙在想怎样在这东村里寻几个好帮手。

    卫央之能,王孙自忖千百个也比不上人家,如此人物,沙坡头里尽功也须有帮手牢靠,在这村里,人生地不熟,倘若露面,恐怕难免教走脱了风声,使那韩德让走脱,又教联军百十个远哨斥候将他也捕了去。

    未必人心都是正的,大唐有死且不惧的好男子,也有一心富贵不惜贩卖德操的龌龊人,生意人的精明,使王孙更比旁人有不安的危机感,他信唐人的心,却不信人人都是唐人。

    仔细盘算时,念起那村学里的先生,那是个三十过了四十不及的厚重长者,若以他为首作个突破的口子,想必是事半功倍的。

    自草垛里往外窥探,不见有人影时,王孙拐入了屋舍之间。

    早在入村时,这厮便大胆地随在那一伙逻卒之后,将十来个家户的大门都记在了心里。

    在王孙看来,那一伙既能彼此大胆地在联军正在左近的情态里,说出那渴盼王师北上的话而不加顾忌,想必这是一伙应心的,早晚都要用他,何况初到东村,总要寻个缝隙间将进去,这一伙,合当是好恰当。

    捡入村最尾的人家,点门户方正恰得方圆的那一户,左右又觑,不见旁人,遂往门上轻拍,不及三五下,里头脚步声起,未待王孙装腔作势,里头有教他耳熟的那浑厚声音稳稳地问道:“怎地大清早回来这样慢?不过寻一瓮老酒,没有便罢了,晌午后某自问村老求之也就是了。”

    王孙稍稍愕然,这样的大清早,村中人家畏寒尚未起身,这先生虽是个有礼的,那也不必这等的迟早催家人村中村劳什子老酒,莫非他竟知来的是谁?

    一手捉住了刀柄,王孙凝神戒备。

    沉厚的门,吱呀呀地打开了,里头迎面来的,果然是隐约瞧清的那先生面容。

    那先生打个眼色,教王孙轻巧拐将进来,示意莫教出声,和声道:“果然没有么?”

    院子里当正中,站着个面颊微红的妇人,想必是这先生的浑家,面带忧虑却规规矩矩地先向握刀柄而入的王孙福了个礼,音量颇不小地回道:“我看村中长老之家尚都未起身,不敢叩门叨扰,片刻起了暖时,再去求之。”

    这先生延请着王孙往迎门的正屋而来,到了门口,抢先一步撩起棉帘请王孙入内,口中说道:“也不必着急,小子儿们晨诵将归,安排膳食,莫使错过了村学里的课作。”

    妇人应下,右厢里偏厦中去了,想那里当是灶房。

    入内来,里头已有了人,豁着牙齿的老叟,黑瘦而矍铄,这是个讲礼的人家,老叟在主位上头陪坐着,客位有两三个老少不一的,一个竟是王孙在逻卒中见过的。

    见王孙上门,那老叟面上绽出心满意足的神采,老枯的手搭上座下那柄没了刀鞘的黑沉沉一口横刀,豁着口齿冲王孙笑笑,宛如家中的长者待出门办事归来的儿孙般,荷荷地道:“来啦?里头暖和,先饮些热酒,再咥一碗老汤,大事可成就的时候就到了。”

    王孙轻轻吁出一口冷气,为表诚心,将寸步不离的刀在门口立着,冲这老眼毒辣的老叟拱拱手,又与客座上那老头拱手见了,再与之下那形容朴实,只看他进来不能置信般又惊又喜站起来的青年点点头,往客座老叟上头那客位上就座。

    那先生弯腰捡起王孙的直刀,搁上屋中左首的架子后,转身出了门去。

    王孙当是要取膳食,忙道:“先生不必刻意,北来数十日不知汤水,但凡有热乎的,今日能咥三五盆,酒是不敢饮的,咱们校尉有令,无辜饮酒败事,那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老叟赞道:“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前日里闻知咱们京西呼延大将军的轻兵营出了个好汉子,又听逆贼三令五申这一率王师北上教咱们莫可怠慢,我儿算知,王师怕是要自此而过,方能避契丹远拦子锋芒,高继嗣盘算,因此日里嘱托同族弟兄仔细在意,夜里亲往外头找寻,今日平明归来,教媳妇儿灶下暖起热汤,果然王师到了。”

    王孙好不吃惊,村野里的先生,竟也知兵家的算计么?

    他却不惧,心中慢慢都是欢喜——有这样的果真的是个人物,岂不真堪是他的好帮手?

    当时试言诈道:“咱们率奉命北上,来此已有几日了,只高继嗣远哨甚多,又有契丹远拦子作祟,联络南北东西各村镇县城,颇要需些工夫,返归此处时,耽搁了些日子,教咱们苦等了,是为大唐军卒,我等当有愧。”

    客位里那老叟膝头也横着一柄刀,枯瘦的手轻轻摩挲着,闻言裂开黑洞洞门齿也落了的嘴巴,干瘪瘪地笑道:“但有王师惦记着咱们这些沦陷的人,三五十年苦等也不怕。”

    此时,那先生亲奉热汤上来,厚厚的老醋,干烈的辣椒,竟是难得的羊肉馎饦。

    王孙大喜,一番推让后,先捧起那大碗热乎乎地囫囵吞了一肚子,暗暗道:“合着老王享福,把你这群怕死的,大冷天里吞着雪团子,哪里想得到此处这般舒坦?!”

    主人家老叟略略饮了些热汤,径问王孙:“敢问王师此来,人有几多?都在外头么?大冷天的,不如都请进来,咱们作个内应,三五百人也安置得下。”

    王孙眉心一跳,不知是真心的奉请还是有意的打探,捧起又一份羊羹馎饦,略微沉吟,笑嘻嘻地道:“实不相瞒,咱们那位校尉,既然丈丈略有耳闻,当知是个胆大不怕死的,这东柳林村么,此番只落下王某一人,其余各部,恐怕此时已吞了高继嗣一支远哨了——若能得先生相助,这西柳林村么,王某也想瞧瞧有无忠贞厚重如先生的人物,若有,当取以为助力。”

    一言既出,屋中诸人愕然凝声。

    屋中掌灯,灯花一跳,剥落舞起。Z

本站推荐: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神医毒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神医嫡女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明朝败家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嫂子的诱惑

大唐国色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八一中文网只为原作者苍狼骑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苍狼骑并收藏大唐国色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