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中文网 > 鼎宋 > 第一百四十一章 祸福自取非天意

第一百四十一章 祸福自取非天意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八一中文网 www.byzw.cc,最快更新鼎宋最新章节!

    自打知道王黼在朝中挺自己,王冲便明白,这事水很深。听了这一段浑话,才知这趟浑水深得远超预料。

    就因王冲年纪太轻,蔡京一党反对他任一路安抚司要职,这让王黼有了危机感,认为蔡京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要以同样的理由,阻他染指相位。

    就在七月,王黼与蔡京翻了脸,有梁师成作靠山,还有赵佶的宠信,他悍然发动攻击。御史台虽是蔡京地盘,当家的御史中丞却是他的亲信王安中。王安中说动了几个御史,上书弹劾蔡京。所言之事关系甚大,让赵佶动了再度罢相的念头。

    尚幸蔡攸与赵佶关系也近,可以直入禁中。中元节后,趁着赵佶大宴群臣,喜气正浓时,蔡攸寻机面君,泣血求情。靠着这张人情牌,蔡京才保住了相位。

    “正所谓……三王端蔡险罢相,贤孝君子动朝堂!”

    浑话人惊堂木一拍,以打油诗作了总结,酒楼里巴掌声响成一片,还有人大叹可惜可惜,还是没能扳倒蔡太师,惹得掌柜赶紧去打招呼。

    浑话人只是将传闻编作浑话,并没评论谁是谁非,自没什么顾忌。何况汴梁世风大异古时,人人都是政论家,绝少忌讳,什么话都敢说。宫闱密事都能大街小巷广传,品评朝中大臣更是肆无忌惮,汴梁城里就见不到一块“勿谈国事”的牌子。

    不过蔡太师终究是几起几落的风云人物,积威颇深,生意人胆小,不想招来麻烦,敲着边鼓地劝酒客,酒客不听也没办法。

    “二郎现在想躲也不成了,大家已把你跟王黼连在一起。”

    王世义有些忧心地嘀咕道,尽管王冲没有明说,但他看得出来,王冲对这事很抵触。

    “是啊,有些头痛……”

    王冲暗叹,自己还成了王黼与蔡京之争的导火索。王黼请动御笔,要自己去吏部差注,缘由也明朗了。就是要自己光天化日晒于朝堂之下,让大家看看,他王黼想挺谁,蔡太师反对也没用!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证明王黼已有与蔡太师分庭抗礼的力量,推着还在观望不前的臣僚倒向王黼。

    浑话人完工,收下赏钱,一脸灿烂笑容地附赠了句吉利话:“小官人与王孝郎年纪一般大,也是一般的出息,十年后定能与王孝郎同殿为臣,执掌大政!”

    他乐滋滋地挎着钱正要走,又拍拍自己额头,返身作揖问:“还未请教小官人尊姓?老儿好说与家中老妻,让她诵经时顺带祝祷小官人事事如意,前程似锦!”

    王冲淡淡道:“免贵,姓王。”

    浑话人呵呵笑道:“原来是王官人……”

    话出了口,笑容才僵住,换作疑惑的语气:“王官人?”

    王冲摆手:“那个王冲,我不认识。”

    说的时候还朝掌柜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嘴。掌柜正在擦汗,被他一看,惶恐地连连点头。他亲眼看过王冲的告身,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王冲的姓名、籍贯和本官阶位,不正是三王端蔡里的王孝郎?

    浑话人松了口气,拱手告退。王世义低头喝酒,李银月却是一脸不屑:“说起谎来眼都不眨一下!”

    王冲悠悠道:“那个深得王贤丞赏识,也敬王贤丞之贤的王冲,我不认识。”

    王冲在浑话里被说成是王黼的忘年之交,两人交情匪浅,都是胸怀浩然之气的君子,让他这个正牌倒足了胃口。

    这个三千脚店也不是品味汴梁风情的好地方,搞明白了三王端蔡的意思,摸出这滩浑水的深浅,没必要再待下去,回驿馆时,街上更夫刚敲响二更(晚九点)。

    驿馆门口风灯游动,照得明晃晃的,依旧是迎来送往,热闹异常,满眼都是青绿公服,偶尔飘出一袭绯红,立时被众星拱月般围住。

    王冲没穿公服,否则在酒楼时那些军汉绝没胆量招惹他,夹在进出驿馆的人群里毫不起眼。进了大门,正要回房休息,却被何驿丞拉住。

    “机宜,有不少人来拜会,是不是见见?”

    笑容下的油滑都没刻意遮掩,显然是把王冲当作没见过大世面的憨头贵人摆布,这些人怎么知道王冲来了?自然是他放出的风。

    王冲伸手道:“名帖呢?”

    何驿丞笑容一滞,被王冲再瞪了一眼,才有些灿灿地递来。王冲若是点头,见谁不见谁,都是他说了算,自有他的好处,却恶了王冲的名声。可在历过实务,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门道的王冲面前,这如意算盘却拨不转。。

    “世义哥,到门外把这些名帖都散回去,说我有事在身,不能招待。”

    王冲也没细看这些名帖,一股脑塞给王世义。现在身边没什么人,只能借王世义作侍从。至于这些要见他的人,都是奔着王黼来的,他可给不了这些人想要的东西。

    王世义点头而去,王冲道:“若是再有访客,劳烦驿丞谢辞。”

    何驿丞脸色有些发僵,却还是笑着应下了,不愧是王中丞的人,架子真大。

    回房后,王冲继续掌灯伏案,他敢进京来趟这滩浑水,自要作足准备。

    正挥笔急就时,何驿丞又来了。

    “来了一个军汉,说是来请罪的,机宜你看……”

    军汉?

    王冲让王世义领人进来,一进客厅,那汉子就跪倒在地,口称得罪,身上还飘着酒气,竟是之前三千脚店里那个醉都头。

    “小人冲撞了机宜的家人,着实该死!”

    王冲苦笑,准是那帮军汉回过了神,去找掌柜掏他的底细,却没想就是这段时间的热门人物,王黼赏识的红人,连蔡太师都压不住。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生怕被追索到底,赶紧上门来赔罪了。

    “确实还欠你认罪……不是对我。”

    王冲发话,这都头也听同伴说过,朝已换回女装的李银月磕头。

    “你叫什么名字,在何处供职?”

    王冲本想等他叩了头,消了忧心,此事便了。再一想,这都头是本地人,正好问问汴梁的事,浑话只是戏说,要知实情,也少不得参照坊间传言。

    听王冲追问,这都头暗自叫苦,真要穷治到底?可他又不敢不言,但凡是汴梁人,总能扯上一两个官人,但跟这位官人相比,他能劳动的官人就真上不了台面。

    都头哀声道:“小人姓吴名近,步军侍卫司广武军下军第二军第四指挥副都头,今日是为相公出城扫道,累了一日,晚时喝酒喝迷了心,不合罪了机宜。”

    王冲有些讶异:“广武军……是老军吧,怎么干起厢军的活了?”

    汴梁禁军有上中下三等军类,上军也就是捧日、天武、龙卫、神卫这上四军,其他禁军分为中军和下军。每一军又分出左右厢、上下或上中下,以及左右等军,之下再分几军,每一军又辖若干指挥。

    真宗朝时,汴梁禁军便有马军一百二十指挥,步军三百指挥。马军每指挥四百人,步军每指挥五百人,实际都不足额,步军每指挥实额一般也就三百来人,按这个数字算,当时汴梁有禁军十二三万。除了二十一个指挥的马军驻扎在开封府的属县和外州,其他禁军都驻扎在城中或城门外。如果算上厢军,汴梁军汉就有近二十万,再算上家眷,几乎能占汴梁人口的一半。

    不过那已是旧时之事,从神宗朝开始,禁军厢军不断汰撤,汴梁也不例外。到这一朝时,驻汴梁的禁军总额已不足十万。

    在汴梁禁军中,广武军是太祖所设的老番号,列为中军,尚算精锐。可听这个吴近说,他们竟然干起了扫道的活计,衰败得太过了。

    这些事王冲也是听江崇说过,本就对军事感兴趣,与军队相关的事务都记在了心上。

    吴近叹道:“机宜说得是,别说广武军,雄武、归圣这些中军里的上军,都干起了厢军的活。太尉说了,天下太平,京城哪要这么多禁军,厢军不足用的地方,就近用禁军。”

    王冲哦了一声:“太尉……现在三衙是高太尉坐镇吧。”

    吴近一呆,恨不得扇自己嘴,这嘴真能惹祸,刚得罪了这位新贵,又说起高太尉的坏话。

    见吴近僵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王冲也打消了跟他再聊聊的心思,转开话题,和声道:“既已叩头赔罪,本官也不为己甚,此事已了,以后切记喝酒适度。喝多了,招事还在其次,伤了身的话,可不像现在,还有补救的余地。本官在泸州时,西军中的马觉马都监立下殊功,正当大用,却在庆功宴上喝坏了身子,被调去任了闲差,这辈子的功业也就到了头……”

    王冲细细叮嘱着,这也是他在兴文寨当官的习惯,遇事不嫌烦,还能毫无拘束地说起他诡计得逞之事,吴近固然是被这淳淳训诫安抚住,李银月和王世义却揉肚子偷笑。

    被王冲这矜持中带着亲切的气度鼓励,吴近不近没了惧心,还生起企盼,谢过王冲的训诫后,再鼓起胆子道:“恕小人再多嘴,机宜初来京城,像是还没熟悉地头的人伺候,若要走动,可不方便,小人儿子吴匡不才,也就熟悉汴梁人情风貌,机宜若不嫌弃,由机宜随意使唤。”

    不愧是京城人,清醒时脑子还挺好用的,见他招浑话人听汴梁事,就知道他身边没熟悉汴梁的使唤人。更会顺风往上爬,要把儿子塞给他作临时仆从,王冲正要拒绝,吴近又道:“小人那儿子地头熟悉,规矩都懂……”

    王冲本没有拜会权贵的打算,自不介意什么规矩,可他正需要向导,而且还是私事,不好随便在外面找人。何况王世义与他情同兄弟,用作护卫还行,当下人用非相处之道。听到这话,便转了念头:“吴都头倒是有心了,既如此,就让你儿子明日一早来一趟,先见见。”

    王冲没把话说死,却已给了机会,吴近大喜,暗道这一通响头可没有白磕,正准备加些添头,重重再叩几个,王冲却摆手止住,肃容道:“方才受你叩头,是你本有大过,现在再叩头,哪有男儿样?你儿子若也是这幅作派,明日就不要来了。”

    吴近本飘飘然的心思又沉了下来,惶恐地道:“机宜骂得是,小人确是糊不上墙的烂泥,小人儿子还没沾染小人烂气,机宜明日一看便知。”

    王冲点点头,没再说话,吴近知趣地告退。

    待吴近走后,李银月噘嘴道:“老子这般德性,儿子能好到哪里去?”

    这个吴近的确有些市侩,如果是他,王冲定不愿用,他笑道:“老子英雄儿狗熊,总有不同。”

    少女学着他切了一声:“你跟王先生不就一个样?”

    “我和我爹哪里一样了?我爹道貌岸然,我可没他那股……正气。”

    “等你到了王先生那岁数,不就一样了?”

    “银月,你是说,我爹是伪君子?”

    “分明是你说的,道貌岸然这话不就用在伪君子身上!?”

    两人正在调笑,何驿丞又来了,竟然也是推荐下人的,“机宜要在外奔走,少了人可不行,小的所荐之人不仅熟悉官宅,还精规矩。”

    被王冲婉拒,何驿丞脸上浮起刻意的讶异:“机宜不去左丞府上么?”

    王冲摇头道:“本官来京城,只是奉旨去吏部注差。”

    何驿丞抽了口凉气,强自笑道:“不去拜会左丞,是不是不太妥当?”

    真没见过这么楞的官人,不知道自己的差遣是被王左丞保住的?何驿丞自认还是好心提醒。

    王冲却呵呵一笑:“左丞既是贤人君子,自然以公为先,本官若当左丞是因私而护,岂不是坏了左丞的心意,污了左丞的贤名?”

    何驿丞两眼发直,君子!?便是君子,也讲人情啊,就算是在往朝,君子横行时,受谁遮护,受谁举荐,那都要去回谢的,拜会只是开始而已。你这小子,竟然连门都不登,真没见过这么直楞的!

    “左丞这趟怕是打雁瞎了眼……这个王冲,我看要因福得祸!”

    何驿丞摇头离去,腹诽之余,还想着明日找个由头,给这傻小子换了普通房间。好几个绯衣官人都没住上这等套间,就为了间接巴结到王黼,才这么用心,没想到,嗨!

    房间里,李银月有些忧心:“真不去拜会那个王左丞?他帮你说话,总是个人情,怎么也得回回吧?”

    王冲笑道:“当然要谢,不过只是回个礼,也没什么用处,要谢就谢个大的!”

    谢个大的?

    少女明亮眼瞳随着王冲的手指落在书桌上,纸上墨迹未干,密密麻麻写着蝇头小楷。字迹虽密,却因王冲那还算不错的书法,并不显杂乱刺目,反而显得厚重沉醇。

    不以人情,而用事功,王冲早就定下了与王黼相交的原则,他所写的东西,就是这份事功。

    深夜,汴梁城街巷深处,一座破落小院里,吴近正在数落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绝不能失了分寸,在心里也不成!王机宜年岁与你差不多,心却比你爹还深,不然怎么能作到这等地步?你就得当大你一辈的官人伺候!”

    他这话已翻来覆去念叨了好几遍,少年终于不耐地道:“爹,你心头那点深浅,还拿来跟王孝郎比,不怕被人笑话?”

    吴近变色,卷起袖子要打,少年遮脸道:“别打脸!坏了脸,王机宜会生嫌的!”

    一个妇人凑过来,狠狠一指头戳在吴近头上:“儿子说得真没错,你这心口比油星子还蹦!还教训儿子,你哪点比儿子伶俐?”

    吴近灿灿收手,少年嘻嘻笑道:“我去看看小妹睡着么。”

    少年溜走,妇人白了一眼丈夫,又忧心地道:“大郎也是个跳脱的性子,去伺候官人,能有出息吗?”

    吴近叹道:“那个王机宜就是三王端蔡里的王孝郎,人虽然严厉,却是个正人,还被王左丞看重,能巴结上他,总比我这个废物老子有出息。”

    妇人挽上他的胳膊,眼里荡着情意,话中更有怜惜:“别作践自己,你只是生不逢时,一身本事,没人赏识罢了。”

    吴近握住妇人的手:“这么多年,苦了娘子,芍子都三岁了,还没给娘子置过整齐行头。”

    妇人偎入丈夫怀中,柔声道:“别说这些,嫁了你,也没吃什么苦。富贵总是险里求,不比安宁日子好。”

    吴近笑道:“富贵终究是富贵啊,我挣不来了,便让儿女去挣。日后儿子当相公,女儿当皇后,咱们爹娘,坐享其成!”

    妇人轻捶丈夫的胸口,嗔道:“就知道瞎想!”

    吴近眼里闪着光点,感叹道:“谁知道会不会成真呢……”

    今晚得罪了官人,本以为要遭祸,却不想转祸为福,老天爷的安排,谁能知道?RS

本站推荐: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神医毒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神医嫡女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明朝败家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嫂子的诱惑

鼎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八一中文网只为原作者草上匪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草上匪并收藏鼎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