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周家男儿当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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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求见阿母！”周文博轻轻敲了敲吕氏的房门，这也是他多日来第一次主动找吕氏谈话。
“可是文博？进来吧！”
周文博推开房门，先声问道：“阿母近来身体可好？”
“夜尚能寐，饭尚能食，老婆子我还有什么奢求？”吕氏自嘲的笑道。
“孩儿前来是有件事要禀报阿母！”周文博直接切入主题。
“哦？是何事要劳烦我这个老婆子？”周文博自继任国公以来，虽然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却也将整个赵国公府上下治理的井井有条，因此吕氏近日来一直清闲得很。
“河北魏州兵变，贼众席卷八州之地，声势浩大。今日朝会，陛下遣三万大军讨贼，孩儿和乳虎军也在这次出征的大军之列！”
周文博开口解释道。
“要出征了？”吕氏听到这句熟悉的话，精神却一阵恍惚。
眼看着年轻英俊的周文博，却好像一个年轻了四十岁的夫君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自从自己嫁入周家四十多年来，不知多少次，夫君出征前都要来向自己道别。
想到此处，吕氏突然紧闭了双眼，她不想让周文博看到她眼角已经快要溢出来的眼泪。
“安心去吧！为国征战，讨伐叛逆，此乃正义之师！”
周文博也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他稍一迟疑，仍是开口说出了下面的话语：“此番出征，形势险恶，孩儿愿将晋康贤侄留下，镇守乳虎军大营，不知阿母意下如何？”
对于周晋康，周文博心中一直是左右为难。
从蜀中返回的近两千名赵国公亲军中，周晋康的影响力一直很大，而周晋康直属的八百骑士，更是对他死心塌地。
周文博虽有容人之量，却也对一直孤陋寡言，将全部心事都埋在心底的周晋康有些忌讳。然而周晋康毕竟是父亲的孙子，原赵国公的嫡亲一脉，于情于理，周文博都不可能将周晋康清理出乳虎军。
不过这一次出征河北，周文博不打算带上周晋康了。
“文博，你心中一直有自己的想法。老婆子只问你一句，你将来打算如何安排你兄长的两个遗孤，你的这两个侄子？”
周晋康毫无疑问是卡在周文博和吕氏之间的一个障碍，到了这等关键时刻，吕氏也只能选择挑开了直说。
“阿母，战场险恶，人有旦夕祸福，我又尚未娶妻，并无子嗣。若是晋康与我同时战死沙场，我赵国公府岂不是要彻底倒下了？因此我才决定将晋康留在家中。阿母请放心，我周文博虽年少，却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对于兄长的两个儿子，我的两个侄子，定当会保他们一世富贵安康！”
周文博如今已经继任了国公，可以说已经是胜利者，他自然不会去对大哥的两个儿子进行赶尽杀绝。
“好！文博你一定要记住今日在老婆子我面前说的这句话！你这一生，都要保住你兄长的骨血，别让你兄长家真个断了后嗣！”
吕氏毅然决然的说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周文博干脆与吕氏击掌为誓。
“好！我这就召回晋康！让他来陪我这个老婆子几日！”吕氏已经从周文博口中得到了保证，也毫不犹豫的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
“什么？今日竟是宋天彪与何三娘的婚礼？怎么竟没通知我？快带我去！”周文博刚刚返回军匠集，却突然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等到周文博赶到婚礼现场时，一眼就看到了一副新郎官打扮的宋天彪。
宋天彪今日一身红纱单衣，细麻布的裤子，脚上是一双崭新的官靴，头上戴着一顶黑缨冠，说不出的精神与潇洒，远远看去，一个原本已经是年近四旬的大汉却好似个少年郎。
此时的宋天彪正被一群跟他一同来投军的同乡一起站在门外，呼呼喝喝的要让女方开门。
此时场上的气氛热闹极了，周文博今日又是一身便衣，因此竟然没人注意到国公爷的到来。
周文博刚刚挤进人群想要近距离观摩一下这个时代的婚礼时，“闺房”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一身绿色纱裙的何三娘终于走了出来。
何三娘本就生得靓丽，虽然女儿铁木兰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可何三娘仍是风韵犹存。如今又是大喜的日子，更是显得美貌过人，一时间无数看热闹的闲汉大声起哄起来。
这闲汉可真不少，不但将整个院子塞得满堂堂的，连墙头上，房顶上，树杈上，到处都是人影。
周文博稍一扫视，就认出来了不少人，原来这些人大多都是原乳虎军第二团的将士们。
宋天彪被一群下属给起哄的老脸微红，何三娘却大大方方，一点都不扭捏，只站在那里，俏生生的看着宋天彪。
“娘子，夫君来娶你了！”憋了半天，宋天彪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围观群众再次纷纷起哄。
何三娘却一脸幸福的上前两步，扑到了宋天彪的怀中。
看到这幸福的一幕，人群中的周文博带头鼓起了掌。
听到有人鼓掌，其余人也反应过来，于是这天上地下的上百名军士，鼓着整齐的掌声祝福着这一对幸福的新人。
周文博这个时候已经被他周围的军士给认了出来，军士们没想到国公爷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周文博站立的那一块地方竟然沉寂了下来。
周文博眼看已经藏不住了，大步从人群让出的通道走了出去，走近了这一对幸福的新人。
“欣闻宋天彪宋校尉今日娶妻，我作为这一对新人的领导，也要有所表示！”周文博说话间，就从袖中取出了一对碧玉手镯递给了还在愣着的宋天彪。
“还不快给娇妻带上！”周文博眼看宋天彪还傻乎乎的站着，连忙提醒他。
宋天彪这才恍然大悟，感激地看了周文博一眼，然后将这一对手镯套在了何三娘的皓腕上。
婚事从简，很快就要到入洞房的环节了，周文博开口许了宋天彪和何三娘二人三天假期，其余将士也有一日休假，一番皆大欢喜之后，这才转头返回乳虎军大营。
“云扬，枢密院发来敕令，我乳虎军需在六月二十八日之前做好准备，六月二十九日一早就要开拔启程了！”
周文博拿着张居翰特意送来的敕令，对诸葛羽说道：“还有，我已经说通了阿母，让晋康留守，不参与这次迎击叛贼之事！”
“不知主公是如何盘算此次出征之事的？”诸葛羽追问道。
“我初步的打算是，留下一千名新编练的乳虎军，率五千乳虎军将士出征！我乳虎军中，以李慕唐和符定海二人武艺最高，因此第三团在冲锋作战之时，交由此二人指挥，平时归我直属！”
周文博生怕其他人镇不住周晋康手下的八百精锐骑士，因此干脆自己亲自来做这一团的统帅。
毕竟自己乃是老赵国公周德彦的儿子，现在的赵国公，这八百名骑士对自己应该还是有着足够的忠诚。
“另外，宣德、退之、德冉都不会随军行动，文职军官当中，只带飞鹤一人！”
带王远随军，却是为了负责后勤之事。
大师兄崔皓、三师兄林允和段世辰都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招致麾下的人才，将来若是自己能割据一方，有一块属于自己的根据地，这些人都是要第一时间大用的。
而这一次出征河北，毕竟是以三万王师对抗十万叛军，而且周文博还与主帅李继岌不和，因此此行必然有波折，周文博可不希望这些人才死在乱军之中。
若不是周文博实在找不到第二个能负责大军粮草调度之事的，周文博连二师兄王远也不愿意带上出征。
“主公心中已有定论，羽十分赞同！”
诸葛羽对周文博这种谨慎的安排也是十分赞同，因此他并没有再说什么。
“嗯，事情紧急，我们这边就迅速动员起来将士们，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了！”
诸葛羽才出了大帐没多久，得知被留下来的崔皓、林允、段世辰前后脚的都寻了过来，周文博废了好半天口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才劝住了几位。
随后周文博深吸一口气，命卫士传唤了乳虎军第三团指挥周晋康，他的兄长的儿子，他的侄子。
“不知主公找我有何事吩咐？”周晋康进了军帐之后，并不多言语，而是直接开口询问内情。
“现在我不是乳虎军主帅，而是周文博；你不是乳虎军第三团指挥，而是周晋康，你可以叫我一声叔父！”
周文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周晋康，认真的说道。
周晋康猛然抬起头看了周文博一眼，然后垂下了头，良久过后，才是一声低低的话语：“叔父！”
周文博站起身来，走到了周晋康身边，狠狠拍了拍周晋康的肩膀。
周晋康纹丝不动。
“这次出征，你不要去了！我已经选定你来留守！”周文博这句话突然飘到了周晋康的耳中。
“为什么？”周晋康一时间不能接受，激动地反问道。
“我出征的这些日子，你就在家中，好好陪陪祖母！咱们周家男儿，一生戎马才换来了这公侯高门、功名利禄。你祖父周德彦如此，你父亲周文渊如此，今日又到我周文博出征之时了！你弟弟周晋山今年才三岁，若你我皆战死沙场，我周家还如何立足？这次我既率军出征，你就不要想着离开洛京了！”
周文博能有如今这一切，得之于少年的前身太多，得之于老国公周德彦太多，到了这个时候，他不能不考虑周家的未来。
“我若能平安归来，一切休提；我若身死，你就是下一任的赵国公！周家已经是子嗣单薄，必须学会顾身！这就是我周家男儿的责任！”
“是！叔父！”周晋康的拳头不自主的紧紧攥在了一起，他原本已经冰封已久的心，似乎被一股突然从心底唤起的热血，给冲开了一个缺口。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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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尚能寐，饭尚能食，老婆子我还有什么奢求？”吕氏自嘲的笑道。
“孩儿前来是有件事要禀报阿母！”周文博直接切入主题。
“哦？是何事要劳烦我这个老婆子？”周文博自继任国公以来，虽然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却也将整个赵国公府上下治理的井井有条，因此吕氏近日来一直清闲得很。
“河北魏州兵变，贼众席卷八州之地，声势浩大。今日朝会，陛下遣三万大军讨贼，孩儿和乳虎军也在这次出征的大军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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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征了？”吕氏听到这句熟悉的话，精神却一阵恍惚。
眼看着年轻英俊的周文博，却好像一个年轻了四十岁的夫君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自从自己嫁入周家四十多年来，不知多少次，夫君出征前都要来向自己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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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博也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他稍一迟疑，仍是开口说出了下面的话语：“此番出征，形势险恶，孩儿愿将晋康贤侄留下，镇守乳虎军大营，不知阿母意下如何？”
对于周晋康，周文博心中一直是左右为难。
从蜀中返回的近两千名赵国公亲军中，周晋康的影响力一直很大，而周晋康直属的八百骑士，更是对他死心塌地。
周文博虽有容人之量，却也对一直孤陋寡言，将全部心事都埋在心底的周晋康有些忌讳。然而周晋康毕竟是父亲的孙子，原赵国公的嫡亲一脉，于情于理，周文博都不可能将周晋康清理出乳虎军。
不过这一次出征河北，周文博不打算带上周晋康了。
“文博，你心中一直有自己的想法。老婆子只问你一句，你将来打算如何安排你兄长的两个遗孤，你的这两个侄子？”
周晋康毫无疑问是卡在周文博和吕氏之间的一个障碍，到了这等关键时刻，吕氏也只能选择挑开了直说。
“阿母，战场险恶，人有旦夕祸福，我又尚未娶妻，并无子嗣。若是晋康与我同时战死沙场，我赵国公府岂不是要彻底倒下了？因此我才决定将晋康留在家中。阿母请放心，我周文博虽年少，却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对于兄长的两个儿子，我的两个侄子，定当会保他们一世富贵安康！”
周文博如今已经继任了国公，可以说已经是胜利者，他自然不会去对大哥的两个儿子进行赶尽杀绝。
“好！文博你一定要记住今日在老婆子我面前说的这句话！你这一生，都要保住你兄长的骨血，别让你兄长家真个断了后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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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这就召回晋康！让他来陪我这个老婆子几日！”吕氏已经从周文博口中得到了保证，也毫不犹豫的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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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周文博赶到婚礼现场时，一眼就看到了一副新郎官打扮的宋天彪。
宋天彪今日一身红纱单衣，细麻布的裤子，脚上是一双崭新的官靴，头上戴着一顶黑缨冠，说不出的精神与潇洒，远远看去，一个原本已经是年近四旬的大汉却好似个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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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彪被一群下属给起哄的老脸微红，何三娘却大大方方，一点都不扭捏，只站在那里，俏生生的看着宋天彪。
“娘子，夫君来娶你了！”憋了半天，宋天彪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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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三娘却一脸幸福的上前两步，扑到了宋天彪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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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有人鼓掌，其余人也反应过来，于是这天上地下的上百名军士，鼓着整齐的掌声祝福着这一对幸福的新人。
周文博这个时候已经被他周围的军士给认了出来，军士们没想到国公爷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周文博站立的那一块地方竟然沉寂了下来。
周文博眼看已经藏不住了，大步从人群让出的通道走了出去，走近了这一对幸福的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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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彪这才恍然大悟，感激地看了周文博一眼，然后将这一对手镯套在了何三娘的皓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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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扬，枢密院发来敕令，我乳虎军需在六月二十八日之前做好准备，六月二十九日一早就要开拔启程了！”
周文博拿着张居翰特意送来的敕令，对诸葛羽说道：“还有，我已经说通了阿母，让晋康留守，不参与这次迎击叛贼之事！”
“不知主公是如何盘算此次出征之事的？”诸葛羽追问道。
“我初步的打算是，留下一千名新编练的乳虎军，率五千乳虎军将士出征！我乳虎军中，以李慕唐和符定海二人武艺最高，因此第三团在冲锋作战之时，交由此二人指挥，平时归我直属！”
周文博生怕其他人镇不住周晋康手下的八百精锐骑士，因此干脆自己亲自来做这一团的统帅。
毕竟自己乃是老赵国公周德彦的儿子，现在的赵国公，这八百名骑士对自己应该还是有着足够的忠诚。
“另外，宣德、退之、德冉都不会随军行动，文职军官当中，只带飞鹤一人！”
带王远随军，却是为了负责后勤之事。
大师兄崔皓、三师兄林允和段世辰都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招致麾下的人才，将来若是自己能割据一方，有一块属于自己的根据地，这些人都是要第一时间大用的。
而这一次出征河北，毕竟是以三万王师对抗十万叛军，而且周文博还与主帅李继岌不和，因此此行必然有波折，周文博可不希望这些人才死在乱军之中。
若不是周文博实在找不到第二个能负责大军粮草调度之事的，周文博连二师兄王远也不愿意带上出征。
“主公心中已有定论，羽十分赞同！”
诸葛羽对周文博这种谨慎的安排也是十分赞同，因此他并没有再说什么。
“嗯，事情紧急，我们这边就迅速动员起来将士们，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了！”
诸葛羽才出了大帐没多久，得知被留下来的崔皓、林允、段世辰前后脚的都寻了过来，周文博废了好半天口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才劝住了几位。
随后周文博深吸一口气，命卫士传唤了乳虎军第三团指挥周晋康，他的兄长的儿子，他的侄子。
“不知主公找我有何事吩咐？”周晋康进了军帐之后，并不多言语，而是直接开口询问内情。
“现在我不是乳虎军主帅，而是周文博；你不是乳虎军第三团指挥，而是周晋康，你可以叫我一声叔父！”
周文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周晋康，认真的说道。
周晋康猛然抬起头看了周文博一眼，然后垂下了头，良久过后，才是一声低低的话语：“叔父！”
周文博站起身来，走到了周晋康身边，狠狠拍了拍周晋康的肩膀。
周晋康纹丝不动。
“这次出征，你不要去了！我已经选定你来留守！”周文博这句话突然飘到了周晋康的耳中。
“为什么？”周晋康一时间不能接受，激动地反问道。
“我出征的这些日子，你就在家中，好好陪陪祖母！咱们周家男儿，一生戎马才换来了这公侯高门、功名利禄。你祖父周德彦如此，你父亲周文渊如此，今日又到我周文博出征之时了！你弟弟周晋山今年才三岁，若你我皆战死沙场，我周家还如何立足？这次我既率军出征，你就不要想着离开洛京了！”
周文博能有如今这一切，得之于少年的前身太多，得之于老国公周德彦太多，到了这个时候，他不能不考虑周家的未来。
“我若能平安归来，一切休提；我若身死，你就是下一任的赵国公！周家已经是子嗣单薄，必须学会顾身！这就是我周家男儿的责任！”
“是！叔父！”周晋康的拳头不自主的紧紧攥在了一起，他原本已经冰封已久的心，似乎被一股突然从心底唤起的热血，给冲开了一个缺口。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