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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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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出了金钱和物资,换回拥有重要成员的军队,至少没有失去土地,阿巴斯王朝的体面,也面前得以保全。

    作为东方大埃米尔的临时驻地,布哈拉城中对拔那汗人的交涉基调,基本确定了下来,剩下的就是具体数额和比例的计较。

    仿佛是历史的重演,

    六十年前,倭马亚王朝的一代名将古太巴(屈底波)征服安国,取得布哈拉,一路攻打毕坎德、奴米什科特、拉米西那,多勒建,舒曼、乞失(史国,唐去沙州,今乌兹别克斯坦的沙赫里夏勃兹)、那色波(小史国,今乌兹别克斯坦的卡尔希市)。

    与花拉子模沙赫国王签定城下之盟,再起起兵夺取了哈姆吉尔德,攻打了撒马尔罕,攻打了沙什(石国,即今天的塔石干)、费尔甘纳(拔汗那)。古太巴的军队进抵喀吉该尔(喀什),却被拔那汗人为首的军队截断后路,围困退兵的途中,最后靠哈里发派人缴纳一大笔可观的赎金,才得意脱身,这一路的丰功伟业一夕尽数东流。

    但不管如何,有了这个前例,与拔那汗人的交涉变的简单了许多。作为这次贸然的越境突击的参与者,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惩罚,这笔赎金的大半将落在他们身上,那些将军和埃米尔们,将挖空他们的钱箱和库房,除了领地之外,变卖一切值钱的事物凑出来,才能保住他们的职位。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困境,只要能保住官职和军队过些日子,将这些损失,变本加厉的从那些非阿拉比亚的穆斯林,以及那些非穆斯林身上弄回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化装成商队的使团中,戴者勾尖帽,穿着敞口窄袖袍,一大把胡须遮掉下半张脸的青年塞特,也再次踏进这座充满着异域风情的城市,却是有一种物是人非的错觉了。

    身受重伤逃出重围,慢慢找回失去记忆的那段日子,在他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

    花石峡中,我骑在马上,漫步走过一片狼藉的战场,连日战斗的疲惫,让这些大唐健儿,没有余力打扫战场,只清理出几条通行的路线。

    满地是触目惊心的战死吐蕃士兵,其中夹杂着老人,女人,还有少年,藏在简陋甲衣下,是难以掩饰他们瘦弱而佝偻的身躯,而且大多数明显的营养不良,

    全民皆兵,实在是一种悲哀的褒义词,只有社会生产力大丰富,技术和高度发达的民族,才会产生越来越细化的社会分工,所谓的全民皆兵,往往是劳动力和战斗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无奈的自然选择而已。

    但是吐蕃人打到这一步已经山穷水尽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支持着他们,这个已经超出了传统保卫家园的决心和范畴了吧。

    我一边寻思,一边走出山口,向柏海边上的鏖战连天的战线靠拢。

    就看见再次吐蕃人阵营中,突然冒出大群象浪潮一样飞奔而来牛群,

    “火牛阵。。”

    我愣了一下,心中嘀咕起来,什么时候吐蕃人也学会这招了。

    这些天的对阵,攻守反复,双方了为各出手段,奇谋辈出,无所不用其极的在削弱对方,我这里用吐蕃俘虏的敢死队,他那里就用青海部老弱组成的来拖滞,这里华灯初上玩夜袭,那里就玩晨曦天明前际的袭扰,我偷袭你的畜群,杀获而走,你就截击我的粮队,就算抢不成也要远远丢火把烧掉。。。

    不过同样的伎俩,想要再奏效就难得多了,为了对付吐蕃生物武器,多挖几道壕沟和潜藏的低矮拒马,再加上事先布置的火墙,就足够让这些红眼的畜生四散折转,实际造成的损失被大打折扣,主要是一些熏瞎了耳目误打误撞,冲进车阵的牛只。

    。。。。。。。。。。。。。

    星宿川,柏海战场的另一端,主帅达扎路恭被拦住战马。

    “囊伦,就给我们尺尚部,留些一些骨血吧。。”

    一名浑身浴血,衣甲破烂,头发斑白的吐蕃将领,哀声厉切的哭号道,他叫达贡既是达扎路恭领下的大将,也是世代儿女姻亲的宗贵家族,积极响应赴援的军队之一。

    “再拼下去,都没了。。我们都死光没有干系,他们可都还是毛还没长全的孩子啊,尺尚部就剩下这些骨血了”

    相比娘、巴、桂、公、松这些数一数二的豪姓大族,尺尚氏实在不是什么大部,却是当年追随王家走出雅砻之地的二十四支部帐之一古老家族,经过上百年的战乱和动荡,内乱,初始的二十四支氏族或是消亡或是凋零,或是族灭,或是沦为别人的附庸,硕果仅存到现在的只有这么七八只,在作为王权基石的悉补野本部之中,也是属于核心范畴,同时保持着残酷坚韧的古老传统和不断接受兵法战技考验和淬炼出来的,支柱战斗氏族。

    经过的低地的大溃败,保有实力能够投入战斗的只有这四只,其中也包括了达扎路恭的氏族。

    但是眼下这个经历吐蕃无数对外战争的老将,也觉得无法承受了。

    “必须打下去,高过车轮的男子,所有能够站的起来的人,都必须参加战斗。。”

    看着阵前那些嘴上绒毛还没长全,就拿着相对沉重兵器的稚气面孔,达扎路恭的心头也在流血,却是硬起心肠狠狠道

    “不能倾尽全力打赢这一战,别说你尺尚部的明天,就是悉补野全族也没有什么将来了。。”

    “这是事关吐蕃千秋万载国运的一战,我们面前的敌人要的不是不是吐蕃的低头和降服,而是悉补野人的亡国灭种啊。。”

    说道这里,他提起嗓门对着一干笼罩在悲愤和哀伤中的将领大喝道

    “我们必须拼尽全力打痛打退他们,不然我们的妻子儿女,就是别人的奴畜了。。”

    看着抱着决死的气概,重新冲进唐人逼近的展现,然后淹没在烟火和尘土中的达贡,达扎路恭满肚子鼓舞痛陈厉害的话语,最后只能化作嘴角微微的抽搐,却是连叹息没没能发出,就发下箭令从后方的备对,指挥和调集更多的人,将唐人突破的缺口,重新围堵起来。

    就算打完这一战,叶茹和伍茹的人口将凋敝到一个难以承受的极限,但是他有不得不硬着头皮坚持下去的理由。

    作为一个恩怨纠缠交战上百的帝国,吐蕃对大唐这个强敌的重视和投入,也是表面上难以想象的,几乎每一人大唐的边军将帅,有点名号的都会进入吐蕃人关注的视野,无论是总四道节度使第一人王忠嗣,还是号称铁壁的哥舒翰,号称山地无敌的高仙芝,还是奇兵飞渡的李嗣业。。。吐蕃人都会通过层出不穷的商旅和探子,乃至重金贿买,打探其生活起居品行嗜好。

    比如哥舒翰嗜酒,不戒女色,与军中亦挟歌ji作乐,李嗣业有古豪侠凤,推尚李广,喜欢身先士卒等等。

    但这次的对手,是完全不同。与大多数军将漫长军事生涯淬炼出来的资历不同,他的资历和年龄实在太年轻了,崛起的时间也很短,短到简直成为一个寒门庶民难以想象也几乎不可企及的奇迹。

    但是真正针对性的深入了解,就会发现更多谜团和奇异之处。从一个军卒一跃而起统兵护驾取了公主,并征战四方从内到外为开疆拓土,这份经历吓人而处处充满了巧合。

    更难得的是,他还是一个西域通,但显然作为一个将帅,他了解的不止是西域,还通晓草原,甚至南蛮的情形,这使得他在这些地区的征战中如虎添翼,而让他自以为胸有成竹的敌人措手不及,显然现在他这些诸多通的头衔上,又要加上一个吐蕃通。

    更可怕的是他在很早之前,就似乎预见到吐蕃必然全面入侵唐国的这一战,并在自上而下众人不以为然中,进行战争准备和对吐蕃各种地理山川风物的刺探和收集,矢志不渝的期待着这一战。

    这是何等的坚忍和执着,又是何等的城府和心机。

    要知道,据说从他还是一个禁卫军将开始,就在有针对性的收留吐蕃的叛臣和了解过吐蕃的人,并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在收集有关吐蕃的典籍史志,从世袭的文书臣相家族春米氏的叛逃,到众多因为灭佛而逃亡几个的医官、史官乃至中小贵人的家族,

    以上种种,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摸不着头绪,几乎要怀疑他的祖上,与吐蕃是否有世代延续的刻骨仇恨。

    更何况这个人还有一种可怕的特质,他做出预期的事情,不管在当时的情形看来多么的荒谬和不可能,最后总是能以不同方式,得以部分实现,这让他在大唐的朝臣和军将中,隐然有了一个乌鸦嘴的可怕名声,但是原本这么一个不讨人喜欢,一个被排挤和压抑的存在,

    却偏偏因为早早身居高位的权势,与历代构成皇帝密切的关系,而让这些体系内排斥的因素始终对他有些无可奈何,让部下尊敬和崇拜他,让对手敬畏和害怕他。

    但作为长期了解唐国并打过交道的达扎路恭,与其叫他相信什么不可靠的碰巧运气之说,他宁愿相信这是一种可怕的战略眼光,或者说直觉,在吐蕃最孱弱的时候,对上这么一个敌人。

    无疑是痛苦并且无奈的,要知道,当他接到这个讯息的时候,哪怕是烈日炎炎之下,还是禁不住一身冷汗潺潺。

    所以达扎路恭选择了不断派出使者的谈和,一边从所能动用的渠道,调集一切人力和物力填入这场战事。

    但是因为赞普的缘故,计划中的后援被缩减,让他更加是雪上加霜。有经验的战士不够,就只能用没上过战场的部众,臣民,乃至老弱妇孺去填,用他们来拖滞和消耗唐人的战斗力和储备。

    就算这一战结束,吐蕃也要付出数代人的代价,去慢慢抚平这个苦果。但如果被唐人站稳脚跟,那就是吐蕃面对被挑动起来的四分五裂的局面,而在应接不暇的内乱中慢慢消亡的结局。但只要能战胜眼前的唐人,就可以携大胜之势,重新整合国内那些因为战败而离心,却同样实力大损的宗贵领臣,重造一个更加集权和凝聚的吐蕃。哪怕只有不足一半可能性,也不由他不去尝试一番

    战事打到这一步,无论是唐人还是吐蕃人,都没有可以全身而退的机会,除非一方精疲力竭的倒下,究竟是唐人的锐气被吐蕃人不断填入的军队耗尽,还是吐蕃最后抵抗力量的被唐人一鼓作气打垮。

    “香巴拉雅诸神在上,我愿以粉身蒙誓,乞祝我王福祚绵连,吐蕃国运昌济。。”

    他想起远方的年轻赞普,祈祷道

    “以浩荡宏伟之威德,将唐敌粉碎与苍穹之下,”

    。。。。。。。。。。。。。。。。。。。。。

    雪钦乃孜,伍拉和卫茹之间的王室领地,绵连起伏的山林和丘陵,散布大片的茂密草场,让这些成为吐蕃赞普最大的游猎行宫之一,也是三年一次大会盟的演兵场之一。

    坐落在娜母湖(纳木错)畔,野马衣林中的行宫城堡顶,

    少年赞普刚刚从睡梦之中突然一阵心悸惊醒过来,厚实的裘毯和女人身体温暖的怀抱也无法平复他心中的烦躁,披上大袍走出露台,高耸的碉墙之外还是灰蒙蒙的夜空,大片绵连的营帐星火,才让他稍稍安心一些。

    屡屡失败夺权还政的图谋,接连而至的挫败和打击,让这位少年君王,在始终不熄的雄心壮志之外,又多出一些多疑和容易惊惧的特质,哪怕在马向死后,重掌权柄,还是有些患得患失的心情,和习惯怀疑身边的一切。

    因为,常年被权臣监控和形同软禁的经历,让他总是不乏对身边可能存在的叛徒和出卖者的疑虑,频繁的更换身边服侍的人,也从来不在固定的房间和帐篷行宿。只有身处人数众多的武装严密护卫之中,才能让他感到些许安全感。

    因此,相比之前的随从队伍,如今赞普的追随者已经壮大了数倍,其中包括了沿途各“孜”的行宫城堡收罗来的护卫,还有部分马向当政的大弗卢,最后一次征召来的暗军和“桂”。

    因为这些人的领地和居住位置太过偏远,因此他们得到的命令被大大的延迟,等到他们带着部众和武器,在当地的东岱完成集结上路,走到一半在低地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木桑。。我是谁”

    他突然开口问道,不声不响站在身后等待服侍的宫帐总管,

    “您,当然是天神的子孙,璀璨宝玉的血脉,这片大地一切生灵的主人。。”

    已经脱去奴籍,升任行帐总管心腹侍人的木桑,用一成不变的恭敬声调道,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主人,这些天醒来的例行这么一次的自问。

    少年赞普却是仿若未闻,思绪早飞到了远方的逻些城中,

    相比罗些川正在发生的事情,青海如火如荼发生的战事,还是伍茹和叶茹因为饥荒酝酿的暴民动乱,都已经不重要了,

    强域出身的彭波王,是血系上最接近王室的一支小王,他的父辈甚至可以上溯到前代老赞普赤德祖赞同父异母的少弟,因为政治原因被过继给强域断嗣的小王彭波家,而他的母族彭巴氏,虽然比不上娘氏等执政贵戚的强势熏天,却是因为地理原因,少数没有参加出征的几家宗贵之一。

    在王室大军尽数在外,国内多半空虚的情况下,他领地的护卫,再加上母族的倾力支持,已经足以构成一个挑战至尊赞普之位的筹码。

    随着少年赞普的行驾接近卫茹,通过还在运作的驿路,忠于王家的信使带来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好消息是,坚持王统的留守总管,强硬拒绝了彭波王,试图进入红山宫的举动。

    坏消息是,逻些城中仲庸神宫的苯波上师松巴木恰,宣布支持彭波王,重新召开大弗卢进行会盟、商榷国事,

    按照王臣的序列,在赞普之下有大伦、内大相和准事大相和笨波上师诸臣。其中笨波上师主要负责吐蕃国内祭祀和苯教的宗教事务,同时也接受赞普的咨询,对国家的未来进行占卜和提出指导性的意见,苯波上师之下还有很多近侍苯,分驻各地的神宫祭祀。 此时苯教还是吐蕃的国教,

    大多数大臣和子民都信奉苯教,因而笨波上师是拥有很大影响力的一个职务。虽然随着大论诸王臣的强势和权重,苯波上师的职责已经慢慢虚化,但是在大弗卢诸臣远征在外,消息不明的情况下,现任苯波上师松巴木恰的态度,就变的举足轻重了。

    重新召开大弗卢,就意味着这位堂兄彭波王,可以用大弗卢空缺出的职位,收买和结好那些态度不定的宗贵们。

    所以他需要更多的军队,以强势驾临罗些川,威压慑服那些心怀不轨及摇摆不定者。尝过了权柄醉人的甘甜和美好之后,他绝不容许再次失去它。

    “来自青唐的信使。。”

    一个通报的声音打破他的沉思。

    。。。。。。。。。。。。

    “苏毗人还没用动静么。。”

    达扎路恭看着站在马下,满脸奔走风尘仆仆的信使,不动声色道

    “这帮贪婪的豺狗,还想索要要更多的东西么。。”

    “那就给他们。。田土财赋,人口百姓,都可以答应他们。。只要他们及时出现在需要的地方”

    “只要能拖到我们的人赶到。。。”

    苏毗人的营地,来自唐人和吐蕃人催促的信使都在某处扯皮的时候。

    营地中,代表最尊贵身份的华美的大帐重新掀开,被软禁了一天一夜苏毗王子论陵钦,有些惊讶的看着来人,叫出声来

    “梅朵。。”

    来人宽大的裘袍下,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美好面容,随着这个女人的出现,连充满兵戈铁甲烽火气氛的大帐,都活泛生动起来。

    “或者我该叫你蔡邦萨,尊贵的大妃。。”

    随即论陵钦的声音转冷,轻轻扬起下颔,似笑非笑道。

    “我现在终于知道黄牛部、黑牛部的哪些老家伙,怎么会突然态度大变了。。”

    “赞普的妃子,甘冒巨大的风险,出现在叛逆当中,我不知道该赞叹你的勇敢,还是替你悲哀。。”

    “悉补野人的功业,都是用女人来造就的么。。就像在香雄川一样。。”

    (香雄川,象雄国大鹏金翅王朝的陨落之地,当年象雄势大难敌,吐蕃赞普派人勾引了象雄王冷落的妃子朗准来,许以名位出卖了象雄王的行踪,最终吐蕃以奇兵袭杀李聂秀与王室众眷属于静雪之地,逐一将群龙无首的象雄部落均收为吐蕃治下,吞并了这个国力数倍与吐蕃的高原古国)

    “我承认,的确是我算漏了你这个变数,夏甲青旺最美丽的羔羊花。。或者说,蔡邦家最后的血脉?,或许赞普会在你的后代中,指定一个人继承蔡邦家的名讳?”

    “你在故意激怒我么。。”

    名为梅朵,或者说蔡邦梅朵的女人,深吸了一口气。

    “父伦是最欣赏你的人,自小就名闻八牦牛部的雄鹰,孙波茹最杰出的年轻将领,连先王都听到你的名声,而让你成为少王近身的陪臣”

    “作为你的同命人,他甚至一度想要让你成为领部大臣家最亲近的子婿。。。而不惜向大弗卢隐瞒了你的父系出身”

    说道这里,女人再次深吸气,让自己沸杨的情绪,再次平复下来。

    “你又是怎么回报他们的。。,杀尽蔡邦家上下数百口姓名,就是你的军队回到雄巴蔡城中的第一条命令。。作为成就你苏毗附国大业的第一块奠基石”

    蔡邦梅朵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表情,刻骨的怨恨又夹杂着惋惜和悲叹,

    “感谢你这条命令,他们做的实在太彻底了,整个雄巴蔡的庄园,连一只狗也没有能逃出来。。于是连从小抚养你长大的舅族也害怕了,”

    “他们害怕你这位一心复国的王者后裔,害怕蔡邦家一样的下场,毕竟他们的祖先同样背弃了女王的誓言,对吐蕃效忠。。。”

    “而且他看中的可不仅是我的才干吧,还有悉达多的旧部,还有小女王一脉的血嗣,融合到蔡邦家中去,让蔡邦氏的权势更加稳固吧。。”

    “既然他们这些都愿意告诉你。。”

    说道这里,论陵钦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看来,你也被困住了。。”

    “什么。。”

    梅朵脸上难得露出一丝错愕。

    “从本质上,你和我现在的处境,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陵卿赞讥笑道

    “还不明白么,他们愿意口头上尊我这个苏毗王子,不过是为了将来战事不利于唐人的时候,可以有一个罪魁祸首,用来向赞普交代。。”

    “你也一样,还有什么比一个活生生的吐蕃王妃,更能向占据上风的唐人,表达诚意。。”

    “这些都是老狐狸啊。。早就准备好了两手的选择”

    “就像那些青海部的大人们一样,”

    “在战火烧到他们的领地前,他们往往会将部众成两部,一部由兄弟或者子侄率领,忠实的投奔或者追随败退的吐蕃人,一部留下来恭顺的迎接那些唐人的统治。。”

    “就算其中一方失败了,另一方可以借助追随胜利者的身份,将分出去旧部重新吞并,以保全大半族人和宗嗣。。”

    “当然,无论谁取得胜利,至少我两的下场都不会太好的,总有一个意外等着另一方。。战场中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不是么”

    “你觉得这种花言巧语的伎俩,就能够打动我么。。”

    蔡邦梅朵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突然,传来喧天的攻战声,侧耳凝神听了下方向,不由浮起一丝微笑。

    “苏毗人已经动手了。。他们已经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

    “苏毗人还是没出兵,却在向我们本阵靠近么。。”

    “来者不善啊。。当早作对应”

    “我们也不能动,一有所反应。就正好落下口实和下风。。”

    帐下众将,七嘴八舌的声音,在我耳边此起彼伏。

    “我们还有多少飞火雷。。”

    我轻轻摸着下巴长长的胡须,看着再次努力向我的中军大旗逼近的吐蕃阵容,很有些飞蛾扑向火焰的决绝和壮烈。

    “大抵还有三百多件。。”

    实际上吐蕃人用人命消耗我们火器的战术,已经达到部分的成功,这毕竟是他们的主场,就算是当做猪羊来杀,也是会杀到手软。

    ”拿一半对苏毗人的军阵打过去。。“

    ”什么。。“

    我的左近一片哗然。

    “如果还没动静,就在吧剩下的一半也砸过去。。虞侯军的火子营和奇兵队,做出全力进攻的姿态。。”

    “告诉他们,就算打不赢前面的吐蕃军,我们也要拼着大部损失后果,先吧这些苏毗人干掉。。”

    。。。。。。。。。。。。。。。。。。

    柏海的另一端,吐蕃轮换下来将士休息的营地中,数十名出身“葛西嘉尼”的曲勘,正聚首在一起,作为世袭为吐蕃作战的附庸战斗氏族,这些血统混杂的葛西嘉尼是用大小数百部派出的战士组成的,但处于某种考虑,最大的编制,也不过是一几千户,更多是一堆不满员的小千户,百户组成,再往上,则由派遣的敢战勇士和贵人,来发号施令了。

    因此这些来源和地域,风俗和语言各不相同的战士们,很难形成什么交流和关联,更别说破天荒的私下被召集在一起。

    这些人吵吵闹闹了半天,才等来同伴神神秘秘的引入一个人,不由大吃一惊

    “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我亲眼见到你风干的首级,高悬在主杆上。。”

    这是一个声名远扬的恶徒,为了卑下的私欲而以下犯上杀死了监军的笼官,导致好几个编有葛西嘉尼千户被清算和屠戮的罪魁祸首。

    后来达扎路恭掌权,将马向执政时代那些侥幸未死,被流放的葛西嘉尼们,重新召集回来,让他们在阵前戴罪立功,为自己赎免并一个出身,但是象他这种沾过贵人之血的,无论如何的理由,都是无可赦免的剥皮之刑,更别说跑回吐蕃人的军营中来。

    。。。。。。。。。。。。。。。。。。。。。。。。。

    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旅行,我终于回到了文明的世界,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虽然新征服的行省,曾经还属于塞里斯帝国的蛮荒地区,但至少整齐的城墙和市镇,让我经历的漫长旅行的我们,拥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在此之前,我们要穿过多个土著氏族的领地,其中包括一位拥有塞里斯人册封名声显赫的王者城镇,他们对塞里斯帝国宣誓臣服,并保证往来商旅的安全,因此除了几次野兽袭击事件外,我们并没有遇上太多的风险。虽然他们相互之间有些是敌对的,或者有着复杂的关系。

    而且我的合伙人及其同伴,对这种交涉的事情,已经是轻车熟路,他们可以用当地的语言,熟悉的叫出每一个参与会面的人名,只要我们拿出足够交易的货物,他们的首领或者说管理者总是会变的和善或者说亲切,然后慷慨提供不知名的酒类和肉类。

    我们上岸的第一站,就是那位尊贵王者统治下的城邑,他甚至派出一位穿戴高帽长袍的官员接待了我们,丰富的瓜果和肉食,甚至还有女人,然后收走我们献上的礼物后,还有一只小规模的土著军队,护送着我们好几天,直到远远的走出他的领地。

    无论是象南方的印度人一样,头上裹着厚厚的布卷,穿着露出大部分手脚的衣服,或者是在身体裸露的部分,涂满奇异的花纹油彩。

    见识了太多的奇异物种和异邦风情,我已经麻木了,哪怕同样一群袒露着胸口的年轻女子,在很近的距离大声谈笑着经过,我也能做到熟视无睹或者说,生不出让人忏悔的念头。

    在这片温暖潮湿的地域,那些土著同样拥有多种多样偶像崇拜的宗教,他们信封的神祗似乎在生活中无所不在,无论是木雕还是石块或者就是简单泥土的堆积。

    这个地区的记述,这些土著几乎把当地出产的贵金属,全部穿戴在身上,每到集市的日子,太阳出来的时候,各种造型精美的金属片,随着这些土著妇女的活动,反射的光芒,如荡漾出海浪一样耀眼。

    在这里我还发现了很多具有巨大价值的特有商品,比如一种辛辣的神奇作物,不同于姜类、或是花椒、胡椒,那是一种不起眼,却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作物,一种生在灌木中,青黄色的细小果实,当地人普遍的种植这些东西,并将它运用在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加工成调味品,还是晒干磨制成粉末随身携带,作为对应旅途头痛腹泻的万应良药。他们呢甚至把它和酒一起,做成一种独特的饮料,据说可以辟除瘟疫。

    我的第一次尝试以涕泪满面而告终,但随即我就很快迷恋上这种神奇的调味品,虽然上帝节制我们的口腹之欲,但我因为长期航海单调造成的慢性胃病和饮食不调,因为这种新奇的作物而痊愈,于是我想那些塞里斯人一样,用饕餮的大快朵颐来满足自己。我第一次感觉到,居然能够对食物有这么大胃口的渴求,

    于是我再次出发的时候,又多了十几只骡子驮载的香料,其中有一半是这种被称为米椒的作物,因为据说在塞里斯人统治的腹地,这种当地特有的作物也同样是畅销的产品,可以缓解我们这些外来者货币兑换的问题。

    说道货币,塞里斯人的货币精美,在他行经的地区,已经是闻名遐迩的,哪怕是一个铜板,也精确的铸印着历代皇帝的年号和价值,特别是他们这些年才出现多种面值的金银币,坚韧耐磨而难以仿制,一下子就让我们手中存留的,印有历代伟大或者穷奢极欲的君王们的罗马、波斯、阿拉比亚、乃至印度的金银钱,显得相形见绌。

    这些铸造精美的货币,一下子就风靡了塞里斯本土以外的世界,据说那些国家的王公和臣民,也是喜爱异常,我有幸在打印度见到了几枚样品,很快被他深深地吸引。

    据说这些钱币的铸造,原本是塞里斯人官方对外大宗支付而诞生的,以及外来的商人在国内购买货物的指定货币,但据说以为其本身的价值,在塞里斯人之中,这些货币也是同样信誉坚挺的流通物。

    但我没想到在当地也能轻易的兑换到,而且是一大笔成色很新,几乎没有多少磨损的贵金属货币,作为一个新征服的区域,实在太不寻常了,那些塞里斯人商人却是习以为常了。

    卖掉部分我和合伙人从广州运来的货物,获得比预期更多的收益,据说因为另一条贸易线刚刚进入淡季,然后我们在当地采购了更多的牲畜,雇佣更多的当地劳力,再次出发,前往塞里斯帝国在西南地区的边陲重镇,被称为彩云之南的城市,从那里获得许可,以进入主要由塞里斯人构成的内陆地区,一个人口众多,农业极其发达,盛产名目繁多的纺织品和金属制品,被称为宝剑以南的行省。

    君士坦丁旅行家兼商人《阿穆尔行纪。手札残卷》节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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