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言非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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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就是金银花！”伙计不是上次的伙计，脾气却一样不可理喻，“走走，谁家小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你是哪根葱的大夫？”宋玉斜眼看他，“小小伙计吹什么牛？去叫你们掌柜的出来，居然说我的钩吻是金银花，看他怎么收拾你！”
本来只打算秀一下钩吻然后潇洒走人的宋玉这会儿被激出了倔脾气，你说你明明大张旗鼓的要收钩吻，结果连钩吻和金银花都分不清，这算什么？戏弄人嘛不是！
“滚！”伙计挥起鸡毛掸子就要打人，拿金银花冒充钩吻糊弄我？这小屁孩当我蠢蛋是吧？
“你！”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让宋玉气红了眼，抬头看见初一夺过伙计的鸡毛掸子，正低头冲自己笑，又望着周围的人，心灵福至的想起自己还是个小孩，嘴巴一扁，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给我闭嘴！”一声比宋玉嚎得更惊天动地的喝声天雷一般滚过医圣堂，整个医馆霎时针落可闻。
宋玉也被那喝声吓住，呆呆朝着喝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十来岁的青衣少年，她盯着少年那张虽然俊秀却臭得发黑的脸，怔了怔，然后一屁股坐地上，更加卖力的鬼哭狼嚎。
言非野心情本就奇差，见宋玉还在哭闹，一张脸拉得老长。
“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言非野指着打人的伙计，沉声问。
伙计不知道他是谁，本不欲答，抬头看见他眼中的冷光，打了个寒颤，也不管那么许多，将刚刚发生的事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
言非野听着就皱了眉头，看伙计的目光更加冰冷：“我可不知道，医圣堂的伙计竟有赶人的权利。”
伙计在那样的目光退后一步，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时却找不出来，只慌忙低声辩解：“明明是金银花……”
“金银花……不，你说的钩吻在哪里？”言非野低头问宋玉，语气虽然谈不上好，但比对伙计要温和许多，这也是宋玉在他问话时没有继续干嚎的结果。
“本来就是钩吻。”宋玉瘪着嘴，假装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才把包袱递给他。毛球带他们找到的那株钩吻高约十米，她记得钩吻最毒的是叶子，于是采了大量的叶，为以防万一，也折有少量的枝桠，满满的塞了一包袱。
言非野嫌弃的盯着宋玉手中脏兮兮的包袱，愣了许久才伸手去接，皱着眉头勉强翻了两下，语气突然就不那么和蔼了：“这是钩吻？”
“本来……”发现包袱里的叶子不对劲，宋玉骨碌碌爬起来，讪笑着将包裹翻了个遍，从底上翻出了钩吻，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初一不自在的别过脸，他真分不清钩吻和金银花……明明都一样嘛！宋玉一看他的表情就全明白了，心底哀嚎一声，发誓下辈子也不让他碰草药了！
言非野本想说什么，看见宋玉幼稚的脸和脸上明显的疤，怔了怔，最终只狠狠瞪了眼伙计。
掩着鼻子拿起包裹里的钩吻叶子细细研究了许久，言非野还是不能判断手中的叶子是否便是正在收购的钩吻。
怎么办？实话实说？太丢脸了吧？身为医圣堂少主居然有不认识的药草！不行不行，说出去非贻笑大方不可！贻笑大方没关系，要是被萱丫头知道了……言非野捂脸，那样他还是不要活了！
不如……糊弄过去？对，就这么着！他装模作样的瞅着叶子细细打量，脑子转得飞快，胡诌的说辞在脑海里过了好几遍，自认万无一失才施施然抬眼：“你这个叶子啊……”
“你不认识？”宋玉狐疑的瞅着言非野，直觉这个眉目清秀的少年不是个好相与的。你瞧眼珠子转那么快，铁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瞄见小女孩明亮清澈的眼，胡诌的说辞堵在喉咙，像颗硕大的杏核，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言非野憋得脸都紫了。
“喂，你们看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宋玉瞄着围了一圈的人，顿时牙疼。
见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言非野脸色更臭。把包袱扔给宋玉，袖子一甩便往里钻，走了两步，回头恨恨剜了眼宋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跟我来！”
宋玉撇撇嘴，将包袱顺势扔给初一，天不怕地不怕地跟了上去。才出了影壁，迎面便遇上一白胡子老头和一中年大叔。
正是冰离默和张管事。
宋玉低着头，张家办喜事的时候她是见过张管事的。更何况，此刻张家便等于县衙走狗。车马行能幸运骗过盯梢的俩乞丐，靠的便是这身新做的衣服。
但是，能骗过乞丐不代表能骗过所有人。说到底，乞丐骨子里还是自卑的，只要中气足够嚣张，他们便先怯了三分。可面对张管事这样的……天，他到这来干什么？！家人生病请大夫是吧？是的吧是的吧？
宋玉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天知道跟梢的乞丐都招了什么！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希望言非野走得快些，再快些。
“既如此，那便有劳掌柜，如若遇上卖钩吻的孩童，请务必知会一声。县衙那边，您明白的。”张管事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本来周正的脸在那样的笑里扭曲成了猥琐。
“一定一定，钩吻难认，凡来卖钩吻的都需我分辨，果真遇见一男一女两个孩童，一定绑了送官法办！”冰离默报以同样猥琐的笑。
宋玉听见这话，一颗心沉到谷底。
走在前面的言非野愣了愣，回头瞄了瞄脸色煞白的宋玉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初一，嘴角一勾，又饶有兴致的望了他们一眼，方才跟转身跟冰离默打招呼。
“少……少爷，你怎么……”冰离默望见言非野，又看见初一宋玉，还眼尖的瞄见初一手中脏兮兮的包袱，一眼便认出是他寻找多时的钩吻，转瞬便明白了前因后果，脸色一沉，回身对张管事道，“张管事……”
“冰离叔！”言非野突然开口，神色不虞，“这两个贼偷了我刚采的断肠草，你知道断肠草的珍贵，说吧，怎么处置？”
冰离默和宋玉同时愣住，言非野却不给他们愣神的机会，尖锐的语调突然一变，竟有些许欣赏：“冰离叔，难得毛贼有如此眼光挑中最值钱的，干脆你把他们交给我做药童得了，爹给我那几个你也知道，那天赋……得，一提到我就肝火盛，你麻溜的给我收了，过两天我可是要带走的！”
“少爷！”冰离默头疼的扶额，“您能不能改掉收药童的毛病？您的药童，少说也有上百吧？”
“错！”冰离兜严肃地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纠正，“天赋差的，看不顺眼的，出过错的，干活不麻利的，我都打发走了。现在身边只剩八十九个，距百人还有一段距离！”
“我知道了……”冰离默痛苦的挥手，“这两个人已经是你的药童了，你带走吧，别再回来了。”
“好。”言非野点点头，走出两步又道，“我会原话转告家父，您老自求多福。”
“……”冰离默微怔，回过神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苦笑着愣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想见官？快点！”
宋玉偷偷瞟了瞟张管事，又瞄了瞄冰离默，深深吸了口气，贼什么的，不都要喊几声冤枉么？她张口正要辩白，就听见言非野不耐烦的声音。缩了缩脖子，悄悄对初一办了个鬼脸，踩着小碎步跑去。
张管事没想到宋玉居然那么高兴，直觉哪里不对劲，却抓不住关键点，见冰离默苦着脸，便问：“那位公子是？”
“我家主子的长子，也是主子唯一的儿子，您看这脾气惯得……”
言非野歪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看着大大方方进来的宋玉，又瞄了眼跟班似的初一，支着下巴，问：“那个管事，为什么抓你？”
“抽风。”宋玉自如的坐着，面不改色答。
“哦？”声音在舌尖转了几个弯，言非野眼珠子也在宋玉身上转了一圈，一张白玉似的脸上写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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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冰离默痛苦的挥手，“这两个人已经是你的药童了，你带走吧，别再回来了。”
“好。”言非野点点头，走出两步又道，“我会原话转告家父，您老自求多福。”
“……”冰离默微怔，回过神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苦笑着愣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想见官？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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