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七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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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百七十四

    林剑风和茗yù有说有笑离开了许克明的店铺,穿过古玩一条街,朝外面大街走去。

    茗yù和林剑风在一起的感觉,是和许克明在一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的。从看到林剑风第一眼起,茗yù对林剑风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有一种老朋友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什么?茗yù想,或许这就是爱情吧。所以,一路上和林剑风走在一起,茗yù感到既自然又兴奋。她对林剑风问道:“我的这块yù卖给许老板可能卖贱了吧?”

    林剑风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深深叹息:“恨不早相识,恨不早相识啊!”

    茗yù怯怯地问道:“你是说,如果我们早一点认识,这块yù你就可以从我这里买到了?”

    这种假设是不能成立的,所以,林剑风依然没有回答茗他对茗yù问道:“你的这块yù是从哪里来的?”

    “是我哥哥在陕西用快递寄给我的。”

    “你哥是从哪里来的?”

    茗yù一下不知如何回答,她说:“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

    “你还有yù吗?” 林剑风望着茗问道。

    茗yù说:“没有了。”

    “只有这一块?”

    “我哥只寄了这一块给我,因为我来这里找工作,在一家工厂打了一个月工,才发现被骗了,我带来的钱快uā光了,我哥寄给我这块就是让我卖了换点钱,或者卖张车票回去,或者继续找工作。” 茗yù一口气说了这许多,似乎这么多天来没有对人说的话儿,此时都要对林剑风倾诉。

    说了这些话儿,看到林剑风似乎有些失落的脸茗yù又对林剑风说:“不过,我哥手头肯定还有其他yù的,要不,我要他再寄几块来。”

    林剑风开心地说:“好啊,要他寄几块好的yù来。”

    茗yù对林剑风说:“刚才听你说要20万元买那块把我吓了一跳呢,先前我拿给一家古董店,老板说只值60元,后来给许老板,许老板又愿意uā1万元买了,你说这块yù真的能值20万元吗?”

    林剑风说:“真正的美yù是无价的,就是说,无论多少钱都不算贵。”

    茗yù不解地望着林剑风,林剑风对茗yù说:“你听说过和氏之璧、完璧归赵的典故吗?”

    茗yù点点头,说:“那是小学生都知道的成语嘛。”

    “和氏之璧、完璧归赵讲述的就是yù的故事,在古代,璧是yù器的一个品种。” 林剑风说:“今天一块yù可以换取一套豪宅,有人感到不可思议。其实在古代价值更高,古代一块可以换取成千上万套豪宅,一块yù甚至可以换取一座城,不是有价值连城之说吗,古人为了占有一块不惜去发动战争,和氏之璧,讲述的不仅仅是一块yù的故事,卞和为了证明一块yù的价值,不畏刖刑,失去双脚,你看在这里体现了中华民族的坚韧执著的jīng神和不屈不挠的意志。完璧归赵记载的何尝只是蔺相如出使秦国的故事?它颂扬的是yù的jīng神,是古人恪守信约的美德和舍生取义的情这样,你就知道了是无价的,无论多少钱都不算贵。”

    茗y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们穿过古董一条街的过程漫长而艰难,因为古董摊位摆满了街道的两边,中间狭窄的过道被买古董看古董的人流拥堵,这些人缓慢地挪动,如同沙子寻找缝隙,缓慢地流转。

    林剑风和茗yù被yù器区的一个摊位阻塞了,一个白发老人拿着一块yù璧正在和摊主讨价还价,一圈人围绕着看热闹,也有人在挑选自己的心爱之物。对这块yù璧,摊主咬定要3800元,白发老人说:“刚才我在那边摊位买了一块yù璧,才2600元,你这里为什么要3800元呢?” 摊主说:“东西不一样。”白发老人说:“刚才我买的那块yù不比你的这块差呀。”摊主说:“你拿出来看看。” 白发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块yù璧,递给摊主说:“你看看,做工质、沁è都比你的这块好。”

    果然,这块yù确实比摊主的yù漂亮,摊主左看右看,比较了一下他自己的为难地对老人说:“我看您也是懂行的人,这样吧,您喜欢这块我也不说3800元了,2300元你可以拿走。”

    老人听了此言,又仔细看了一番这块满意地笑了:“好,你先给我包起来。”

    老人旁边还有一个中年人,说:“放在这里放好,不要再卖给别人了,我们等一会儿带钱来取。”

    茗yù也弯腰拿起一块老人刚才看过的yù玦,这块yù玦摊主的报价是1600元,茗yù对老人轻声问道:“这块yù是什么年代的?”

    老人望了一眼茗说:“这是汉

    茗yù疑地说:“这块yù不会有假吧?”

    老人肯定地说:“不会假,这是出土你看这沁入到yù深处,假yù可以在yù料和雕工上造假,但这沁è是造不出来的。”

    人流松动了,林剑风悄悄地拉了茗yù一把,两人走出了这道人墙,林剑风对茗yù笑道:“看出什么破绽了吗?”

    “破绽?什么破绽?”茗yù疑地摇摇头,仰脸对林剑风问道。

    “这老人和中年人都是托儿,和摊主是一伙的。” 林剑风对茗yù说。

    对于“托”,茗yù是知道的,她记得她哥也常常说到“托”这个字眼,茗yù对林剑风说:“这老人家风度气质不俗,对yù器说起来头头是道,看来就像个有知识有文化的老收藏家啊,怎么会是托呢?”

    林剑风笑道:“你还太嫰,不知道古董市场的水有多深,要知道,越是像的人,越是可怕,越是像的东西,越要警惕。刚才你看到的这个摊位上的yù器,你一眼看来,是不是都很漂亮?”

    “是啊,都不错啊。”

    “错。”林剑风说:“这个摊位上的东西没有一件是真东西,全是赝品!只有老人拿出来的那件yù器是真品,他就是要淆视听,让人们以为摊位上的yù器也是真的。”

    茗yù听得目瞪口呆,她不服气地说:“您就这么肯定你是对的?刚才我给许老板的那件也是赝品呢,你为什么还要出20万元?”

    轮到林剑风目瞪口呆了,他站直定定地望着茗惊讶地问道:“什么,那件也是赝品?”

    茗yù看到林剑风瞬间变成失魂落魄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瞧,原来你也不自信了吧,你认为别人的都是假的,孰不知黄雀在后呢。”

    林剑风明白过来,茗yù是在逗他,他故作恼怒地用手指捅了一下她的腰,说:“你这个小丫头,你还知道黄雀在后这个词!”

    茗yù有些羞涩,也有些骄傲地笑了,说:“没想到林大师也有受骗的时候吧。”

    林剑风对茗yù说:“像你这样的新手,到收藏市场上一定要多看少动。”

    “什么是多看少动?”

    “就是可以多看,但一定不要轻易买。”

    “为什么?”

    “因为这个市场上95的所谓古董都是假的。” 林剑风对茗yù说,“不怕买贵,就怕买假。”

    茗yù笑了,说:“我饭钱都成问题,哪来的钱买古董?”

    林剑风醒悟地笑道:“哦,你是卖古董的,不是买古董的。”

    就在林剑风和茗yù谈论古董市场的假货时,一个声音叫道:“剑风!”林剑风抬头一看,只见金卉就站在他的面前。

    金卉对林剑风说:“真是无巧不成书,我正想找你,你就出现了。”他不由分说,一把拉着林剑风,就要往人流的那头走,一边走一边匆匆地说:“我看中一块yù珮,正想找你去帮我鉴定鉴定。”

    金卉平时老成持重,此时却慌里慌张,足见这块yù珮对他的重要金卉也是玩yù之人,对yù的真假和价值判断当不存在问题,只是比起林剑风和许克明,还稍逊一筹,如果不是发现特别的yù器,他是不会如此jī动的。

    林剑风看看身后的茗对金卉说:“哎哎,我说金大画家,什么yù还能逃过你的法眼?我现在还有事呢。”

    金卉回头看了一下林剑风身后的茗心里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说:“美nv对于你有什么稀罕?美yù难求啊!现在不管你有什么事,先去给我看看那方yù珮!”

    金卉不容推脱的语气,和生拉硬拽的力量,都不容林剑风说不。

    林剑风只得回头对茗yù说:“你先等等我,我看过yù就回来找你。”

    茗yù眼巴巴地望着林剑风被金卉拉走,不知是该和林剑风一起走,还是留在这里等他,从林剑风的话里,她听出是要她在此等他回来。在人中,茗yù只得朝林剑风连连点头。她下意识地将iōng前的包抱紧,这包里面有她宝贵的1万元钱,她等着林剑风回来带她到银行存款。

    林剑风被金卉拉着,穿过一道道买卖古董的人墙,来到一个摊位前。只见这个摊位空空如也,摊主和货品都不在了。

    金卉傻眼了,他对一边的一个yù摊主大声问道:“人呢?这个卖yù的人呢?”旁边的yù摊主对他说:“你刚一走,就有两个中年男人过来,也看中了这块他们要他一起取钱去了。”

    金卉一拍手,悔恨不已地说:“晚了!我当时不该犹豫,当机立断买下来就好了。”

    金卉对林剑风说,看到这块他就难以舍手,但摊主报价太高,要68000元,一分都不能少。这不是一个小数,他怕有闪失,就准备去找许克明过来掌掌眼,半路上见到林剑风,所以拉着林剑风就过来了,没想到好东西机不可失,一眨眼就没了影儿。

    这块yù被人买走,验证了金卉的判断是真的,物有所值。这就和拍卖市场一样,好东西有人抢着抬价,越是有人抢着加价,越说明此物的真善美,并验证了每一个加价人的价值判断,越是验证和互证了自己的判断,就越有人抢着加价,所以不断有打破纪录的天价拍品出现。

    金卉此时已不需要林剑风为他掌眼了,因为有人买了这块就足以说明此yù没有问题,这就是收藏市场上从众心理使然。他不甘心,还想找回这个yù商。

    金卉在林剑风眼里一直是老成持重的一个谨慎的人,现在看到他似乎一改平日格,变得如此冲动失态,林剑风笑道:“还有什么宝贝,能勾走了你金大画家的魂?”

    金卉一本正经地说:“不是勾走了我的魂,要是你看到这块你就不是勾走了魂,而是会失魂落魄。”

    林剑风想着茗对寻寻觅觅的金卉说:“你找吧,有人等着我,我就不奉陪了。”

    林剑风回到原来和茗yù分手的地方,发现茗yù已经不在了。

    林剑风在淘宝的茫茫人海中找了几圈,哪里有茗yù的影儿,他想,茗yù可能是等他等得不耐烦,自己走了。

    林剑风还有自己的事情,他打了个的,来到雅园榕庐。

    雅园是秀山公园旁的一处幽静的小区,榕庐是赵海东的住宅。赵海东所住的这栋多层洋房共有6层,他买的是一楼,一般人都不喜欢住一楼,但这个一楼带一个大院,约有150多个平方,院中有一棵大榕树,所以当时赵海东买的就是这个大院。本来这个的住户是从后面进,只有他赵海东是从前面进

    赵海东将前院建了一个大院在院上装上一块匾,上书“榕庐”二字。“榕庐”除了有大院,有院中的小桥流水,秋千古亭,还有两层楼的住宅。

    赵海东最初买一手楼时,只买了一楼,后来二楼的住户嫌他这个院落里每天车水马龙,有送藏品来鉴定的,有送藏品参加拍卖的,还有一些开奔驰宝马的老板来他这里买艺术品古董送礼的,赵海东每天迎来送往,白天闹哄哄,晚上也不得安宁,二楼的住户心里烦得不得了,又不敢投诉,知道赵海东关系通天,不仅和管理处的关系好,甚至可以对管理处发号施令,二楼的住户不敢得罪,只得搬家。

    于是,赵海东的机会来了,他早已觊觎二楼的房子,将二楼买下,上下打通,装上楼梯,变成了复式楼。

    林剑风到赵海东的榕庐时,赵海东正在夕阳中的榕庐园中浇uā,看到林剑风走进来,赵海东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浇uā水壶,望着林剑风笑道:“正在想着给你打电话,你就大驾光临了。请,里面坐。”

    走进榕庐一楼客厅,就闻到一股茶香,一楼的客厅装修成了一个茶吧,靠后面一面墙的玻璃推拉前,是日式榻榻米,上有两个茶台。榻榻米前面,是两圈竹沙发,博古架上摆满了紫砂壶和yù雕,墙上挂了几张名家字画,一看就是书香之家,到处都是古董珍玩,整个屋子里充满了雅致舒展的艺术气息。

    林剑风在竹沙发上坐下后,赵海东泡了壶茶,一边给林剑风倒茶,一边对林剑风徐徐地说:“款已经到账了,你留个账号,明天我转给你。”

    林剑风施施然笑道:“我不是来要钱的,我是想知道这幅《秋山寒林图》的买家是什么人?”

    赵海东在林剑风对面的竹沙发上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没有回答林剑风的问题,而是望着林剑风,说:“你林大师从此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师了,一张画拍出2680万,当代活着的大师,作品能拍出这个天价的也不过几个人,杰作,杰作啊!”说着,赵海东仰首长笑。

    林剑风知道赵海东的得意,知道他是为拍出了这样一幅天价赝品而自豪,林剑风笑道:“如果说是这张画是我的杰作,不如说是你的杰作,我画得再好,画得再像,没有你赵一槌的一槌定音,也不过是一张废纸。”

    林剑风了解赵海东爱听奉承话的格,mō透了他的他顺着他的说。赵海东怕的就是林剑风不领情,不认他的账,听到林剑风的这番话,他又得意地仰首长笑一阵,说:“瞒天过海,居然瞒过了北京的两个鉴定权威,出具了鉴定证书,居然瞒过了所有的竞拍人,瞒过了所有的观众,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出来这是一幅大赝品——你林大师的手笔厉害啊!”

    赵海东不断地赞赏林剑风,其实是在赞赏他自己,他成功拍出了这幅2680万的赝品,需要有一个人来倾诉他的自我陶醉之情,对别人,他不能倾诉,因为策划这幅《秋山寒林图》时,他、林剑风和拍卖公司的董事长赵宝成,三人有约定,无论拍卖成败,都必须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现在,最好的听众林剑风出现了,赵海东终于有了倾诉的对象。

    这幅《秋山寒林图》从策划到拍卖,都是赵海东一手作的。2005年华辰秋拍,龚贤的《山水》以1320万元的天价成jiā,赵海东当时就看到了拍卖的商机,他派人到处寻找龚贤的画,找了两年也一无所获,因为龚贤的画传世的本来就不多,这不多的传世品也基本都在海内外的几个博物馆和美术馆,国内民间收藏的寥寥无几。两年后,终于有了线索,画送到赵海东手上,赵海东马上送到北京找专家鉴定,不料,专家鉴定的结果是赝品,是民国时期画家所为。赵海东恨自己有眼无珠,居然没有看出这是一幅假画,同时,赵海东灵感的火uā爆发——既然民国时期的画家能仿,为何不找当代的画家仿制呢?赵海东将画退了回去,找到了林剑风。

    最初,清高的林剑风不愿干这种“有违画德”的事情,赵海东一句话就将林剑风说服了,赵海东说:“你就当是临摹、学习和研究罢了,何必当真。”

    赵海东开出的条件很优越:林剑风只管画,无须支付展览费、宣传费、图录费,拍卖成功后,支付成jiā价的30给拍卖公司作为策划费、税费和佣金,成jiā价的70归林剑风所得。拍卖不成功,林剑风无须支付分文,画还是原封不动退还给他。“对你没有任何损失,只有机遇,你就当是一次练笔吧。” 赵海东说。

    这对林剑风确实是优待了,一般拍卖公司是不管成jiā与否,都要收取图录费等费用的,所以对于送拍人都有一定风险,一旦流拍,这些费用拍卖公司是不退的,直接一点说,拍卖公司将风险转嫁给了送拍人,即使流拍了,拍卖公司仍然赚钱——赚的是送拍人的图录费等。

    尽管有如此优待,林剑风当时也没有答应赵海东,赵海东要林剑风考虑考虑,此后赵海东每天给林剑风一个电话,第三个电话时,林剑风答应了。因为这三天时间里,林剑风足不出户,埋头研究龚贤的画风。读研究班时,林剑风就研究过龚贤,可以说对龚贤“铁干银钩老笔翻,力能从简意能繁”的艺术特点了如指掌,对龚贤的 “一遍点,二遍淡加,三遍染;墨气犹淡,再加浓墨一层,恐浓墨显然外以五遍淡墨浑之;望之蓊蔚,燥湿得宜也”的艺术技法也驾轻就熟,林剑风一天画了10多张龚贤风格的画,很快就重温了龚贤浑朴中见秀逸的积墨法,还有他笔笔有古意的创作方法。结果,与龚贤神jiā已久的林剑风,最后接受赵海东的邀约,倒不是利之所趋,而是他感到自己已经与龚贤融为一体,难舍难分了。同时,这也是一个自我挑战,他想试试自己能否达到龚贤乃至超越龚贤。

    现在,挑战成功,《秋山寒林图》不仅没有人看出是赝品,还拍出了一个历史的天价。

    然而,林剑风却高兴不起来,他心理上得到满足的同时,也产生了深深的不安和自责,他只想知道竞买者的情况。

    林剑风再次对赵海东问道:“买家是谁?”

    赵海东望着林剑风,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买家呢?”

    林剑风说:“《秋山寒林图》拍出这个天价,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拍卖成jiā的那天晚上,我一夜都没有睡着。”

    “当然,得意啊,开心啊!” 赵海东呵呵笑道。

    林剑风望着赵海东,认真地说:“老实说,我可没有你的这种得意开心,恰恰相反,我感到很惶恐,很不安。”

    赵海东理解地望着林剑风,说:“就像买彩票中了大奖,兴奋过度都会感到很惶恐很不安。”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剑风说:“如果竞买者是那种钱多得没有地方uā的富豪,或者是钱来得容易的贪官,我倒是心安理得,不再去想这幅画;如果是生活节俭的真正的收藏家,是那种倾家产只求一画的文人类的艺术爱好者,那么,我会将拍卖成jiā价的70返还给他,或者,将这幅画买回来。”

    “为什么?”赵海东真正地感到不可理解了。

    林剑风说:“为什么?不只是补偿竞拍者的经济损失,更是弥补我的心理上的空不安。”

    这回,赵海东算是真正听懂了林剑风的意思,他说:“你这不是违约了吗?当初我们有承诺要保守这个秘密的,现在,你把拍卖成jiā款还给买家,不暴lù我们拍卖公司是在拍赝品吗?”

    林剑风说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感到分外轻松,他说:“不会连累你和赵董的,也不会暴lù这幅画是赝品的,我只是采取特殊的形式将我所得的成jiā款捐给买家不可以吗?或者我把这幅画买回来。”

    “你买得回来吗?” 赵海东不满地脱口而出。“2680万,公司的30就占了804万元,你得到的1876万元,能买得回来2680万的龚贤吗?买家现在正把它当成宝贝呢,没有一倍以上的升幅他会出手吗?你去买,他不报价5360万元就算对你是仁慈的了!”

    赵海东一口气说出30和70的准确数据,显然他早已算好了分成价,林剑风知道,赵海东此时强调这个分成价,是表明他要和林剑风划清界限,绝不会把拍卖公司应得的30即804万元还给买家。

    林剑风笑笑,对赵海东说:“1876万元买不回《秋山寒林图》赝品,我可以凑足2680万啊,804万元我还是拿得出来的,2680万元买不回《秋山寒林图》赝品,我可以拿我的画抵款啊,加10幅画换不回《秋山寒林图》赝品,那就加50幅画,加50幅画换不回《秋山寒林图》赝品,那就加100幅画,总之,我会有办法的。这是我个人的事,与你无关,也与公司无关。只是,请你告诉我买家的联系方式。”

    看到林剑风一意孤行义无反顾的样子,赵海东惆怅地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买家是谁,当时是电话竞拍,款在拍卖成jiā的第二天就转账过来了,画是前天取走的,买家没有lù面。”

    “取画的人留下电话了吗?” 林剑风追问道,他知道按拍卖公司的规定,买家都要留下电话的。

    赵海东说:“取画的人倒是留下了电话,但写有电话的签收单放在公司档案柜里,明天上班后我查查,再告诉你。”

    两人猜测了一会儿可能的买家,又聊了会儿《秋山寒林图》成jiā后在国内收藏界和艺术品拍卖界的反响,赵海东对林剑风说:“《秋山寒林图》成jiā后,前天我和董事长商量准备将你这个艺术顾问转为公司股东呢,给你5到10的干股,我这个拍卖公司总经理都只占有20的股份,你不用出资,不用上班,就能占到这么大比例的干股,这对你可是个好消息,不知你意下如何?”

    佳宝拍卖公司创办的时候,投资人赵宝成和赵海东就曾邀请林剑风入股,但入股是需要出资的,尽管按林剑风的份额出资不多,但林剑风对这种艺术品拍卖公司的运作心里没底,再说当时他沉mí于绘画,不想分心,没有入股,赵宝成和赵海东还是给他挂了个头衔,名为艺术顾问,一则是为了利用他的关系收罗南北画家的作品,利用他的信息网络征集古yù器古瓷器等古董;二则是在书画和古董的鉴定上需要他把关。

    他们都没有想到,佳宝拍卖公司创办后,几年功夫下来,就积累了过亿资产,很多送来拍卖的房产,赵宝成和赵海东看到超值,就以个人名或公司的名义买下来了,还在海边盖了一栋楼。这几年,房地产市场暴涨,以前买下的那些拍卖房产出手了几套,都有6倍以上的升值。

    而艺术品拍卖更是风生水起,一场下来,过亿的成jiā额,公司两边收取佣金,也有2000万元的收入,真的是槌声一响黄金万两。这其中自然有林剑风的功劳,但林剑风从来都是居功不自傲,除了拿顾问费,从来不提任何条件和要求,这反而把佳宝拍卖公司的董事长赵宝成和总经理赵海东搞得不好意思,他们一直合计要让林剑风入股,只是在入股比例和股金数目上,两赵尚未考虑周全。

    《秋山寒林图》天价成jiā后,两赵知道佳宝是离不开林剑风这棵摇钱树了,不约而同地提出免除林剑风的入股金,而直接给他干股,即不需林剑风出一分钱,就给他5到10的股份,这在股份公司制上叫技术入股。

    林剑风听了赵海东的这番话,笑道:“呵,天上掉下馅饼来了,谢谢两位老总的美意,但我不能无功受禄啊,每个月的顾问费我就感jī不尽了,干股就不必了吧。”

    “怎么是无功受禄呢?外界都知道,没有你林大师的鼎力相助,就没有佳宝的今天。” 赵海东给林剑风续上茶,说:“当初我们是对拍卖公司的前景没有把握,不敢强迫你入股,现在公司有了眉目,赵董几次说,不能忘了林大师,这次你就不要推辞了。”

    林剑风想了一下,说:“那——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干股就不必了,股金还是要jiā的,当然,只是象征地jiā个10万元,5或10都无所谓。”

    赵海东没有想到林剑风会提出股金的要求,他从心里不愿意林剑风出入股金,他想送干股给林剑风,就可以控制林剑风,一旦林剑风真正出股金了,在公司就有了发言权,什么都得透明运作了。但他口里又不好明白拒绝林剑风的入股金,他对林剑风说:“我们知道你有钱,但毕竟你不是大老板身份,你是画家,是收藏家和鉴定家,所以我和赵董都考虑的是让你技术入股,如果你一定要jiā股金,这事儿我还得和赵董商量商量。”

    第二天,赵海东向赵宝成汇报了林剑风要jiā股金的事,赵宝成说:“好啊,剑风愿jiā股金,这样就和公司捆绑得更紧了。”

    赵宝成作为董事长,和赵海东的思路完全不一样,赵海东想到的是林剑风入股后会分流他在公司的话语权,而赵宝成心里想的正是需要有人分流赵海东的话语权,有了林剑风jiā股金入股公司,他就有了制衡赵海东的秘密武器。

    下午的阳光,将南海世贸中心的玻璃幕墙镀上了一层银è和橙织的耀眼è光,林剑风是第二次走进这座海滨市地标建筑。上次是来了一个领导,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在南海世贸中心楼顶的旋转餐厅宴请领导,28万元买了林剑风的一张大画送给领导,买画的同时,也买了林剑风的时间,要求林剑风一起出席送画晚宴。

    上午从赵海东那里得到《秋山寒林图》取画人的电话,林剑风就一直在联系《秋山寒林图》的买家。起初,取画人死活也不愿意告诉买家的身份和联系电话,林剑风打了几次电话,取画人才透lù买家是他的老板,最后,林剑风亮明身份,对取画人说:“我是画家林剑风,海滨市收藏艺术品的老板80都是我的朋友,或许你的老板正是我的朋友呢,请你马上告诉你的老板,说我林剑风有事求见。”

    这一招很管用,15分钟后,取画人回电说:“不好意思,林大师,怠慢怠慢,我和老板联系上了,他午餐后从长沙飞回来,约您下午4点办公室见。”

    取画人说了买家的办公地址:南海世贸中心58楼。

    “58楼几号房?” 林剑风问。

    “58楼整层都是老板的,你只要说是任总约见的,前台小姐就会带你到老板办公室的。” 取画人说。

    听了此言,林剑风预感到他的1876万元是捐不出去了。没有10亿的身价,是不可能买下或租下南海世贸中心58楼整层的,既然他能占据南海世贸中心58楼整层万元买一张赝品也活该他死有余辜。

    赝品所得捐不出去,林剑风有些泄气,甚至想放弃见这位任总。然而,林剑风还是好奇,这位任总是他没有听说过的人物,他uā2680万元买一张画,是真的出于喜爱,还是投资?或者有什么别的目的?他都想了解。

    电梯很快,林剑风到58楼时,是3点58分。还没看到前台小姐,林剑风就被这里金碧辉煌又雅致文艺的气势镇住了。这哪里是公司写字楼,分明是博物馆格局,从电梯出口开始,走廊两边的展示柜中,就错落有致地布置有各种古代瓷器器和寿山石雕件,墙壁上挂着古代字画和名家字画。显然,这是一个收藏家型的老板。

    前台小姐是两个,还有两三个小姐在里面晃动,个个如同模特,身材高挑,如uā似

    前台小姐将林剑风引进任总宽阔空旷的办公室,林剑风没想到,任总竟然是一个瘦黑的矮个子中年人。

    “林大师!久仰久仰!” 任总热情洋溢大步流星地迎上来,双手紧紧地握着林剑风的手,大声地说:“一到海滨市,我就知道了您林剑风的大名,一直想登拜访,没想到您大驾光临,我任某真是三生有幸!”

    林剑风淡淡地笑着说:“竞得《秋山寒林图》的大买家,我还以为是不可一世的人呢,没想到任总这么平易近人,礼贤下士。”

    “哈哈哈!”任总一阵爽朗的大笑,将林剑风的手握得更紧,他幽默地说:“我知道,你看到我这个人有点失望了,其貌不扬,长得丑,就说我是平易近人,哈哈,我是潘长江的老乡呢,东北人。”

    “哦,如果您不说,我还以为您是广东人呢!” 林剑风真实地说。

    任总递给林剑风一张名片,笑道:“长得像广东人,所以就到南方来了。”

    林剑风看到,名片上印有“天行健投资集团公司董事长任天行”。林剑风说:“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您不仅仅长得像广东人,广东大老板实力强大都深藏不低调处世,您2000多万元电话竞拍《秋山寒林图》,也不愿lù面,正是广东人的处世风格。”

    任天行说:“不是我不愿lù面,而是不能,拍卖的时候,我正在东北和银行谈贷款的事,ōu不开身,只能电话委托。”

    林剑风好奇地问道:“任总您来海滨市时间不长吧?”

    任天行笑笑说:“不长,前天才来。”

    林剑风看看装修豪华的办公室,疑地说:“这装修也uā了半年时间吧?”

    任天行马上明白了林剑风的疑他说:“是的,去年我来过一次,租下了这层楼,然后就没有再来了,设计装修都是我手下人按我的意图做的。”

    说着,任天行一挥手,就像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发出冲锋指令一样,他对林剑风说:“带你参观参观我的公司写字楼,老实说,我还没有来得及欣赏装修呢!”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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