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言不合开始入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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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很快就到来了，现在是集中营供给晚饭的时间。
这是汉尼拔和艾瑞克心中早就计划好了的理想的时刻。晚饭后的半小时，卫兵们多多少少都有些松懈，毕竟吃饱了以后谁都会变得懒洋洋的。趁着这个机会发动一场“暴|乱”、打卫兵一个措手不及，显然成功率只会比趁着所有人都睡觉的那个时间段要低一点而已。
只是为什么不选择后半夜呢？
对此，汉尼拔的解释是：天太黑，担心阿莱克希亚开着飞机就往山上撞。他才不会坦白说一直看阿莱克希亚着急离开的样子，想着能早个半天也算是不错了。
而隐隐约约察觉察觉到汉尼拔实际想法的艾瑞克，咬了咬牙，暗恨在策划方面，自己可能是暂时比不上汉尼拔的心眼多了。但是奈何汉尼拔的力量太过玄乎，比不上自己够显眼啊！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力量在一把又一把长|枪的枪管内熔入一个小球，得意地想着到时候一定要向阿莱克希亚汇报自己弄坏了多少枪、成功让多少个卫兵无法进行追击，至于开枪以后炸膛的问题，艾瑞克侧了侧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汉尼拔和艾瑞克虽然各自打着主意，但还是有条不紊的分工合作。阿莱克希亚被这微妙的气氛激得太阳穴有些痛，她只好默默假装什么也没有注意到，打算去一趟实验楼，顺便卷走施密特所有关于艾瑞克的实验数据。
反正艾瑞克会跟着她离开，何必留下他的数据来让施密特念念不忘呢？阿莱克希亚凉薄地笑了笑，似乎前几天和施密特相谈甚欢的自己只是一个假象一样。
当然只是假象。只要她乐意，她总是可以轻易俘获任何人的好感，感谢威斯克的人际交流课程。阿莱克希亚的轻飘飘地想着。
***
准备工作完成得很快——主要是在汉尼拔和艾瑞克无形地竞争之下，他们的效率大大提高，所需时间显著缩短。不过即便如此，他们刚刚做完各种准备之后，离计划好的时间也只差了片刻了。
“一切就绪？”汉尼拔扯了扯艾瑞克的衣袖。
“当然。”艾瑞克点了点头，投向汉尼拔的眼神稍稍带着些不信任，“倒是你，你敢说你的‘暗示’就那么靠谱么？”
“你待会亲眼看一看就知道了。”面对艾瑞克有些挑衅的话语，汉尼拔勉强维持住了自己微笑的表情。他不太想回忆自己当初解释自己的力量是“心理暗示”而非是“预言”之后——鉴于艾瑞克对自己的力量一直有误会——对方那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什么意思哦，难道“预言”不是比“暗示”更加不靠谱么？
同样也是坚持科学论观点的汉尼拔，对于能用科学、准确来说是心理学，来解释自己的力量的起源和作用机制感到分外满足。至于艾瑞克的力量，反正不可能是阿莱克希亚说的“天赐”——科学家都是无神论！汉尼拔想着等他多看一点书，迟早能在理论上狠狠压过空有力量的艾瑞克的——他才不会觉得每次艾瑞克提起阿莱克希亚说自己的力量是“天赐”时，那表情有多碍眼。
什么嘛，要说“天赐”，我的力量也可以算啊。
汉尼拔撇撇嘴，努力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
两个少年心思不管怎么浮动，随着计划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们也渐渐开始紧张起来。不说别的，这算是他们人生上第一次团队合作，第一次计划“干一场大事”，意义自然非同小可，虽然没到“不成功便成仁”的地步——成功固然很好，但是他们也做好了计划失败的planb。
虽然有planb保底，失败的话，大概阿莱克希亚会失望的吧。
在某一秒，他们的思维竟然神奇地同步了。然后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他们对视一样，又立刻向左向右各自撇开头，艾瑞克从鼻子发出一声轻哼，而汉尼拔则是假笑又加深了几分。
“时间到了吧？”艾瑞克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隐隐透出些灯光的营地。“怎么还没什么动静？”
“再等等看。”汉尼拔有些犹豫地说，“又不是开了定时器，时间不可能估算得那么准确。”
艾瑞克张了张嘴，本来想习惯性地开个嘲讽，但是看着汉尼拔面沉如水的样子，又收回了自己想要说的话。虽然彼此看不惯，但是他们毕竟相处了一段时间，毕竟他们生活都有同一个中心。
关键时刻闹内讧掉链子，这样阿莱克希亚绝对会对他们生气的。
汉尼拔等了片刻，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等到艾瑞克的反驳。他诧异地扫了艾瑞克一眼，然后就立刻意识到对方心里在顾虑些什么。他虽然觉得艾瑞克这种“事事以阿莱克希亚为中心”的行为很可笑——他反正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的出发点也是阿莱克希亚就对了——但是，关键时刻，“战友”不拆你台，还是让人心情愉快的。
所以，他也难得出声抚慰道：“放心。”
话一出口，汉尼拔就楞了，艾瑞克也愣了。然后他俩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又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果然，如果和这个人好好相处，感觉就是有些奇怪啊。
不得不感慨，他们的思维又在一瞬间同步了。
***
“那边有点动静。”离计划的时间过了十几分钟之后，汉尼拔敏感地抬头，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的营地。
“是开始闹起来了么？”艾瑞克有些期待地探了探身子，“但是就算开始了，如果他们产生不了连锁反应的话……局势会被卫兵们控制住，整个集中营也不会受什么影响。”
“这就靠你了。”汉尼拔眼神有些深邃。“卫兵打算鸣枪示威，迫使那些闹事的犹太人安静下来，但是一开枪，却是自己倒在地上——”汉尼拔嘴角微微一勾，“这对于那些犹太人来说，是多么好的鼓励——”
“鼓励他们拿起武器，反抗纳|粹。”
汉尼拔话音刚落，营地深处就传来一阵巨响。他满意地点点头，对着艾瑞克骄傲地扬起头，向对方暗示自己的“料事如神”：“开始了，这场盛会。而且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你知道人类愤怒的时候力量有多大么？”汉尼拔将视线投向黑夜之中，语气悠然：“而这些犹太人，被压抑得太久了。当恐惧转化为愤怒，他们光靠牙齿就可以撕烂那群卫兵。”
“所以我们可以去通知阿西福特小姐了吧。”艾瑞克打断了汉尼拔关于人性的哲学性的思考，急急地问。“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阿西福特小姐一定会很高兴的。”说着，他不自觉咧嘴一笑，满口白牙在月光下折射着森森的光。“哦，对了，你刚说什么牙齿来着……？”
汉尼拔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假装自己刚才什么也没说过，并且决定以后再也不跟一看就没读过多少人文著作的艾瑞克谈人生了。
他已经忘了这几天下来他已经做出了很多次“再也不理兰谢尔”的决定了。
***
就像在大草原点燃一个草堆一样，一处燃烧起来了，很快火势就会蔓延开来。
第一声炸膛的爆炸声响起之后，就像是开关被打开了一样，很快各处营地也接二连三地响起了巨响。手拿着长|枪，本来打算威慑、或者说干脆杀一儆百的卫兵，很快就发现了开枪损失的反而是自己的人——一个炸膛，有的时候会牵连好几个人。他们犹豫地看着手中的枪，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开枪还是不开枪——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手上的这把枪就不会炸膛——当然，他们还可以换上刺刀，可是就是这犹豫的一秒钟，这一秒钟，一直在屠刀下瑟瑟发抖的犹太人，已经鼓足了勇气，站起身来，努力去抢夺卫兵手中的武器，或者有些人直接砸了桌腿、轮着椅子对着卫兵们就是一顿暴揍。
没有热|武|器，所有人都依靠着原始的暴|力在撕扯。这个时候，装备精良已经是空话了，取胜靠的是数量，而在集中营，占大多数的反正不会是那群纳|粹。
***
阿莱克希亚很快就察觉到了动乱的发生和发展。她从实验楼的房间里向窗外看去，隐隐可以火光和人头攒动。她明白，汉尼拔和艾瑞克已经成功了，而她也该迅速离开这里了。
“阿西福特？”
正当阿莱克希亚转身的时候，身后的实验室的大门突然打开了。明显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睡觉、眼底一片青黑的施密特从实验室中走了出来，他先看了看阿莱克希亚，似乎对这个时候她还留在自己办公室感到有些奇怪。但很快的，他的注意力就被全部转移到窗外的骚动上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施密特取下眼镜，揉了揉自己鼻根，“犹太人不安分了么？”他显然没有想到犹太人不光是不安分，而是已经打算直接控制住整个集中营。
“士兵们呢？怎么闹这么大动静？”施密特随口问道，然后按了按自己桌上的传唤铃，但是却没有士兵应声而入。然后他又意识到阿莱克希亚始终一言不发，这才察觉到一点不太对劲起来。
“阿西福特？”施密特眯了眯眼，看向阿莱克希亚的视线变得有些冷漠和怀疑起来。
而阿莱克希亚这个时候也没有再和他虚与委蛇的必要了。她平静地侧头看了一眼施密特，淡淡地开口：“和你这几天的交流非常愉快，施密特先生。”阿莱克希亚朝窗口走去——施密特已经不动声色堵了大门，她在纯粹的武力上是打不过一个成年男性的，她可不想又放一次血引发一场新的生化危机。
“阿西福特，你这是什么意思？”施密特重新戴回了眼镜，眼底闪过一阵寒光。“我一直以为我们有不少共同语言——不光是在科学研究上。”
“你也说了是‘你以为’。”阿莱克希亚冷淡地靠在窗口，视线朝下方瞥了瞥。
“这里是五楼，你逃不掉的，阿西福特。”施密特注意到了阿莱克希亚的动作，但显然成竹在胸，“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营地里发生的事——和你有关？”
“有关。不聊。”阿莱克希亚摇了摇头。
“你打算背叛九头蛇么？”施密特盯着阿莱克希亚，“我以为你是红骷髅阁下重要的研究员。”
“我只为自己做研究。”阿莱克希亚背对着窗口，身子退无可退地抵靠在窗沿。
“你毁了这个营地有什么好处？”施密特一步步逼近。
“毁掉营地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阿莱克希亚最后直面施密特。“你也不是什么九头蛇的死忠，不必要做出一副我是背叛者的样子。”
“是的，我们都是自由的研究员——你看，我又多发现了一个我们的相似点。”施密特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朝阿莱克希亚伸出手，“我们的研究，阿西福特，我们的研究一定可以改变世界——你带给我了新思路，现在我已经有了新的进展，难道你不想看一看么？”
“不想。”阿莱克希亚极其冷淡地再度拒绝了施密特，然后在施密特即将变脸的瞬间，整个身子直接后仰，从窗口栽了出去。
“阿西福特！”施密特快步上前，本能地想要拉住阿莱克希亚的手，然后他探出窗口，却发现——
从房屋内部探出几条钢筋，它们稳稳地托着阿莱克希亚的躯体，然后缓缓下降，直到她的双脚踩到了坚实的土地上。
“艾瑞克！”立刻意识到是怎么回事的施密特表情扭曲了一下，然后朝着那个从黑暗中一步步走出、最后停在阿莱克希亚身侧的少年大喊。“你也要背叛我么！”
“谢谢您的训练。”艾瑞克纠结了一下，然后朝施密特点点头，“但是，这不是背叛，我从一开始就不属于您。”
阿莱克希亚温柔地拍了拍艾瑞克的头，然后朝施密特扬起一个微笑：“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是我的‘天赐’。”
“阿西福特！你会后悔的！”施密特终于愤怒地撕掉了自己温和的假象，大声威胁着。
而阿莱克希亚则潇洒地转身，权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施密特先生，您还是快些离开吧。”艾瑞克转头看了一眼因为没有了钢筋的支撑而开始有些摇摇欲坠的大楼，仁至义尽地给了施密特最后的忠告之后，快步跟上了阿莱克希亚。
“艾瑞克。”阿莱克希亚没有回头，只是低声唤了一句。
“嗯？”艾瑞克立刻仰起头，看向阿莱克希亚，“有什么事么，阿西福特小姐？”
“你干得不错。”阿莱克希亚悠长地叹了口一起，“我还以为我得直接摔下去呢，还好看到了你。”
“所以阿西福特小姐是因为看到了我，才敢直接这么从窗口掉出来的么？”艾瑞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的计划并没有详细到具体的脱身方式。可以说刚才但凡艾瑞克的力量稍微弱一点，反应稍微慢一点，来不及接住阿莱克希亚的话，她就算得上是直接从五楼摔下去，还得看看落地时着力的部位，才能评估伤害到底有多大——反正肯定不会是如今这种毫发无伤的样子。
“当然，正是因为我看到了你，我才敢直接从窗口跑走的。”阿莱克希亚点点头，然后用视线向身侧一扫，果不其然看到了艾瑞克惊喜和感动的表情。“我相信你的能力，你拥有你自己暂时都无法想象的潜力，艾瑞克。”阿莱克希亚强调着，不动声色地加强自己在艾瑞克心中的地位。
而艾瑞克的表情也告诉她，她总是成功的那个。
至于身后房子倒塌发出的轰隆隆的声音，以及从废墟中隐隐浮现出了一个黑色球体，阿莱克希亚只是微微瞥了一眼，就没有再在意了。
是时候离开这个集中营了。
至于施密特，等将来有机会再会的时候，看她能不能记起这个人再说吧。
***
停机坪，汉尼拔在飞机边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他甚至开始猜测是不是两人遇到了什么麻烦，又在犹豫要不要去接应他们。所以当他终于看到踏着夜色而来的两人的时候，语气多多少少带了些急切。
“你们总算来了，我还以为兰谢尔连这种事都做不好。”然而让他意外的事，艾瑞克并没有跳脚，他脸上是兴奋的红晕，显然一点点冷嘲热讽根本打扰不了他。
汉尼拔立刻意识到肯定阿莱克希亚又做了什么，才能让艾瑞克如此失态，他小声地嘀咕了一声“魔女”，然后强压下心中那一丝丝的不满和嫉妒。
“我们快离开吧。”汉尼拔指了指飞机，“趁着根本没人注意到我们，趁早离开比较好。”
阿莱克希亚眼神飘了飘，决定还是不告诉汉尼拔他的计划总会出现一点小小的意外，比如当她打算离开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施密特，又比如艾瑞克弄塌了一栋楼——这动静估计不算小，不太可能达成“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偷偷离开集中营”的目标了。
“是的，我们快走吧。”阿莱克希亚第一个朝飞机走去，然后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汉尼拔和艾瑞克，“我们谁来开飞机？”
“我们一个15岁，一个14岁，你觉得谁会开？”汉尼拔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阵抽痛。
阿莱克希亚决定把自己当成是27岁而不是12岁。她开始在脑海里狂翻记忆，看看威斯克到底有没有教过自己开飞机。
不过就算会开飞机……那也不是这种40年前版本的飞机啊。
最后她在记忆宫殿里只找到了威斯克手把手教她开汽车的场景，虽然说威斯克的教学核心往往是“你随便开，随便撞，反正基地地方大，人少”，但是如今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所以，当阿莱克希亚控制着飞机摇摇晃晃地起飞的时候，她心里是有些虚的，难怪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原来是忘了提醒汉尼拔顺道带上一个飞行员……
而完全没想过阿莱克希亚胆子居然这么大的汉尼拔只是皱了皱眉头，随口抱怨着：“你这飞机飞得也太不平稳了点吧。还有这是飞机，你好歹让它飞高一点。”
不，飞高了掉下来就麻烦了。
阿莱克希亚看了一眼艾瑞克，心里估算他的目前的能力够不够扛起一架飞机。
而察觉到阿莱克希亚视线的艾瑞克，则回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
算了，还是飞低一点吧。
***
大概也是因为并没有飞很高的缘故，眼尖的汉尼拔很快就发现营地周围至少有一大队人在悄悄逼近。
“看这个样子，倒不像是纳粹的增援。”夜色太深，看不清对方的军服，但是光看行动模式也能轻易分辨出对方是哪一边的，敌人的敌人，那就是友军。
“美国人？”阿莱克希亚有些惊喜。
“你又不是美国人。”汉尼拔凉凉地刺了一句，但还是努力试图辨别对方的所属。“不太像。”末了，他摇了摇头，“比较像是苏联那边的人。是不是美国人很重要么？”
阿莱克希亚当然不会直接坦白地告诉他们，如果是美国人，她正好可以顺势问一问咆哮突击队的近况，有美国队长领头，相信只要是美国人都会关注这支队伍的动向的。所以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是盟军就行，看他们的行动方向，估计是去突袭集中营的。”
“也就是说，我们其实本来可以没必要卡着这么紧张的时间去策划一场动乱的。”汉尼拔咬了咬下唇，“敌人来袭，趁势离开，本来是多完美的局势。”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对汉尼拔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的艾瑞克一瞬间竟然诡异地理解了汉尼拔的完美主义情节又发作了。他纠结地拍了拍汉尼拔的肩膀：“你的计划也很完美。”
然后当汉尼拔十分讶异地看向自己的时候，艾瑞克偷偷看了看正在专心开飞机的阿莱克希亚，又像是怕引起对方的注意一样，立刻收回视线。他低头在汉尼拔耳边悄悄说：“莱克特，我们和平共处吧。”
“啊？”汉尼拔看了看艾瑞克脸上终于褪去的红晕，想着他终于恢复正常了，只是自己依然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我是说，我们要为成为阿西福特小姐的左右手而努力——你看，刚好我们是两个人，我们应该统一阵线的。”说完，艾瑞克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种要一起努力，牢牢占住阿莱克希亚的注意力、以防被更多的人分走“宠爱”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汉尼拔茫然了一秒，然后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可是他刚一点头，马上就像惊醒过来一样，后退了几步，身子贴着飞机舱门，又摇了摇头。但是艾瑞克才不管汉尼拔是不是反悔，又或者是不是突然恢复精明一类的，他靠近了汉尼拔，然后认真的说：“那就说好了，汉尼拔。”
终于被喊了教名的汉尼拔表示他此刻心里一点都不高兴。
而那个在他看来已经没有挽救必要的艾瑞克蹬蹬蹬地跑到阿莱克希亚身边的副座，安静地缩在座位上，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阿莱克希亚，又飞快地低下头。
汉尼拔觉得阿莱克希亚一定也觉得艾瑞克没救了。
所以当阿莱克希亚竟然还安抚地摸了摸艾瑞克的头发时，所以当他看到这个场景竟然觉得有一点刺眼时，他觉得他人生的最大错误可能就是在阿莱克希亚放血杀了那几个德国士兵后，他没有选择掉头就走，而是怀着好奇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昏迷在血泊之中的女人。
如同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
飞行了一阵子以后，阿莱克希亚的心渐渐开始放轻松起来，她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操纵飞机的技巧，所以这才有余力分神、并空出一只手来安抚了一下不知道为何突然就开始盯着自己发呆的艾瑞克。
“艾瑞克？”阿莱克希亚瞥了一眼少年，“是有什么事么？”
“阿西福特小姐。”艾瑞克欲言又止，思考了一会后，才糯糯地说，“我会和汉尼拔好好相处的。”
阿莱克希亚茫然了一秒，她对于这种男孩子们之间莫名其妙的斗争，又莫名其妙地和好的剧情有些迷惑：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汉尼拔为什么会卷入其中，按道理他们是同一类人，早熟的汉尼拔完全没必要和艾瑞克争个高低才对。而在斗争之后又和好……难道是因为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所以感情才突飞猛进？她这么猜测着，虽然不明白艾瑞克特意找自己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却明白艾瑞克在期待什么。所以她扬起温和的笑容，赞许地点点头：“很好，你们的感情看来发展得不错。”
然后艾瑞克立刻红了脸，而汉尼拔则飞快地把头撇向窗外。
阿莱克希亚有些冷漠看着这两个少年，感觉有些东西是不是已经脱离了掌控？或许等艾瑞克可以控制更微量的铁元素的时候，就让汉尼拔控制艾瑞克的思想的吧——想太多的刀子用起来变数太大——而汉尼拔大概也会很开心地接过这个任务吧。
汉尼拔没有错过阿莱克希亚在夸赞艾瑞克时冷淡的眼神。他嗤笑地看了一眼艾瑞克，想着对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施密特也好，阿莱克希亚也好，本质上都是一样只是在利用他而已。
而更可悲的是，全部都能看明白、想明白的自己，似乎也逃不开甘愿被利用的命运。
***
阿莱克希亚操控着飞机飞得并不是特别快，等到天微微泛白的时候，他们都感觉到了有些寒冷。
“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汉尼拔看向窗外，他们没敢在城市上空横冲直撞，一开始的方向就是朝着深山，这也就导致他们现在视野所及不是树木就是山丘。
或许还有白雪——难怪他们这么冷。
艾瑞克伸头凑到表盘上看了看，“我们一直是在朝北方飞。”
“你不是想去意大利么？”汉尼拔想起最初时，阿莱克希亚就在问自己的小屋距离意大利还有多远，“意大利可是在南边。”
阿莱克希亚摇了摇头，“我要找的人现在不在意大利了。”她想起自己收集的战报，上面标示的咆哮突击队的行进方向。“也许在苏联？我不确定。”
“你就打算这么开着一架纳粹的飞机往苏联飞么？”汉尼拔嘴角抽了抽。
而没有错过阿莱克希亚话语中“那个人”存在的艾瑞克则竖起耳朵，“找人？阿西福特小姐你想要找谁？”
然后阿莱克希亚温柔地笑了起来：“当然是我最重要的实验体呀。”
艾瑞克听见了“最重要”几个字，而汉尼拔则注意到了阿莱克希亚此刻的表情——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温柔，和之前伪装的模样完全不同。
不管怎么样，艾瑞克和汉尼拔都在同一时刻对这个素昧谋面的人升起了一种警惕。
那种“我的心里只有你，你的心里却还有他”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汉尼拔在心里默默开始筹谋起自己下一个计划，也许这个计划也需要艾瑞克参与——
两个少年再度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但是！我不是为了争宠什么的，我只是觉得那个女人不该这么笑而已。
汉尼拔在心底强调着。
***
阿莱克希亚当然没有打算这么直接开着飞机冲过苏联的边界线。咆哮突击队主力是美国，美国和苏联之间的关系现在还有些不明朗，她知道斯蒂夫是绝对不可能没有命令就直接跨越国境抓人的，哪怕是抓佐拉。
“要是带着九头蛇的电台上飞机就好了。”阿莱克希亚长长叹了一口气，“至少和佐拉交流一下他的逃跑路线也行。”
不过路线是可以推理出来的——毕竟逃跑的方式有限。
阿莱克希亚指挥着汉尼拔和艾瑞克搬出飞机上的地图，找到最近的连通苏联的铁路线。佐拉如果搭飞机逃跑，那恐怕也没有咆哮突击队什么事了，直接开着地对空导弹还更加方便快捷一些。所以佐拉最有可能的逃跑方式是铁路。
而通过苏联的铁路，目前……有且只有一条。
“你是说有人可能会在铁路上……呃……劫人？”汉尼拔犹豫了一下用词，“他们如果打算从中途上火车，我觉得应该这一段铁路线比较合适。”汉尼拔指了指地图上一块平原地区。“从平原地区跳上铁路比较容易。”
“所以，防守也应该最重。”阿莱克希亚摇了摇头，她的视线在地图上逡巡了一圈，最后锁定了一个地方。
汉尼拔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地图，然后惊讶地摇摇头：“那里……不太可能吧。那里是大峡谷，两边都是悬崖峭壁，他们从什么地方上火车？”
“正因为不太可能，所以防守的力度才最薄弱。”阿莱克希亚估算了一下飞行的方向和距离，“至于上火车？他们总能想到方法的。”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同样也觉得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艾瑞克，低声惊呼着。
“詹姆斯·巴恩斯。”阿莱克希亚笑了起来。
“无名小卒。”翻过脑海中所有记忆，却对这个人名毫无印象的汉尼拔嘀咕了一声。
***
虽然已经猜出了咆哮突击队的突袭点，但是驾着飞机飞过大峡谷，或者悬停在上方等着斯蒂夫他们显然都是不太可能的行为。
阿莱克希亚打算沿着铁路线行进的方向飞行，然后随时准备好迫降。她再次降低了飞行的高度，以免飞得太高错过了火车。
她按照计划飞过大峡谷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对面山顶上有几个黑点在移动，而她也很快就听到了火车前进时的轰鸣声。
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几个黑点中哪一个是巴恩斯呢？此刻她的心情非常愉悦，甚至有心情做出各种猜测。
***
行动之前的巴恩斯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仰起头看了看天空。
“怎么了？巴基。”斯蒂夫紧了紧自己滑索的绑带，然后正巧看到巴恩斯正在走神。
“突然，就觉得很高兴。”巴恩斯愣了愣，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这种话。
“是该高兴了，抓到了佐拉，我们就能回家了。”一个咆哮突击队队员充满兴奋地拍了拍巴恩斯的肩膀。“到时候，你也可以全力去找你的女朋友了。”
巴恩斯眼神暗了暗，“嗯……是啊。”他不愿回想起阿莱克希亚从自己眼前消失的那一幕，更不愿计算他们分别到底有多久。他只知道带走阿莱克希亚的是一个和九头蛇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所以在扫荡九头蛇基地的时候，他总是害怕错过任何关于那个男人的信息。但是让他失望和疑惑的事，这么多个九头蛇基地，竟然没有人知道那个男人的存在，而他也从来没有发现过那个男人一点蛛丝马迹。
莱亚，你在哪？
巴恩斯看向疾驰而来的火车，或许佐拉会知道。虽然心里觉得这不太可能，但是佐拉的确是唯一他知道的，和阿莱克希亚有些许关联的人了。
***
火车上的战斗非常激烈，巴恩斯为了掩护斯蒂夫，被九头蛇新武器逼到了车厢的仓门口，仓门洞开，冷风呼呼地咆哮着，吹得车厢内的几个人连站都有些站不稳。然后又是一轮新的射击，巴恩斯被一枪击飞，恰好掉出了仓门。尽管他死死地抓住了仓门口的铁栓，尽管他看着斯蒂夫朝自己奔来，但是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的身下是悬崖，白雪皑皑。
“巴基！坚持住！”斯蒂夫朝巴恩斯喊道，然后使劲向他伸出手。“抓住我！”
“斯蒂夫……我……”巴恩斯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渐渐失去力量。
“我死定了吧……”被寒风吹着、挂在车厢外的巴恩斯恍恍惚惚地想着。“都说人死前会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我果然是想见到莱亚的。”
巴恩斯觉得自己已经出现了幻觉，“莱亚……能再见到你真好。”
“是啊，巴基。”阿莱克希亚冷冷看着巴恩斯，“命悬一线地挂在车厢外面有意思么？”
诶……好像真的是莱亚？！
巴恩斯瞪大了眼睛，说话也有点不利索起来。“你……莱亚……真的是你？”
阿莱克希亚像骑着扫帚的女巫一样，半悬浮在他的面前——当然，她侧坐的不是扫把，而是一杆机关枪。
机关枪？！
“呃……莱亚，你这样……”如果不是还需要双手抓住车厢的铁栓，巴恩斯真的想揉一揉自己的眼睛。他努力地想着措辞，“挺酷的，真的。”
***
飞机上，艾瑞克一脸惨白地全力控制着那杆机关枪，在这么高的高度违抗重力的感觉让他几乎快要虚脱。
而同样面色惨白的还有汉尼拔，他正手忙脚乱地操纵着飞机。
“我真的没有想到她居然会一边说着‘开飞机很简单的’，一边把我按在驾驶座上。”汉尼拔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更加没有想到她会逡巡一圈以后带着机关枪跳下去——降落伞，她是没有看到降落伞么！”
“大概机关枪的可操作性更强吧。”艾瑞克脸上划下豆大的汗珠，现在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对抗两个人的重力了。
“对，毕竟有你在。”汉尼拔凉凉地嘲讽着，“谁叫你的力量是控制铁呢？”
艾瑞克一边控制着机关枪，一边想着果然他们需要团结，来对抗这个明显在阿莱克希亚心里地位不一般的男人。
“那就是詹姆斯·巴恩斯？”时刻注意着那两人动向的汉尼拔挑剔地看了一眼巴恩斯。
“能让阿西福特小姐不假思索地跳下去救人的，还能有谁？”艾瑞克苦笑了一下。
“除了脸简直一无是处啊。”汉尼拔觉得那两人拥抱的画面实在太过刺眼，于是又默默转回了视线。
“合作？”
“合作。”
夜晚很快就到来了，现在是集中营供给晚饭的时间。
这是汉尼拔和艾瑞克心中早就计划好了的理想的时刻。晚饭后的半小时，卫兵们多多少少都有些松懈，毕竟吃饱了以后谁都会变得懒洋洋的。趁着这个机会发动一场“暴|乱”、打卫兵一个措手不及，显然成功率只会比趁着所有人都睡觉的那个时间段要低一点而已。
只是为什么不选择后半夜呢？
对此，汉尼拔的解释是：天太黑，担心阿莱克希亚开着飞机就往山上撞。他才不会坦白说一直看阿莱克希亚着急离开的样子，想着能早个半天也算是不错了。
而隐隐约约察觉察觉到汉尼拔实际想法的艾瑞克，咬了咬牙，暗恨在策划方面，自己可能是暂时比不上汉尼拔的心眼多了。但是奈何汉尼拔的力量太过玄乎，比不上自己够显眼啊！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力量在一把又一把长|枪的枪管内熔入一个小球，得意地想着到时候一定要向阿莱克希亚汇报自己弄坏了多少枪、成功让多少个卫兵无法进行追击，至于开枪以后炸膛的问题，艾瑞克侧了侧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汉尼拔和艾瑞克虽然各自打着主意，但还是有条不紊的分工合作。阿莱克希亚被这微妙的气氛激得太阳穴有些痛，她只好默默假装什么也没有注意到，打算去一趟实验楼，顺便卷走施密特所有关于艾瑞克的实验数据。
反正艾瑞克会跟着她离开，何必留下他的数据来让施密特念念不忘呢？阿莱克希亚凉薄地笑了笑，似乎前几天和施密特相谈甚欢的自己只是一个假象一样。
当然只是假象。只要她乐意，她总是可以轻易俘获任何人的好感，感谢威斯克的人际交流课程。阿莱克希亚的轻飘飘地想着。
***
准备工作完成得很快——主要是在汉尼拔和艾瑞克无形地竞争之下，他们的效率大大提高，所需时间显著缩短。不过即便如此，他们刚刚做完各种准备之后，离计划好的时间也只差了片刻了。
“一切就绪？”汉尼拔扯了扯艾瑞克的衣袖。
“当然。”艾瑞克点了点头，投向汉尼拔的眼神稍稍带着些不信任，“倒是你，你敢说你的‘暗示’就那么靠谱么？”
“你待会亲眼看一看就知道了。”面对艾瑞克有些挑衅的话语，汉尼拔勉强维持住了自己微笑的表情。他不太想回忆自己当初解释自己的力量是“心理暗示”而非是“预言”之后——鉴于艾瑞克对自己的力量一直有误会——对方那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什么意思哦，难道“预言”不是比“暗示”更加不靠谱么？
同样也是坚持科学论观点的汉尼拔，对于能用科学、准确来说是心理学，来解释自己的力量的起源和作用机制感到分外满足。至于艾瑞克的力量，反正不可能是阿莱克希亚说的“天赐”——科学家都是无神论！汉尼拔想着等他多看一点书，迟早能在理论上狠狠压过空有力量的艾瑞克的——他才不会觉得每次艾瑞克提起阿莱克希亚说自己的力量是“天赐”时，那表情有多碍眼。
什么嘛，要说“天赐”，我的力量也可以算啊。
汉尼拔撇撇嘴，努力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
两个少年心思不管怎么浮动，随着计划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们也渐渐开始紧张起来。不说别的，这算是他们人生上第一次团队合作，第一次计划“干一场大事”，意义自然非同小可，虽然没到“不成功便成仁”的地步——成功固然很好，但是他们也做好了计划失败的planb。
虽然有planb保底，失败的话，大概阿莱克希亚会失望的吧。
在某一秒，他们的思维竟然神奇地同步了。然后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他们对视一样，又立刻向左向右各自撇开头，艾瑞克从鼻子发出一声轻哼，而汉尼拔则是假笑又加深了几分。
“时间到了吧？”艾瑞克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隐隐透出些灯光的营地。“怎么还没什么动静？”
“再等等看。”汉尼拔有些犹豫地说，“又不是开了定时器，时间不可能估算得那么准确。”
艾瑞克张了张嘴，本来想习惯性地开个嘲讽，但是看着汉尼拔面沉如水的样子，又收回了自己想要说的话。虽然彼此看不惯，但是他们毕竟相处了一段时间，毕竟他们生活都有同一个中心。
关键时刻闹内讧掉链子，这样阿莱克希亚绝对会对他们生气的。
汉尼拔等了片刻，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等到艾瑞克的反驳。他诧异地扫了艾瑞克一眼，然后就立刻意识到对方心里在顾虑些什么。他虽然觉得艾瑞克这种“事事以阿莱克希亚为中心”的行为很可笑——他反正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的出发点也是阿莱克希亚就对了——但是，关键时刻，“战友”不拆你台，还是让人心情愉快的。
所以，他也难得出声抚慰道：“放心。”
话一出口，汉尼拔就楞了，艾瑞克也愣了。然后他俩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又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果然，如果和这个人好好相处，感觉就是有些奇怪啊。
不得不感慨，他们的思维又在一瞬间同步了。
***
“那边有点动静。”离计划的时间过了十几分钟之后，汉尼拔敏感地抬头，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的营地。
“是开始闹起来了么？”艾瑞克有些期待地探了探身子，“但是就算开始了，如果他们产生不了连锁反应的话……局势会被卫兵们控制住，整个集中营也不会受什么影响。”
“这就靠你了。”汉尼拔眼神有些深邃。“卫兵打算鸣枪示威，迫使那些闹事的犹太人安静下来，但是一开枪，却是自己倒在地上——”汉尼拔嘴角微微一勾，“这对于那些犹太人来说，是多么好的鼓励——”
“鼓励他们拿起武器，反抗纳|粹。”
汉尼拔话音刚落，营地深处就传来一阵巨响。他满意地点点头，对着艾瑞克骄傲地扬起头，向对方暗示自己的“料事如神”：“开始了，这场盛会。而且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你知道人类愤怒的时候力量有多大么？”汉尼拔将视线投向黑夜之中，语气悠然：“而这些犹太人，被压抑得太久了。当恐惧转化为愤怒，他们光靠牙齿就可以撕烂那群卫兵。”
“所以我们可以去通知阿西福特小姐了吧。”艾瑞克打断了汉尼拔关于人性的哲学性的思考，急急地问。“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阿西福特小姐一定会很高兴的。”说着，他不自觉咧嘴一笑，满口白牙在月光下折射着森森的光。“哦，对了，你刚说什么牙齿来着……？”
汉尼拔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假装自己刚才什么也没说过，并且决定以后再也不跟一看就没读过多少人文著作的艾瑞克谈人生了。
他已经忘了这几天下来他已经做出了很多次“再也不理兰谢尔”的决定了。
***
就像在大草原点燃一个草堆一样，一处燃烧起来了，很快火势就会蔓延开来。
第一声炸膛的爆炸声响起之后，就像是开关被打开了一样，很快各处营地也接二连三地响起了巨响。手拿着长|枪，本来打算威慑、或者说干脆杀一儆百的卫兵，很快就发现了开枪损失的反而是自己的人——一个炸膛，有的时候会牵连好几个人。他们犹豫地看着手中的枪，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开枪还是不开枪——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手上的这把枪就不会炸膛——当然，他们还可以换上刺刀，可是就是这犹豫的一秒钟，这一秒钟，一直在屠刀下瑟瑟发抖的犹太人，已经鼓足了勇气，站起身来，努力去抢夺卫兵手中的武器，或者有些人直接砸了桌腿、轮着椅子对着卫兵们就是一顿暴揍。
没有热|武|器，所有人都依靠着原始的暴|力在撕扯。这个时候，装备精良已经是空话了，取胜靠的是数量，而在集中营，占大多数的反正不会是那群纳|粹。
***
阿莱克希亚很快就察觉到了动乱的发生和发展。她从实验楼的房间里向窗外看去，隐隐可以火光和人头攒动。她明白，汉尼拔和艾瑞克已经成功了，而她也该迅速离开这里了。
“阿西福特？”
正当阿莱克希亚转身的时候，身后的实验室的大门突然打开了。明显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睡觉、眼底一片青黑的施密特从实验室中走了出来，他先看了看阿莱克希亚，似乎对这个时候她还留在自己办公室感到有些奇怪。但很快的，他的注意力就被全部转移到窗外的骚动上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施密特取下眼镜，揉了揉自己鼻根，“犹太人不安分了么？”他显然没有想到犹太人不光是不安分，而是已经打算直接控制住整个集中营。
“士兵们呢？怎么闹这么大动静？”施密特随口问道，然后按了按自己桌上的传唤铃，但是却没有士兵应声而入。然后他又意识到阿莱克希亚始终一言不发，这才察觉到一点不太对劲起来。
“阿西福特？”施密特眯了眯眼，看向阿莱克希亚的视线变得有些冷漠和怀疑起来。
而阿莱克希亚这个时候也没有再和他虚与委蛇的必要了。她平静地侧头看了一眼施密特，淡淡地开口：“和你这几天的交流非常愉快，施密特先生。”阿莱克希亚朝窗口走去——施密特已经不动声色堵了大门，她在纯粹的武力上是打不过一个成年男性的，她可不想又放一次血引发一场新的生化危机。
“阿西福特，你这是什么意思？”施密特重新戴回了眼镜，眼底闪过一阵寒光。“我一直以为我们有不少共同语言——不光是在科学研究上。”
“你也说了是‘你以为’。”阿莱克希亚冷淡地靠在窗口，视线朝下方瞥了瞥。
“这里是五楼，你逃不掉的，阿西福特。”施密特注意到了阿莱克希亚的动作，但显然成竹在胸，“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营地里发生的事——和你有关？”
“有关。不聊。”阿莱克希亚摇了摇头。
“你打算背叛九头蛇么？”施密特盯着阿莱克希亚，“我以为你是红骷髅阁下重要的研究员。”
“我只为自己做研究。”阿莱克希亚背对着窗口，身子退无可退地抵靠在窗沿。
“你毁了这个营地有什么好处？”施密特一步步逼近。
“毁掉营地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阿莱克希亚最后直面施密特。“你也不是什么九头蛇的死忠，不必要做出一副我是背叛者的样子。”
“是的，我们都是自由的研究员——你看，我又多发现了一个我们的相似点。”施密特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朝阿莱克希亚伸出手，“我们的研究，阿西福特，我们的研究一定可以改变世界——你带给我了新思路，现在我已经有了新的进展，难道你不想看一看么？”
“不想。”阿莱克希亚极其冷淡地再度拒绝了施密特，然后在施密特即将变脸的瞬间，整个身子直接后仰，从窗口栽了出去。
“阿西福特！”施密特快步上前，本能地想要拉住阿莱克希亚的手，然后他探出窗口，却发现——
从房屋内部探出几条钢筋，它们稳稳地托着阿莱克希亚的躯体，然后缓缓下降，直到她的双脚踩到了坚实的土地上。
“艾瑞克！”立刻意识到是怎么回事的施密特表情扭曲了一下，然后朝着那个从黑暗中一步步走出、最后停在阿莱克希亚身侧的少年大喊。“你也要背叛我么！”
“谢谢您的训练。”艾瑞克纠结了一下，然后朝施密特点点头，“但是，这不是背叛，我从一开始就不属于您。”
阿莱克希亚温柔地拍了拍艾瑞克的头，然后朝施密特扬起一个微笑：“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是我的‘天赐’。”
“阿西福特！你会后悔的！”施密特终于愤怒地撕掉了自己温和的假象，大声威胁着。
而阿莱克希亚则潇洒地转身，权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施密特先生，您还是快些离开吧。”艾瑞克转头看了一眼因为没有了钢筋的支撑而开始有些摇摇欲坠的大楼，仁至义尽地给了施密特最后的忠告之后，快步跟上了阿莱克希亚。
“艾瑞克。”阿莱克希亚没有回头，只是低声唤了一句。
“嗯？”艾瑞克立刻仰起头，看向阿莱克希亚，“有什么事么，阿西福特小姐？”
“你干得不错。”阿莱克希亚悠长地叹了口一起，“我还以为我得直接摔下去呢，还好看到了你。”
“所以阿西福特小姐是因为看到了我，才敢直接这么从窗口掉出来的么？”艾瑞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的计划并没有详细到具体的脱身方式。可以说刚才但凡艾瑞克的力量稍微弱一点，反应稍微慢一点，来不及接住阿莱克希亚的话，她就算得上是直接从五楼摔下去，还得看看落地时着力的部位，才能评估伤害到底有多大——反正肯定不会是如今这种毫发无伤的样子。
“当然，正是因为我看到了你，我才敢直接从窗口跑走的。”阿莱克希亚点点头，然后用视线向身侧一扫，果不其然看到了艾瑞克惊喜和感动的表情。“我相信你的能力，你拥有你自己暂时都无法想象的潜力，艾瑞克。”阿莱克希亚强调着，不动声色地加强自己在艾瑞克心中的地位。
而艾瑞克的表情也告诉她，她总是成功的那个。
至于身后房子倒塌发出的轰隆隆的声音，以及从废墟中隐隐浮现出了一个黑色球体，阿莱克希亚只是微微瞥了一眼，就没有再在意了。
是时候离开这个集中营了。
至于施密特，等将来有机会再会的时候，看她能不能记起这个人再说吧。
***
停机坪，汉尼拔在飞机边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他甚至开始猜测是不是两人遇到了什么麻烦，又在犹豫要不要去接应他们。所以当他终于看到踏着夜色而来的两人的时候，语气多多少少带了些急切。
“你们总算来了，我还以为兰谢尔连这种事都做不好。”然而让他意外的事，艾瑞克并没有跳脚，他脸上是兴奋的红晕，显然一点点冷嘲热讽根本打扰不了他。
汉尼拔立刻意识到肯定阿莱克希亚又做了什么，才能让艾瑞克如此失态，他小声地嘀咕了一声“魔女”，然后强压下心中那一丝丝的不满和嫉妒。
“我们快离开吧。”汉尼拔指了指飞机，“趁着根本没人注意到我们，趁早离开比较好。”
阿莱克希亚眼神飘了飘，决定还是不告诉汉尼拔他的计划总会出现一点小小的意外，比如当她打算离开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施密特，又比如艾瑞克弄塌了一栋楼——这动静估计不算小，不太可能达成“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偷偷离开集中营”的目标了。
“是的，我们快走吧。”阿莱克希亚第一个朝飞机走去，然后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汉尼拔和艾瑞克，“我们谁来开飞机？”
“我们一个15岁，一个14岁，你觉得谁会开？”汉尼拔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阵抽痛。
阿莱克希亚决定把自己当成是27岁而不是12岁。她开始在脑海里狂翻记忆，看看威斯克到底有没有教过自己开飞机。
不过就算会开飞机……那也不是这种40年前版本的飞机啊。
最后她在记忆宫殿里只找到了威斯克手把手教她开汽车的场景，虽然说威斯克的教学核心往往是“你随便开，随便撞，反正基地地方大，人少”，但是如今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所以，当阿莱克希亚控制着飞机摇摇晃晃地起飞的时候，她心里是有些虚的，难怪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原来是忘了提醒汉尼拔顺道带上一个飞行员……
而完全没想过阿莱克希亚胆子居然这么大的汉尼拔只是皱了皱眉头，随口抱怨着：“你这飞机飞得也太不平稳了点吧。还有这是飞机，你好歹让它飞高一点。”
不，飞高了掉下来就麻烦了。
阿莱克希亚看了一眼艾瑞克，心里估算他的目前的能力够不够扛起一架飞机。
而察觉到阿莱克希亚视线的艾瑞克，则回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
算了，还是飞低一点吧。
***
大概也是因为并没有飞很高的缘故，眼尖的汉尼拔很快就发现营地周围至少有一大队人在悄悄逼近。
“看这个样子，倒不像是纳粹的增援。”夜色太深，看不清对方的军服，但是光看行动模式也能轻易分辨出对方是哪一边的，敌人的敌人，那就是友军。
“美国人？”阿莱克希亚有些惊喜。
“你又不是美国人。”汉尼拔凉凉地刺了一句，但还是努力试图辨别对方的所属。“不太像。”末了，他摇了摇头，“比较像是苏联那边的人。是不是美国人很重要么？”
阿莱克希亚当然不会直接坦白地告诉他们，如果是美国人，她正好可以顺势问一问咆哮突击队的近况，有美国队长领头，相信只要是美国人都会关注这支队伍的动向的。所以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是盟军就行，看他们的行动方向，估计是去突袭集中营的。”
“也就是说，我们其实本来可以没必要卡着这么紧张的时间去策划一场动乱的。”汉尼拔咬了咬下唇，“敌人来袭，趁势离开，本来是多完美的局势。”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对汉尼拔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的艾瑞克一瞬间竟然诡异地理解了汉尼拔的完美主义情节又发作了。他纠结地拍了拍汉尼拔的肩膀：“你的计划也很完美。”
然后当汉尼拔十分讶异地看向自己的时候，艾瑞克偷偷看了看正在专心开飞机的阿莱克希亚，又像是怕引起对方的注意一样，立刻收回视线。他低头在汉尼拔耳边悄悄说：“莱克特，我们和平共处吧。”
“啊？”汉尼拔看了看艾瑞克脸上终于褪去的红晕，想着他终于恢复正常了，只是自己依然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我是说，我们要为成为阿西福特小姐的左右手而努力——你看，刚好我们是两个人，我们应该统一阵线的。”说完，艾瑞克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种要一起努力，牢牢占住阿莱克希亚的注意力、以防被更多的人分走“宠爱”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汉尼拔茫然了一秒，然后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可是他刚一点头，马上就像惊醒过来一样，后退了几步，身子贴着飞机舱门，又摇了摇头。但是艾瑞克才不管汉尼拔是不是反悔，又或者是不是突然恢复精明一类的，他靠近了汉尼拔，然后认真的说：“那就说好了，汉尼拔。”
终于被喊了教名的汉尼拔表示他此刻心里一点都不高兴。
而那个在他看来已经没有挽救必要的艾瑞克蹬蹬蹬地跑到阿莱克希亚身边的副座，安静地缩在座位上，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阿莱克希亚，又飞快地低下头。
汉尼拔觉得阿莱克希亚一定也觉得艾瑞克没救了。
所以当阿莱克希亚竟然还安抚地摸了摸艾瑞克的头发时，所以当他看到这个场景竟然觉得有一点刺眼时，他觉得他人生的最大错误可能就是在阿莱克希亚放血杀了那几个德国士兵后，他没有选择掉头就走，而是怀着好奇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昏迷在血泊之中的女人。
如同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
飞行了一阵子以后，阿莱克希亚的心渐渐开始放轻松起来，她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操纵飞机的技巧，所以这才有余力分神、并空出一只手来安抚了一下不知道为何突然就开始盯着自己发呆的艾瑞克。
“艾瑞克？”阿莱克希亚瞥了一眼少年，“是有什么事么？”
“阿西福特小姐。”艾瑞克欲言又止，思考了一会后，才糯糯地说，“我会和汉尼拔好好相处的。”
阿莱克希亚茫然了一秒，她对于这种男孩子们之间莫名其妙的斗争，又莫名其妙地和好的剧情有些迷惑：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汉尼拔为什么会卷入其中，按道理他们是同一类人，早熟的汉尼拔完全没必要和艾瑞克争个高低才对。而在斗争之后又和好……难道是因为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所以感情才突飞猛进？她这么猜测着，虽然不明白艾瑞克特意找自己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却明白艾瑞克在期待什么。所以她扬起温和的笑容，赞许地点点头：“很好，你们的感情看来发展得不错。”
然后艾瑞克立刻红了脸，而汉尼拔则飞快地把头撇向窗外。
阿莱克希亚有些冷漠看着这两个少年，感觉有些东西是不是已经脱离了掌控？或许等艾瑞克可以控制更微量的铁元素的时候，就让汉尼拔控制艾瑞克的思想的吧——想太多的刀子用起来变数太大——而汉尼拔大概也会很开心地接过这个任务吧。
汉尼拔没有错过阿莱克希亚在夸赞艾瑞克时冷淡的眼神。他嗤笑地看了一眼艾瑞克，想着对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施密特也好，阿莱克希亚也好，本质上都是一样只是在利用他而已。
而更可悲的是，全部都能看明白、想明白的自己，似乎也逃不开甘愿被利用的命运。
***
阿莱克希亚操控着飞机飞得并不是特别快，等到天微微泛白的时候，他们都感觉到了有些寒冷。
“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汉尼拔看向窗外，他们没敢在城市上空横冲直撞，一开始的方向就是朝着深山，这也就导致他们现在视野所及不是树木就是山丘。
或许还有白雪——难怪他们这么冷。
艾瑞克伸头凑到表盘上看了看，“我们一直是在朝北方飞。”
“你不是想去意大利么？”汉尼拔想起最初时，阿莱克希亚就在问自己的小屋距离意大利还有多远，“意大利可是在南边。”
阿莱克希亚摇了摇头，“我要找的人现在不在意大利了。”她想起自己收集的战报，上面标示的咆哮突击队的行进方向。“也许在苏联？我不确定。”
“你就打算这么开着一架纳粹的飞机往苏联飞么？”汉尼拔嘴角抽了抽。
而没有错过阿莱克希亚话语中“那个人”存在的艾瑞克则竖起耳朵，“找人？阿西福特小姐你想要找谁？”
然后阿莱克希亚温柔地笑了起来：“当然是我最重要的实验体呀。”
艾瑞克听见了“最重要”几个字，而汉尼拔则注意到了阿莱克希亚此刻的表情——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温柔，和之前伪装的模样完全不同。
不管怎么样，艾瑞克和汉尼拔都在同一时刻对这个素昧谋面的人升起了一种警惕。
那种“我的心里只有你，你的心里却还有他”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汉尼拔在心里默默开始筹谋起自己下一个计划，也许这个计划也需要艾瑞克参与——
两个少年再度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但是！我不是为了争宠什么的，我只是觉得那个女人不该这么笑而已。
汉尼拔在心底强调着。
***
阿莱克希亚当然没有打算这么直接开着飞机冲过苏联的边界线。咆哮突击队主力是美国，美国和苏联之间的关系现在还有些不明朗，她知道斯蒂夫是绝对不可能没有命令就直接跨越国境抓人的，哪怕是抓佐拉。
“要是带着九头蛇的电台上飞机就好了。”阿莱克希亚长长叹了一口气，“至少和佐拉交流一下他的逃跑路线也行。”
不过路线是可以推理出来的——毕竟逃跑的方式有限。
阿莱克希亚指挥着汉尼拔和艾瑞克搬出飞机上的地图，找到最近的连通苏联的铁路线。佐拉如果搭飞机逃跑，那恐怕也没有咆哮突击队什么事了，直接开着地对空导弹还更加方便快捷一些。所以佐拉最有可能的逃跑方式是铁路。
而通过苏联的铁路，目前……有且只有一条。
“你是说有人可能会在铁路上……呃……劫人？”汉尼拔犹豫了一下用词，“他们如果打算从中途上火车，我觉得应该这一段铁路线比较合适。”汉尼拔指了指地图上一块平原地区。“从平原地区跳上铁路比较容易。”
“所以，防守也应该最重。”阿莱克希亚摇了摇头，她的视线在地图上逡巡了一圈，最后锁定了一个地方。
汉尼拔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地图，然后惊讶地摇摇头：“那里……不太可能吧。那里是大峡谷，两边都是悬崖峭壁，他们从什么地方上火车？”
“正因为不太可能，所以防守的力度才最薄弱。”阿莱克希亚估算了一下飞行的方向和距离，“至于上火车？他们总能想到方法的。”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同样也觉得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艾瑞克，低声惊呼着。
“詹姆斯·巴恩斯。”阿莱克希亚笑了起来。
“无名小卒。”翻过脑海中所有记忆，却对这个人名毫无印象的汉尼拔嘀咕了一声。
***
虽然已经猜出了咆哮突击队的突袭点，但是驾着飞机飞过大峡谷，或者悬停在上方等着斯蒂夫他们显然都是不太可能的行为。
阿莱克希亚打算沿着铁路线行进的方向飞行，然后随时准备好迫降。她再次降低了飞行的高度，以免飞得太高错过了火车。
她按照计划飞过大峡谷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对面山顶上有几个黑点在移动，而她也很快就听到了火车前进时的轰鸣声。
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几个黑点中哪一个是巴恩斯呢？此刻她的心情非常愉悦，甚至有心情做出各种猜测。
***
行动之前的巴恩斯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仰起头看了看天空。
“怎么了？巴基。”斯蒂夫紧了紧自己滑索的绑带，然后正巧看到巴恩斯正在走神。
“突然，就觉得很高兴。”巴恩斯愣了愣，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这种话。
“是该高兴了，抓到了佐拉，我们就能回家了。”一个咆哮突击队队员充满兴奋地拍了拍巴恩斯的肩膀。“到时候，你也可以全力去找你的女朋友了。”
巴恩斯眼神暗了暗，“嗯……是啊。”他不愿回想起阿莱克希亚从自己眼前消失的那一幕，更不愿计算他们分别到底有多久。他只知道带走阿莱克希亚的是一个和九头蛇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所以在扫荡九头蛇基地的时候，他总是害怕错过任何关于那个男人的信息。但是让他失望和疑惑的事，这么多个九头蛇基地，竟然没有人知道那个男人的存在，而他也从来没有发现过那个男人一点蛛丝马迹。
莱亚，你在哪？
巴恩斯看向疾驰而来的火车，或许佐拉会知道。虽然心里觉得这不太可能，但是佐拉的确是唯一他知道的，和阿莱克希亚有些许关联的人了。
***
火车上的战斗非常激烈，巴恩斯为了掩护斯蒂夫，被九头蛇新武器逼到了车厢的仓门口，仓门洞开，冷风呼呼地咆哮着，吹得车厢内的几个人连站都有些站不稳。然后又是一轮新的射击，巴恩斯被一枪击飞，恰好掉出了仓门。尽管他死死地抓住了仓门口的铁栓，尽管他看着斯蒂夫朝自己奔来，但是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的身下是悬崖，白雪皑皑。
“巴基！坚持住！”斯蒂夫朝巴恩斯喊道，然后使劲向他伸出手。“抓住我！”
“斯蒂夫……我……”巴恩斯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渐渐失去力量。
“我死定了吧……”被寒风吹着、挂在车厢外的巴恩斯恍恍惚惚地想着。“都说人死前会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我果然是想见到莱亚的。”
巴恩斯觉得自己已经出现了幻觉，“莱亚……能再见到你真好。”
“是啊，巴基。”阿莱克希亚冷冷看着巴恩斯，“命悬一线地挂在车厢外面有意思么？”
诶……好像真的是莱亚？！
巴恩斯瞪大了眼睛，说话也有点不利索起来。“你……莱亚……真的是你？”
阿莱克希亚像骑着扫帚的女巫一样，半悬浮在他的面前——当然，她侧坐的不是扫把，而是一杆机关枪。
机关枪？！
“呃……莱亚，你这样……”如果不是还需要双手抓住车厢的铁栓，巴恩斯真的想揉一揉自己的眼睛。他努力地想着措辞，“挺酷的，真的。”
***
飞机上，艾瑞克一脸惨白地全力控制着那杆机关枪，在这么高的高度违抗重力的感觉让他几乎快要虚脱。
而同样面色惨白的还有汉尼拔，他正手忙脚乱地操纵着飞机。
“我真的没有想到她居然会一边说着‘开飞机很简单的’，一边把我按在驾驶座上。”汉尼拔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更加没有想到她会逡巡一圈以后带着机关枪跳下去——降落伞，她是没有看到降落伞么！”
“大概机关枪的可操作性更强吧。”艾瑞克脸上划下豆大的汗珠，现在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对抗两个人的重力了。
“对，毕竟有你在。”汉尼拔凉凉地嘲讽着，“谁叫你的力量是控制铁呢？”
艾瑞克一边控制着机关枪，一边想着果然他们需要团结，来对抗这个明显在阿莱克希亚心里地位不一般的男人。
“那就是詹姆斯·巴恩斯？”时刻注意着那两人动向的汉尼拔挑剔地看了一眼巴恩斯。
“能让阿西福特小姐不假思索地跳下去救人的，还能有谁？”艾瑞克苦笑了一下。
“除了脸简直一无是处啊。”汉尼拔觉得那两人拥抱的画面实在太过刺眼，于是又默默转回了视线。
“合作？”
“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