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王景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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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段时间，景烨总算知道为什么当时红毛会被一山老头扔在冰窟窿里了，因为红毛这家伙简直太懒了根本不修炼，整天不是吃很多就是睡很多，到琉璃没过一年就胖成一个火球了。景烨每天都得抱一坨火球到处走，简直太丢他龙神太子的脸面了。
也曾把那家伙扔出去。
丢进火堆里它的庞大身躯会把火扑灭，踹到天上会被路过的飞龙叼走，挂在树枝上会有许多小孩子过来围观说看啊看啊是太子殿下的火球啊真好玩……更丢脸。挂在城墙上更不行了，臣民会指指点点，父王会修理他的。而且红毛长胖了之后皮也厚了，毛发旺盛有光泽，景烨时常拔它一两撮毛它根本不在意，吃两顿好的就跟野草一样蹭蹭往外蹿着长。
还有一次丢在水里，结果看到红毛炸着毛惊慌失措的浮在水面上嗷嗷叫被水冲的东摇西晃但就是沉不下去也爬不起来的蠢样子差点害景烨当场笑崩过去。
如果不给它吃的，狐狸的哭号能把整座宫殿的人吸引过来，紫琉老远就会骂：“阿烨你当初死活要养现在干嘛成天欺负人家！……”
长舒夫人嘀咕：“我看这孩子一天不折腾出点动静来屁股是会生疮吧……”
紫琉一听扯着脖子喊：“阿烨你多大了还小儿多动啊！城墙根下的流氓都没你这么混的！……”
景烨抱头叹息。红毛啊红毛，你是本太子的大爷，你厉害你不要脸，本太子自愧弗如。
总之景烨平时所有的手段对红毛来说都不痛不痒。于是他只好用一根绳子拴在红毛肥嘟嘟的脖子上，每天拖着它到处跑。
有时红毛会起来走两步，有时干脆躺在地上装死任由景烨拖着。随便拖，反正它皮糙肉厚，不碍事。
因为红毛不肯修炼，所以好几百年过去了它依然只是只红毛狐狸，没有人形。为了遏止它那庞大的身躯疯狂增长，景烨专门找那个时候已然成为他师父的玉清天尊要了特制仙丹才将红毛的身形压了回去。
景烨再次抱起苗条的红毛时还是会很嫌弃，因为这家伙眯起它红色的眼珠子等他给它挠痒痒的表情太欠扁了。他堂堂太子殿下简直成了这家伙的专属高级仆人了，并且他还乐此不疲几百年。
但即便如此，景烨还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再过几百年，几千年……也还不错吧。
白王景烨也曾年幼过，也曾有过在夕阳下奔跑的傻逼行为，也曾天真的想过就这样一辈子真的很不错。
也曾有过一瞬一生的感叹，感叹年华易老，时光匆匆。
也曾觉得有父王大呼小叫的唠叨母妃嘀嘀咕咕的抱怨红毛傻不拉几的陪伴这样的日子……是他最喜欢的日子。
而如今，那些记忆里的岁月，摸着头傻笑的父王，嘴上抱怨他调皮但他一闹出动静总是会立马出现的母妃，醒着只知道吃吃饱了只知道拱在他腿上睡大觉的懒狐狸……
这些，全部都成了一幅幅定格的画面。
永久的，无情的，没有眷恋的，被他尘封在寒冰下面。
世界没有人知道景烨是如何从无知无畏的幸福走向天摇地动的崩塌，一瞬之间，一夕之间，所有一切全部消失。那些曾经被他挥霍的少年时代在一瞬间离他远去，永远也回不去了。
那样的日子是如何终结的？
那天的天气是怎样的？
景烨记得不是那么清晰了。
紫琉成了叛贼，南天门斩首，死了。
在景烨被宣布永远囚禁于白山的头一个夜晚，红毛死了。
“那个地方了无人烟，会把活人都逼成死人的。”景烨盯着蹲在床上不断后退的红毛，外面的夜晚雷电交加。
“你一定不喜欢那里的，对吗？我知道。”景烨面无表情的靠近，一手按住红毛的后颈，另一只手捂上红毛的口鼻。
“我即便放你走，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他们会把你的皮剥下来挂在城墙上，会把你的肉烤焦，分给野狗，你想那样吗？”景烨轻声问道。
他手底下的红毛停止剧烈的挣扎，红色的眼睛虚弱的望着他。
景烨微笑，“我就知道你不想。别怕，这个时候痛苦一点，投胎的时候你才会记忆深刻。记住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离我远远的。永远别回来，如果你回来，会死的更惨，更痛苦……”
红毛的四肢伸直，身体彻底僵硬，毛发再无光泽，如死灰般枯燥难看。只是顺着眼角下来的毛湿漉漉一道，怎么也捋不顺。定格了似得。
景烨将红毛打理好，一把火烧了。天界的士兵冲进来将他拖出去，装进囚车里，一路押解走进了白山。
那会儿天还没亮，灰蒙蒙的。囚车嘎吱嘎吱响，摇摇晃晃。琉璃的老弱妇孺被赶出家门，披头散发的被天兵拿绳子牵在一起往城外走，景烨的囚车经过时，跪了一地。
琉璃城的房屋建筑在火海中燃烧的猛烈，那是景烨对他故乡最后的记忆。
景烨在白山的第五个年头，听到他母妃长舒夫人嫁给东海龙王的消息。
同年，姣兮来到白山，说是长舒为他求来的玩伴。
第十年，长舒夫人第一次来看他，还带来了她与东海龙王的儿子，景烨同母异父的弟弟齐瑞。那年齐瑞五岁，太小，太天真。而那时的景烨，已经有七百二十岁。
小齐瑞很可爱，一双瞳仁略红的大眼睛盯着他滴溜溜转，伸着小胖手口齿不清的咯咯咯咯的笑。
景烨看到那双眼睛时惊了一下，他以为是红毛回来了。他当时很生气，很生气。他暗暗接近齐瑞，牵他的小手，摸他的小脑袋。姣兮她们都以为他很喜欢齐瑞，可是景烨却是在想着怎么弄死他。
好几十年没找到动手的时间，或者是拿不定究竟要用哪种死法。
长舒夫人的死是个意外，他当时想杀另一个人，母妃自己撞了上来。
长舒夫人死的时候告诉景烨，齐瑞不是红毛，以后要好好照顾弟弟。
景烨当时很震惊，他以为谁都不知道他的心思，姣兮总是自以为是的觉得他很喜欢齐瑞，却不知道他心里时时想着要杀了他。
他以为这种想法他隐藏的很好，谁都看不出来，可母妃竟然一直知道，而且还知道那在常人看来奇怪又可笑的原因。
长舒夫人好像看透了儿子的心，苍白的脸露出虚弱的笑容。
“阿烨，你一直喜欢这样，总是想些莫名其妙的方法来惩罚认为背叛了你的人。你杀红毛的时候我看见了，红毛哭的很伤心，连我都不忍心。我之所以没阻止，是因为死在你手上是它最好的结局，同样的……这对于阿娘我也是最好的结局。”
“千万不要因此愧疚，阿娘明白你心里不想这样，虽然这几十年你没跟我说过一句话，表面上又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哪有当娘的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呢，你就是别扭不愿意承认罢了。不过没关系，你不愿说出来的话娘帮你说出来，不愿做的决定娘帮你做……”
“不要告诉齐瑞真相，他会恨你的，好歹弟弟是阿娘留给你唯一的……”
“如果有喜欢的人一定要正常一点去追求，不要用你那些奇怪的表达方法，会把人吓跑，不是谁都像红毛粗神经，能忍受你那变态性格的只有我和你爹……”
“还有……如果红毛真的回来了……就别赶它走了……”
“你这个熊孩子……要好好活着……实在不行……至少……至少要活三千岁……做娘的才够本啊……”
“那件事……对不起……”
她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堆终于没力气再说下去。
长舒夫人死在景烨的怀里，景烨甚至不能留下她的尸体。他将未能流出眼眶的泪水逼回去，用严寒的冰雾将其一并尘封在寒冰下。
过了一段时间，景烨总算知道为什么当时红毛会被一山老头扔在冰窟窿里了，因为红毛这家伙简直太懒了根本不修炼，整天不是吃很多就是睡很多，到琉璃没过一年就胖成一个火球了。景烨每天都得抱一坨火球到处走，简直太丢他龙神太子的脸面了。
也曾把那家伙扔出去。
丢进火堆里它的庞大身躯会把火扑灭，踹到天上会被路过的飞龙叼走，挂在树枝上会有许多小孩子过来围观说看啊看啊是太子殿下的火球啊真好玩……更丢脸。挂在城墙上更不行了，臣民会指指点点，父王会修理他的。而且红毛长胖了之后皮也厚了，毛发旺盛有光泽，景烨时常拔它一两撮毛它根本不在意，吃两顿好的就跟野草一样蹭蹭往外蹿着长。
还有一次丢在水里，结果看到红毛炸着毛惊慌失措的浮在水面上嗷嗷叫被水冲的东摇西晃但就是沉不下去也爬不起来的蠢样子差点害景烨当场笑崩过去。
如果不给它吃的，狐狸的哭号能把整座宫殿的人吸引过来，紫琉老远就会骂：“阿烨你当初死活要养现在干嘛成天欺负人家！……”
长舒夫人嘀咕：“我看这孩子一天不折腾出点动静来屁股是会生疮吧……”
紫琉一听扯着脖子喊：“阿烨你多大了还小儿多动啊！城墙根下的流氓都没你这么混的！……”
景烨抱头叹息。红毛啊红毛，你是本太子的大爷，你厉害你不要脸，本太子自愧弗如。
总之景烨平时所有的手段对红毛来说都不痛不痒。于是他只好用一根绳子拴在红毛肥嘟嘟的脖子上，每天拖着它到处跑。
有时红毛会起来走两步，有时干脆躺在地上装死任由景烨拖着。随便拖，反正它皮糙肉厚，不碍事。
因为红毛不肯修炼，所以好几百年过去了它依然只是只红毛狐狸，没有人形。为了遏止它那庞大的身躯疯狂增长，景烨专门找那个时候已然成为他师父的玉清天尊要了特制仙丹才将红毛的身形压了回去。
景烨再次抱起苗条的红毛时还是会很嫌弃，因为这家伙眯起它红色的眼珠子等他给它挠痒痒的表情太欠扁了。他堂堂太子殿下简直成了这家伙的专属高级仆人了，并且他还乐此不疲几百年。
但即便如此，景烨还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再过几百年，几千年……也还不错吧。
白王景烨也曾年幼过，也曾有过在夕阳下奔跑的傻逼行为，也曾天真的想过就这样一辈子真的很不错。
也曾有过一瞬一生的感叹，感叹年华易老，时光匆匆。
也曾觉得有父王大呼小叫的唠叨母妃嘀嘀咕咕的抱怨红毛傻不拉几的陪伴这样的日子……是他最喜欢的日子。
而如今，那些记忆里的岁月，摸着头傻笑的父王，嘴上抱怨他调皮但他一闹出动静总是会立马出现的母妃，醒着只知道吃吃饱了只知道拱在他腿上睡大觉的懒狐狸……
这些，全部都成了一幅幅定格的画面。
永久的，无情的，没有眷恋的，被他尘封在寒冰下面。
世界没有人知道景烨是如何从无知无畏的幸福走向天摇地动的崩塌，一瞬之间，一夕之间，所有一切全部消失。那些曾经被他挥霍的少年时代在一瞬间离他远去，永远也回不去了。
那样的日子是如何终结的？
那天的天气是怎样的？
景烨记得不是那么清晰了。
紫琉成了叛贼，南天门斩首，死了。
在景烨被宣布永远囚禁于白山的头一个夜晚，红毛死了。
“那个地方了无人烟，会把活人都逼成死人的。”景烨盯着蹲在床上不断后退的红毛，外面的夜晚雷电交加。
“你一定不喜欢那里的，对吗？我知道。”景烨面无表情的靠近，一手按住红毛的后颈，另一只手捂上红毛的口鼻。
“我即便放你走，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他们会把你的皮剥下来挂在城墙上，会把你的肉烤焦，分给野狗，你想那样吗？”景烨轻声问道。
他手底下的红毛停止剧烈的挣扎，红色的眼睛虚弱的望着他。
景烨微笑，“我就知道你不想。别怕，这个时候痛苦一点，投胎的时候你才会记忆深刻。记住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离我远远的。永远别回来，如果你回来，会死的更惨，更痛苦……”
红毛的四肢伸直，身体彻底僵硬，毛发再无光泽，如死灰般枯燥难看。只是顺着眼角下来的毛湿漉漉一道，怎么也捋不顺。定格了似得。
景烨将红毛打理好，一把火烧了。天界的士兵冲进来将他拖出去，装进囚车里，一路押解走进了白山。
那会儿天还没亮，灰蒙蒙的。囚车嘎吱嘎吱响，摇摇晃晃。琉璃的老弱妇孺被赶出家门，披头散发的被天兵拿绳子牵在一起往城外走，景烨的囚车经过时，跪了一地。
琉璃城的房屋建筑在火海中燃烧的猛烈，那是景烨对他故乡最后的记忆。
景烨在白山的第五个年头，听到他母妃长舒夫人嫁给东海龙王的消息。
同年，姣兮来到白山，说是长舒为他求来的玩伴。
第十年，长舒夫人第一次来看他，还带来了她与东海龙王的儿子，景烨同母异父的弟弟齐瑞。那年齐瑞五岁，太小，太天真。而那时的景烨，已经有七百二十岁。
小齐瑞很可爱，一双瞳仁略红的大眼睛盯着他滴溜溜转，伸着小胖手口齿不清的咯咯咯咯的笑。
景烨看到那双眼睛时惊了一下，他以为是红毛回来了。他当时很生气，很生气。他暗暗接近齐瑞，牵他的小手，摸他的小脑袋。姣兮她们都以为他很喜欢齐瑞，可是景烨却是在想着怎么弄死他。
好几十年没找到动手的时间，或者是拿不定究竟要用哪种死法。
长舒夫人的死是个意外，他当时想杀另一个人，母妃自己撞了上来。
长舒夫人死的时候告诉景烨，齐瑞不是红毛，以后要好好照顾弟弟。
景烨当时很震惊，他以为谁都不知道他的心思，姣兮总是自以为是的觉得他很喜欢齐瑞，却不知道他心里时时想着要杀了他。
他以为这种想法他隐藏的很好，谁都看不出来，可母妃竟然一直知道，而且还知道那在常人看来奇怪又可笑的原因。
长舒夫人好像看透了儿子的心，苍白的脸露出虚弱的笑容。
“阿烨，你一直喜欢这样，总是想些莫名其妙的方法来惩罚认为背叛了你的人。你杀红毛的时候我看见了，红毛哭的很伤心，连我都不忍心。我之所以没阻止，是因为死在你手上是它最好的结局，同样的……这对于阿娘我也是最好的结局。”
“千万不要因此愧疚，阿娘明白你心里不想这样，虽然这几十年你没跟我说过一句话，表面上又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哪有当娘的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呢，你就是别扭不愿意承认罢了。不过没关系，你不愿说出来的话娘帮你说出来，不愿做的决定娘帮你做……”
“不要告诉齐瑞真相，他会恨你的，好歹弟弟是阿娘留给你唯一的……”
“如果有喜欢的人一定要正常一点去追求，不要用你那些奇怪的表达方法，会把人吓跑，不是谁都像红毛粗神经，能忍受你那变态性格的只有我和你爹……”
“还有……如果红毛真的回来了……就别赶它走了……”
“你这个熊孩子……要好好活着……实在不行……至少……至少要活三千岁……做娘的才够本啊……”
“那件事……对不起……”
她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堆终于没力气再说下去。
长舒夫人死在景烨的怀里，景烨甚至不能留下她的尸体。他将未能流出眼眶的泪水逼回去，用严寒的冰雾将其一并尘封在寒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