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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虎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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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人?”

    巫野微微一愣,武威国地处西陲,地广人稀,当然有很多茹毛饮血,不服王化的野人部落,武威国的居民,分成“国人”和“野人”两种,所谓的“百姓”,指的就是国人,野人是没有姓的。

    可是巫野怎么看,牛头城寨都不像是野人能建造出来的样子,而且寨子里的寨民,穿着打扮和国人也没有半点儿不同,就算是自己的母夜叉妹妹,虽然说话粗鲁,却不带半点儿土语,是标准的老秦话。

    他们怎么可能是野人?

    更何况,就算真是野人,要弄到一个姓,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盘古大陆正是战火纷飞的时代,群雄并起,问鼎九州,各国最重要的一条国策,就是想尽办法增加人口,彪悍善战的勇士,无论放在何处,都是无价之宝!

    武威国对于悍不畏死的野人部落,向来的政策都是招募为主,变野人为国人,除非是特别桀骜不驯,不服王化,对国人造成了极大破坏的野人部落,迫不得已,才会征伐。

    否则的话,大多是主动送上药材,兵刃,铠甲,只要这个部落表面上能对武威国俯首称臣,在作战时能派出一定数量的兵马就可以了。

    有时候甚至连兵马都不用派,反而是每年都会送上大批物资——因为这些野人部落,大多是位于西北荒原的第一线,每年都要首当其冲面对兽潮冲击,只要他们一直存在,就是对武威国最大的贡献!

    武威国西部的不少土地,就是用这种方式得来的,不少昨天还是茹毛饮血的野人,今天已经被武威王封为贵族,就算走在铜川城的大街上,也是横行霸道,耀武扬威,比原本的贵族更加威风!

    牛头城寨的这些“野人”。怎么会连一个姓氏都捞不到?看他们也不像是不服王化的样子啊?

    不过这样一来,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史家能弄到这片土地的地契了。

    因为野人在接受册封之前,名义上是不可以拥有武威国半寸土地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么!

    只不过这只是“名义上”而已,事实上,如果一支野人部落已经在此地聚居了几十年,那么只要他们肯承认武威王的权威。官府自然会乖乖把地契送上,连半个子儿都不敢收的!

    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一个莫大的关节。

    山猴并不想多谈这个问题,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道:“巫公子一路长途跋涉,肯定有些乏了,让春花安排你下去洗洗风尘,好好休息一下吧!”

    巫野微微一笑,道:“老爷子,我看贵寨上下可不像是寻常野人。要弄到一个姓氏,应该是易如反掌之事,莫非是其中还有什么麻烦不成?不妨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帮得上手!”

    不等山猴开口,巫野身形一闪,已经把山猴身后墙上挂着的一柄大斧摘了下来,双手用力,竟然将这柄精铁打造,重达三十多斤的大斧,好似撕烙饼一般从中间撕开,丢在地上!

    山猴看得目瞪口呆,再看来人时。巫野已经将藏锋术收去,周身真气激荡,布衣无风自动,太阳穴高高鼓起,双眼如小太阳般炯炯放光。先天强者的气势尽显无遗!

    就连外面的山贼都感应到了他的气势,牛角号又一次吹响,无数女贼手持利刃冲了过来,牛春花这一次扛着的不是两柄马战长刀,而是一柄看着有两百来斤重的狼牙棒。看样子似乎是准备把整栋房子都给轰垮!

    “不得无礼!”

    山猴人老成精,很快恢复了平静,冲着门口喝了一声,“我和贵客有要事商谈,你们在这里舞刀弄枪地作甚?散了,散了,都散去了!”

    牛春花兀自不肯散去,看着巫野的目光惊讶到了极点,结结巴巴道:“他,他,他……”

    山猴把脸一沉,喝道:“糊涂,贵客真要对咱们牛头城寨不利,刚才就可以直接杀进来,谁能抵挡得住?散了,都散了!”

    驱散众人,山猴关上门,冲巫野深深施礼:“不知道巫公子原来是踏入先天武境的大宗师,刚才是老朽无礼了!”

    巫野连忙上前拦住,道:“老爷子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我这条命,算是王彪捡回来的,在他临死之前也已经答应他,将他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看待,老爷子不嫌弃的话,就把我当成子侄辈好了,无需如此多礼!”

    山猴意味深长地看了巫野几眼,就在巫野以为被他瞧出了什么破绽之时,山猴又坐回了石凳上,道:“巫公子乃是先天宗师,要对付一个小小的牛头城寨,不费吹灰之力,想来也没必要用花言巧语来诓骗我等,是真心实意想要报恩了!只不过要帮牛头城寨众人都弄到一个姓氏,却是连先天宗师都办不到的事情!巫公子不用着急,听我说完来龙去脉,便知道此事为何不易了!”

    顿了一顿,山猴有些哆嗦地又点上了一锅烟,道:“不知道巫公子有没有听说过‘天水之战’?”

    巫野点了点头。

    发生在三十年前的天水之战,是武威国历史上少有的惨败。

    在三十年前,武威国曾经也强盛一时,势力范围一直向西北荒原延伸,国土比现在多出一半有余!

    当时的武威王蒙厉,是一代雄主,野心勃勃,妄图统一整个西北,将武威国打造成西北大国,就算无法和天晋国抗衡,至少也要和东方诸国相提并论,成为一个二等强国。

    在经过了一系列的接触,拉锯,反复争夺之后,蒙厉的大军就和西北荒原上的妖兽大军,在一处名为“天水”的地方,展开决战。

    结果,就在蒙厉的大军大获全胜,正准备高歌猛进,将妖兽统帅的兽潮大军全部击溃之时,蒙厉忽然在他的大营中,当着上千名护卫的面,被妖兽斩杀!

    就连上千护卫,都被杀伤了大半。完全崩溃!

    蒙厉的护卫乃是从武威国各地遴选出来的彪悍之士,全都是接近后天巅峰的强者,号称“虎贲士”,不但是他的护卫,亦是武威军进攻的尖刀!

    国君崩逝,尖刀折断,这场仗就没办法打了,武威军从大胜变成了大败。超过五万精兵被杀得只剩下了两万多残兵败将,三分之一国土落入野兽的爪牙之中,从此一改咄咄逼人的攻势,只能龟缩在防线之后被动挨打,国运也一落千丈,沦落到现在,三流小国的地位。

    山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淡淡道:“我就是虎贲士,牛头城寨里的这些人,都是虎贲士的后人。”

    巫野惊愕道:“虎贲士。怎么没死光?”

    武威人最重荣誉,就算虎贲士在战场上没有死绝,可是他们护卫的国君都死了,他们绝对没脸活下去的,都应该为国君殉葬才对!

    山猴一笑,道:“是否觉得我们很厚颜无耻,因为我们的护卫不利,害得国君被刺,又连累了大军落败。沦丧了半壁江山,简直是千古罪人,怎么还有脸活下去?是,当年的国人都是这么说,可我们还是苟活下来。只因我们……要向天晋国报仇!”

    巫野眨巴着眼睛,愕然道:“武威王被刺,和天晋国又有什么关系?”

    山猴咬牙切齿道:“当年我才十九岁,就在大王身边护卫,我亲眼看到了那个刺客的模样。根本不是妖兽,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族,是一名修炼者……你看,他还在我胸口,留下了这样一条伤疤!”

    山猴一扯衣领,露出了胸口一个触目惊心的伤痕。

    从伤口看,确实是剑伤,而不是妖兽爪牙造成的撕裂伤!

    山猴眯起眼睛,放出两道仇恨的光芒,恨恨道:“这名修炼者杀光了大帐里所有人,我心口被他刺了一剑,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等别人把我救醒,我才知道自己的心天生就比别人长得靠右一些,我活了下来,成为了唯一一个看到过这名修炼者长相的人!一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此人是流云剑宗的一名真传弟子。”

    巫野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明白了,天晋国需要的,只是一条看门犬,而不是一头有可能会反咬一口的狼崽子,如果看门犬想要当狼崽子,就打断它一条腿,让它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山猴哈哈大笑,笑中带泪:“三十年,整整三十年,巫公子是第一个说出这番话的人,其他人不敢说,不想说,不能说,不会说!没错,我琢磨了很久,才琢磨明白这个道理,天晋国南方已经有了一个荆楚国,当然不想看到自己的屁股后面又出现一个新的荆楚国,所以就提前镇压了我们武威国崛起的势头!”

    巫野点头道:“这番话,你们当然是不能和任何人说,就连新一任的武威王也是一样,一来,不会有人相信你们的话,只会当成你们推诿的借口;二来,就算有人相信,又如何?天晋国要灭掉武威国,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山猴叹息一声:“正是如此,一千名虎贲士,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一百二十二人,我们商量了很久,都觉得此事不能对任何人说,只能放在自己心里,当个火种一样,存着,烧着,等着,说不定有朝一日,这点微不足道的火星,还能重新变成熊熊烈火!所以,我们承受着所有国人的唾弃,嘲笑,咒骂,厚颜无耻地活了下来!”

    “然后你们就被剥夺了姓氏,逐出了国人的行列,沦为了野人?”

    “没错,身为一名虎贲士,却没有保护好国君,甚至在事后都不肯自裁,我们便成为了武威国最为人不齿的一群懦夫!不但被剥夺了自己的姓氏,逐出国人的行列,沦为野人,甚至还被逼着向天发誓,终此一生,不得再修炼武技!”

    在崇尚武力的武威国,这样的惩罚,确实是比死还难受,任何一点稍有自尊心的人,只怕都会选择自裁,而不是苟且偷生。

    山猴叹了口气,道:“巫公子现在明白了吧,我们这些‘野人’和寻常野人不同,是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姓氏的!”

    “那也未必。”

    巫野沉吟片刻,道,“时过境迁,三十年时间都过去了,国君都已经换了三位,未必还有人记得你们过去的耻辱!更何况我听说新一任的国君作风和前任不同,野心勃勃,推行变法,增强国力,想要再度开拓西北,令武威国重新崛起!牛头城寨既然有这样的实力,只要在铜川城中有说得上话的人,想要重新获得承认,成为国人,未必办不到。”

    山猴苦笑道:“可是,我们到哪儿去找在铜川城中都说得上话的人?”

    巫野脑子里,忽然蹦出了青岚公主的影子。

    想了想,又有些奇怪:“对了,老爷子,不是说你们都不许再修炼武技,怎么我看外面……”

    山猴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狡黠地笑了起来:“我们这些虎贲士,确实是不能再修炼武技了,可是没说我们的后代不能修炼,是吧?不过他们开始练武,也只是这几年的事,说起来,和我那个不肖子还有点儿关系呢!”

    “哦?”和我还有关系?巫野精神一振。

    听了老爷子的介绍才知道,原来当年的虎贲士残兵被剥夺了国人身份,驱逐到荒野后,一开始也确实是老老实实,没有修炼半点儿武技。

    他们找到了牛鼻子梁这片山明水秀之地,安家落户,开垦荒原,就像是普通农户,就连他们的妻儿,也不知道他们的过去,只当他们是一群比较开化的野人而已。

    只不过牛鼻子梁这片地方,虽然物产丰富,却是时常有凶兽出没,糟蹋庄稼,伤害人畜,往往辛辛苦苦大半年的收获,一天之内就被凶兽糟蹋了个一干二净,又因为曾经指天发誓,不能修炼武技,连上山打猎都办不到。

    运气特别不好的年份,也就只好逃荒了。

    原本老爷子想着曾经有个儿子过继给了王家,所以就千里迢迢去了中阳镇,结果被王彪毫不留情地一脚踢了出来。

    回到牛鼻子梁之后,老爷子大病一场,病好了之后,看着瘦骨嶙峋的妻儿老小和被凶兽糟蹋一空的庄稼,还活着的九十多名虎贲士聚在一起商量了很久,最后一咬牙一跺脚,从誓言中寻了个小小的漏洞,将一身武技和战场上的厮杀之法都传授给了儿女,竖起了这座牛头城寨。

    “从今天开始,方圆百里,都是牛头城寨的地盘!哪头不长眼的畜生再敢踏上半步,哪怕是天王老子家里养的,都要给牛头城寨把爪子乖乖剁下来!”(未完待续)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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