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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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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奶奶再不敢多话,只垂首静立,屋里一时只闻窗外春风佛过发出细细碎碎声响。[四!库*书*小说网siksh]钱嬷嬷见五奶奶满脸委屈不敢言,轻手轻脚挪到五奶奶跟前,压低了声音道:“太太连着好些日子不曾好好安歇,这两日为了加脚程,白天黑夜地赶路……”

    三太太虽已梳洗换过衣裳,看起来确实累坏了样子,眼睛周围阴影比起她从京都动身时又添了许多,人也又瘦了一圈。不免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自从明珍生了孩子之后,三太太就没安安生生过一天好日子。偏明珠也是个不叫人省心,想到这里,目光就落到那紧闭卧房门上。

    五奶奶想,横竖今儿不急着走,就等三太太略休息之后,情绪稳一些再说。

    明玉换了衣裳,又重整理妆容,吩咐魏妈妈领着人将秦氏原先住卧房收拾出来,安排三太太暂且住一晚,还有跟着三太太来这些人也要安置,幸而别院房舍不算少,只是被褥等物一时却不晓得该怎么办?

    香桃见她为难,主动道:“今儿我们自己人就挤一挤,原来住屋子腾出来安置她们就得了,至于跟来小厮、管事,外头王管事住过地方也是现成,柜子里还有一些带来没用过被子、褥子,就暂且拿出来……”

    府里她们二等丫头便是一人一间屋子,到了别院,房舍也多,开始没收拾出来,大家伙挤了挤,等收拾出来仍旧是一人一间屋子。

    落英、落翘听了不免翘起嘴,只是暂且没有别法子,秦氏又说了挽留话,不可能让那些人晚上没有地方睡,也只得不吱声。

    正说着,五奶奶从外面进来,明玉忙起身相迎,五奶奶一脸歉然,见屋里都是明玉身边人,也不忌讳,福福身道:“真是对不住十三妹妹了。”

    明玉笑着摇头,从香桃手里接了茶碗递给五奶奶,五奶奶接了茶碗便明玉另一边椅子上坐下。明玉已问过魏妈妈,魏妈妈虽不认得三太太,好五奶奶留下人给了提示,晓得是明玉娘家人,不敢怠慢。迎接了三太太,就安顿跟着来人到别屋里休息,又吩咐厨房立即做了几样点心。

    这样妥当,三太太还端起脸子,五奶奶越想越过意不去。明玉大抵是猜到了她心思,笑道:“三伯母也是担心十四妹妹,她着急我明白,倘或十四妹妹还没有找着,我晓得了也一样会着急,何况三伯母呢?”

    她语气真诚,五奶奶愈发觉得愧疚,本想和明玉商议如何与三太太说明珠离家后发生事,却见钱嬷嬷从外面进来。

    钱嬷嬷进了屋见了礼,目光就速地屋里转了一圈,房间格局简单,布置也朴素,只有平常家什,且都已陈旧。这楚家从前是顶顶富户,只怕如今也落败了,心里这样想,神色也跟着发生微妙变化,笑着道:“三太太说,来了这半日,也不见十四小姐吃什么东西,不晓得是不是……”

    莫非是怀疑不给她东西吃?明玉微微蹙眉,五奶奶听着不像话,正要开口时,钱嬷嬷忙陪着笑道:“十三姑奶奶切莫多心,我们太太原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明玉淡淡笑道:“十四妹妹一日三餐都出来吃,这事五嫂也晓得。”

    五奶奶不等钱嬷嬷说话,就道:“是啊,来了这几日,我也见过十四妹妹,人是瘦了许多,不怎么开口说话,别倒没怎样。”

    钱嬷嬷疑惑道:“那外面怎么来了大夫?说是给咱们十四小姐诊脉?”

    五奶奶少不得解释一番,钱嬷嬷恍然大悟,忙又朝明玉赔了不是。

    明玉起身:“既然大夫来了,就让大夫好好给十四妹妹瞧一瞧!”

    说罢就吩咐周嬷嬷:“去十四妹妹屋里预备预备,大夫这会子赶来,怕是也赶不回城里,咱们这里住不下,就安顿他去前儿住过地方暂且住一晚吧。”

    周嬷嬷晓得明玉说是距离别院不远,庄子管事住地方,连连点头应下。

    明玉说话语气不觉生硬了些,五奶奶暗暗叹了一声,看了钱嬷嬷一眼。钱嬷嬷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明玉与五奶奶笑道:“只怕要五嫂去请十四妹妹开门才好。”

    不晓得是不是三太太说了什么话,五奶奶磨破了嘴皮明珠仍旧低着门不肯打开,也不说话。三太太瞧着怎么样都没法子,只得叫钱嬷嬷等人用力推开,三太太总算见了明珠。

    却愣愣地盯着被撞倒地人,几乎不敢相认!

    看着眼前明珠,她就想到明珍来,一时之间所有怒意都烟消云散。钱嬷嬷等人是吓了一大跳,顿了顿才忙上前去将明珠搀扶起来。

    明珠晓得三太太来了只有就一直门边立了好几个时辰,午饭也不曾吃,这会子瞧着憔悴。见三太太盯着她,身子不觉缩了缩。

    五奶奶生怕三太太发怒,忙道:“大夫已外面候着了,先请大夫给十四妹妹瞧瞧吧。”

    三太太怔怔地点了点头,钱嬷嬷和另外两个丫头将明珠扶去床上,服侍她躺下,又将床幔放下。五奶奶见已经妥当,就朝三太太道:“让嬷嬷们伺候,太太去隔壁屋里坐坐吧。”

    三太太这才会过神来,扭头狠狠瞪了明玉一眼,冷声道:“你们去吧,我有什么好回避?”

    之前钱嬷嬷已失礼,她是下人到底收敛了些,若是三太太……五奶奶忙点点头过来拉着明玉出去。

    到了隔壁屋里,五奶奶便忙朝明玉道:“十三妹妹可别多心。”

    明玉摇摇头,心里却止不住冷笑。那屋里原都是三太太、五奶奶身边人,莫非还怕大夫隐瞒什么?面上只是笑了笑,五奶奶见她没放心上,顺着门瞧了对面卧房一眼,喃喃道:“十四妹妹这个样子太太才没发脾气,我起初还真有些担心太太说什么狠话。”

    确,明珠现摸样和从前天差地别,谁见了都会心软,何况是作为她生母三太太。

    说完,五奶奶舒展眉头又蹙起来担忧地道:“倘或太太晓得十四妹妹是与人……”趁着没有旁人场,五奶奶就和明玉商议着如何与三太太说那些话,说到一半,明玉抬头看着五奶奶,正色道:“如今三伯母来了,十四妹妹事就没有我说话余地。”

    五奶奶被明玉模样弄得愣了愣,明玉苦涩地笑了笑道:“五嫂也瞧得出三伯母不待见我,至于缘故我不想再提。总之,十四妹妹事,我能帮忙也就这些。三伯母比我年纪大,见识也多,考虑必然比我周全。五嫂这样与我商议,只怕三伯母才要多心。”

    五奶奶怔了半晌,喃喃问道:“到底是什么缘故?我记得我才过门那会子,太太和四婶婶不是现这个样子……”

    明玉不想说模样,让五奶奶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叹了一声道:“我晓得太太脾气有些直。”

    正说着,钱嬷嬷从外面进来:“太太请五奶奶过去一趟。”

    明玉明白这是叫五奶奶单独去,想着这会子大夫也瞧过了,白问了一句:“大夫如何说?”

    钱嬷嬷态度倒是谦卑,语气却有些耐人寻味:“幸而没有大碍,大夫说十四小姐不过体虚,假以时日调养就能好起来。”

    明玉也不理会她,点点头朝五奶奶道:“我去瞧瞧晚饭预备如何了。”

    五奶奶歉然地看着明玉点点头,婆婆身边得力婆子,作为做儿媳也要敬着几分,五奶奶缓声朝钱嬷嬷道:“十四妹妹流落外一个多月,不晓得吃了多少苦头,到了十三妹妹这里才算安顿下来了,这几日我冷眼瞧着,十三妹妹还有楚夫人合着着别院上上下下人,对十四妹妹都不错。倘或不然,十四妹妹事……”

    钱嬷嬷忙陪笑道:“十三姑奶奶问起,奴婢也不过照着大夫话说罢了。”

    五奶奶也懒得和她深究,只是琢磨着,这样住下去不晓得要给处于好心明玉添多少堵。不管怎么样,要先和三太太商议出对策才好。

    一边琢磨一边去了对面屋里,明珠面无表情地躺床上,三太太眼眶儿微红,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泪,见五奶奶进来,神色一冷,问道:“你可晓得阿珠手腕是如何受伤?”

    五奶奶忙道:“听十三妹妹说,是十四妹妹想不开,幸而发现及时,十四妹妹才没事。”

    不曾想三太太冷哼一声道:“什么想不开,偏偏到了这里才想不开么?”

    虽三太太仍旧气头上,好歹情绪比刚才好了些,五奶奶略一琢磨,便预备将明珠与人私奔事说了。才说到一半,本来静悄悄明珠忽然哭起来。

    三太太虽听了一半,却已气红了眼,手一扬就落明珠脸上,到底没舍得使力,只是气道:“你怎么就这样糊涂?!还偏偏闹到这里来?”

    钱嬷嬷忙上前一步劝道:“横竖如今找着十四小姐了,太太也放了心,要如何等咱们回了京都再说。”

    这也算是提醒了三太太,现是明玉这里。明玉找着明珠这事已叫三太太气得茶饭不思,这会子再把明珠与人私奔事闹出来,岂不是正好叫瞧了笑话?

    三太太晓得钱嬷嬷意思,冷笑道:“她瞧得笑话还不够么?”

    钱嬷嬷又道:“这里到底是楚家。”

    就算明玉晓得明珠事,终究都是陈家女儿,闹出来她婆家也难立足。三太太想了想,这才把满腹怒意压下去,朝五奶奶道:“明儿一早咱们就动身回京都。”

    五奶奶迟疑:“只是十四妹妹事……”

    三太太不由分说,道:“你若不想回去留下也使得,我明儿带阿珠回去!”

    五奶奶暗暗叹了口气,晓得一时半刻是说不清。因见明珠还哭,便上前去劝。

    晚饭摆北面一间略大厅房内,三太太与秦氏说话倒还客气,秦氏也不提别,只是与她说些家常话,饭后略坐坐,大家就散了各自回去安歇。

    三太太不放心明珠,晚上歇明珠屋里。五奶奶原想着等晚上三太太冷静下来好再细细说说明珠事,可一旦当着明珠面儿提,明珠就哭,担心她出现过激反应,如此不得时机提了。

    安顿好三太太,也只能先回屋里。倒是她身边嬷嬷,见她坐立不安,上前来道:“即便咱们回京也要两三天行程,奶奶再寻时机说也成。再者,京都那头若果然有什么,太太也不会叫咱们立即回去不是?”

    这样说也不是没道理,五奶奶道:“万一就想十三妹妹说那般,那人捏着这个把柄,只等十四妹妹回去后就抖出来了如何使得?”

    那嬷嬷低头想了半晌,道:“所以才让奶奶路上与太太商议,如今太太来了,京都情况咱们就不得而知了。奶奶打发回去人,虽见不着太太,到底能见着七姑奶奶。您也嘱托过去找七姑奶奶……”

    五奶奶道:“我叫她们是去找七妹妹,是因太太多少会听七妹妹说话。莫非你还指望七妹妹这会子能查出什么来?她自个儿都艰难。”

    那嬷嬷再找不出话说,瞧着时辰不早了,只得劝道:“这样干着急也没用,奶奶这些日子也不曾好好安歇。”

    说到这儿倒想起一桩事儿来:“奶奶信期推辞了几日。”

    五奶奶愣了愣,那嬷嬷已面露喜色:“这些日子大家伙都想着十四小姐事,奶奶自个儿也忘了,正好大夫,不如明儿一早请来瞧瞧?”

    五奶奶只觉脑袋有瞬间空白,欣喜也随之涌上心头,她只养了一位哥儿,虽三太太和三老爷明面上没怎么样,到底心里盼着有个孙子抱。

    那嬷嬷就笑道:“如此,奶奶应该保重自个儿身子骨才是。”

    劝着五奶奶躺下安歇,五奶奶见嬷嬷满心欢喜,道:“等瞧过大夫再说,没得空欢喜一场。”

    那嬷嬷连连点头,见五奶奶闭上眼,又床边站了一会子确定她睡了才轻手轻脚退出去。

    楚云飞回来时已二天,明玉忙叫香桃去厨房传话把菜热一热送来。接了楚云飞脱下外衣,去倒了茶送来才问道:“都已妥当了?没别事儿吧?”

    楚云飞点点头,吃了茶倒担忧起明玉,迟疑着问道:“三伯母没为难你吧?”

    明玉笑着摇摇头,楚云飞沉吟道:“既然三伯母来了,你那十四妹妹事就别管了。”

    “今儿我已与五嫂说了这话,我本来也没打算怎么管,再说我有什么资格去管?我不过是她堂姐罢了,论起岁数,也只比她大半岁而已。相公这样问,倒好像我比她大许多。”

    她说俏皮,楚云飞忍俊不禁,也不再提明珠、三太太等人,说起去京都事。等香桃她们将饭菜送来,明玉陪着楚云飞又吃了一些。饭后,禁不住楚云飞生拉硬拽,去了二进院子,五奶奶来了之后,楚云飞就搬出去住屋里安歇。

    隔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被窗外周嬷嬷叫醒。

    “三太太这会子已收拾妥当,即刻就要动身。”

    明玉没想到这样急,但同时也松了口气,忙回去换衣裳。香桃等人皆已起来,各方各屋灯火通明。

    “厨房人起来没有?”

    香桃道:“奴婢已去叫了她们,这会子正预备早饭。”

    说着话往明珠、三太太住屋里去,正好遇上从屋里出来五奶奶,五奶奶满脸无奈:“大早上就闹得大家伙不安生……”

    “这么早就急着走,也来不及预备干粮。”

    五奶奶苦笑道:“这也没法子,一会子进了城去现买些,横竖也不过两三天行程。”

    顿了顿道:“我只是担心十四妹妹,她不肯走呢!”

    刚说到这儿,屋里就传来“啪”一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屋里望去,紧接着就听到三太太道:“便是绑也要给我绑回去!”

    明玉已说不管话,这会子也不好进去,便朝五奶奶道:“我去厨房瞧瞧,看看有没有能带着路上吃。五嫂进去瞧瞧吧。”

    五奶奶点点头忙转身进去,明玉去厨房转了一圈,再回来也不晓得三太太使了什么法子,明珠没继续闹,反而和三太太一块去了秦氏屋里。

    总之,用过早饭后,天微微发白,三太太一行人就上了来时租马车。秦氏又吩咐楚云飞相送,楚云飞今儿正好也要去城里。

    送走她们,整个别院仿佛一瞬间冷清了不少。但香桃、周嬷嬷等人却都忍不住长长地舒了口气,倒是秦氏,锁着眉头道:“也不晓得十四姑娘能不能挺过去?”</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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