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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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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隔几天,傅家过来人了。

    来是周顺媳妇,笑道:“给四姑奶奶报喜。”从凝珠手里接了茶,“我们家大奶奶昨儿生了,母女平安。”

    母女?初盈微微一怔,继而笑问:“叫什么名儿?”

    “蕊姐儿。”

    “是个好名字。”初盈微笑,心里略有一点沉。

    傅家孙子辈就得宪哥儿一个,家里必定是盼着要男丁,大嫂这一胎女儿,只怕自己也有些失望,不用说家里人了。

    不免又想到自己,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还有一个喜讯。”周顺媳妇是个机灵人,大约猜着她心思,打岔道:“二奶奶有了身孕,都四个多月了。”

    “哦,怎么不早说?”初盈跟着高兴了一回,不过却是有限,----毕竟二奶奶金氏是二房人,跟自己隔了一层。

    周顺媳妇又道:“夫人让奶奶好生保重身子,过几天空了来看你。”

    初盈点点头应了,交待道:“洗三时候我去不了,到时候让简妈妈回去,你跟我娘说,家里忙不用急着过来看我。”摸了摸肚子,“小家伙很老实。”

    周顺媳妇打量了几眼,凑趣道:“我看姑奶奶肚子结实,尖尖,一准儿能添个白白胖胖哥儿。”

    简妈妈旁边笑道:“承你吉言。”

    周顺媳妇又说了些家常闲篇,便就告辞而去。

    洗三那天,简妈妈和浮晶一起带了贺礼,赶去傅家道贺。

    吃了午饭方才回来,说起宴席上一些趣事,给初盈打发时间,末了道:“听说亲家大奶奶给一个丫头开了脸,送给大爷收房。”

    初盈笑容微敛,喝着热茶没吭声儿。

    简妈妈继续道:“奶奶到底有什么打算?”

    一年都没让丈夫收人,主母有孕,妾室通房一个没有,这可不是长久之计。

    回头万一再生下女儿……,只怕要落埋怨。

    “能有什么打算?”初盈有些不耐烦,“过一日是一日。”又道:“他要是看上哪个年轻貌美,想收便收,我还能拦着他不成?”

    丈夫要纳不去拦,但要自己主动去挑肥拣瘦选,总是觉得憋气。

    “奶奶,这可不是能赌气事儿?”简妈妈发愁道:“奶奶这么撒手不管,回头再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不纳妾怎么了?!”初盈不知道哪里来火,沉脸道:“也不是个个男子都要有妾室!再说等我生产完,难道还不能服侍他?我还不到二十岁,哪里就人老珠黄了?我就是那房夫人,妒妇就妒妇吧!”

    过惯了没有妾室日子,再回头就难了。

    “奶奶别动气。”简妈妈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想了想,反正也不急眼前,等生产完了再做安排,也不算晚。

    如果一举得男,则又多了几分把握成算。

    ******

    日子平静无波,冬日天气渐渐越深越冷。

    “奶奶。”凝珠从外面进来,“宫里来人了,是皇后娘娘派了两个稳婆,先让府里住着,照顾奶奶日常起居,等奶奶生产完了再回宫去。”

    ----这是皇后对妹妹关心,也是谢家体面。

    初盈忙道:“让人进来打个招呼。”又吩咐简妈妈,“你去收拾两间赶紧屋子,拨几个伶俐点丫头,别怠慢了。”

    简妈妈笑道:“我省得,这就出去安排。”

    两个稳婆浮晶引荐下进门,穿着一样服饰,一起上前行礼,“大奶奶好。”又自我介绍一番,一个姓石,一个姓李。

    “让两位嬷嬷坐下。”初盈笑着欠了欠身,虚扶了一下,笑道:“已经让人去收拾屋子,仓促之间,若有怠慢地方还望不要见怪。”

    “怎么会?倒是辛苦大奶奶了。”石嬷嬷一脸笑容可掬,看起来比李嬷嬷要嘴巧伶俐,自来熟扯起了闲篇,“皇后娘娘可是惦记着大奶奶……”

    一番谈笑风生,小半个时辰不知不觉过去。

    石嬷嬷瞧了瞧初盈脸色,笑道:“以后上午我来,下午李嬷嬷来,奶奶没事可以屋子里走动走动,将来生产时候才不费劲。”起了身,“奶奶先歇着罢。”

    李嬷嬷跟着站起来,笑了笑。

    凝珠出去送人,回来道:“那个石嬷嬷话可真多,奶奶都累了吧。”

    “还好。”初盈笑道:“正好我也想听听宫里事。”想了想,“应该是想点和我熟起来,等到生产时候,大家都自然方便一些。”

    凝珠抿嘴一笑,“话篓子。”

    听说宫里来了人,晚间时候,谢夫人还吩咐多安排了几个菜,算是给两位稳婆接风洗尘,另外还封了两个红包。

    这事儿传到盛二奶奶耳朵里,不由嗤笑,“可千万别生个丫头,不然这么大动静,全都白费了。”

    晏氏这边则不同,----丈夫靠不住,将来自己和儿子要依附长房,大嫂对自己又很亲近,当然希望一切顺顺当当。

    眼下心头大患苏氏已除,剩下云锦和赤芍都是丫头出身,完全不足为虑,倒是丈夫成天疯疯癫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转。

    不过现,晏氏重心不丈夫身上,而是儿子。

    自从苏宜君死了以后,丈夫就一直沉湎于过去回忆里,不是对酒浇愁,就是一个人翻出东西发呆,哪里还记得有个儿子?

    晏氏虽然不满恼火,但是丈夫不来,近锦哥儿没再出幺蛾子,老老实实吃奶睡觉,反倒多长出了几两肉,看着招人疼了。

    锦哥儿三个多月了,会自己抬头,前几天还有了翻身意识,眼下正谢夫人榻上躺着,小胳膊小腿儿乱晃。

    晏氏拿着东西逗他翻身,“锦哥儿,过来拿……”

    谢夫人瞧着孙子满心欢喜,旁边笑道:“我们锦哥儿真是聪明,瞧瞧……”正说着话,锦哥儿就从侧身翻成趴下,“这么就学会了。”

    晏氏笑道:“都是娘教得好。”

    “瞧瞧这小嘴儿甜。”谢夫人与苏妈妈笑了一回,又逗了逗锦哥儿,然后道:“虽说眼下日子已经清净,可是天气有些冷,再说才去了人晦气……”顿了顿,“我看还是等春天了,再让锦哥儿回你们院子。”

    “多谢娘体恤。”晏氏笑得甚是温婉,略有犹豫,“只是,大嫂那边只怕年根儿左右就要生,到时候娘肯定忙,两头跑只怕顾不上、又累,要不……”陪笑道:“还是年前搬回去吧?”

    谢夫人见小儿媳目光闪烁,略微思量便明白过来。

    等大儿媳生了,到时候孩子自己带不带呢?带,两个小家伙吵得人头疼,而且大儿媳未必舍得;不带,又好像偏心了五房这边。

    还有一个,万一大儿媳生得是女儿,就显得多疼了锦哥儿。

    小儿媳心里有顾虑,也是所难免。

    想起这个,谢夫人顿时没了逗弄孙子心思,说笑了几句,便借口有些乏到了里屋歇息,与苏妈妈感慨道:“近我得多去上几柱香,求菩萨保佑,让老大媳妇一举得男才好。”

    苏妈妈安慰道:“夫人心诚,菩萨一定显灵保佑。”

    ******

    离过年还有十来天时候,晏氏带着锦哥儿搬了回去。

    谢长瑜却和晏氏生分了。

    倒不是因为怀疑兄长话,对晏氏有了什么联想,而是固执认为,都是晏氏抢了苏宜君位置,所以才导致了心上人悲剧。

    所以宁愿去云锦或者赤芍那儿,也不回正屋。

    晏氏冷眼瞧着没言语,反正只要自己不开口,云锦和赤芍绝没有胆子怀孕,----谁要是真那么不长眼,就让她们知道什么是规矩!

    苏氏那种贵妾气,自己受够了。

    一想到苏氏把毒物藏丈夫身上,害得儿子反复吐奶,吃不了东西,差点折腾掉半条小命,就恨不得亲手扼死她!

    如今苏氏死了,丈夫也跟丢了魂儿似,看着叫人添堵。

    薄荷拧了热帕子,递给主母,劝道:“奶奶,总是跟五爷这么别扭着,也不是法子,得空还是劝一劝吧?”

    晏氏冷冷道:“没空。”

    薄荷不好深劝,只得道:“我去看看小少爷。”

    晏氏靠椅背里,觉得累,----自己比大嫂还要小一岁呢,却没有她那样好命。

    大嫂有皇后娘娘撑腰,有傅家撑腰,有丈夫心疼体贴,这一年里,长房愣是没往屋里添一个人,这人和人真是比不得。

    自己心竭力做好媳妇,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唯一让心里感到安慰,是锦哥儿。

    将来即便丈夫靠不住,还有儿子,只要好好把儿子抚养成人,不求光宗耀祖,只要平平安安长大,好好孝顺自己便是。

    至于丈夫,已经完全不指望了。

    晏氏量给自己平气,过了好一阵,叫了薄荷进门,“前段儿一直忙着,说是给大嫂绣小孩子活计,还剩下一大半,你把东西和针线都找出来。”

    “奶奶不歇一歇?”薄荷看着憔悴主母,有些心疼,“要不……,剩下我替奶奶绣完了吧。”

    “不用。”晏氏不想假以他人之手,一则显得没诚意,二则自己根本就不想闲下来,不然又要忍不住去想那些破事,还不如忙活一点好。

    所以给长房预备小孩子衣服,不仅要绣,还要亲手好好、慢慢绣。

    ******

    谢长珩近十分忙碌,中午很少回家用饭,晚上回来也有些迟,不过进门还是精神奕奕,对着妻子始终都是一张笑脸。

    初盈不放心,让人悄悄去傅家问了几句。

    宋氏让人捎回来话,说是眼下南边确有些动荡,但是局势不明,还没有到立即打仗地步,况且即便真要用兵,也不会是冬季。

    初盈听了点头,“也就是说,总得这孩子出生以后去了。”

    “应该吧,我也不懂。”简妈妈给她换了一个手炉,边上坐下,“即便打仗,也是南边乱一点儿,哪里就到京城里了呢?奶奶不用太过操心。”

    初盈想起了兰舟,可是又不好专门叫人去打听。

    只是抽空去家里小佛堂上了香,希望菩萨保佑亲人们都安康,保佑自己生产顺利,也希望兰舟小两口平安无事。

    随着身产日子临近,肚子越来越大,孩子挤着了自己胃,近几日又有些烧心症状,加上身体笨重,每天都恹恹懒怠动弹。

    谢长珩听两位稳婆说,临产前要适当走动,便每天吃完了饭,陪着妻子几间屋子里来回踱步,还让丫头们把桌椅都挪开,免得不小心磕碰住了。

    初盈走了一炷香功夫,叫累道:“差不多了,还是到床上躺着吧。”

    谢长珩笑道:“娇气。”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初盈轻轻捶他,搭着丈夫手上了床,一时睡不着,靠人肉垫子上说话,“不知道小家伙赶年前,还是年后?真是不凑巧,正是大伙儿都忙时候呢。”

    谢长珩环抱住她,微笑道:“再忙,也得先顾上你这边。”

    过了几日,离年三十儿越来越近了。

    这天正吃晚饭,初盈忽地觉得一阵肚子痛,忍了忍,好像有点不寻常,不由转头看向简妈妈,“肚子疼……,像是来信儿了。”

    简妈妈脸色微变,“别怕、别怕,先扶你到床上躺下再说。”

    谢长珩轻轻放下筷子,朝外吩咐:“去请两位嬷嬷赶紧过来。”上前扶着妻子,因为没有经验,自己心里也很紧张,只是面上神色还算镇定,“没事,嬷嬷们马上就过来了。”

    初盈疼过那一阵儿,缓过劲来,自己慢慢起身点头,“好,去躺着。”

    那知道一直躺到两位嬷嬷进门,后面一直都没动静。

    初盈有点不好意思,“可能不是……”

    “哎哟,我奶奶。”简妈妈急道:“你生产日子就这几天,还怕支使人做什么?这有痛几个时辰就生,疼几天也有,不管如何,从现起就让人一直守着。”

    石嬷嬷也道:“是啊,奶奶安心躺着吧。”

    谢长珩坐床边安抚她,又对嬷嬷们道:“这几日辛苦二位嬷嬷,先偏房里将就几晚上,等内子生产完了,自然有重谢。”

    石嬷嬷看了同伴一眼,笑道:“我们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而来,照顾大奶奶生产原是份内事,谢大人不用客气。”

    李嬷嬷亦道:“是,是。”

    等了一盏茶功夫,初盈肚子还是没动静,实是不习惯一群人围着、盯着,便开口道:“让两位嬷嬷去偏房歇着,有事再叫人也是一样。”

    石嬷嬷询问了几句,方才和李嬷嬷一起出门而去。

    这边初盈身边没了外人,感觉轻松,与屋里人笑道:“早点生了也好,小家伙还能赶上过年呢。”

    正说着话,浮晶打了帘子探头道:“大爷,夫人找你。”

    这个时候?谢长珩回头看了妻子一眼,轻声道:“你先歇着,我去娘哪儿问清楚事儿就回来。”怕她自己一个人害怕,又道:“很。”

    初盈有些悬心,但还是微笑点头,“去吧,别让娘等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b汗,初盈不生孩子很多事都做不了,还是……,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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