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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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椅正对着校门口，只要等放学铃声响起，那群小萝卜头就会像潮水一般朝外涌来，黑压压一片，穿着各不相同的衣服。
詹含和宓思曼都坐下来，她手边拿着根热狗，两条短腿悬空，一晃一晃的，稚嫩的嗓音带着小孩少有的忧愁，“我今天是来找老师签字的，我转学了，以后都很难再看到你……们了。”
宓思曼吃了一惊，扭头去看詹含，詹含却望着校门，忽然就笑了出来，“本来今天应该是我爸妈来开证明的，但因为前几天我爸看了报纸，上面说袁老巫婆被开除了，我就来看看。”
报纸上写的很清楚，只是没了仲佳人开枪事件，詹含直觉这件事肯定跟一喵堂的人有关。他们班上的混世魔王在面对袁老师时，都会畏畏缩缩，她不相信班柔臻班上的人会勇敢到齐刷刷一致反抗。而且袁老师打骂班上的混世魔王时，比报纸上说的情况还严重。
“喵喵。”为什么突然转学了啊？宓思曼问，但她知道对方肯定听不懂，所以也就没太在意。
“小九……你还记得上次我们遇到的那次吗？就是我把你送回家那次，其实我逃学了，”詹含叹了一口气，撅起嘴，“如果当时我再勇敢一点就好了，你的主人和你主人的朋友都那么厉害，能教训那几个混混，肯定也能收拾那个老师。”
宓思曼：……你想太多了少女。
她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热狗，觉得有点甜，辣椒没蘸够。热狗比她嘴还要大，她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之前班上同学都给袁巫婆送了东西，我没送，她就老针对我，”詹含有些愤愤，“然后那天我实在受不了了，她让我一个人去绕着操场跑，说是我笨的像头猪，她还想扇我耳光，幸亏我跑得快。”
“跑了一圈我受不了了，我就翻墙跑了，然后就遇到你了。”
宓思曼：噢……所以如果那天她让班柔臻好好去问问怎么回事，说不定詹含这会儿还在c小呢。她将嚼碎的热狗吞下去。
詹含后面又跟她絮絮叨叨的讲了好多，“袁巫婆叫我爸妈的时候，也把我爸妈给羞辱了一通，说什么农民就不要来城市污染空气什么的，简直太过分了，那天回去以后我爸就喝醉了，我妈也躲着偷偷哭。”说到这里，詹含眼眶有些红红的，在她心中，父亲一向是个高大伟岸的形象，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爸爸那个样子。
“那天看到报纸以后，我爸又喝醉了，是高兴的，”詹含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我爸嘴里在骂，自己还没个小孩子有血气。然后他就出门了，我不放心就偷偷跟着，结果发现他把袁巫婆家的玻璃都给砸了，还朝门上吐了口口水。”
宓思曼：……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吗？算了，换做是她也会生气。
詹含看看时间不早，就准备回去了，她将竹签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抬手摸摸宓思曼的脑袋，“小九帮我跟班柔臻他们说声谢谢吧。”班柔臻几人在她心中就跟大姐大一样，接近他们她会觉得害羞，她也希望自己能像他们一样勇敢。
“喵。”宓思曼回应了一声，恰巧这个时候放学铃声响了，保安去把校门打开，一群小萝卜头就飞快地朝外面跑过来，三三两两地在校门口散开。宓思曼看见班柔臻后，眼睛一亮，就冲了过去。
几个小孩站在校门口，左右望了望，然后就看到一只奔跑着的小猫。宓思曼三两下跳上班柔臻的怀里，班柔臻微微弯着腰将宓思曼接了个满怀，然后凑在脸颊上蹭了蹭。
“喵喵喵喵。”我刚刚看见詹含了，她说让我跟你们说声谢谢！
禹子琳撇撇嘴，“今天中午还闹着离家出走，这会儿就和好如初了，也是厉害。”
仲佳人，“不管怎么说，夫妻吵架都这样，床头吵床尾合。”
班柔臻扭头看过去，这才想起，小九今天说过要分床睡，她盯着宓思曼看了一眼，又对那两人道：“小九说要跟我分床睡。”
其他人：……
晚上几个人趁着外面有路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在外面打起雪仗来，班柔臻带着宓思曼躲了起来，小声问起今天詹含到底怎么一回事。宓思曼喵喵喵地讲了一遍，班柔臻道：“唉，要是早一点发现就好了。”
之后班柔臻把这件事给其他人也说了次，好歹大家也去过詹含家里吃过饭，怎么说也有那么一点交情。知道以后他们就稍稍留意，发现詹含的确是转学了，后来几个人商量了下，去了詹含班上，问对方班长要来了詹含的生日，发现就在十二月，就准备过去给对方庆祝。
楼里的几个大人也都知道这件事，也没反对，甚至大方的拿出了钱让他们去买个蛋糕。支老师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消息，也硬跟上了，并且还自己动手做了个十二寸生日蛋糕，还额外做了一些小点心。
去之前班柔臻给詹含打了个电话，说要过去给对方过生日，詹含受宠若惊，推脱了几次以后，害羞地同意了。
因为詹含生日那天都在上课，所以决定晚上就在外面过生日，詹爸詹妈安排好以后就回家了，他们觉得来的都是小孩子，大人在可能会让他们不自在。结果没想到，支老师竟然跟来了。旁边还带这个“家属”。
詹含见过支老师，“老师好。”
支老师笑着点点头，“叫我大姐姐也行。”
旁边的蔡珂毓：“叫我姐姐也行。”
班柔臻抱着猫，把礼物递过去，说道：“生日快乐。”
宓思曼：“喵。”生日快乐。她将嘴里叼着的小小礼包吐到詹含手心里，她送的是她小时候的玩具，已经让班妈给洗过了，毕竟身为一只猫，也没啥钱。
一喵堂的人也送了礼物，几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边，先是一起唱了生日歌，然后再吃饭。班柔臻把小碟子拿出来，因为吃饭还有其他人，所以她不会将宓思曼用过的筷子拿去夹菜。
吃完饭，一群人还有些意兴阑珊，蔡珂毓又自掏腰包把人带去k歌了，支老师坚决阻拦，“她们还是小孩子，不行！”
几个小孩子眨巴眼睛看着支老师，班柔臻慢吞吞地说：“可是今天是詹含生日，今天寿星最大，詹含想去吗？”
詹含看了眼其他人的神情，点头肯定道：“想去！”
支老师：……
支老师不同意，想到蔡珂毓连18岁都没有，没有她肯定是去不了的。结果蔡珂毓是那家ktv的常客，看到她带了一群小萝卜头，什么都没问就让人带他们去包厢。几个小学生头一次去这种地方，都安静如鸡的跟在后面，里面灯光偏暗，有一种小说里的殿堂华丽感觉。
西装笔挺的服务员打开门，将设备调好以后，下意识就询问蔡珂毓，“今天需要叫公主吗？”
支老师“唰”地一下看过去，蔡珂毓淡定道：“不用。”
最后，大姐姐和蔡姐姐就坐在角落里，主场全给小萝卜头们给霸占了，这个时候他们听的都还是磁带，会的歌不多，但是胜在情绪高，开着原唱就乱吼一通。唱了一会儿就有些累，旁边的蔡珂毓看的有趣，拿着话筒道：“来，班九也来唱一首。”
詹含：“好！”
班柔臻：……
班柔臻没能拦住，整个人黑着脸坐在旁边，宓思曼本来想拒绝来着的，因为她是一只猫，猫怎么唱嘛，而且，这会儿的歌她会的也没几首，唯一唤起她90年代的歌都是上次一丹在窗户外唱的。
偏偏禹子琳唯恐天下不乱，在旁边道：“就让柔臻和她家猫一起唱吧。”
次提议通过所有人的一致同意，包括班柔臻在内。
宓思曼：……
坐在点歌台那边的詹含飞快地点了一首歌《窗外》，班柔臻唱的如此如醉，还把“梦中女孩”改成了“梦中小猫”，支恩如直接听喷了，宓思曼没办法，只能跟着“唱”了几句。
回去的时候班柔臻抱着宓思曼，宓思曼在ktv喝醉了，整只猫晕乎乎的。躺在班仆人怀里，她隐隐听见身后传来支恩如和蔡珂毓的争吵，似乎在说“公主”的事，她心想，没想到未来那么流弊出名的蔡珂毓，居然还会经常叫公主，她还以为……
班柔臻给宓思曼用湿毛巾擦了擦身体，然后就搂着宓思曼缩进了被窝里。
97年的年底，宓思曼没有跟着班柔臻去学校，这天她有点恹恹的，班妈深怕她又怎么了，中午的时候又回来给她热饭，还摸了摸她额头，确定没问题后才又离开。
宓思曼今天心情不好，是因为……今天是她的出生日子，在中国的另一个城市，她呱呱落地。她不禁在想，是不是在她出生的时候，另一边还有一个变成猫的自己？
下午班柔臻回家，从外面带了零食回来，还带了一个冰棍，从学校一路带到家里，一点儿没化，她看出宓思曼心情不好，逗了几下，宓思曼都没给出个回应，心里面有些着急，忍不住问，“小九，你说，你是不是人变得？”
宓思曼心里狂跳，跟放慢镜头一样转过脑袋去看，然后就听到班柔臻下一句，“你明明是只猫，却跟人一样多愁善感。”
宓思曼赏了她一爪子。
放寒假，一群小孩子就跟脱缰的马一样，整天在院子里疯玩，他们已经不爱那种要用火点燃的鞭炮了，而是摔炮，趁人不注意，一个摔炮狠狠扔过去，炸在人脚下“砰”一声响，几下就把炮给摔完了。
夏海洋蠢，摔炮放兜里竟然都挤爆了一个，猛地炸开把他吓了一跳，眼泪鼻涕跟着出来，那画面太美简直没人敢看。
等到天气再冷一点的时候，他们怀念起上次在湖边遇到二中学生烤鱼的事情了，几个人在家找了工具，就跑去准备来个野餐。
木板太重，几个人干脆就打了洞，捞了几条肥鱼就回去，准备在支老师家做烤鱼。支老师把钥匙给了他们，自己去菜市场买了点其他食材，一群人没几个会做菜的，蔡珂毓没办法，挽起袖子就往厨房那边走。
禹子琳示意大家围拢在一起，小声道，“有没有觉得，支老师家有什么不一样的？”
仲佳人观察了一下，“人气少了点。”
宓思曼：所以仲佳人还能靠气味分辨人？
支老师菜还没买回来，柳玢肩膀上踩着只鹦鹉，身边带了条狗上来，她一脸笑眯眯的，很少见到有哪个女孩的笑容这么流里流气，偏偏她长得好看，就这样笑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蔡珂毓看了她一眼，“既然来了，就帮忙做菜吧。”
柳玢看了眼客厅的六个萝卜头，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来者是客，有让客人动手的？”
蔡珂毓踢了她一脚，“快去。”
柳玢坚持了一会儿，最后没办法，把鸟和狗都拜托几个小学生看着，“这狗是才买回来的，容易丢，你们看仔细了，一丹你也注意点。”说完就朝厨房过去。
虽然是在家里做野炊，味道却是一点儿都不差，几个小学生吃的满嘴喷香。一丹和那条黑狗吃的都是没放调味料的鱼，鱼刺却给挑出来了，宓思曼看的羡慕，她将装着鱼的碟子往班柔臻那边推，“喵喵喵。”给我挑刺。
班柔臻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旁边的鸟和狗，这才伸出筷子一点一点挑，挑完后在宓思曼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一口吃掉，嚼了几下，看着宓思曼目瞪口呆的脸道：“想吃？来，我这嘴里有。”她张开嘴，舌尖送出一点白白的鱼肉。
除了一喵堂的人，其余都看的傻眼了，支恩如：“你让猫吃你嘴里的肉？！”
禹子琳一看不对劲，连忙吞下嘴里的鱼肉，“老师别担心，柔臻就是跟班九开玩笑，怎么可能真的喂。”
话音刚落，宓思曼就抬起毛茸茸的爪子，伸进了班柔臻的嘴里，爪子一刨，班柔臻嘴里的肉就飞了出来，宓思曼还用班柔臻的衣服擦了擦爪子。
“喵。”活该。
班柔臻只觉得舌头上全是猫毛，虽然说“爱她，就得连她的屎都愿意吃”，但是猫毛在嘴里的感觉确实不太好，但她为了证明自己对小九是真爱，所以连忙抓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宓思曼看的双眼放光：妈的智障！
之后班柔臻就老老实实的给宓思曼挑鱼刺，宓思曼被伺候的很舒心，觉得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给对方一点表扬，以兹鼓励。虽然她从桌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前爪抬起抱住班柔臻的脑袋，亲了下。
班柔臻抿唇笑了。
吃小点心的时候，小区保安找上门来，身后还跟着两人，都是班柔臻上次见过的，说是约她采访，结果对方说好的那天没来，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联系就没管了。
“前几天有事情给耽误了，你们又放假了，所以我就说直接过来。”记者笑了笑，看上去比之前见着要成熟了一点。
他看到支恩如，眼睛忽地亮起来，蔡珂毓突然感觉到危机意识，直接走过去挡住视线，微微一笑，“那就赶紧采访吧。”
记者顿了下，最后笑道：“好。”
班柔臻钥匙忘带了，得等班爸班妈回来才能进去，所以就在支恩如家里做了采访，一连好几双眼睛都盯着，要不是心理素质强，记者都要脸红了。旁边保安大叔还没走，他是第一次看有记者采访猫的，觉得很稀奇，就跟着看了会儿。
采访时间只做了一两个小时，记者自己带了个小本子，也没记多少东西，最后走的时候让宓思曼在他的本子上留了个爪子印，还给宓思曼拍了张照片。旁边的蔡珂毓上前一步，对记者说道：“诶，我还有这猫唱歌的录音，要吗？它跟它主人的情歌对唱。”
宓思曼一张便秘脸，蔡珂毓真是心急girl！太阴险狡诈无耻了！
记者：“好啊好啊，真是麻烦你了！”
蔡珂毓用蓝牙传给他，送记者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凑到记者耳边说了句话，记者蓦地瞪大眼睛，看了一眼支恩如，又飞快地移开目光，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柳玢有点奇怪，“你跟他说了什么？”
一丹忠诚无比道：“她说，‘这是我的女人’。”
最后，为了给两人腾出打架的地方，一群人飞快告辞了。
记者最后跟班柔臻等人说起过，这条新闻会电视报纸两边播报，晚间新闻就会放出。
晚上吃了饭，班柔臻难得守在了电视机面前，班妈有些奇怪，洗完碗擦干手就坐过去，“平常不是都跟你小伙伴出去玩吗？今天怎么还要看电视了？老师布置的作业？”
班柔臻头都没转，“今天有记者采访了小九，说是会在晚间新闻播出。”当然是c市本土电视台。
班妈：“真的？那我也得看看。”
班爸听了，也跟着坐下来，“这还是咱家第一个成员上电视台啊。”
等到前面正经新闻都放完了，才看见宓思曼的身影，最先出现的影响是班柔臻和宓思曼在路边对峙的一幕，电视主持人的声音还在，“近日，有市民看到这么有趣的一幕，小猫和自家主人当街吵了起来，引来不少群众围观，最后记者深入了解，发现这竟是一只不一般的猫咪……”
班妈扭头看班柔臻，“你那天逃课了？”她可是听见主持人说了发现时间的。
班柔臻听后猛地咳了几声，“没逃，”见班妈还要质问，她连忙道，“不然老师早请你们去喝茶了，还等到现在让你们看新闻发现？”
班妈：“……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班爸：“这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吗？！”
班妈瞥了他一眼，“你这又瞎嚷嚷不开心什么啊？这么大呼小叫的，你是女人吗？！还想让我来哄你？”
宓思曼用爪子捂住自己的耳朵，等看完新闻后就和班柔臻立刻离开，等关上卧室的房门以后，一人一猫才松了口气，班柔臻想了想，说道：“我没想到那个记者会这样写报道，早知道我就不接受采访了！”
宓思曼跳上床，一脸怀疑地盯着班柔臻：“喵。”是吗？
班柔臻突然就笑了起来，像冬日里的精灵，俏皮可爱，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她甜甜道：“当然是假的了！”
宓思曼“哼”了一声，“喵。”我就知道。
第二天，班爸班妈下班回来，班爸一进门，盯着班柔臻就唉声叹气，最后又炸毛的在客厅里发脾气，逮着班柔臻道：“都怪你！现在整个片区的人都知道我有个猫女婿了！！”
班妈立刻开启护女模式，一手拿着锅铲，“你嚷嚷什么？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发脾气吗？”
一阵静默，班爸胸膛起伏很大，然后就听到班柔臻幽幽道：“应该是猫儿媳。”
班爸顿时炸了，“你还敢说！你还敢说！！我去上班你知道我那些同事怎么说你的吗？！”
班妈也怒了，“你到底有完没完？！所有人都知道是开玩笑，就你一个人这么较真，你是不是有毛病？！”
宓思曼：“喵。”我看的确是有毛病。
班爸立刻抬手指向宓思曼，“你还好意思发出声！一切的源头都是你！”
宓思曼：……？这样也能躺枪？
最后班爸气得没能吃饭，饭桌上班妈一直安慰班柔臻和宓思曼，“你们爸爸就是这样，人爱较真，还爱发脾气，还真把自己当家里宝贝了，吃饭吃饭，谁都别理他！”
班柔臻“嗯”了一声，一脸委屈，“当初说我要对小九负责的是他，这会儿发脾气的也是他。”
班妈夹菜的手顿了顿，忽然想起要求班柔臻负责的人中还有她，于是默默地闭嘴了，顺着班柔臻的话道：“对，你们爸就是毛病多。”
她又给宓思曼夹了一筷子鱼肉，“来，小九最喜欢吃鱼肉了，这是妈妈给你夹的。”
说完，她又捂嘴笑起来，“哈哈哈，可千万不能委屈我们家女婿了。”
宓思曼：……
班柔臻在旁边补充，“妈妈，是儿媳，不是女婿。”
宓思曼：有区别吗？有区别吗？！
休息椅正对着校门口，只要等放学铃声响起，那群小萝卜头就会像潮水一般朝外涌来，黑压压一片，穿着各不相同的衣服。
詹含和宓思曼都坐下来，她手边拿着根热狗，两条短腿悬空，一晃一晃的，稚嫩的嗓音带着小孩少有的忧愁，“我今天是来找老师签字的，我转学了，以后都很难再看到你……们了。”
宓思曼吃了一惊，扭头去看詹含，詹含却望着校门，忽然就笑了出来，“本来今天应该是我爸妈来开证明的，但因为前几天我爸看了报纸，上面说袁老巫婆被开除了，我就来看看。”
报纸上写的很清楚，只是没了仲佳人开枪事件，詹含直觉这件事肯定跟一喵堂的人有关。他们班上的混世魔王在面对袁老师时，都会畏畏缩缩，她不相信班柔臻班上的人会勇敢到齐刷刷一致反抗。而且袁老师打骂班上的混世魔王时，比报纸上说的情况还严重。
“喵喵。”为什么突然转学了啊？宓思曼问，但她知道对方肯定听不懂，所以也就没太在意。
“小九……你还记得上次我们遇到的那次吗？就是我把你送回家那次，其实我逃学了，”詹含叹了一口气，撅起嘴，“如果当时我再勇敢一点就好了，你的主人和你主人的朋友都那么厉害，能教训那几个混混，肯定也能收拾那个老师。”
宓思曼：……你想太多了少女。
她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热狗，觉得有点甜，辣椒没蘸够。热狗比她嘴还要大，她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之前班上同学都给袁巫婆送了东西，我没送，她就老针对我，”詹含有些愤愤，“然后那天我实在受不了了，她让我一个人去绕着操场跑，说是我笨的像头猪，她还想扇我耳光，幸亏我跑得快。”
“跑了一圈我受不了了，我就翻墙跑了，然后就遇到你了。”
宓思曼：噢……所以如果那天她让班柔臻好好去问问怎么回事，说不定詹含这会儿还在c小呢。她将嚼碎的热狗吞下去。
詹含后面又跟她絮絮叨叨的讲了好多，“袁巫婆叫我爸妈的时候，也把我爸妈给羞辱了一通，说什么农民就不要来城市污染空气什么的，简直太过分了，那天回去以后我爸就喝醉了，我妈也躲着偷偷哭。”说到这里，詹含眼眶有些红红的，在她心中，父亲一向是个高大伟岸的形象，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爸爸那个样子。
“那天看到报纸以后，我爸又喝醉了，是高兴的，”詹含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我爸嘴里在骂，自己还没个小孩子有血气。然后他就出门了，我不放心就偷偷跟着，结果发现他把袁巫婆家的玻璃都给砸了，还朝门上吐了口口水。”
宓思曼：……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吗？算了，换做是她也会生气。
詹含看看时间不早，就准备回去了，她将竹签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抬手摸摸宓思曼的脑袋，“小九帮我跟班柔臻他们说声谢谢吧。”班柔臻几人在她心中就跟大姐大一样，接近他们她会觉得害羞，她也希望自己能像他们一样勇敢。
“喵。”宓思曼回应了一声，恰巧这个时候放学铃声响了，保安去把校门打开，一群小萝卜头就飞快地朝外面跑过来，三三两两地在校门口散开。宓思曼看见班柔臻后，眼睛一亮，就冲了过去。
几个小孩站在校门口，左右望了望，然后就看到一只奔跑着的小猫。宓思曼三两下跳上班柔臻的怀里，班柔臻微微弯着腰将宓思曼接了个满怀，然后凑在脸颊上蹭了蹭。
“喵喵喵喵。”我刚刚看见詹含了，她说让我跟你们说声谢谢！
禹子琳撇撇嘴，“今天中午还闹着离家出走，这会儿就和好如初了，也是厉害。”
仲佳人，“不管怎么说，夫妻吵架都这样，床头吵床尾合。”
班柔臻扭头看过去，这才想起，小九今天说过要分床睡，她盯着宓思曼看了一眼，又对那两人道：“小九说要跟我分床睡。”
其他人：……
晚上几个人趁着外面有路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在外面打起雪仗来，班柔臻带着宓思曼躲了起来，小声问起今天詹含到底怎么一回事。宓思曼喵喵喵地讲了一遍，班柔臻道：“唉，要是早一点发现就好了。”
之后班柔臻把这件事给其他人也说了次，好歹大家也去过詹含家里吃过饭，怎么说也有那么一点交情。知道以后他们就稍稍留意，发现詹含的确是转学了，后来几个人商量了下，去了詹含班上，问对方班长要来了詹含的生日，发现就在十二月，就准备过去给对方庆祝。
楼里的几个大人也都知道这件事，也没反对，甚至大方的拿出了钱让他们去买个蛋糕。支老师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消息，也硬跟上了，并且还自己动手做了个十二寸生日蛋糕，还额外做了一些小点心。
去之前班柔臻给詹含打了个电话，说要过去给对方过生日，詹含受宠若惊，推脱了几次以后，害羞地同意了。
因为詹含生日那天都在上课，所以决定晚上就在外面过生日，詹爸詹妈安排好以后就回家了，他们觉得来的都是小孩子，大人在可能会让他们不自在。结果没想到，支老师竟然跟来了。旁边还带这个“家属”。
詹含见过支老师，“老师好。”
支老师笑着点点头，“叫我大姐姐也行。”
旁边的蔡珂毓：“叫我姐姐也行。”
班柔臻抱着猫，把礼物递过去，说道：“生日快乐。”
宓思曼：“喵。”生日快乐。她将嘴里叼着的小小礼包吐到詹含手心里，她送的是她小时候的玩具，已经让班妈给洗过了，毕竟身为一只猫，也没啥钱。
一喵堂的人也送了礼物，几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边，先是一起唱了生日歌，然后再吃饭。班柔臻把小碟子拿出来，因为吃饭还有其他人，所以她不会将宓思曼用过的筷子拿去夹菜。
吃完饭，一群人还有些意兴阑珊，蔡珂毓又自掏腰包把人带去k歌了，支老师坚决阻拦，“她们还是小孩子，不行！”
几个小孩子眨巴眼睛看着支老师，班柔臻慢吞吞地说：“可是今天是詹含生日，今天寿星最大，詹含想去吗？”
詹含看了眼其他人的神情，点头肯定道：“想去！”
支老师：……
支老师不同意，想到蔡珂毓连18岁都没有，没有她肯定是去不了的。结果蔡珂毓是那家ktv的常客，看到她带了一群小萝卜头，什么都没问就让人带他们去包厢。几个小学生头一次去这种地方，都安静如鸡的跟在后面，里面灯光偏暗，有一种小说里的殿堂华丽感觉。
西装笔挺的服务员打开门，将设备调好以后，下意识就询问蔡珂毓，“今天需要叫公主吗？”
支老师“唰”地一下看过去，蔡珂毓淡定道：“不用。”
最后，大姐姐和蔡姐姐就坐在角落里，主场全给小萝卜头们给霸占了，这个时候他们听的都还是磁带，会的歌不多，但是胜在情绪高，开着原唱就乱吼一通。唱了一会儿就有些累，旁边的蔡珂毓看的有趣，拿着话筒道：“来，班九也来唱一首。”
詹含：“好！”
班柔臻：……
班柔臻没能拦住，整个人黑着脸坐在旁边，宓思曼本来想拒绝来着的，因为她是一只猫，猫怎么唱嘛，而且，这会儿的歌她会的也没几首，唯一唤起她90年代的歌都是上次一丹在窗户外唱的。
偏偏禹子琳唯恐天下不乱，在旁边道：“就让柔臻和她家猫一起唱吧。”
次提议通过所有人的一致同意，包括班柔臻在内。
宓思曼：……
坐在点歌台那边的詹含飞快地点了一首歌《窗外》，班柔臻唱的如此如醉，还把“梦中女孩”改成了“梦中小猫”，支恩如直接听喷了，宓思曼没办法，只能跟着“唱”了几句。
回去的时候班柔臻抱着宓思曼，宓思曼在ktv喝醉了，整只猫晕乎乎的。躺在班仆人怀里，她隐隐听见身后传来支恩如和蔡珂毓的争吵，似乎在说“公主”的事，她心想，没想到未来那么流弊出名的蔡珂毓，居然还会经常叫公主，她还以为……
班柔臻给宓思曼用湿毛巾擦了擦身体，然后就搂着宓思曼缩进了被窝里。
97年的年底，宓思曼没有跟着班柔臻去学校，这天她有点恹恹的，班妈深怕她又怎么了，中午的时候又回来给她热饭，还摸了摸她额头，确定没问题后才又离开。
宓思曼今天心情不好，是因为……今天是她的出生日子，在中国的另一个城市，她呱呱落地。她不禁在想，是不是在她出生的时候，另一边还有一个变成猫的自己？
下午班柔臻回家，从外面带了零食回来，还带了一个冰棍，从学校一路带到家里，一点儿没化，她看出宓思曼心情不好，逗了几下，宓思曼都没给出个回应，心里面有些着急，忍不住问，“小九，你说，你是不是人变得？”
宓思曼心里狂跳，跟放慢镜头一样转过脑袋去看，然后就听到班柔臻下一句，“你明明是只猫，却跟人一样多愁善感。”
宓思曼赏了她一爪子。
放寒假，一群小孩子就跟脱缰的马一样，整天在院子里疯玩，他们已经不爱那种要用火点燃的鞭炮了，而是摔炮，趁人不注意，一个摔炮狠狠扔过去，炸在人脚下“砰”一声响，几下就把炮给摔完了。
夏海洋蠢，摔炮放兜里竟然都挤爆了一个，猛地炸开把他吓了一跳，眼泪鼻涕跟着出来，那画面太美简直没人敢看。
等到天气再冷一点的时候，他们怀念起上次在湖边遇到二中学生烤鱼的事情了，几个人在家找了工具，就跑去准备来个野餐。
木板太重，几个人干脆就打了洞，捞了几条肥鱼就回去，准备在支老师家做烤鱼。支老师把钥匙给了他们，自己去菜市场买了点其他食材，一群人没几个会做菜的，蔡珂毓没办法，挽起袖子就往厨房那边走。
禹子琳示意大家围拢在一起，小声道，“有没有觉得，支老师家有什么不一样的？”
仲佳人观察了一下，“人气少了点。”
宓思曼：所以仲佳人还能靠气味分辨人？
支老师菜还没买回来，柳玢肩膀上踩着只鹦鹉，身边带了条狗上来，她一脸笑眯眯的，很少见到有哪个女孩的笑容这么流里流气，偏偏她长得好看，就这样笑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蔡珂毓看了她一眼，“既然来了，就帮忙做菜吧。”
柳玢看了眼客厅的六个萝卜头，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来者是客，有让客人动手的？”
蔡珂毓踢了她一脚，“快去。”
柳玢坚持了一会儿，最后没办法，把鸟和狗都拜托几个小学生看着，“这狗是才买回来的，容易丢，你们看仔细了，一丹你也注意点。”说完就朝厨房过去。
虽然是在家里做野炊，味道却是一点儿都不差，几个小学生吃的满嘴喷香。一丹和那条黑狗吃的都是没放调味料的鱼，鱼刺却给挑出来了，宓思曼看的羡慕，她将装着鱼的碟子往班柔臻那边推，“喵喵喵。”给我挑刺。
班柔臻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旁边的鸟和狗，这才伸出筷子一点一点挑，挑完后在宓思曼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一口吃掉，嚼了几下，看着宓思曼目瞪口呆的脸道：“想吃？来，我这嘴里有。”她张开嘴，舌尖送出一点白白的鱼肉。
除了一喵堂的人，其余都看的傻眼了，支恩如：“你让猫吃你嘴里的肉？！”
禹子琳一看不对劲，连忙吞下嘴里的鱼肉，“老师别担心，柔臻就是跟班九开玩笑，怎么可能真的喂。”
话音刚落，宓思曼就抬起毛茸茸的爪子，伸进了班柔臻的嘴里，爪子一刨，班柔臻嘴里的肉就飞了出来，宓思曼还用班柔臻的衣服擦了擦爪子。
“喵。”活该。
班柔臻只觉得舌头上全是猫毛，虽然说“爱她，就得连她的屎都愿意吃”，但是猫毛在嘴里的感觉确实不太好，但她为了证明自己对小九是真爱，所以连忙抓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宓思曼看的双眼放光：妈的智障！
之后班柔臻就老老实实的给宓思曼挑鱼刺，宓思曼被伺候的很舒心，觉得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给对方一点表扬，以兹鼓励。虽然她从桌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前爪抬起抱住班柔臻的脑袋，亲了下。
班柔臻抿唇笑了。
吃小点心的时候，小区保安找上门来，身后还跟着两人，都是班柔臻上次见过的，说是约她采访，结果对方说好的那天没来，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联系就没管了。
“前几天有事情给耽误了，你们又放假了，所以我就说直接过来。”记者笑了笑，看上去比之前见着要成熟了一点。
他看到支恩如，眼睛忽地亮起来，蔡珂毓突然感觉到危机意识，直接走过去挡住视线，微微一笑，“那就赶紧采访吧。”
记者顿了下，最后笑道：“好。”
班柔臻钥匙忘带了，得等班爸班妈回来才能进去，所以就在支恩如家里做了采访，一连好几双眼睛都盯着，要不是心理素质强，记者都要脸红了。旁边保安大叔还没走，他是第一次看有记者采访猫的，觉得很稀奇，就跟着看了会儿。
采访时间只做了一两个小时，记者自己带了个小本子，也没记多少东西，最后走的时候让宓思曼在他的本子上留了个爪子印，还给宓思曼拍了张照片。旁边的蔡珂毓上前一步，对记者说道：“诶，我还有这猫唱歌的录音，要吗？它跟它主人的情歌对唱。”
宓思曼一张便秘脸，蔡珂毓真是心急girl！太阴险狡诈无耻了！
记者：“好啊好啊，真是麻烦你了！”
蔡珂毓用蓝牙传给他，送记者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凑到记者耳边说了句话，记者蓦地瞪大眼睛，看了一眼支恩如，又飞快地移开目光，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柳玢有点奇怪，“你跟他说了什么？”
一丹忠诚无比道：“她说，‘这是我的女人’。”
最后，为了给两人腾出打架的地方，一群人飞快告辞了。
记者最后跟班柔臻等人说起过，这条新闻会电视报纸两边播报，晚间新闻就会放出。
晚上吃了饭，班柔臻难得守在了电视机面前，班妈有些奇怪，洗完碗擦干手就坐过去，“平常不是都跟你小伙伴出去玩吗？今天怎么还要看电视了？老师布置的作业？”
班柔臻头都没转，“今天有记者采访了小九，说是会在晚间新闻播出。”当然是c市本土电视台。
班妈：“真的？那我也得看看。”
班爸听了，也跟着坐下来，“这还是咱家第一个成员上电视台啊。”
等到前面正经新闻都放完了，才看见宓思曼的身影，最先出现的影响是班柔臻和宓思曼在路边对峙的一幕，电视主持人的声音还在，“近日，有市民看到这么有趣的一幕，小猫和自家主人当街吵了起来，引来不少群众围观，最后记者深入了解，发现这竟是一只不一般的猫咪……”
班妈扭头看班柔臻，“你那天逃课了？”她可是听见主持人说了发现时间的。
班柔臻听后猛地咳了几声，“没逃，”见班妈还要质问，她连忙道，“不然老师早请你们去喝茶了，还等到现在让你们看新闻发现？”
班妈：“……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班爸：“这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吗？！”
班妈瞥了他一眼，“你这又瞎嚷嚷不开心什么啊？这么大呼小叫的，你是女人吗？！还想让我来哄你？”
宓思曼用爪子捂住自己的耳朵，等看完新闻后就和班柔臻立刻离开，等关上卧室的房门以后，一人一猫才松了口气，班柔臻想了想，说道：“我没想到那个记者会这样写报道，早知道我就不接受采访了！”
宓思曼跳上床，一脸怀疑地盯着班柔臻：“喵。”是吗？
班柔臻突然就笑了起来，像冬日里的精灵，俏皮可爱，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她甜甜道：“当然是假的了！”
宓思曼“哼”了一声，“喵。”我就知道。
第二天，班爸班妈下班回来，班爸一进门，盯着班柔臻就唉声叹气，最后又炸毛的在客厅里发脾气，逮着班柔臻道：“都怪你！现在整个片区的人都知道我有个猫女婿了！！”
班妈立刻开启护女模式，一手拿着锅铲，“你嚷嚷什么？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发脾气吗？”
一阵静默，班爸胸膛起伏很大，然后就听到班柔臻幽幽道：“应该是猫儿媳。”
班爸顿时炸了，“你还敢说！你还敢说！！我去上班你知道我那些同事怎么说你的吗？！”
班妈也怒了，“你到底有完没完？！所有人都知道是开玩笑，就你一个人这么较真，你是不是有毛病？！”
宓思曼：“喵。”我看的确是有毛病。
班爸立刻抬手指向宓思曼，“你还好意思发出声！一切的源头都是你！”
宓思曼：……？这样也能躺枪？
最后班爸气得没能吃饭，饭桌上班妈一直安慰班柔臻和宓思曼，“你们爸爸就是这样，人爱较真，还爱发脾气，还真把自己当家里宝贝了，吃饭吃饭，谁都别理他！”
班柔臻“嗯”了一声，一脸委屈，“当初说我要对小九负责的是他，这会儿发脾气的也是他。”
班妈夹菜的手顿了顿，忽然想起要求班柔臻负责的人中还有她，于是默默地闭嘴了，顺着班柔臻的话道：“对，你们爸就是毛病多。”
她又给宓思曼夹了一筷子鱼肉，“来，小九最喜欢吃鱼肉了，这是妈妈给你夹的。”
说完，她又捂嘴笑起来，“哈哈哈，可千万不能委屈我们家女婿了。”
宓思曼：……
班柔臻在旁边补充，“妈妈，是儿媳，不是女婿。”
宓思曼：有区别吗？有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