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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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

    宋府的产业在宋毓欢的苦心经营下终于恢复了昔日的辉煌,本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大喜事,可是当事人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又是一年三月,院子里新栽了一株梨花树,微风过,纯白色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梨树旁,还建了一座无名的坟墓。

    宋毓欢时常来这里陪伴着无名的孤坟,这一陪多是一整天时间。

    日暮时分,在管家宋伯的提醒下,宋毓欢才想起自己已经一日未食了。

    “宋伯,她怎么样了?”宋毓欢想起了某个人。

    “嗨,别提了,安姑娘迟迟见不到小姐你回来,便拒绝用膳,也已经饿了一整天了。”

    “……是吗。”宋毓欢低声呢喃道,思绪不由飘向了几个月前的某一天。

    那一日,床榻上面色惨白的女子阖目而眠,丝毫不为外界所扰。

    宋毓欢像往常一样来探望陷入沉睡中难以醒转的女子,手指勾勒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她的心蓦地一痛。

    停滞在女子面庞上的手忽然动了一下,宋毓欢惊讶地低头,女子纤长的睫羽轻颤,嘤咛一声睁开了紧闭的眼睛。

    这是一双不染尘埃的纯净双眸,清晰地倒映着她一个人。

    宋毓欢听到那人熟悉的嗓音,带着初醒后的沙哑,满是茫然不解地问她,“你是谁?”

    “我是宋毓欢。”她耐心地向她介绍自己。

    “那么……我又是谁?”

    目光触及那双纯净的眸子,宋毓欢第一次犹豫了,良久,她听到自己低沉的声音,哄骗般地说道,“你叫安宓,是我的爱人。”

    这样,她就既不是安小碎,也不是殷宓了,而是只属于自己的——安宓。

    “小姐?可要与安姑娘一同用膳?”宋伯一开始见到宋毓欢把“殷宓”,以及殷宓的尸体带回来的时候可是没少吃惊。

    当时小姐怎么说来着?哦,小姐说,今后这府上只有一位名叫安宓的姑娘,并让他们时刻警惕着,千万不要叫错了名字。

    “嗯,把她喊到大厅随我一道用膳吧。”宋毓欢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梨花树下的孤坟,叹息一声,还是走了。

    只有那座孤坟的影子,被日头拉的老长。

    夏

    雷雨夜过后的清晨,空气透着清新的气息。庭院里栽植的大树高如亭盖,粗壮的树干上缀满了绿的滴油的叶片。

    天大亮的时候,一名身着绯色朝服,头戴玉冠的瘦削男子从府外归来。

    “老爷,您回来了。”老管家恭敬地接过他手中的黑色披风。

    “小姐起来了吗?”男子点点头,俊逸的面庞透着一丝倦意。

    “回老爷的话,小姐已经起了,这会儿正在亭子里。”

    “嗯,我一会儿再去看她,你吩咐厨房准备些糕点茶水一道给小姐送去。”

    男子回屋换下朝服,挑了一件简便的外袍,又对着镜子揉捏了几下自己的脸,见面上已无疲惫之色,方才从容离开。

    草地上很是湿滑,男子沿着石阶小路走到了后院中的亭子,远远就能听到一阵清雅舒缓的琴音。

    看着亭子里那道正在抚琴的小小身影,男子不由欣慰的笑了,为了不打扰这安静的氛围,他刻意放轻了脚步,站在离亭子几米远处静静聆听。

    一曲毕,男子忍不住抚掌称赞,“若儿弹得真好听。”

    越若汀闻声惊喜地从琴台上站起,视线一瞬间锁定在说话的俊逸男子身上。

    “小爹爹你回来了。”越若汀一边说,一边提起裙摆小跑着来到男子身前站定。

    越礼看着活泼可爱的越若汀,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嘱咐道,“夜里刚下过雨,路面湿滑,别跑这么快,你要是不小心摔着了怎么办。”

    “小爹爹,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越若汀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瞅着越礼,嗫嚅道。

    “你呀,这么调皮,也不知道以后有哪家的郎君敢娶你过门。”越礼无可奈何地轻笑一声,手指在越若汀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一直陪着小爹爹。”小女孩嘟着嘴,小手紧紧地拽住越礼的衣袍。

    “傻丫头,哪有长大了不嫁人的道理。而且等你长大了,小爹爹也已经成了老爹爹。我可舍不得让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陪着我一个糟老头子。”越礼哄着她,执起她小小的手掌一道进了亭子。

    “那……那我长大了就嫁给小爹爹!”小女孩仰起头,凝视着越礼的双眸,认真说道。

    “傻孩子,我可是你的小爹爹啊。”越礼笑了,抱起越若汀小小的身子坐到自己腿上,手指刮了刮她高挺的鼻子。

    “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可以?”小女孩固执地拽紧了越礼的前襟。

    “为什么呢?因为……”越礼对上越若汀那双明媚的眸子,一时竟无言以对。

    “小爹爹也有词穷的时候。”

    彼时的越礼还不知道,当年她一时善心捡回来的在战乱中成为孤儿的小女孩越若汀,会在日后为了她不顾世间礼法,不顾两人性别,义无反顾地嫁她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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