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雨雪飘飘跪地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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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月有余，苏太太的双手依旧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浸泡着，麻木的搓洗着成堆的，永远洗不完的衣裳，然而，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终于，她忍无可忍了。
天色阴沉沉的，毫无太阳的踪迹，寒风肆虐着江南，枯黄的草木上凝结着一层寒霜，小铃说：“太太，天冷了，可是柳妈送来的吃食全部是冰凉的，吃了可要伤胃的。”
苏太太说：“伤胃？吃了直接冻死了。”
小铃说：“我把这些剩饭剩菜放在锅里，用柴火煮一下，如何？”
苏太太说：“嗯，好在是冬天，要是盛夏，吴楚洁给咱们送的残羹冷炙不馊了才怪。”
小铃说：“她在柴房里受罚的时候，咱们也是给她送的剩饭，兴许是她在报复我们呢。”
苏太太说：“报复谈不上，各自都为了自己的地位罢了。”
天上飘起了雪花，小铃看着天空，说：“下雪了，太太。”
苏太太随口来一句，说：“机会来了。”
小铃说：“什么？”
苏太太笑了笑：“没什么。”
小铃说：“咱们之前穿的都是单衣，如今也没有棉衣可以穿，好在柳妈把自己的两件棉衣给了我们，咱们才不至于冻死。”
苏太太说：“是啊，雪中送炭才是真的情意，我和老爷多年的夫妻之情，到底还是抵不上一个奴才的心意。”
小铃说：“太太，还是别说了，说多了难受。”
苏太太说：“你以为我还是像以前那样，错了，以前的王锦绣死了，现在的我，不过是……”
小铃说：“是什么？”
苏太太说：“夺人性命的恶魔。”
小铃说：“太太，我去热一热饭菜，您稍后片刻。”说着进入了柴房里。
苏太太将双手从水中拿出，曾经那双白皙纤细的双手早已变成了又粗又红的糙手，远远看去，像胡萝卜，有的地方还开着裂，隐约能看见血红色的肉，洗衣服时，一碰着皂角粉，便火辣辣的疼。
她望着漫天的大雪，心中默默的想着，机会来了。
吃过了小铃热好的剩饭，只觉得浑身有力，热乎乎的，小铃说：“太太，今天的您格外有精神，什么事这么高兴？”
苏太太说：“我还能有什么事，你忘啦，明儿个是雪香的生辰。”
小铃笑着说：“您要是不说，我还忘了呢，大小姐的生日，可惜，太太不能和她团聚。”
苏太太说：“我这个样子，去见她，只能让她徒增伤感，不如，你去看看她们。”
小铃说：“太太，我若是去了，您不就没人伺候了吗？”
苏太太说：“我都这样了，还要人伺候做什么，你去看看雪香和梅香，我心里也高兴。”
小铃说：“好吧，我今天就去，可是只怕连去的盘缠都不够。”
苏太太说：“我去找老爷。”
小铃说：“您去绸庄吗？”
苏太太说：“今天老爷没去绸庄，在家陪着二太太呢，我去西屋。”
小铃觉得奇怪，说道：“难道是二太太身子不适？”
苏太太说：“哪儿呢？是老爷没同意立刻让她做太太，和老爷闹变扭呢。”
小铃说：“看她那个矫情样，做给谁看。”
苏太太说：“谁喜欢就做给谁看。”
苏太太放下手中的活，往前院去了，来到西屋门前，小汤圆很不客气的说道：“谁让你进来的，浑身脏兮兮的，出去出去。”
苏太太说：“我再脏，也是太太，你再干净，也不过是个丫鬟，丫鬟敢撵太太出门，这叫没规矩，打三十板子也不为过。”
小汤圆无所谓的说道：“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还装什么？要不了几天，你就不是太太了。”
苏太太说：“虽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落井下石的事情人人都会做，不过也轮不到你这个小蚂蚁来挑拨是非，我要见老爷。”
小汤圆说：“老爷是你要见就能见的吗？现在老爷正陪着二太太呢，只怕没空见你这个蓬头垢面，衣裳脏乱的人。”
苏太太说：“老爷见不见是老爷的事，你得去通报。”
小汤圆说：“事真够多的。”然后转身进入屋里。
吴楚洁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去烹制乳茶吗？”
小汤圆说：“二太太，我刚出门，就遇到大太太了。”
吴楚洁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愤怒的说道：“不安分的在柴房里待着，跑到我院子里干什么？真是晦气。”
苏同勤问：“她来干什么？”
小汤圆说：“她说是来找老爷的。”
苏同勤刚站起身，就被吴楚洁尖锐的声音刺痛了耳膜：“不许去，她拦着我，不让我做太太，自己又生不出儿子，白白占着正室的位置，这会子还有脸来见老爷，让她走。”
小汤圆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听谁的。
还没等苏同勤说话，吴楚洁就说：“我说的话，没听见是吗？让她走。”
小汤圆说：“是。”然后出屋。
吴楚洁对苏同勤说：“坐下，我的话你也不听吗？”
苏同勤只好默默的坐下。
小汤圆根本不拿正眼看苏太太，说：“你走吧，外面下着雪，怪冷的，老爷没空见你。”
苏太太不搭理小汤圆，往前走了几步，跪在雪地里，大声喊道：“老爷，老爷，求你看着往日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出来见我一面吧，我只和你说两句话，老爷，求您了，老爷。”
小汤圆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说：“真是没脸没皮。”然后又进屋里。
小汤圆说：“老爷，二太太，大太太她跪在院子里，求着要见老爷。”
吴楚洁说：“那就让她跪着，跪够了，自然就走了，不必理她。”
苏同勤说：“兴许她有什么事要找我呢，我去看看。”
吴楚洁说：“她能有什么事，无非是嫌柴房住的不好，干的活累。”
苏同勤说：“外头北风呼啸，霜雪飘飘，她跪在雪地里，万一冻坏了怎么办？”
吴楚洁说：“你倒是会心疼她，冻坏了也是她自找的，又不是我让她跪在外头的，活该。”
苏同勤不在理会吴楚洁，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一出门，只觉得风雪飘飘，一阵寒冷的冬风吹的面部有些疼痛，他走上前去，拉起跪在雪地里的苏太太，说：“锦绣，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等我去找你的时候，再说也不迟，何苦这样？”
苏太太说：“谢谢老爷前来相见，有些事错过了，就没机会了。”
苏同勤说：“什么事？说吧。”
苏太太说：“老爷能否借我点钱，日后我一定还给你。”
苏同勤说：“你我夫妻，用不着‘借’这个字，要多少？我都给你。”
苏太太说：“给我五两银子吧。”
苏同勤说：“就这点银子，直接去账房要就是了。”
苏太太说：“小铃去过了，账房说，现在家里的银子都是二太太管着，不方便给我用。”
苏同勤说：“楚洁，太不懂事了。”
苏太太说：“她懂不懂事的不重要，老爷给我银子就是了。”
苏同勤从钱袋中拿出五两银子，递给苏太太，苏太太说：“锦绣谢过老爷。”然后转身就要走。
苏同勤拦住她，说：“是吃喝不好，需要钱银补贴吗？”
苏太太说：“不是，明儿个是雪香的生辰，我让小铃去看看她，可是没有盘缠，所以我只能开口问老爷要。”
苏同勤说：“明日确实是雪香的生日，我都给忘了，让两个孩子都回来吧，我给雪香办酒席。”
苏太太说：“不必了，老爷照顾好楚洁妹妹就是了，实在不必多添麻烦。”
苏同勤把钱袋掏出了，说：“这里面钱不多，也就十两左右，你拿去给雪香，她有什么喜欢的，就买点。”
苏太太接过钱袋，看着苏同勤，说：“我替雪香谢谢老爷。”然后转身离开了。
苏同勤看着苏太太离去的背景，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个男人，这个陪自己度过十几年岁月的女人，如今却因为自己而饱受折磨，自己发家致富了，她却连五两银子都没有，他看着周围雪白的一切，突然觉得这雪反射的阳光，那么的刺眼，瞬间，眼睛便湿润了。
过了许久，苏同勤回到西屋，吴楚洁说：“呦，去了这么久，有什么悄悄话要说，肯定是和你诉苦来着，说自己遭了多大的罪，你心疼了吧。”
苏同勤说：“别胡说了，我累了。”
吴楚洁生气的看着他，怒吼道：“我胡说是吧？你累了，是吧？我这个怀胎辛苦的人都没说自己累，你这个即将有儿子的人累什么？我看你分明是心疼王锦绣，贱人，在柴房里待着还不安分，就知道勾引老爷。”
苏同勤说：“楚洁啊，你那点都好，就是说话不好听，明天是雪香的生日，太太过来问我要几两银子，让小铃做盘缠，去看看雪香，仅此而已。”
吴楚洁的怒气消去了一般，说：“早说嘛，害得我生气半天，雪香虽说不懂规矩，到底是你的女儿，这几两银子，我就不追究了。”
苏同勤说：“有孕不宜动怒，你歇息吧。”
吴楚洁说：“你去哪儿？”
苏同勤头也不回的说：“去书房。”
又过了一月有余，苏太太的双手依旧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浸泡着，麻木的搓洗着成堆的，永远洗不完的衣裳，然而，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终于，她忍无可忍了。
天色阴沉沉的，毫无太阳的踪迹，寒风肆虐着江南，枯黄的草木上凝结着一层寒霜，小铃说：“太太，天冷了，可是柳妈送来的吃食全部是冰凉的，吃了可要伤胃的。”
苏太太说：“伤胃？吃了直接冻死了。”
小铃说：“我把这些剩饭剩菜放在锅里，用柴火煮一下，如何？”
苏太太说：“嗯，好在是冬天，要是盛夏，吴楚洁给咱们送的残羹冷炙不馊了才怪。”
小铃说：“她在柴房里受罚的时候，咱们也是给她送的剩饭，兴许是她在报复我们呢。”
苏太太说：“报复谈不上，各自都为了自己的地位罢了。”
天上飘起了雪花，小铃看着天空，说：“下雪了，太太。”
苏太太随口来一句，说：“机会来了。”
小铃说：“什么？”
苏太太笑了笑：“没什么。”
小铃说：“咱们之前穿的都是单衣，如今也没有棉衣可以穿，好在柳妈把自己的两件棉衣给了我们，咱们才不至于冻死。”
苏太太说：“是啊，雪中送炭才是真的情意，我和老爷多年的夫妻之情，到底还是抵不上一个奴才的心意。”
小铃说：“太太，还是别说了，说多了难受。”
苏太太说：“你以为我还是像以前那样，错了，以前的王锦绣死了，现在的我，不过是……”
小铃说：“是什么？”
苏太太说：“夺人性命的恶魔。”
小铃说：“太太，我去热一热饭菜，您稍后片刻。”说着进入了柴房里。
苏太太将双手从水中拿出，曾经那双白皙纤细的双手早已变成了又粗又红的糙手，远远看去，像胡萝卜，有的地方还开着裂，隐约能看见血红色的肉，洗衣服时，一碰着皂角粉，便火辣辣的疼。
她望着漫天的大雪，心中默默的想着，机会来了。
吃过了小铃热好的剩饭，只觉得浑身有力，热乎乎的，小铃说：“太太，今天的您格外有精神，什么事这么高兴？”
苏太太说：“我还能有什么事，你忘啦，明儿个是雪香的生辰。”
小铃笑着说：“您要是不说，我还忘了呢，大小姐的生日，可惜，太太不能和她团聚。”
苏太太说：“我这个样子，去见她，只能让她徒增伤感，不如，你去看看她们。”
小铃说：“太太，我若是去了，您不就没人伺候了吗？”
苏太太说：“我都这样了，还要人伺候做什么，你去看看雪香和梅香，我心里也高兴。”
小铃说：“好吧，我今天就去，可是只怕连去的盘缠都不够。”
苏太太说：“我去找老爷。”
小铃说：“您去绸庄吗？”
苏太太说：“今天老爷没去绸庄，在家陪着二太太呢，我去西屋。”
小铃觉得奇怪，说道：“难道是二太太身子不适？”
苏太太说：“哪儿呢？是老爷没同意立刻让她做太太，和老爷闹变扭呢。”
小铃说：“看她那个矫情样，做给谁看。”
苏太太说：“谁喜欢就做给谁看。”
苏太太放下手中的活，往前院去了，来到西屋门前，小汤圆很不客气的说道：“谁让你进来的，浑身脏兮兮的，出去出去。”
苏太太说：“我再脏，也是太太，你再干净，也不过是个丫鬟，丫鬟敢撵太太出门，这叫没规矩，打三十板子也不为过。”
小汤圆无所谓的说道：“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还装什么？要不了几天，你就不是太太了。”
苏太太说：“虽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落井下石的事情人人都会做，不过也轮不到你这个小蚂蚁来挑拨是非，我要见老爷。”
小汤圆说：“老爷是你要见就能见的吗？现在老爷正陪着二太太呢，只怕没空见你这个蓬头垢面，衣裳脏乱的人。”
苏太太说：“老爷见不见是老爷的事，你得去通报。”
小汤圆说：“事真够多的。”然后转身进入屋里。
吴楚洁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去烹制乳茶吗？”
小汤圆说：“二太太，我刚出门，就遇到大太太了。”
吴楚洁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愤怒的说道：“不安分的在柴房里待着，跑到我院子里干什么？真是晦气。”
苏同勤问：“她来干什么？”
小汤圆说：“她说是来找老爷的。”
苏同勤刚站起身，就被吴楚洁尖锐的声音刺痛了耳膜：“不许去，她拦着我，不让我做太太，自己又生不出儿子，白白占着正室的位置，这会子还有脸来见老爷，让她走。”
小汤圆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听谁的。
还没等苏同勤说话，吴楚洁就说：“我说的话，没听见是吗？让她走。”
小汤圆说：“是。”然后出屋。
吴楚洁对苏同勤说：“坐下，我的话你也不听吗？”
苏同勤只好默默的坐下。
小汤圆根本不拿正眼看苏太太，说：“你走吧，外面下着雪，怪冷的，老爷没空见你。”
苏太太不搭理小汤圆，往前走了几步，跪在雪地里，大声喊道：“老爷，老爷，求你看着往日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出来见我一面吧，我只和你说两句话，老爷，求您了，老爷。”
小汤圆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说：“真是没脸没皮。”然后又进屋里。
小汤圆说：“老爷，二太太，大太太她跪在院子里，求着要见老爷。”
吴楚洁说：“那就让她跪着，跪够了，自然就走了，不必理她。”
苏同勤说：“兴许她有什么事要找我呢，我去看看。”
吴楚洁说：“她能有什么事，无非是嫌柴房住的不好，干的活累。”
苏同勤说：“外头北风呼啸，霜雪飘飘，她跪在雪地里，万一冻坏了怎么办？”
吴楚洁说：“你倒是会心疼她，冻坏了也是她自找的，又不是我让她跪在外头的，活该。”
苏同勤不在理会吴楚洁，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一出门，只觉得风雪飘飘，一阵寒冷的冬风吹的面部有些疼痛，他走上前去，拉起跪在雪地里的苏太太，说：“锦绣，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等我去找你的时候，再说也不迟，何苦这样？”
苏太太说：“谢谢老爷前来相见，有些事错过了，就没机会了。”
苏同勤说：“什么事？说吧。”
苏太太说：“老爷能否借我点钱，日后我一定还给你。”
苏同勤说：“你我夫妻，用不着‘借’这个字，要多少？我都给你。”
苏太太说：“给我五两银子吧。”
苏同勤说：“就这点银子，直接去账房要就是了。”
苏太太说：“小铃去过了，账房说，现在家里的银子都是二太太管着，不方便给我用。”
苏同勤说：“楚洁，太不懂事了。”
苏太太说：“她懂不懂事的不重要，老爷给我银子就是了。”
苏同勤从钱袋中拿出五两银子，递给苏太太，苏太太说：“锦绣谢过老爷。”然后转身就要走。
苏同勤拦住她，说：“是吃喝不好，需要钱银补贴吗？”
苏太太说：“不是，明儿个是雪香的生辰，我让小铃去看看她，可是没有盘缠，所以我只能开口问老爷要。”
苏同勤说：“明日确实是雪香的生日，我都给忘了，让两个孩子都回来吧，我给雪香办酒席。”
苏太太说：“不必了，老爷照顾好楚洁妹妹就是了，实在不必多添麻烦。”
苏同勤把钱袋掏出了，说：“这里面钱不多，也就十两左右，你拿去给雪香，她有什么喜欢的，就买点。”
苏太太接过钱袋，看着苏同勤，说：“我替雪香谢谢老爷。”然后转身离开了。
苏同勤看着苏太太离去的背景，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个男人，这个陪自己度过十几年岁月的女人，如今却因为自己而饱受折磨，自己发家致富了，她却连五两银子都没有，他看着周围雪白的一切，突然觉得这雪反射的阳光，那么的刺眼，瞬间，眼睛便湿润了。
过了许久，苏同勤回到西屋，吴楚洁说：“呦，去了这么久，有什么悄悄话要说，肯定是和你诉苦来着，说自己遭了多大的罪，你心疼了吧。”
苏同勤说：“别胡说了，我累了。”
吴楚洁生气的看着他，怒吼道：“我胡说是吧？你累了，是吧？我这个怀胎辛苦的人都没说自己累，你这个即将有儿子的人累什么？我看你分明是心疼王锦绣，贱人，在柴房里待着还不安分，就知道勾引老爷。”
苏同勤说：“楚洁啊，你那点都好，就是说话不好听，明天是雪香的生日，太太过来问我要几两银子，让小铃做盘缠，去看看雪香，仅此而已。”
吴楚洁的怒气消去了一般，说：“早说嘛，害得我生气半天，雪香虽说不懂规矩，到底是你的女儿，这几两银子，我就不追究了。”
苏同勤说：“有孕不宜动怒，你歇息吧。”
吴楚洁说：“你去哪儿？”
苏同勤头也不回的说：“去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