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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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这件好不好?”

    清晨,紫娟和翠墨便忙个不停,因为念着今天要陪着姑娘去长公主府赴宴,二人便挑衣的挑衣,挑首饰的挑首饰,恨不能把她们姑娘打扮得和天仙下凡似的才满意,浑然忘了,她家姑娘此次是抱着自毁容颜的念头去赴宴的。

    紫娟手里拿着的是老王妃前些天才命人缝制好的银纹绣百蝶度花裙,裙角用上好的银丝勾勒出朵朵雪梅,看上去清新雅致,苏心妍便点头,由着紫娟和翠墨将这件新裙套上她的身,穿戴完毕,手巧的翠墨给她梳了个飞云髻,髻边用振翅蝴蝶压发压住,看着满满一盒子的老王妃送的首饰,翠墨道:“姑娘,这髻心用什么簪好?”

    苏心妍双眸由满满的首饰盒扫过,最后指着其中最淡雅的红宝石流苏步摇道:“用这个。”

    紫娟看了就扁嘴:“姑娘,这个太素淡了些,不如用老王妃送的孔雀绿翡翠头面好不好?”

    苏心妍马上摇头:“我脸上有伤疤,穿戴得太过贵气反倒给人一种心虚之感,倒不如就这样素净了好。”

    紫娟和翠墨二人便只好依了她,这边刚穿戴整齐,那边司画就来了:“姑娘,老夫人命奴婢来瞧姑娘打扮妥当了没,姑娘若是妥当了,就请到大厅,老夫人和少主子在大厅等着姑娘呢。”

    苏心妍马上起身,小脸上有些赦然:“画姐姐,心妍已经好了,咱们这就走吧,祖母她想是等了许久了?”

    司画摇头:“姑娘不用急,老夫人也不过是刚到。”

    那边翠墨拿了方白色面纱给她系好,道:“姑娘还是带着这面纱过去方好。”

    系好面纱,紫娟和翠墨又细细检查了一番方松了手,一行几人就向着前院大厅的方向行去。

    到了大厅,老王妃打量一番后满意的点头,这身装扮简约中又不失富贵之气,最是适合不过,一边的楼轻狂却睁大了桃花眼:“妹子,你脸上系着这面纱做甚?”

    苏心妍便用手撩开脸上的面纱,婉尔一笑:“哥哥,妹妹需得遮住这道‘伤疤’。”

    楼轻狂瞧着就无语了,水灵灵的妹子弄上这么道假伤疤,见过不少女人拼了命想把自己弄漂亮的,可像妹子这样,非要把自己变丑的他可还是第一次见,当下他就很是无语的看着那道假伤疤道:“妹子,子渊都说了他会替你想办法退了亲事,你何苦把自己变成这样呢?”

    苏心妍心中暗想自家这个哥哥倒是聪明,不问也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弄道假伤疤出来,不过他的话她可就不认可了,只摇头道:“哥哥,这道伤疤也不过是暂时的,等日后亲事成功退掉了,妹妹总能想到办法让这道假伤疤也去掉的。”

    楼轻狂转念一想,如此甚好,这样妹子身边就会少很多狂蜂浪蝶,子渊那小子也能省不少事情。

    老王妃和苏心妍坐同一辆马车,忠勇王府的马车甚是宽敞舒适,因为天冷,所以窗帘和车帘都放了下来,好在车厢板上镶着一颗夜明珠,所以也不显黑暗,苏心妍挨着老王妃坐,司书和司棋一左一右侍候着,中间放着炭盆,炉火燃得正旺,炭盆上是案几,上面放着茶壶和茶杯,尽管是马车拉着,可那炭盆和案几上的茶壶茶杯却连晃都没晃动一下,可见那车夫和拉车的马是久经训练的。

    后面的马车坐着的是楼轻狂,按楼轻狂的本意是想纵马直奔长公主府的,却让老王妃一口否定,他现在好歹也是忠勇王府的少主子了,怎么能当街纵马呢?这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

    老王妃的话凿凿有理,又有自个妹子在一旁劝阻,楼轻狂便只得坐了生平第一次的马车,这坐上之后他倒觉得舒适了,暗骂自己从前就是个不会享福的,这马车坐着多舒服啊,从前干嘛要骑马受那个罪呢?

    再往后第三辆马车上坐的是司画和司琴以及紫娟翠墨林嬷嬷和顾嬷嬷,老王妃素来是个心慈的,自然不可能让这几个忠心耿耿的忠仆这么冷的天坐在车辕边上侍候。

    马车行驶得并不快,因为王府位于繁荣仅仅于长乐街的南华街,虽是寒冬腊月的,这街上来往的人也并不少,慢慢出了南华街就到了陵京最为繁华的长乐街,行着行着,忽然听到高昂的叫骂声传进了车厢,那声音显是个粗鲁之极的汉子,只听他骂道:“给老子狠狠的打,打死这小杂碎,老子李汉三的银子也敢偷,给老子打断这小杂碎的手。”

    紧接着就是拳打脚踢的声音,听着这些拳打脚踢的声音,苏心妍却不曾有什么容动。

    前生和今世两世她的遭遇,早让她把那廉价的同情心给消耗殆尽了,被打的那个无论是不是小孩,他偷了人家的银子挨打也是他自找的,尽管那汉子因为人家偷了他的银子就要把人的手给打断是残忍了一些,但这样的事也轮不到她来插手。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老王妃,见老王妃也没有出面干涉的意思便也不语,进了长乐街之后,马车行驶得愈发的慢速,她听着那拳打脚踢的声音愈来愈清晰,许是因为如今这个身子终究还小,到底还是有了不忍之心,只是她忽然注意到,这拳打脚踢在人身上的声音这般响亮,显然下手众人是往死里下手的,可她却没听到被打之人的求救或是哀号声,究竟是那被打之人有骨气呢?亦是那被打之人早就被打晕了?

    就算是晕了过去,这刚开始也应该叫几声吧?又或者,被打之人是个哑巴?

    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下了,因为本就行驶得很慢,这突然停下也不过是让她和老王妃身子堪堪一倾,也没什么大碍,老王妃眉头一皱道:“老林头,怎么回事?”

    车夫老林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回老夫人,是那被打的小孩被他们踢到路中间刚好拦了路。”

    苏心妍忍不住也皱眉,那些人把人踢到路中间,还好自家马车行驶得慢勒住了马,这要是勒不住马,那小孩即便不死在马蹄之下也会丧命于车轮之下,那些人也端的是狠心之极。

    她原本不想多事,可如今听到这里却再也按捺不住,朝着老王妃望了过去乞求的看着老王妃道:“祖母,心妍去看看可好?”

    老王妃本想陪着她一起下马车,转念又想考验考验她的应变能力,便点头默许,却是朝身边的司书望了过去,司书会意,扶着苏心妍下了马车。

    再说那群打人的壮汉,他们原本乘着马车到来把那被打的小孩踢到路中央,图的就是看着马车碾过小孩身上时的快感,这会子见马车居然堪堪停住了,根本就没可能会由小孩身上碟过去,这心里头就觉得有些失望,那李汉三就挥手道:“继续打,给我打死这小杂碎,看这往后还有没有那不长眼的敢偷老子的银子。”

    壮汉们得了命令,一窝蜂的涌上去正想继续打下去,就听得一声脆脆的:“给本郡主住手。”

    壮汉们不由就收回了拳脚,顺着声音望过去,见是一个头不大却穿戴得非常整齐的小姑娘扶着一婢女的手下了马车,壮汉们见这小姑娘虽然蒙着面纱,但那气势却很是不凡,又看着这马车看上去非常富丽堂皇,这心里头就不由虚了三分,又思及她刚刚自称郡主,想着怕是哪家公侯府上的千金,那胆量就愈发的小了,纷纷转了头看着那李汉三。

    李汉三却是这长乐街的街霸,往日恃着背后有人撑腰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听苏心妍自称本郡主,他一双绿豆眼就望了过来,见苏心妍穿得有些简约,当下他就扁了扁嘴,心中忖着怕是哪个公侯府上不受宠的小主子,想着他身后的主子,李汉三就挺直了腰杆不避不让的瞪着苏心妍道:“郡主?郡主又怎么了?这小子他偷了老子的银子,就得挨打,小姑娘,老子奉劝你别多事,老子身后的人不是小姑娘你能招惹得起的。”

    苏心妍听了就冷冷一笑,冲着司138看書网姐姐,给本郡主掌他嘴十下。”

    司书应了一声,三两步行至那李汉三的面前噼哩啪啦就是十巴掌打下去,那李汉三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脸上一阵痛意传过来,最后司书打完了住了手,他张嘴一吐,两颗牙齿合着腥血就吐在了地上。

    “老子你也敢打?你知不知道……”

    “书姐姐,再给本郡掌他十下。”不待他说完,苏心妍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李汉三有了防备,正想还手,却被司书反手一点他就动弹不得,噼哩啪啦响过之后,司书收了手,李汉三的双脸却肿得跟发了酵的馒头似的。司书是习武之人,这手劲本就非寻常人所能相比的,再加之她恼李汉三当着她家姑娘的面也敢一口一声老子,是以这下手就愈发的重了些。

    “在本郡主面前也敢自称老子,你可知道你犯下可是对皇室的大不敬之罪!”苏心妍冷竣的凤目如刀剑一般望向李汉三,明明比李汉三矮小了一大半,却偏偏让李汉三有些心悸起来,直到此时,他才方觉眼前这个不知道哪家的郡主不是那么个好欺凌的主。

    好汉不吃眼前亏!

    李汉三也是个聪明的,知道凭这郡主身边奴婢的身手,他这一群只吃道吃喝的手下根本是打不过人家的,当下便没了横气,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郡主,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郡主您,还请郡主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一命。”

    见他识趣,苏心妍也不愿和这样的小人有过多的纠缠,便挥了挥手,李汉三便带着他一群手下溜进了人群之中,原本围观看热闹的人群就开始议论起来。

    “这是谁家的小郡主,当真是个心善的。”

    “你没见着那马车上的旗子吗?那是忠勇王府的。”

    “忠勇王府的马车?这小姑娘难不成就是沫将军的女儿安乐郡主?”

    “应当是了,我听说啊,前些日子那右相府的四小姐伤了郡主的脸,这小姑娘脸上蒙着面纱,定是安乐郡主不错了。”

    “可怜见的,若是沫将军还在,郡主她怎么会受伤呢!”

    “就是就是,我还听说啊,那右相府的二夫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呢,郡主摊上这么个继母,那日子能好到哪!”

    ……

    一片议论声中,苏心妍却走到那被打的小孩面前,见是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小男孩已经由地上爬了起来,脸上带着青红肿印不说,唇角也破了,手上也是一片青紫,见她望过来,小男孩沉默不语,只拿一双大眼看着她。

    苏心妍心道这莫非真是个哑巴?瞧着他的脸又觉得有几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便不由凝了眼望过去,那小男孩却突然张嘴道:“谢谢郡主。”

    这声一开,苏心妍倒有些讶然了,原来不是个哑巴?怎的刚刚挨打时他一声没吭?倒是个有骨气的!

    “你为什么要偷别人的银子?”苏心妍看着小男孩问,这小男孩刚刚被打得那么重也没求饶更没哼唧,瞧这有骨气的样子不像是那种小偷小摸之人,若说是为生活所逼,他一个小男孩,有手有脚的,哪能找不到事做呢?

    正想着,就听得一个小姑娘的声音传了过来:“哥哥,你怎么又受伤了,疼不疼?”

    听着这声音带着哭音,苏心妍就望了过去,却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捧着小男孩的手用嘴吹着,看得她不由一酸,那小姑娘刚好也抬了头,撞上她的目光,小姑娘的眼里就滚出了泪水,看着她道:“小姐,哥哥他是不是偷了您的银子?您不要打他了好不好?哥哥他不是有心要偷您的银子的,只是婆婆她病了,还有弟弟也病了,哥哥他没办法才这样的,莲儿给姑娘嗑头,小姐你行行好心,放了哥哥好不好?”

    一番话听得苏心妍愈发的心酸起来,小男孩却一把将正在嗑头的小姑娘拉起来:“莲儿妹妹,不是郡主打的哥哥,是郡主她救了哥哥一命。”

    小男孩说完又掉头看着苏心妍道:“郡主救命之恩,泽安无以为报,只能谢谢郡主。”

    说完他拖着小姑娘就要离开,苏心妍却忍不住朝司138看書网会意却摇头低声道:“姑娘,这么多人,姑娘若是给了他银子不是帮他反倒会害了他。”

    司书的话自然有理,她便叹了口气,再望过去,那小男孩和小姑娘的身影早已融进了茫茫人海,她便只能按下心头的思绪,随着司书上了马车。

    她和司书上了马车之后,在一边一直静静观看的楼轻狂便也上了他的马车,早在那李汉三在他妹子面前还敢粗鲁无状之时,他就有些想冲上去给那李汉三点苦头吃,但转念一想如今他挂着忠勇王府少主子的身份,行事都会被带上忠勇王府的名号,是以他便将心中的愤怒按了下来,只寻思着早晚有一天要寻到那敢对他妹子口出无状的地痞让他吃点苦头。

    苏心妍回了马车之后,心中忖着那小男孩有几分面熟,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老王妃见她皱着眉头,只道她心中还在担心那小男孩,便拍拍她的手道:“心丫头,心善固然是好事,但这天底下不公的事多了去,孤苦的人也多了去,你又能帮得了几个?且放宽心,只做到问心无愧就成。”

    对于心丫头刚刚处理事情的手法,老王妃是打心眼里赞同的,既没让人小瞧了她郡主的身份,又得饶人处且饶人很是圆通,需知道这陵京最不缺的就是皇室宗亲,那个粗鲁汉子既然敢在长乐街这样的地方闹事,甚至叫嚣着把人打死,更值得人深思的是,在心丫头报出她的郡主身份之后,那粗鲁汉子还敢口出不逊,这种种迹象,都表明他背后的势力来头不小,心丫头今儿若是揪住那人不肯放过,来日那人背后的主子只怕也会因此而怨憎上心丫头,虽则她忠勇王府并不怕事,但心丫头毕竟还小,不怕别人明来报复,最怕就是有人来阴的。

    所以,在粗鲁汉子求饶而苏心妍放了他时,老王妃很是欣慰。

    “祖母,心妍明白,心妍不会纠结于这些事情的,祖母放心。”听了老王妃的开导,苏心妍也没解释她并不是因此而伤神,反倒顺着老王妃的话说下去。

    马车缓缓驶离长乐街,而当马车离开之后,整个长乐街又恢复了平静,恍似刚刚那个小插曲不曲不曾发生过。

    长公主府位于八安街,算是陵京城闹中取静的一条街道。

    离长公主府老远,马车就停下了,原因无它,前方排起了长长的车龙,长公主府今日晏请的人太多,来的各府女眷又基本都带了四五个丫鬟服侍,长公主府虽然够大,却也不够停放这么多马车,是以各府女眷只得在王府门前下了自家的马车,步行进府。

    都是女眷,这下马车自然就比较缓慢,长长的车龙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后面的马车还在不停的增加,苏心妍撩开车窗望了一眼,不由得心中暗自咂舌,心中却对这位长公主有了一定的认知。

    能让这么多官宦女眷出席她的宴席,这本身就是一种宣昭,宣昭她不容小觑的尊严和地位,在昭告众人即便她当年和亲远嫁异国,如今她携子归来也一样圣恩隆重。

    不管这次长公主的酒宴是打着替他的儿子择媳的理由还是想以此宣昭她长公主无上的尊荣,可以说,她的目的都已然达到了。

    终于,忠勇王府的马车也排到了长公主府的门面,司书和司棋各自扶着老王妃和苏心妍下了马车,后面楼轻狂和司画司琴紫绢翠墨以及林嬷嬷和顾嬷嬷也下了马车跟过来,一行女眷在前进了门,一左一右守着两个收请贴的管事妈妈,司书就将手中的请贴递过去,管事妈妈一看是忠勇王府的老王妃,忙放了行,后面跟着的楼轻狂却被拦住了,老王妃忙道:“这是本妃的孙子。”

    管事妈妈心中想着老王妃的几个儿不是都战死沙场了么?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孙子了?

    虽然心中很是好奇,但老王妃既然开了口,她们当然没理由拦着不让进,整个长公主府热闹之极,一行人进了后花园,花园的左侧和右侧都摆了很多宴席,区别在于左侧大多都是贵妃们携着自已的女儿走动,男客都被安排了花园的右侧,泾渭分明,毕竟这请的大多都是云英未嫁的女子,长公主也怕有那不知道规矩的男客们冲撞到别人的娇贵的女儿,酿出什么不好的传闻出来于她长公主府也是不利的。

    看到老王妃一行人走过来,贵妇们的眼光自然是盯在苏心妍身上,这些天,关于这位郡主和她继母及其继母所后之女的传闻闹得整个陵京沸沸扬扬,想不惹人注意都难。而贵女们的眼光则自然都盯在了楼轻狂身上,没办法,谁让楼轻狂生了一张比女人还要美的脸,又穿了件极之招摇的大红锦袍,将他整个人衬托得风华万千,走到哪都像一个发光体。

    贵女们瞧着楼轻狂是跟着忠勇老王妃一同来的,这心中就开始揣测楼轻狂的身份,想着老王妃的几个儿子早已战死沙场,又从不曾听闻忠勇王府有什么亲戚,这心中便愈发的好奇起来。

    老王妃有心借着这次机会先把楼轻狂的身份昭告世人,便带着楼轻狂走向了花园的左侧,老远的一个宫装贵妇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迎了过来,贵妇冲着老王妃露出一个很是亲和的笑容,又敛了个晚辈礼,清脆中带着丝丝威严的声音响起:“一别经年,老王妃风姿依然不减当年,德昭实在羡慕老王妃。”

    老王妃忙虚扶了一把,脸上也有了笑意:“长公主太过客气,老身倒是真的羡慕长公主。”说完她回头看着苏心妍和楼轻狂道:“心丫头,狂儿,还不快给长公主见礼。”

    苏心妍忙敛礼:“安乐见过长公主。”

    那边楼轻狂也按下满心的不耐,揖首道:“轻狂见过长公主。”

    苏心妍的身份长公主是心知肚明的,可是楼轻狂的身份,长公主自然是一头雾水,她看向老王妃,老王妃就笑着道:“这是老身刚收的孙子,还没来得及禀明皇上,待明天老身再禀明皇上。”

    苏心妍听了心中就是一动,按说祖母收孙子,可禀可不禀,可是祖母她选择了要禀明皇上,那意思就是要让皇上承认哥哥是忠勇王府少主子的身份,这一旦皇上承认了哥哥的身份,将来哥哥就能袭了王位,虽则哥哥并不稀罕,但到底是桩好事。

    那边楼轻狂也忍不住有些诧异,他是因为苏心妍才甘愿留在忠勇王府,但却没想到老王妃还有让他袭王位的打算,当下这心里头又是感动又是不甘愿,感动是因为他和老王妃既没有血脉亲情,且又才刚认识,可老王妃却这般信任他;不甘愿是因为他素来狂放不羁,行走于江湖自由自在,不甘受这些条条框框的拘束,可是他也清楚,老王妃既然话都已经放出来了,就一定会去禀明皇上,不过他心中却也想好了,老王妃禀明皇上也没什么,但他却要和老王妃说清楚,这王位他是绝对不要的。

    不说苏心妍和楼轻狂二人心中因为老王妃的一番话而起了一番心思,长公主也同样有些讶然,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反倒从手腕掳了个玉镯子下来不由分手的套上苏心妍的手腕道:“真正是个好姑娘,怪不得老王妃这般疼你。”

    长者赐不可辞。

    可是瞧着手腕上的玉镯子那成色显然价值不菲,苏心妍便有些不安起来,忙道:“长公主所赐,安乐原不该辞,只是这镯子太过贵重,安乐愧不敢受。”

    说着她便要将玉镯子从手腕上褪下来,长公主却一手按住道:“本公主既然给了你,你收着就是,本公主送出去的礼,断没有再收回的道理。”

    苏心妍听着这语气有些不对,便有些惶恐起来,她为难的看向老王妃,老王妃冲着她慈爱的一笑道:“心丫头,既然是长公主赐了你的,你就好收生着。”

    苏心妍便对着长公主又敛了一礼:“安乐谢谢长公主赏赐。”

    长公主挑了眉看着老王妃:“老王妃,怨不得您这么喜欢,真正是个知书达礼的。”

    这时周边已经有不少贵妇和贵女们望了过来,目睹了长公主送见面礼的这一幕,贵妇们心中便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心中都忖着自家女儿给长公主请安时,可没见长公主给过见面礼,怎的这安乐郡主就独独特别的得到了长公主的见面礼?又想着安乐郡主终究是许给了太子为太子妃的,长公主这般做只怕是为了向太子示好,虽说她是长公主,但安乐郡主可是皇上指的太子妃,将来可就是一国主母中宫之后,长公主向她示好也算是合情合理,这般一想,贵妇们又掩了心中那些微妙的心思。

    倒是贵妇们的女儿们,这心中就起了妒忌之心,她们不像贵妇们目光长远心思慎密,在她们看来,若论家世论品貌,她们有哪一点不强过这苏心妍,怎的就偏偏她得了长公主的青睐得了长公主的见面礼,而她们却一无所获呢?

    这时便有一穿着紫葛色宫装的贵妇走到长公主和老王妃的面前,半是打趣半是酸溜溜的道:“老王妃真正有个好外孙女,长公主今天可谁都没给见面礼,单给了您这好外孙女,真让我羡慕得打紧。”

    她这话一出,贵女们心中对苏心妍的妒忌之心愈发加大,望着苏心妍的眼光就很是不友善了,渀佛要透过她的面纱看穿她的心。顶着贵女们赤果果的挑畔不服眼光,苏心妍不由朝长公主悄悄望了过去,心中暗自思忖着这长公主一来就让自己成为众人的眼中钉,她是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为之的呢?

    紫葛色宫装贵妇是文昌侯的夫人,最是个尖酸刻薄的,对她话里带刺的言语,老王妃听了就是不喜,面上却淡淡的道:“季夫人不必羡慕本妃,本妃膝下如今只余下心丫头这一个血脉,季夫人有何可羡慕的?”

    老王妃的夫君和儿子都是为国捐躯,满门忠烈,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老王妃这般说,等于是不给文昌侯夫人面子,她如今统共就这么一个血脉了,你还要不服来吃醋,也怨不得老王妃要刺回去。

    文昌侯碰了个硬钉子,脸上就不免有些讪讪的,正想着如何自圆其说,却眼尖的发现苏右相的二夫人李氏携着她的大女儿及两个庶女走过来,她眼珠一转便又带了笑意道:“听说前些日子郡主的继母携着郡主的嫡妹去王府给郡主请罪,最后这嫡妹还是被送去了乡下庄子里,有外祖母疼着又有着父亲的宠爱,郡主真正是个有福之人。”

    她这番话可真谓是恶毒之极,明着说老王妃宠爱外孙女,实则暗指苏心妍恃着郡主身份和老王妃的宠爱,竟逼着继母和嫡妹去给她赔罪不说,还逼得继母把嫡妹送到了乡下庄子里头。

    原本这几天整个陵京对苏右相府发生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正好奇着,文昌侯夫人这般一说,当下就有人暗道传言果然误人,不是说是那二夫人及其所出之女苛待郡主吗?原来是郡主恃宠生娇逼迫继母和嫡妹呢!

    贵妇贵女们望着苏心妍的眼光就没有了妒忌,反倒有了丝幸灾乐祸。便是长公主听了文昌侯夫人之言,也不由蹙了眉看向苏心妍,那双漂亮又极具威严的杏目满是审视和不赞成。

    老王妃被文昌侯颠倒黑白的话气得双目怒睁,望着文昌侯夫人就要发作,身边的苏心妍瞧祖母神情不对,忙安抚的伸手拍拍,一边又抬了眼看着文昌侯夫人,她挑着眉一脸讶然的表情,声音清冽如玉石撞击所发出来的声音,“四妹妹被送去乡下庄子里了?安乐委实不知,那日二夫人带着四妹妹登门是因为四妹妹她不敬外祖母,所以二夫人才带了四妹妹登门给外祖母请罪,怎的夫人却误会是给安乐请罪?那日二夫人带着四妹妹登门,安乐有伤在身未听完便晕厥过去,四妹妹她被送去乡下庄里的事情,不知道夫人是听谁人之言?怎的安乐都不知的事情,夫人却知道得这般清楚?”

    意思就是别人家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怎的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也太八卦了一些。

    贵妇贵女们望着文昌侯夫人的脸色就带了丝讥诮,心中却在猜测着右相府二夫人所出之女对老王妃究竟是怎样一个不敬法?竟劳动得那二夫人不惜亲自登门请罪?贵妇们是素来知晓那位二夫人的手段和心机的,也知道她和老王妃是谁看谁都不顺眼的,若非实在是逼不得已,她焉能对老王妃低三下四的。

    有女人的地方自然就会有八卦,但是被人当着面拐着弯骂她八卦那就太丢人了一些,文昌侯瞧着那双清冷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她,就觉得心口好像被紧紧的揪住了,她忙避开那双过于清冷的双眸,却又不甘于就这样被奚落,便强撑着笑脸道:“本夫人自是不会道听途说,郡主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二夫人,二夫人就在前面。”

    彼时二夫人携着苏清兰和苏玉兰苏月兰已然走了过来,在看到老王妃时,二夫人强撑着笑脸过来见礼:“妾身见过老夫人。”说着又对身边三女儿道:“还不给外祖母见礼。”

    老王妃便冷了脸道:“本妃担不起。”说完也不看二夫人脸上的表情径直转了头看向长公主道:“长公主,老婆子身体不如从前健朗,就不奉陪了,心丫头,扶祖母去那边坐坐。”

    长公主忙笑着道:“如此甚好,老王妃慢行。”

    被当众甩了脸的二夫人恨不能地上有个洞让她钻进去,一边的苏清兰也是气得捏紧了手中的丝帕,偏偏那楼轻狂却很是肆无忌惮的朝着二夫人和苏清兰望了过来,然后他挑了眉冷冷的道:“我妹子脸上的伤她可以不计较,我这个做大哥的却不能不计较。”

    他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迈着大步跟上老王妃和苏心妍而去,却成功的让一众贵妇贵女们瞧着二夫人的眼神愈发的鄙夷了,贵女们一听安乐郡主脸上蒙着面纱是因为脸受了伤,这心里的妒忌也就平衡了去,你想想啊,一个女人脸上有了伤,这该是多打击人的事情啊!贵女们虽然喜欢攀比虽然有虚荣心,但本质倒也不是很坏,当下这心里头就不免同情起苏心妍来。

    在场的贵妇贵女们大都都是正室及其嫡女,自然对于自家后院的那些个妾室及其妾室所出的子女没啥好感,二夫人虽说是平妻,但那也是妾,更何况,她的女儿居然这般恶毒出手伤了正室夫人所出之女的容颜,贵妇贵女们原就在心中不耻二夫人身为护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却甘愿委身于苏景石为妾,如今又听得她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情,当下心里头就忍不住想,真正是有什么样的娘亲就会生出怎么样的女儿!

    贵妇贵女们是不屑于和二夫人这样的人打交道的,便一个个冷了脸不理她,长公主瞧瞧早就走到一边去了的老王妃母孙几人,再瞧瞧孤零零的二夫人母女,眼里就闪过一丝不耐,朝着身后跟着的丫鬟红绡道:“还不带二夫人坐好。”

    二夫人被老王妃一顿排宣,也忘了给长公主见礼,这会回过神来刚想见礼,就见长公主已经转了身走人了,长公主身边的丫鬟红绡却行至她身边很是客气的道:“二夫人,您这边请。”

    二夫人满心眼的不甘和愤恨,却又想着这样也好,至少长公主是不会对她的清丫头有意思了。

    红绡丫鬟是极具眼色和能揣摩长公主心意的,她领着二夫人母女一行人去了园子里最偏僻的角落,席上的夫人也是那官位低于那热闹几桌的,见着右相府二夫人也被领来她们这桌子,几个人心知肚明,这是不得长公主喜欢呢!

    那边苏心妍扶着老王妃坐下之后,便有那夫人不停的前来和老王妃打招呼,夫人们的意思很明显,都想将楼轻狂的身份探听清楚,不管是不是老王妃的亲孙子,只要老王妃肯禀明皇上,依着忠勇王府的功勋,这王位能让这位认的孙子袭了去也不一定。

    贵妇们可不管楼轻狂袭了王会不会也只落个闲散王爷的封号,在她们看来,纵是闲散王爷也好过寒门,再者楼轻狂给贵妇们的感觉就是气宇轩昂,实乃乘龙快婿的不二人选。

    今日长公主的宴会,虽则是长公主为她的宝贝儿子挑选媳妇,但众贵妇的女儿又不是只有一个,所以自然也就乘着这机会多看多选了,一时间,老王妃这边是热闹非凡,只把楼轻狂烦得恨不能一巴掌将这些贵妇和她们的女儿全拍飞。

    那边二夫人瞧着老王妃这边热闹非凡,这心里头就不舒服了,她这桌子的几个夫人有心要巴结她,见她黑着一张脸,那几个夫人便也识趣的不张嘴了,心中却忖着摆什么架子,不也是让长公主瞧不起的么!

    苏清兰拧着手里的丝帕只差没将丝帕拧成麻花,她原本想着乘今日长公主的宴会她一定会表现得端庄识体,从而获得众贵妇的认可,需知道,这些贵妇中有的可是皇后娘娘的手帕交,能得了她们的认可说不定她们就会向皇后娘娘提起她,这样一来,皇后娘娘就会发现她比苏心妍更适合太子殿下。

    可恨的是,为什么苏心妍也在,为什么老王妃也在?她所有的计划根本来不及施展,就被这对祖孙给破坏,这让她心中如何不气如何不恨!

    乖巧老实的立在二夫人身后的苏玉兰眼眸凝在苏清兰因为用力显得有些青筋毕露的手,她不由若有若丝,根据前生的记忆,三姐姐在十岁就变得有些痴呆,三姐姐变痴呆之后,老王妃曾经想将三姐姐接走,可三姐姐却不愿跟老王妃离开,老王妃伤心之下带着仆从离开了陵京,十六岁淹死在泣水河,可是今生,三姐姐不但没有变痴呆,还和老王妃的关系这么和睦,在她前世的记忆中,三姐姐因为受了二夫人的哄骗,一直不愿亲近她嫡亲的外祖母,可今生,三姐姐的命运似乎和前世大有不同。

    想到这里,她不由抬了眼朝苏心妍的方向望过去,这个三姐姐,难道从前自己一直把她看低了么?如果她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懦弱胆小怕事,那么,将来她会不会成为二夫人最大的强敌?毕竟她不像自己,除了姨娘没有倚仗,而姨娘又在府里根本说不上话,三姐姐不同,她是皇上亲自封的郡主,背手又有着老王妃这样强大的外祖母,她完全有实力和二夫人硬扛上!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是不是该让姨娘和三姐姐多走动走动?

    二夫人一心只想着如何找回颜面,浑然不知道立在她身后的她向来瞧不起的庶女此时心中已经在盘算着如何将她扳倒,等来她明白她小看了这个庶女的时候,却已然为时已晚!

    因为楼轻狂大受欢迎,连带的苏心妍也被众贵女们喜欢起来,贵女们簇拥着苏心妍,在示好的同时又不忘你一言我一语的悄悄打探楼轻狂的情况,因为之前楼轻狂和她以及老王妃有商量好,暂时不要将他鬼手神医的身份曝光,是以贵女们问起来,苏心妍就按着老王妃交待的告知众贵女们,哥哥他是祖爷爷图朵一族旁支的血脉,贵女们听了之后个个心里头愈发的欢喜,原本还以为是老王妃随便认的一个孙子,倒没想到是百里氏的血脉,这样看来,这王位定是由他袭了去的。

    众贵女们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热乎,忽听得有一少女低低的声音传过来,“快看,那就是即墨世子。”

    贵女们的眼眸就望了过去,待看清即墨世子的容颜之后,有一人就忍不住叹了起来:“没想到世子竟生得这般不凡。”

    另一少女就接过话:“听说世子的容颜像他父王,这般看来,和长公主的确像的并不多。”

    苏心妍就淡淡的抬眸望过去,在看清那人的长相之后她心头不由一动,这个世子,原来就是腊梅花开那天帮她说好话的男子,当时便宜爹唤他为世子,自己只道是哪个公侯家的世子,却没想到竟是长公主府的。

    许是感应到她的视线,即墨楚也向她这方向望了过来,报以淡淡一笑,众贵女们不知道世子其实是对着苏心妍笑,一个个忍不住羞红了脸,却都开始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无非都是说即墨世子笑起来真好看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被一群妙龄少女包围着听她们说即墨世子和她那哥哥各有千秋的赞美之词,苏心妍不由暗道谁说古代的女子内敛娇羞的,瞧这奔放八卦的程度,和那些疯狂的追星族有什么不同?

    尽管心中对于少女们的话题觉得索然无味,但脸上她却不显露丝毫,反倒很有耐心的回答众贵女们一一提问,她不卑不亢不焦不燥的态度落入围在老王妃身边的贵妇们的眼中,便多了丝欣赏,贵妇们原本以为安乐郡主生母早逝,继母又是个心狠手辣的,想必这郡主不怎么出挑,但如今看来,安乐郡主却完全的进退有度端庄大方,在没有亲母的扶持下她还能养成这般符合她郡主身份的气度出来,当真是极不容易又让人极之讶然的。

    到底是名门出身!

    众贵妇们心中称赞的同时又忍不住打起了楼轻狂的念头,有个将来是太子妃的妹子,本身又极有会袭了王,贵妇们哪还按捺住,老王妃望着楼轻狂愈来愈黑的面色只得一一打着太极婉转的回了。

    “祖母,您不要生清儿的气了好不好?清儿知道四妹妹她做得很不对,清儿蘀四妹妹给祖母您请罪,您不要恼了清儿好不好?”很是突兀的,苏清兰小心冀冀的声音插了进来,还一脸委屈恐慌的看着老王妃,那模样,就像是很害怕老王妃责斥她的样子,引得众位贵妇倒生了些必修课悯之心。

    对于苏家这位大小姐,众贵妇们还算是认可的,毕竟人家模样生得好不说,又有着真才华,见了人也是笑脸相迎举止大方,只是倒霉摊上了那么个甘与人为妾的娘和刁蛮的妹妹。

    倒是个懂事的,都这时候了还知道蘀她妹妹给老王妃请罪,贵妇们看着苏清兰的眼光算是有了几分赞许。

    老王妃素来是个耿直的性子,对于李氏母女她是见了就心烦,当下眉头就皱了起来,她之前当众不肯受苏清兰的礼就是讨厌这小姑娘人不大,心眼却和她娘亲一样多,倒没想到这小姑娘的脸皮这么厚,居然还巴巴的贴了过来。

    老王妃正想着怎么将这块讨人厌的牛皮糖甩掉,苏心妍柔柔和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姐姐快过来坐下,怎的不见五妹妹和六妹妹?大姐姐心里莫要恼祖母之前不理大姐姐,实在是四妹妹她太伤祖母的心,祖母这才……大姐姐,你我是姐妹,祖母她又怎会真的生大姐姐的气不理大姐姐呢。”

    苏心妍笑意盈盈的看着苏清兰,叫你装无辜,叫你装可怜,叫你博同情,叫你装大度!你以为只你一个人会演戏啊?姐是不屑于演戏罢了,姐要演起戏来,你根本不够资格和姐对戏!

    老王妃听了这话就有些想笑了,她的心丫头,原来也会演戏呢!

    心丫头既然都演了,她这做祖母的哪有不配合的,当下老王妃便冲着苏清兰慈爱的道:“清丫头,你娘是你娘,你四妹妹是你四妹妹,你是你,快过来和你三姐姐一起坐下。”

    贵妇们心中就对老王妃的大度赞了起来,若换成她们,也未必能这么大度呢,毕竟苏清兰又不是老王妃的女儿生的,那可是老王妃女儿的情敌生下来的,她那娘亲还可待老王妃嫡亲的外孙女呢,也就老王妃能这么大度了。

    苏心妍听了就不由乐坏了,没想到祖母也是个腹黑的,一句你娘是你娘,你四妹妹是你四妹妹,你是你。就成功的让在场的所有贵夫人们想到了二夫人和苏婉兰曾经对自己行下的恶行。

    苏清兰自然也听出了老王妃话里头的意思,那内心只气得恨不能咆哮着冲老王妃大吼一顿,可面上却还得强忍着内心的屈辱,看着老王妃咬着唇,又让眼里氲氤了水雾这才道:“祖母,清儿知道娘亲她平时太过纵容四妹妹,以至四妹妹犯下大错,可如今娘亲她已经把四妹妹送去了乡下庄子里,您就原谅娘亲好不好?”

    她将小白花演得活灵活现,贵妇们眼里就有了不忍,这大小姐,倒是个孝顺懂事的,那文昌侯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过来,望着老王妃就道:“老王妃,这大姑娘都这般恳请了,您就看在大姑娘这番孝心的份上答应了她吧,怪可怜见的。”

    文昌侯夫人一开声,和她交好的几个夫人也就咐合了起来,老王妃的脸就冷了下来,这苏清兰,竟是拿准了别人会同情她怜悯她帮她说话,从而来逼迫自己不得不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顺了她的意表示原谅,然后李氏就能光明正大的将苏婉兰接回陵京了是不是?

    老王妃胸中的怒意一点一点迸发,眼看就要爆发出来,苏心妍忙起了身道:“祖母,您不能生气,大夫说过了,您这几天不能在动气了。”

    老王妃一听她的声音就冷静下来,配合着她做出一副喘不过气的模样,那边苏心妍就起身提脚往这边走,却像是因为地下太滑她整个人往后摔倒,她旁边坐着的是武宁侯府的嫡长女,这小姐打小是被她那极想儿子的父亲当成儿子养着的,自然会些拳脚功夫,这反应也远比普通人要灵敏,眼看苏心妍往后摔过去,她就一手捞了过去,这一捞不但把人给捞牢实了,还把苏心妍脸上的面纱也给捞下来了。

    初时苏心妍戴着面纱时众贵妇贵女们只道有些浅浅的伤疤所以她才要用面纱给遮住,如今面纱被武宁侯府的嫡长女给捞开,贵妇贵女们在看清苏心妍脸上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后,一个个顿时大吃一惊,这么深的伤疤,这往后算是毁容了,难怪郡主要系上面纱遮着呢!

    那几个原本还咐合文昌侯夫人劝老王妃原谅二夫人的话就再也没好意思出口了,都把人家的外孙女好好一张脸给毁成这样了,哪还好意思开口让老王妃原谅呢,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换成是她们的女儿或孙女让人伤成这般模样,她们只怕就要打上门去了,老王妃只是甩二夫人的面子算是好的了!

    瞧着贵妇们眼里的惊讶和震憾,苏心妍很适时的叫了一声捂住脸,然后开始耸动着肩膀嘤嘤的小声哭泣起来,老王妃也很是配合的起了身三两步迈过将将她搂进怀中,老王妃也开始伤心的哭了:“心丫头,莫哭莫哭,有祖母在,都是祖母不好没有好好保护你,让心丫头你伤成这般模样,祖母对不住你死去的娘亲和舅舅啊。”

    说着说着老王妃是真伤心了,百里氏为了保护皇家的江山全牺牲了,就这么一个外孙女,也护不住,她这心里头,实打实的伤心呢!

    苏心妍听着老王妃是真伤心了,这心里头自然也有诸多感触,她想到了前世她受的委屈,又很愧疚惹得老王妃伤心,于是这心里头,压抑了良久的泪水终于找到了决堤口一倾而下,祖孙二人搂着哭成了一团。

    这一幕,惹得贵妇们心里有些辛酸,又想到这事是苏清兰惹出来的,便不由有了几分厌憎,原本她们觉得这苏清兰懂事孝顺,可如今见了苏心妍脸上这么深的伤疤,就觉着这小姑娘也太不懂事了,这郡主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要逼老王妃原谅你那好娘亲,说得过去吗?

    有那心眼更活络一点的贵妇,当下心里头就忍不住想,这右相府大小姐要请老王妃原谅她娘亲,怎的不改个时间去亲自登门,偏偏要在长公主府上众人面前这么说?这不是逼着老王妃原谅她那心狠手辣的娘和妹妹么?这么一想,她们望着苏清兰的眼光就带了深思和不加掩饰的厌憎,你想啊,这么小心机就这么深,那长大了那还得了?

    被众贵妇异样眼光盯着的苏清兰起初大脑是一片茫然,在看到苏心妍脸上的面纱被摘掉,看清她脸上那么鲜明的伤疤后,她大脑第一个反应就是怎么会这样?

    那天她知道四妹妹冲到苏心妍的院子里大打出手伤了苏心妍时,她还物意问清楚了,在知道苏心妍脸上的伤大夫说没有大碍之后她心里还很是不舒服,想着怎么就没划深一些,这样她毁了容太子殿下就不可能娶她了。

    可是现在,当这伤疤如她心中所愿,她却又害怕了。

    众贵妇投射过来的眼光让她脸如死灰,不用猜她也能想像得到她们心中对她是什么想法,这一刻,她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她自己脚的想法,这苏心妍脸上的伤就怎么这么重了呢?

    楼轻狂看着时机到了,他迈开大步行到老王妃和苏心妍的面前,沉声道:“祖母,妹妹,你们不要伤心,轻狂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名医,即便是倾家荡产,也一定要医好妹妹脸上的伤。”

    苏心妍正哭得伤心,听到他这番话瞧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心里头又忍不住有些喜感,这哥哥演起戏来,也是骗起人来不眨眼啊!

    只是她捂着脸,别人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看到她肩膀一耸一耸的,然后听到她伤心欲绝的声音传了出来:“哥哥骗人,安乐脸上的伤根本不可能治得好。”

    她如今这个身子不过十岁,这话说出来倒真是符合十岁孩子能说出来的,还带着绝望的哭音,贵妇们就不由纷纷摇头心生怜悯之情,众人都知道,安乐郡主是被皇上指了婚为太子妃的,对于一个未来将成为中宫之后女子来说,容颜和家世缺一不可,如今安乐郡主母家是已然败落了,父家这方有个继母在,不可能帮她出头,如今又被毁了容,想也想得到,这往后等着郡主的将会是什么样的灾难!

    一时间,贵妇们心中各是唏嘘不已,有那心头活络的,心中暗暗分析,听说在安乐郡主被老王妃接回王府后,太子殿下却不曾去王府探望过郡主,反倒时常去右相府,郡主都不在右相府,太子殿下为什么还要去右相府呢?这答案如今不就有了,定是因为这苏家大小姐李氏所出之女,也是,这苏大小姐才貌双全,又有着那样的身份,太子殿下喜欢她也属正常,只是这李氏也太狠毒了一些,为了她自己亲生女儿的前程,竟对郡主下这么狠的手毁了郡主的容!

    就在贵妇们心中感慨万千不胜唏嘘时,楼轻狂肃穆的声音响起:“妹妹,你脸上的伤若是治不好了,哥哥就会帮你报仇,谁让你伤成这样的,哥哥要让她和妹妹你一模一样。”

    那样认真的语气,那样肃穆的面容,那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眼透着丝丝狠戾,一时间,贵妇们都不由一悸,没来由的,她们就觉得这少年的话不是开玩笑的,若是安乐郡主的脸好不了,那苏府四小姐的脸只怕也保不住。

    “这是怎么回事?谁惹老王妃伤心的?”长公主得了丫鬟的禀报匆忙而至,脸色一片铁青,她森然的目光沿着众贵妇贵女们一个一个望过去,而被她望到的每一个都情不自禁的勾了头。

    长公主亲自走到老王妃的面前,沉声道:“老夫人,您告诉昭德,是谁惹您伤心的?昭德一定不会轻易饶了她。”

    苏心妍听着长公主肃穆狠戾的话就不由吓得脸色苍白,终究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平日在家里作威作福胆大包天,可面对长公主这样久居上位者不怒而威的威仪,自然是扛不住的。

    老王妃早就止了哭,紧紧搂着苏心妍,见长公主这般说,她也只是苦笑一声,一脸的颓然道:“老身多谢长公主好意,老身不中用了,连心丫头也保护不了,她受了委屈,老身不但不能帮她讨公道,还不能有不满,不然人家就说我老婆子恃势欺人,老头子啊,你带着几个儿子走得那么早,剩下老婆子和心丫头孤苦零丁啊。”

    长公主听了这话这心里头也不好受了,老王爷和老王妃的几个儿子可都是英烈牺牲的,在她长公主府被人欺凌了,这传了出去,真正是……

    当下长公主就转了身,凌利的双目满是怒火:“是谁惹老王妃伤心的?自己站出来,本宫脾气不好,别让本宫亲自动手。”其实她来时的路上丫鬟就将大致的情况和她说了,只是右相府那小姑娘倒也罢了,文昌侯夫人她自是要顾忌着一些,希望她自己主动出来。

    贵妇们的眼就往那苏心妍和文昌侯夫人的脸上望过去,算起来,这二人都有份,苏清兰开口逼老王妃原谅她那个心狠手辣的娘亲,文昌侯夫人帮着她逼老夫人点头,而且老夫人最后这番话,说郡受了委屈她不但不能帮郡主讨公道,还不能有不满,可不就是在暗指文昌侯夫人逼迫她原谅那李氏么。

    面对众人指责的眼光,苏清兰终于顶不住了,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全没了平日的端庄,一边的文昌侯夫人死尽勾着头还想混过去,却见长公主森然的目光望过来,那眼眸之中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她也顶不住了,便白着脸站了出来,望着老王妃低声道:“老王妃,是妾身糊涂了,还望老王妃原谅则个。”

    那边二夫人也觉得不对头了,带着苏月兰和苏玉兰急巴巴的走过来,看到自个一向引以为傲的女儿吓得浑身抖不说,还哭得撕心裂肺,二夫人这心里头就疼了,忙扑上去将苏清兰搂进怀中,道:“清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娘,你受了什么委屈和娘说。”

    众人听了这话这心里头就更不喜,你生的好女儿,闹了长公主的宴会不说,还把老王妃惹得这般伤心,到头来,还成了你女儿她委屈了?

    长公主柳眉也蹙了起来,看着二夫人冷冷的道:“二夫人之意是令女在本宫府上受了委屈?倒是本宫的不是了?嗯?”

    长公主最后那声嗯极真皇室威仪,二夫人不由身子一抖,马上跪在地上道:“妾身不敢,妾身一时心慌口不择言,还望公主原谅。”

    长公主却只哼了一声,道:“既然二夫人觉得令女在本宫府上受了委屈,本宫自然不敢强留,来人,送二夫人出去。”

    那边就有几个丫鬟过来,说是请其实是押着二夫人和苏清兰往前走,苏月兰和苏玉兰则很是懂事的勾了头跟在后面,苏玉兰临走时朝着她三姐姐的方向望了过去,心中却是坚定了这往后要跟着这位三姐姐走的打算。

    送走了二夫人母女,长公主又掉回头阴森森的看着文昌侯夫人:“本宫听说你家侯爷城南三水街还有着个院子,方夫人你这般爱管闲事怎的不先将你家侯爷管束好?”

    这话一出,文昌侯夫人几乎是颜面尽失,她马上敛礼道:“妾身自知失了德行,这就回府,请公主饶了妾身这一回。”

    长公主一摆手,文昌侯夫人就面如死灰的转身离开,长公主这才转了头看着身边的丫鬟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扶老王妃和郡主坐下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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