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章 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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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晨曦细细的睨着手中的青花瓷瓶,总觉得有些美中不足,瓶上绘着一棵树,树上的猴头菇栩栩如生,旁边是猴头菇养胃饮料的字体。

    安宁见他看着瓷瓶不说话,心里有些忐忑。略略有些紧张的问道:“这味道怎么样?有问题吗?”

    他抬头,淡淡的看了过去,俊脸上漆黑双眼显得格外澄湛透亮,“这瓷瓶太俗,太普通。”

    “什么?”安宁怔怔的看着他。

    勾唇,浅浅笑意如星光浮动在眼中,他淡淡的补了一句,“用这么一个瓷瓶装它,衬不起它。”

    它?

    安宁忽的咧嘴笑了。

    他这是在夸她的手艺不错。

    “行!我再想想,保证给它一个衬得起它的瓷瓶。”刚刚心里的那点忐忑瞬间消失。

    “好了,你出去吧。不要忘记练习针炙,三天后,必须过六针。”孟晨曦换上了冷冷清清脸,执起一旁的书,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安宁伸手去端桌上的饼干和饮料。

    “放着吧,我有空再尝尝,看看还差不差点什么。”

    呃?安宁抬眼看去,发现他连眼皮都没有掀,就这么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真是冰块。

    如此想着,安宁脱口而出,吐槽了一句,“大冰棍。”

    “这算是不尊师吗?”

    耳边淡淡的传来一句,安宁低头看去,他还是原来的姿式,在她发怔的时候,他已翻了二页书。

    怪人!

    安宁腹诽不已,转身出去了。

    俏影消失在门口时,孟晨曦伸手捻了一块饼,一边看书,一边品尝。

    嗯,味道不错。

    第二天,凡掌柜亲自带着人带来一大批物品。

    “凡伯,怎么劳你亲自过来?”安宁迎了上去。

    早上,孟晨曦留下一张纸条,人又不见了。

    她真的怀疑,这人暂住在这里,并不是要弄药田,也不是要教她医术,而是还有更重要的,不能让人知晓的事情要做。

    他,自带一身的神秘色彩。

    凡掌柜笑着下了马车,对着马夫吩咐,“找几个人把东西卸下来。”

    辛力、辛全和辛白已匆匆从院子里出来,朝凡掌柜拱手,道:“掌柜的。”

    “你们也帮忙吧。”

    他们三人都是凡掌柜一手培养起来的人。

    “是,掌柜的。”

    严东和严承志也来帮忙,不一会儿就把东西都搬到了院子里。

    “凡伯,先喝杯茶,休息一下吧。”安宁微笑着做了一个请势,木桩桌旁,安乐已烧了开水,正在沏茶。

    凡掌柜点点头。

    两人遂步走到桌前坐下。

    “凡伯,请!”

    “好!”

    两人静静的喝茶,一杯茶喝完,凡掌柜便笑眯眯的看着安宁,问道:“安宁丫头,你就不想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想。”

    “那怎么不问?”

    “我不问,凡伯现在不也准备说了吗?”安宁嫣然一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些一举呢?”

    “哈哈!你这丫头啊。”凡掌柜豪爽的笑了几声,“好吧,那我就说了。这几箱都是爷让我给姑娘准备的,姑娘的胎菊不知有多少?还有昨日刚出的猴头菇饼,猴头菇饮料,姑娘一天都出多少?而这些食用的东西,又能存放多少日子?”

    孟晨曦交待他,要把胎菊,猴头菇饼,猴头菇饮料都各备几份,火速送去栾城皇宫。

    这些年,只要是孟晨曦推荐入宫的东西,一定会成为贡品。

    他知道,安宁离皇商的日子不远了。

    或许,待那日,她就将名扬大晋。

    “猴头菇饼和猴头菇饮料是食用的东西,当然是越新鲜越好,但为了这东西能传到更远的地方,我用了特殊的保鲜方法,存放一个月是没有问题的。”

    在这个时空,她能想到安全的食物保鲜方法,周期也只能是一个月。

    这两样东西必须密封,饮料有瓷瓶,饼干她还没有想到办法。

    凡掌柜点点头。

    “那几箱东西是爷差人制出来的,我想姑娘一定会喜欢的。”凡掌柜卖着关子,扭头吩咐辛力他们,“辛力,你们三人把这几天的猴头菇清点一下,搬到马车上去。”

    “是的,掌柜的。”

    安宁想起了自己制作猴头菇饼和猴头菇饮料需要大量猴头菇,便道:“凡伯,以后的猴头菇,我就不送你那了,制饼和饮料都需要猴头菇。”

    凡掌柜颔首附合。

    安宁有些忧心的道:“山上的猴头菇有一天终会摘完,如果不快点种植,只怕凡是跟猴头菇有关的东西,咱们都发展不下去。可惜我不会种植猴头菇,不然,也不用担心这个。”

    凡掌柜蹙眉,想想这的确是一件悚手的事情。

    两人沉默了下来。

    安宁见气氛有些压抑,便起身去查看木箱里的东西,推开箱门,入眼的竟是满满一箱的竹筒,这个竹筒大小一致,约有拳头般大小,别致的是外面雕刻的图案,一丛盛开的白杭菊,那丛菊花仿佛正迎着风,微微弯着,却更让人爱不释手。

    伸手拿起一个竹筒,安宁满目欢喜。

    太别致了。

    一旁,安乐和严小茶惊呼一声,“哇,太好看了。”

    安宁扭开一端的竹节,发现这竹筒跟现在装茶叶和铁筒、纸筒都是一个原理,密封一点问题都没有。

    忽然间,豁然开朗,脑前一亮。

    这个办法不一样可以用来装猴头菇饼吗?

    只要先用油纸包好饼干,再放上去便可。

    “凡伯,明天帮我备多一些油纸过来。”

    “好,这个没有问题,爷交待过了,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需让人传达一声便是。我收到后,一定着手去办。”

    “麻烦凡伯了。”

    “不麻烦。”凡掌柜的暧昧的笑了一下,意有所指,“爷交待的事情,我必须做好。”

    他把一切功劳都推到了孟晨曦身上。

    院门口,辛力他们已把猴头菇上了马车。

    “掌柜的,东西已上了马车。”

    “嗯,知道了。”凡掌柜点头,问道:“辛全,一共有多少猴头菇?你去把账册取来。”

    “是,掌柜的。”辛全从怀里取出账册,递给凡掌柜过目。

    凡掌柜扫了一眼,点头,“给你。”话落,他取出钱袋,从里面数出银票,又让人搬了小匣子过来,把里面的碎银交给辛全,“这些是货银。”

    辛全接过,看向安宁。

    安宁颔首,“你拿回房入账吧,下午把村民的货款结清了,晚上把账册给我,我看看这些日子的进出项。”

    “是,大小姐。”辛力点头应是,抱着小匣子回房做账。

    “安宁丫头,医馆还有事,我就先回了。”

    “好的,我送送凡伯。”

    安宁送凡掌柜离开,返回院子,看着几箱竹筒出神。

    这些日子,孟晨曦所做的一切,她也曾反复地思考过,这个男人的好,这个男人的坏,这个男人的声音,这个男人一举手一投足的动作,为什么会不知不觉的入了她的心。

    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神智不清。

    还是在这个陌生的空间里,所有对她释出好意的人,她都不能抗拒。

    最后,她确定,不是的!

    冯致远也对她好,严峰林虽自私一点,但对她也不坏,但这两人入不了她的心。

    严小茶拍了一下出神的安宁,“安宁姐,你干什么呢?”

    “哦,我只是要想事情。”

    “安宁姐,这竹筒是用来装胎菊的吗?”严小茶看着上面的菊花,略猜出几分。

    安宁点头,“嗯,是用来装菊花的。”

    “太好看了。”严小茶拿着一个,神采栾栾的看着,“送我一个吧,我留着。”

    “行!你要几个都行。”安宁笑了笑。

    一晃眼,时间又过去了两天。

    孟晨曦没有音讯,不知哪去了,也不知何时回来?

    安宁猜想,或许,他不会再回来了,毕竟他已经寻到了太岁,他应该是拿着太岁回去治那个他生命中最好重要的女人。

    站在烤炉边等饼干出炉,安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幸好,只是入了心,一切还在萌芽期中。

    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不能再入心了,该醒醒了。

    安宁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一定不能喜欢上别人的男人。

    施家那边,乌云密布,一家人愁眉苦脸。

    杨氏失心疯了,说话颠心倒四,腿伤倒是好得七七八八,不过这更让施家人担忧,因为稍不留情她就溜出家门,有时还抱着人家的小孩回家,嘴里嚷嚷着:“大富,大贵。”

    施大富没有办法,只好将她锁在屋里,不让她出门。

    杨氏几次从窗户上翻了出来。

    最后,施大富和赖氏把窗户也用木板钉了。杨氏成天在屋里嘶吼,疯言疯语,村民从施家门口经过都会有一种惊悚的感觉。

    杨氏娘家人也来过一次,不过,并不是来看望杨氏,还是想来找杨氏算账的。透着门缝见她如此下场,他们也只能作罢。

    又过了五天,孟晨曦一样没有音讯。

    书塾修建好了,说是修建,其实也只是扩大院子,把堂屋和房间打通。

    这天下午,冯致远舒展着胳膊腿儿从屋里走到院子里时,一眼就瞧到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还有,马车旁边杵着的两个人。

    一个是盛怒的冯言谨,一个是小心翼翼的冯府游总管。

    眼皮儿跳了跳,冯致远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走了过去。亲爹都已经上门,杵在这儿了,他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冯言谨虽然非常生气,但没有在大门口训骂他。只是拧着眉头,二话不说就直接进了书塾,四处打量一番,然后冷嗖嗖的盯着冯致远。

    “爹,进屋喝口茶吧。”

    说罢,他走在前头,领着冯言谨进屋。

    一进屋里,冯言谨憋了好久的脾气,就跟那过年时放的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就炸裂开了。

    “你翅膀硬了,还是长本事了?堂堂冯家大公子,你居然屈身在这么一个小村庄里,听说,你还要在这个破地方做教书先生?”

    咬了咬唇,冯致远垂着眼皮儿,没有说话。

    然而,他越不说话,冯言谨就越怒,“你倒是说话啊?怎么变哑巴了?跟你娘闹了别扭就离家出走,你倒是挺有骨气的。如果不是游总管去看你,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在这种地方。致远,为父是不是太纵容你了?你是冯家大公子,将来的掌家人,你在这么一个地方教书,究竟像什么话?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啊?”

    估计真是气极了,冯言谨的言语越发犀利起来,连带着看他的眼睛,也满满地全是怒其不争的恼意。

    他怒了,真怒了!

    怒急攻心之下,把冯致远的不争气,刘姿的蛮横,全部一股脑儿地凑到了一堆儿,将怒火翻倍再翻倍,劈头盖脸的冲着他就骂。

    冯致远抿着唇,嫌恶的目光就瞪向游总管,“游总管,是庄雨晗让你去看我的吗?看我是假,监视我是真吧?”

    嗫嚅着唇,游总管惶惑地摇着头,急急的辩解,“不是这样的,大公子,老奴是听从老爷的吩咐,特意就看看大公子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大公子,老爷真的关心你的。”

    说完这句,又转过头来看向冯言谨,“老爷,大公子只是一时走错了路,他不会不知道老爷的用苦良心的。老爷,你就别再生大公子的气了。”

    “游总管,你不用替他说话,今儿我不教训他,以后,他和他那个蛮横的娘,眼中就更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冯致远既讽刺又哀伤的望着这一幕,心痛无比。

    看着冯言谨愤怒得有点儿狰狞的脸孔,他越发觉得一切都是庄雨晗搞的鬼。

    而眼前的这个游总管,根本就是庄雨晗的走狗,不是个好东西。

    他深吸了一口气,迎着冯言谨的训斥声,看着他,应道:“是人是鬼,你都分不清,谁是真的爱你,谁是利用你,你都分不清。如今你在这里指责我和我娘,你当真就没有一丝愧疚吗?我娘是你的结发妻,而你这些年,又对她做了什么?她会变成今天这样,你为何不想想是谁人逼的?”

    被儿子如此当着下人的面斥责,冯言谨难堪得眼圈红了又红:“你…你…你这个不肖子,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当然知道!”冯致远咄咄逼视着他,“一个自以为是的亲爹,一个不分好歹的亲爹,一个……”

    啪的一声。

    冯致远的声音嘎然而止,满目不敢置信的看着冯言谨。

    冯言谨错愕的看着自己的手。

    游总管张了张嘴,扑嗵一声,跪在了父子俩面前,“老爷,老奴不是有意挑拨你们父子关系的。大公子说得对,我一个下人是不该多嘴的。对不起……”

    说完,咚咚咚的磕头。

    “游总管,你这是干什么?”错愕之下的冯言谨,脸上愠怒未逝,可是却放柔了语气,“冯府中,谁敢把你当下人?你打小就跟着我,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你快起来。”

    委屈地摇了摇头,游总管抹了一把眼泪,“老爷,我知道你对老奴好,不过,大公子骂我也是应该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多嘴的。”

    “说什么话啊,快起来。”冯言谨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很快便怒气冲冲地转过身来,指着冯致远的鼻子又一番教训,“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好赖你都分不清了?游总管是看着你长大的人,他会做你说的那种事情吗?”

    不知好歹,好赖不分?

    冯致远心酸不已。

    这就是他的亲爹,自以为一切都是对他好的亲爹。

    “好赖不分的人是你,从来都是你。”

    “放肆!”

    冯言谨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提不上来,一甩手,啪!又是一个重重的耳光落在冯致远的脸上。

    “都是你那个蛮横的娘教出来的,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冯致远愣了好几秒,才捂着脸反应过来,脸上,*辣的刺痛,心里,火噌噌的郁结。

    打他?

    长了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挨打。

    一次就被打了两巴掌。

    这两个耳光让他的心揪得不行,狠狠攥紧拳头,他心里一阵一阵发寒。微微抬起头,满是讽刺的目光射向了气得发抖的冯言谨,然后,唇边荡漾着讥讽的笑容,一副无所谓的桀骜样子。

    “打得好!你以为我愿意做你的儿子吗?老实告诉你,我不稀罕!”

    “你…你…你这个混帐东西!”冯致远夹枪带棒的话,一字字刺入了冯言谨的心里。被亲生儿子讽刺了,他气得脸色都成了猪肝红。

    压抑着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巨浪滔天,冯致远一脸讽刺地勾起了唇角,站直了身体。

    一副不退让的样子。

    “我已离开冯府,现在就来个更干脆的做法。以后,你不必当我是你儿子,我不想再给你丢脸。从今往后,我和你冯府没有任何关系。不管我是生是死,是伤是残,我都跟你没有关系。”

    说完,他伸手指门口,“门就在那里,我就不送你了,冯老爷。”

    冯老爷?

    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敢?”冯言谨厉声大吼。

    眉梢微桃,冯致远语气淡然地道:“我、敢!慢走,不送!”

    “你,你……”极火攻心的冯言谨,被他这番话给激得怒气难抑,手指直颤抖:“行!你最好不要后悔,而我的家产,你一文一里都别想得到。”

    冯致远笑了笑,认真地睨着他。

    “可以!你保重!”

    冯言谨眼圈骤红,抬起自己刚才打过他的那只手看了又看,眸子里突然涌现起一阵慌乱,浑身微微颤抖却没有再说什么。

    转身,决裂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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