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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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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莱克大哥,你托住他的头,我先强行给他输送点水润润嗓子!”波尔指挥道。

    “哦,好的。不过这小子,真的不识好歹,咱让他自生自灭算了!”史莱克一边照做,一边抱怨。

    “呀~这怎么行呢,咱们团队可从来不会见死不救的。”波尔微笑,端起杯子给卡罗一点点喂水。

    “我知道,我就说说而已。”

    过了一会,史莱克又对波尔说道:“你说接下来怎么办?这小子这倔脾气,醒来怕是又要大闹一场了。”

    “咱只管先把他救醒,剩下的让盖德定夺。”

    波尔倒是没想那么多,做决定从来不是他的事。

    波尔的专长是医术和护理,让他兼职机械师真是难为他了。他也很希望卡罗能加入,这样自己就不必再面对那些复杂的机械和线路。

    说实话,让他这样一个阳光可爱的男孩子去干修理工,弄得满身油污加一头臭汗,很多人看了都会心疼的。

    在波尔的精心照料下,卡罗再次睁开了眼睛。

    此时他脑中再无任何杂念,只是一个劲地呢喃道:“给我吃的,我要吃东西,我要吃东西。。。”

    波尔看着卡罗恢复神智,一阵欣喜。

    他赶忙示意史莱克出去把煮好的粥端进来,同时招呼着洞外正在交谈的艾莉丝和盖德。

    艾莉丝率先走进了洞,站到卡罗面前,双手交叠于胸前,死盯着宛如一条垂死咸鱼般的卡罗,一言不发。

    卡罗也不理会她眼神中的高傲和蔑视,而是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洞外。

    随着史莱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出现在洞口,卡罗目光开始火热,表情变得兴奋,狠咽口水,几欲爬起迎上去。

    就在史莱克一步步靠近卡罗,经过艾莉丝身旁时,艾莉丝抬手夺过了热粥,并用勺子舀起,不停地吹气。

    随后,艾莉丝靠近卡罗并蹲下身,将吹凉的勺子递了过去,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善意。

    这一幕看得卡罗一愣一愣的,这小妞什么时候这么亲切了?

    而旁边的史莱克和波尔,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却也尬笑着一言不发。

    肚中饥渴,卡罗也顾不得想太多。

    怀着些许感激,他用力伸长脖子,想将艾莉丝递过来的粥一口吃掉。

    张嘴再闭嘴,诶?没吃到?

    卡罗不甘心,嘴追着勺子连咬几口,却一一扑空。

    “咳咳,你到底要干什么!?”卡罗虚弱地抬头质问艾莉丝,后者面带狡黠,还不停拿勺子在空中比划,挑逗着卡罗。

    “想吃吗?叫妈妈就给你~~”艾莉丝不怀好意地说。

    “。。。。我说你挺标致的一人儿,脑子装都是什么坏水啊!”

    卡罗说罢用尽全身力气一跃而起,却被艾莉丝敏捷闪过,再次扑空,跌趴在地上。

    “叫妈妈。”艾莉丝再次把勺子伸到卡罗面前,得意地重复道。

    卡罗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没想到这女人有一天会左右自己的生死,真衰。面对艾莉丝的侮辱性的要求,卡罗坚决不干!

    。。。。。。可是,要是就这么死了,那不更憋屈啊!

    “姆。。。啊。。。姆啊。”卡罗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含糊不清的音调。

    “听、不、清!说连贯点!”

    艾莉丝已经笑出声来,旁边的史莱克和波尔看着艾莉丝的调皮举动,一脸苦笑。

    “艾莉丝!我去你——”

    就在卡罗准备视死如归破口大骂时,盖德不知什么时候也进了山洞。

    他表情平淡地夺下了艾莉丝手中的勺子和碗,递到了卡罗跟前。

    卡罗真是饿极了,马上不顾其他人狼吞虎咽起来。

    盖德又愣愣地打量了一会卡罗的吃相,抬头闭了闭眼,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向洞外走去。

    走到洞口时,他背对众人向卡罗发话:

    “卡罗兄弟,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入伙,我尊重你的意愿。今天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你就可以离开。从此咱们分道扬镳。”

    艾莉丝听罢立马跳脚:“大哥,咱费了那么大劲赚这小子,就让他这么走了!?”

    说罢艾莉丝单手拔出枪对准卡罗,愤怒地威胁道:

    “灰毛你听着,由不得你,就算把你双腿打断像个奴隶一样驱使,我也要让你当我们的修理工!”

    “这是队长的命令!”盖德大喝一声,阻止艾莉丝说下去。

    “妹妹,你这样做不就是他口中那些恶人的做派吗?”盖德语气稍缓,接着说:“我们‘靛蓝蝴蝶’可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三个都不要再刁难他。”

    很显然,卡罗饿昏前那一通质问触及了盖德心中的某些痛楚。

    此刻望着洞口那被阳光勾勒的高大背影,卡罗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情。不为别的,就为他此刻的磊落。

    “盖德,谢谢你。”卡罗趴在地上端着碗,诚恳地回道。

    盖德也不多话,消失在了洞口。

    艾莉丝不满地收起枪,瞪了卡罗一眼,暗骂了一句,跟着史莱克走了出去。

    在波尔的调理下,到了夜晚时分,卡罗已经基本恢复了元气。史莱克给卡罗送来了他的装备,并招呼着他与其他人共进晚餐。

    从轻卡的量子核心引出电线,两盏简易的电灯照亮了几人围坐的饭桌。

    本着为卡罗送行的由头,波尔用随行所带的食材和附近的野味弄了个四菜一汤。

    待卡罗和蓝蝶帮的三个男人在石桌旁坐定,才发现不见艾莉丝的身影。

    出于好奇,卡罗随口一问:“暴力女呢?”

    “和我们吵了一架,这会儿估计正赌气呢。”盖德一边开酒一边说。

    卡罗也知道他们肯定是为自己这个事意见不合,不禁感到几分愧疚,他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伤了你们的和气。”

    波尔笑着拍了拍卡罗的肩膀:“放心吧,放你走是盖德、史莱克和我一致同意的,艾莉丝只是有点小脾气,一会就好了。”

    史莱克也打趣道:“你小子算哪根葱?我们几个这么多年的友谊凭你可撼动不了。”

    卡罗笑笑,这帮人还挺有趣。

    这时,盖德举起了酒杯:“虽然卡罗兄弟和我们立场和理念不同,但我们这些天的各种交集也是一种缘分。但愿我们做不成伙伴,也不要做敌人。来,为了这段经历,为了给卡罗兄弟送行,干杯!”

    觥筹交错,不一会儿便杯盘狼藉,几轮之后,盖德等三人已经不胜酒力,悉数躺倒。

    因为没拼多少酒,卡罗还很清醒,他离开了座位,来到离营地不远处的一块草地,盘腿坐下,望着浩瀚星空出神。

    就目前的形势看,自己的赏金猎人生涯近乎夭折了,如果还要坚持下去,自己就是个无证的隐侠。再也不能在赏金行会露面,否则肯定会有人举报自己。

    也许乖乖回家是最轻松最明智的选择,顶多挨一顿责骂,然后凭借自己老爹的关系回到军队中,再凭自己的实力一步步晋升。

    但卡罗很不想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哪怕一个人闯荡在这天地间,哪怕一文不名,哪怕无人问津,他也想追求自己心中的自由,践行自己的正义。

    正当卡罗在为今后的路而纠结的时候,盖德浑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在想什么呢?”

    卡罗也不回头,淡淡回答道:

    “在想明天去哪里。”

    “哈哈,看来你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苦恼。”

    盖德来到卡罗身边一米远的地方坐下,扔给卡罗一罐啤酒。

    “我就知道你刚才在装,史莱克和波尔是真醉了,你的斤两我又不是不知道。”卡罗拧开盖子,对盖德说道。

    盖德也打开了一罐啤酒,回应道:“嘿嘿,我是怕你又跟我杠上,所以才提前装死,上次喝酒后我头可疼的不轻。”

    卡罗得意一笑,两人抬手隔空碰杯,各饮一大口。

    盖德擦了擦胡须和嘴唇,目视星空,说道:

    “想听听我们几个的故事吗?”

    卡罗点头,表示愿闻其详。

    盖德便开始略有惆怅地诉说起来:

    “其实我和史莱克的家乡不在暮光省,而是在无主地带深处的蓝蝶村。你也知道无主地带局势混乱,平民百姓在那里生活是很不容易的。”

    盖德喝了一口啤酒接着说:

    “的确有很多穷凶极恶的帮派四处烧杀抢掠。大帮派之间火并不断,中小帮派专门欺负手无寸铁的普通居民。我们村子,就经常受到匪帮的侵扰。死了很多人吧,后来村里没办法只能寻求庇护。”

    “为什么不考虑迁进王国境内或是寻求军队帮助呢?”卡罗忍不住插嘴道。

    盖德给了卡罗一个像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苦笑道:

    “要是可行,早就那样做了。携带妇孺老幼的长途迁徙根本不容易,况且世世代代生活的家园哪会那么轻易就放弃。”

    “卡罗,你作为生活在王都的人,舒坦日子过多了,也把军队想得太万能了。要是军队那么有能力,博甘叛军怎么会越打越强?十大帮派怎么会在无主地带割据?无主地带的居民,对军队从来不抱希望。”

    卡罗虽然对盖德给王都机动的评价很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些都是事实。

    盖德接着说:

    “后来我们村成了十大帮派之一‘毒蝎’的领地之一,毒蝎答应给予我们村庇护,但要求每年村里要上缴巨额保护费。这是全村劳动力加起来也不能实现的,所以我和史莱克才决定铤而走险,成立小帮派以抢劫钱财。”

    卡罗听完,深感同情,但不赞同抢劫这种行为。

    正欲说点什么,盖德伸出手示意卡罗让自己说完。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卡罗。你也许不相信,但我可以保证,我们杀的都是有罪之人,劫的都是不义之财。你所奉行的正义,我们也有;但你看不见的邪恶,我们能看见!”

    言末,盖德总结道:“这世界就是光影交织的,也许此刻你站在阳光下,但太阳换个角度,你就处在阴影中。”

    卡罗听完了盖德的长篇大论,觉得自己似乎能用一百万个例子反驳,但要说出口时,又不知道该从那里突破。最终,半天憋出一句很傻的话:

    “你的片面之词,我不会轻易相信。”

    盖德耸耸肩,摊开双手说:“我知道你背景不一般,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如果你跟我们相处一段时间,你的观念一定会有所改变。”

    卡罗若有所思,听完盖德的话后他的确很好奇,但是要他加入匪帮则万万不可能。

    纠结来纠结去,他只能岔开话题:

    “波尔和艾莉丝呢?他们也是从蓝蝶村出来的?”

    “波尔是两年前我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给救下的。他是一个好心的行脚医生,在无主地带孤身一人四处给人看病,却遇到了劫匪。被我们救下后,成了我们的一员,跟我们走南闯北的同时顺带行医为善。本来我们干完这一票,今年就打算收手的。剩下的时间我们打算四处游历,沿途帮助需要的人。”

    卡罗一直认真聆听,虽然不能确定盖德所言真伪,但对他们的兴趣无疑被提了起来。

    “至于艾莉丝,她是个孤儿,在十一岁时被我在村口捡到的,成了我的义妹,后来的八年一直随我和史莱克闯荡。”

    “等等,你是说她11岁就已经很强了吗?”卡罗惊讶道。

    “是啊,艾莉丝从小就气念场惊人,我在村口救下她时她就已经带着‘百变双子’了。”盖德回忆。

    “她以前是在哪里训练的?”卡罗超好奇这个暴力女的成长经历。

    盖德摸着下巴:“这个嘛,她一直对自己的童年过往守口如瓶,我也不知道太多。八年前遇到她时,浑身是伤,那惨状——”

    “嗯哼!”远处的树影后传来艾莉丝的警告。

    盖德挠挠后脑勺,干笑两声,止住了关于艾莉丝身世的话题。接着他问道:“说说你吧,卡罗,你的真实身份。”

    “我不是说过了吗?”卡罗开始装傻。

    盖德知道卡罗有难言之隐,便不再往下问。他站起身,往营地方向走去。

    走出几步后,盖德回头道:

    “卡罗兄弟,如果对接下来的路犹豫不决,不妨以同行者的身份与我们一起游历一段时间。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你随时可以离开。”

    盖德说完便睡觉去了,留下卡罗一个人回味着他刚才说的话。

    这个世界,什么是我还看不到的?

    ——————————————

    第二天早晨,史莱克最早起来,当他打着哈欠走出山洞时,惊讶地发现战斗后破烂不堪的轻卡车已经被翻修一新。

    虽然弹孔和划痕经过处理仍然存在,但已不那么突兀,损坏的部件都得到了修补,能换则换。

    史莱克赶忙进洞招呼同伴,盖德和艾莉丝等人都顶着惺忪睡眼走了出来,看到重生的轻卡时也是一脸惊讶。

    这时卡罗拎着工具箱从车底钻了出来,擦了擦油污,抬头便对上了众人的视线。

    像是做了决定般,卡罗认真对众人说道:

    “本来我就计划到各地旅行,所以可以和你们同行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我可以担任机械师工作,但你们的行动我不会参加。若是你们要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会阻止你们。这样可以吗?”

    史莱克和波尔脸上都露出了喜悦,艾莉丝撇撇嘴,不置可否。

    盖德则是面带笑容地走到了卡罗面前,伸出右拳,说:

    “我代表‘靛蓝蝴蝶’欢迎你与我们同行。”

    卡罗也回以浅笑,并与盖德碰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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