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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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寒时回到包厢,气氛正高涨,林奇他们都已喝多。见他回来,有几人闹着要罚他酒,张寒时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也许只是想用酒精麻醉自己。

    殷秋离的那些话,尤其他提到了冬湖,提到了冬湖别墅,像久已尘封的大门被打开,记忆如潮,瞬间淹没了张寒时,让他胸口裂开一般的难受。

    那幢湖畔的房子,盛载着他与叶初静最浓情蜜意的时光。但也就在那里,某个阴雨连绵的清晨,叶初静说出要分手。随后,他就坐着叶家来接他的车扬长而去,张寒时浑身湿透,不断在后面追赶,呼唤,哀求,车子都没有停下。

    他将他就此抛弃了。

    从那以后,叶初静这个人,仿佛从他身边蒸发了一样。打电话不接,学校里不见他的人影,更不用提守卫森严的叶家,张寒时连大门口都跨不进去。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一个人可以消失得这么彻底。

    张寒时甚至放下所有自尊,去求林森他们,得到的自然只有无尽的羞辱。他们给他下药,肆无忌惮当着他的面讨论,玩够了要将他送进孟安的会所,等调、教好了,再送给叶初静做新婚礼物。

    那时他神志本已昏沉,听见他们下流恶毒的计划,只觉浑身冰凉,也许是求生本能,让他不顾一切地推开那群人渣,从唯一一扇窗户里跳了出去。

    幸亏那是三楼,幸亏那间俱乐部下面有个露天泳池。

    当张寒时满身狼狈地回到冬湖别墅,等待他的,却是管家王伯冷冰冰的态度。他客气地“请”他离开这幢房子,眼神却像在看一个不要脸的烂货,死缠着他家大少爷不放,他眼里的鄙夷,张寒时这辈子都忘不了。

    原来离了叶初静,那些奉承、和善、亲切的嘴脸,下一秒就能变得那样轻侮又冷漠。周围一切,瞬间都成了莫大的谎言,真讽刺。

    ……

    喝到最后,张寒时的记忆变得不甚清晰,连自己怎么离开餐厅的都记不得。醉眼朦胧中,他看人都带着重影,只觉那位身材魁梧的代驾司机怎么看怎么眼熟。

    “呃,你是……”他想问你是谁,结果人家已替他拉开后车门,张寒时只好坐进去了。上了车后,他坐姿端正,看上去绝对清醒,其实人早已糊涂了。

    过去好一会儿,他眨眨眼,才发现不对——这好像不是他的车。

    “师傅,错了,这个……不是……我上错车了……”他语调缓慢,说着就要伸手去掰车门。

    这时,身边有只强健有力的胳膊捞住他的腰,将他揽进怀中。张寒时先是闻到了熟悉的古龙水味道,佛手柑的清冽混合着橡木的温暖,接着,大提琴低音般醇厚微颤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我才离开几天,你就这么不乖了?喝成这样,要是被人拐跑可怎么办,嗯?”

    张寒时靠在对方宽厚的怀里,舒服地蹭了蹭,两三秒之后,才想到这声音怎么那样耳熟?这时的他,脑袋里像塞了一团棉絮,意识漂浮在云端,又过去好几秒,他总算知道要抬头看——

    “怎么是你?”

    张寒时觉得他一定在做梦。姓叶的他不是回北边去了吗?

    将差点戳到他鼻梁上的手指拿开,叶大少的神情无奈又纵容,他握住张寒时的手指,亲了一下,又低下头,凝视着那鲜红润泽的嘴唇,就想吻下去。

    哪知张寒时却别开脸,双手推拒,“不要,你滚开,我不要你!”

    他挣扎不休,完全醉了,只是凭本能想从叶初静身边逃开。但别说现在,就算清醒时,他也不是叶初静的对手。叶大少系出名门,从小便有专人指导,精通古传散手,泰拳在内的各种格斗体术,绝非虚有其表的花花架子。

    “时时,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想你。”他轻松制住了张寒时那点小猫抓挠般的抵抗,将他牢牢禁锢在怀里,“听话,让我亲亲你。”

    “不!”张寒时兀自挣扎,将脸在小幅度内摆来摆去,许是酒精作祟,让他越发执拗,心底的委屈与难受此际统统涌了上来,张寒时心想他为什么要给他亲呢?他们明明已没有关系了,是叶初静抛弃了他。

    他陷进往事里,仿佛又回到当年,茕茕孑立,孤独无助的时候,没有任何征兆,叶初静就将他扔进了一场狂风暴雨中。现在,他好不容易寻得内心的安宁,生活也平静下来,他又来纠缠自己,他凭什么?

    “你滚!去找你的龙小姐和大明星,我不要再见你!”喝了太多的酒,让张寒时语调含糊,明明心底悲愤,听上去倒像在撒娇一般。

    “时时。”叶初静拧起眉,有些头疼。

    他刚处理完北边一堆事务,摆平了龙、叶两家不满的声音,就马不停蹄赶回市,等到的竟是这么个醉鬼。虽然时时醉醺醺的样子也很可爱,但他的顽固与倔强也成倍增长了。

    固定住手底下还在乱动的脑袋,叶初静不想真伤了他,耐着性子哄道:“不找,以后都不找别人了。时时,我只要你,只爱你。是我错了,我只是太想你了,我控制不住自己。”

    叶初静做事从不后悔,只有这次他却后悔了。张寒时离开他越久,他就越发想念。思念犹如野草一样疯长,根本无法控制,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痛苦也在不断累积,加深。

    那时他太自负,时时给了他最好的,他却以为能从别的人那儿轻易得到更多。人往往就是这样,忘记轻估了你所拥有的,等到失去后,你喝水,吃饭,甚至呼吸,一切如常,又似乎哪里都不对了。

    心里头像少了什么,空虚感无时无刻不纠缠着叶初静。即使找再多的人,也填不满那个缺口。似是而非,一次次失望,他拼凑不出自己真正想要的。就像一个习惯珍馐美馔的人,挑剔的舌头怎堪忍受粗饭劣食,身体似乎连同他的心一起彻底冰冷,*难以被勾起,时时曾给予他的,那种灵肉契合,如火焰,风暴,雷霆般激烈彻底,身体每寸皮肤,每根毛发都洋溢着舒畅满足的无与伦比的享受,他再也感觉不到了。

    叶初静终于意识到,原来世上只得一个张寒时,而他,把他弄丢了。

    紧紧抱着还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青年,这一刻,叶初静的身心又再次变得滚烫火热,他几乎想将他完完整整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时时,时时,你是我的,我不会再放开你了。答应我,你只属于我。别害怕,别躲着我,让我爱你——”

    “不,我不是,我……呜……呜!”张寒时拼命要否认,但他最终没能摆脱被叶初静亲上来的命运。

    于是他转而闭紧嘴巴,像个固执的蚌壳,却惹来叶初静一阵凶狠的啃噬,那力度简直像要将他吃进肚里。会被吃掉,他会被吃掉!心脏剧烈跳动着,张寒时都觉得害怕了,他不由乖乖张开嘴,任叶初静的舌长驱直入,没有了任何阻碍。

    可怕的暴君终于得到他想要的——那至高无上,诱人,甘美的果实。张寒时的驯服,俨然取悦了叶初静,他收敛起残酷一面,像安抚,又似奖励,在张寒时微微肿起来的唇上,转而细心温柔地轻轻啄吻。

    唇齿相依,肢体交缠,整个过程看起来却更像一场战争,掠夺与献祭,征服与被征服,呻|吟,眼泪,叫喊,最终尘埃落定。

    隔开一道玻璃,前排的邢飞双手紧紧扣着方向盘,他全神贯注,目不旁视,不敢再去看向后方。被叶初静拥抱的张寒时,他侧着头,微微喘息,眼神迷茫,只是偶尔无法承受一般,露出他白得耀眼的脖颈,如同一只被剪掉了翅膀,垂死的天鹅。

    ……

    第二天清早,张寒时睁开眼,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淫、乱至极的梦。

    宿醉后的头脑迷迷糊糊,太阳穴一跳一跳,又胀又疼,等到感官慢慢苏醒,身体各处熟悉的酸痛、虚脱感,让张寒时整个人僵硬住了。尤其当他察觉到,他的后背正与另一具温热的男性躯体紧紧相贴,张寒时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他终于意识到,原来那个不是梦。

    “醒了?”

    叶初静微带沙哑的嗓音从张寒时身后传来,他亲了下他的肩,然后将他扳过来,正式来了个早安吻,“头疼不疼?”

    张寒时还处于震惊中,显然没空搭理他,叶大少不以为忤,他知他在害羞纠结什么,一边替他按摩前额、头顶位置,让他能舒服点,一边低笑着打趣:“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喝那么多。时时,昨天晚上,我们两个……”

    “你别说了!”伸手捂住叶初静的嘴,张寒时低着头,恨不得就此消失。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真的和叶初静在车上做了,而且还是在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

    “好好,我不说。”叶初静闭上口,将昨夜的一幕留在心里慢慢回味。喝醉的时时,真是太美味、太可口了。如果不是为了时时的健康考虑,他其实并不介意他多醉几次。

    “你无耻!”张寒时一眼便看穿他。

    叶大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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