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双目圆瞪，似只乳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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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
李金蝉和小丫头赛儿是昨儿傍晚被送到林家的。
赛儿抱着琵琶说：“姐姐，咱们今儿是不是得干坐一晚上？”肚里又没食儿，来的时候倒是带了包袱的，可没带铺盖。
小丫头豆角没一会儿就拎了饭来，赛儿掀开盖子一瞧，饭倒是热的，还有一道鸭子，用筷子一拨，全是些边角料，一看就是切剩下的。
三月天夜里还凉，李金蝉坐到床边，捏了捏被褥铺盖，又软又暖和，从针缝里一瞧还是新棉胎。
两人吃了喝了，李金蝉问：“赛儿，你瞧见那个林大人的长相没有？”
张大人生得白净斯文，手面又阔。偏偏是林大人。
两人等了一夜，也没等到婆子来拍门，合衣睡去，直到早上听见鸟叫声。
赛儿又扁扁嘴巴，嘴里嘟嘟囔囔。
李金蝉看了赛儿一眼，捧起粥碗来便喝，只吃了小半个馒头，实在吃不下了，这才搁下筷子。
豆角拿了钱塞到袖子里：“老爷昨儿夜里回的，这会儿酒还没醒呢。”
赛儿已经想回梨香院了，这家里吃的都没油水，下人还不懂事，倒不如回去！
林大有酒醒第一件事是先吃一陶罐的甜酒蛋。
他那毛炸炸的胡子抖了又抖，还在咂吧嘴呢：“我收的？那不能罢。”满眼写着“你可别蒙我”。
“张大人？”完了，昨儿喝得太多，哪个张大人呢？痤中好像有两个张大人。
他倒是给太子选过马，可那会儿太子还是世子爷，王府里的公子们学骑射，全是陶家选的马。
林大有摸摸胡子，别的全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几坛子金华酒极美，余下吹拉弹唱，他也听不懂，也不感兴趣。
燕草半路把戥子叫来换她，就怕姑娘使性子，戥子能拦得住她。
阿宝一听这话，倒想去仔细瞧瞧，看了她爹一眼，还是坐下了，她得绷住喽。
正堂一排窗户都开着，屋里透亮，阿宝瞧清楚这个女人了。
李金蝉飞快扫一眼堂上，低下头来，没见着昨日的夫人，怎么还有个姑娘在？
“你是昨儿来的？”林大有看这女人跟纸糊的一样，都怕自己一个喷嚏把人给吹扁了。
“哪个张大人？有胡子的还是没胡子的？”
林大有还没想到要怎么办，那边又有人来请，铁将军请他去。
李金蝉立时向阿宝行礼：“姑娘。”
“还有……侍候人的活计奴都会。”小小年纪买进堂子里的，都得跟在姐姐们身边侍候“姐夫”。
阿宝听了勉强一点头，既然是什么劳什子张大人送来的，又不能退又不能卖，总得让她干点活罢。
李金蝉一直低着脸儿回话，闻言抬头，看着阿宝的眼睛，眸中微光闪烁：“那，奴就把脚放了？”
李金蝉胸膛起伏，似是根本没想到阿宝会这么说，她颤着嗓子又说：“奴放脚得养几日，这几日就不拿月钱，成么？”
阿宝看阿公给马正过骨头，不知人正起骨来什么样儿。
五百钱！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李金蝉让豆角打了盆热水来，又自己拿钱请王婆子买药。
“姐姐，你痴了心不成？那个大人瞧你的时候一点那意思也没有。”赛儿也已经见惯了，来院里的都是姐夫。
“这儿又没得吃，又没得穿，留下来干嘛？”院里那样的好日子不过，竟到这儿来过苦日子，“院里的姐姐们，这会子还没起呢。”
来行院里的客人，一顿席面就最少也得三两银，他们根本吃不了，肥鸡大鸭子怎么端上去的，还怎么端下来。
“我二十三了。”李金蝉说，“是咱们院里年纪最大的，比我年纪还大的姐姐们，去哪儿了，你可知道？”
要不是她弹得一手好琵琶，妈妈也不会留她到现在，早两年就该把她打发到别的堂子里去了。
李金蝉劝赛儿：“你若留在堂子里，该学弹唱服侍人了，你懂不懂？”
李金蝉看说不动她，叹了口气：“人各有志，你要真想走也成，今儿必有人送铺盖妆奁和卖身契来，你跟着车回去也行。”
豆角给她换了温水，又等她抹上药，光看她摆弄，小脸都皱起来了，问：“怎么把脚弄成这样子？”
“我没折骨头，放了慢慢就好了。”扬州堂子里姑娘都开始折骨裹足了，南边来的豪客最爱这些，假母再买来的小丫头，就都看容色，打小裹脚。
豆角也才来了没一个月，但她笑眯眯：“姑娘虽严厉但赏罚分明，姨夫人也很和气。”
李金蝉看看赛儿，对她道：“把我的琵琶拿过来。”
赛儿看看这金子，又看看那把琵琶，怪不得这琵琶抱出来的时候比平日要重这么多，姐姐竟还藏了私房。
赛儿一走，豆角就跑去阿宝的院子里，一五一十禀报给阿宝。
阿宝长出口气儿：“走了也好，我看她眼神就不正气。”立在堂下还满眼乱瞟。
待豆角走了，阿宝摊开胳膊往大引枕上一躺，翘起脚来，这下可好了，安生了，晚饭吃点什么好呢？
“还要抄两遍千字文的。”燕草一边说一边冲阿宝竖起两根手指头。
完了，她把这事忘了！
嫁娶不须啼
李金蝉和小丫头赛儿是昨儿傍晚被送到林家的。
赛儿抱着琵琶说：“姐姐，咱们今儿是不是得干坐一晚上？”肚里又没食儿，来的时候倒是带了包袱的，可没带铺盖。
小丫头豆角没一会儿就拎了饭来，赛儿掀开盖子一瞧，饭倒是热的，还有一道鸭子，用筷子一拨，全是些边角料，一看就是切剩下的。
三月天夜里还凉，李金蝉坐到床边，捏了捏被褥铺盖，又软又暖和，从针缝里一瞧还是新棉胎。
两人吃了喝了，李金蝉问：“赛儿，你瞧见那个林大人的长相没有？”
张大人生得白净斯文，手面又阔。偏偏是林大人。
两人等了一夜，也没等到婆子来拍门，合衣睡去，直到早上听见鸟叫声。
赛儿又扁扁嘴巴，嘴里嘟嘟囔囔。
李金蝉看了赛儿一眼，捧起粥碗来便喝，只吃了小半个馒头，实在吃不下了，这才搁下筷子。
豆角拿了钱塞到袖子里：“老爷昨儿夜里回的，这会儿酒还没醒呢。”
赛儿已经想回梨香院了，这家里吃的都没油水，下人还不懂事，倒不如回去！
林大有酒醒第一件事是先吃一陶罐的甜酒蛋。
他那毛炸炸的胡子抖了又抖，还在咂吧嘴呢：“我收的？那不能罢。”满眼写着“你可别蒙我”。
“张大人？”完了，昨儿喝得太多，哪个张大人呢？痤中好像有两个张大人。
他倒是给太子选过马，可那会儿太子还是世子爷，王府里的公子们学骑射，全是陶家选的马。
林大有摸摸胡子，别的全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几坛子金华酒极美，余下吹拉弹唱，他也听不懂，也不感兴趣。
燕草半路把戥子叫来换她，就怕姑娘使性子，戥子能拦得住她。
阿宝一听这话，倒想去仔细瞧瞧，看了她爹一眼，还是坐下了，她得绷住喽。
正堂一排窗户都开着，屋里透亮，阿宝瞧清楚这个女人了。
李金蝉飞快扫一眼堂上，低下头来，没见着昨日的夫人，怎么还有个姑娘在？
“你是昨儿来的？”林大有看这女人跟纸糊的一样，都怕自己一个喷嚏把人给吹扁了。
“哪个张大人？有胡子的还是没胡子的？”
林大有还没想到要怎么办，那边又有人来请，铁将军请他去。
李金蝉立时向阿宝行礼：“姑娘。”
“还有……侍候人的活计奴都会。”小小年纪买进堂子里的，都得跟在姐姐们身边侍候“姐夫”。
阿宝听了勉强一点头，既然是什么劳什子张大人送来的，又不能退又不能卖，总得让她干点活罢。
李金蝉一直低着脸儿回话，闻言抬头，看着阿宝的眼睛，眸中微光闪烁：“那，奴就把脚放了？”
李金蝉胸膛起伏，似是根本没想到阿宝会这么说，她颤着嗓子又说：“奴放脚得养几日，这几日就不拿月钱，成么？”
阿宝看阿公给马正过骨头，不知人正起骨来什么样儿。
五百钱！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李金蝉让豆角打了盆热水来，又自己拿钱请王婆子买药。
“姐姐，你痴了心不成？那个大人瞧你的时候一点那意思也没有。”赛儿也已经见惯了，来院里的都是姐夫。
“这儿又没得吃，又没得穿，留下来干嘛？”院里那样的好日子不过，竟到这儿来过苦日子，“院里的姐姐们，这会子还没起呢。”
来行院里的客人，一顿席面就最少也得三两银，他们根本吃不了，肥鸡大鸭子怎么端上去的，还怎么端下来。
“我二十三了。”李金蝉说，“是咱们院里年纪最大的，比我年纪还大的姐姐们，去哪儿了，你可知道？”
要不是她弹得一手好琵琶，妈妈也不会留她到现在，早两年就该把她打发到别的堂子里去了。
李金蝉劝赛儿：“你若留在堂子里，该学弹唱服侍人了，你懂不懂？”
李金蝉看说不动她，叹了口气：“人各有志，你要真想走也成，今儿必有人送铺盖妆奁和卖身契来，你跟着车回去也行。”
豆角给她换了温水，又等她抹上药，光看她摆弄，小脸都皱起来了，问：“怎么把脚弄成这样子？”
“我没折骨头，放了慢慢就好了。”扬州堂子里姑娘都开始折骨裹足了，南边来的豪客最爱这些，假母再买来的小丫头，就都看容色，打小裹脚。
豆角也才来了没一个月，但她笑眯眯：“姑娘虽严厉但赏罚分明，姨夫人也很和气。”
李金蝉看看赛儿，对她道：“把我的琵琶拿过来。”
赛儿看看这金子，又看看那把琵琶，怪不得这琵琶抱出来的时候比平日要重这么多，姐姐竟还藏了私房。
赛儿一走，豆角就跑去阿宝的院子里，一五一十禀报给阿宝。
阿宝长出口气儿：“走了也好，我看她眼神就不正气。”立在堂下还满眼乱瞟。
待豆角走了，阿宝摊开胳膊往大引枕上一躺，翘起脚来，这下可好了，安生了，晚饭吃点什么好呢？
“还要抄两遍千字文的。”燕草一边说一边冲阿宝竖起两根手指头。
完了，她把这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