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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落英斜飞到谁家(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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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到了表面处理表演节目了。

    外单位队伍刚刚结束合唱下场,报幕员提醒:我们报幕的时候赶快站好队形,是此,表面处理四十几个人,男子汉们红脸关公,女同志们彩妆的美脸貂蝉,人人工作服整齐,趁着幕布关闭刻不容缓时间,抓紧在连体合唱梯分层次,挺胸抬头肩膀向内,扇形站好。

    兴奋与紧张之中,车间毛主任,队列中伸头对郭黑子压住声音说道:“别忘了关键问题。”

    葛黑子手拿指挥棒,胸有成竹点点头道:“放心毛师,按照既定方针,升高两个调。”

    看看大家他马上担忧说道:“咱们队员的脸,是不是太红了,红得眉毛嘴巴看不清,恐怕有点影响。”

    毛主任吼道:“你懂个屁,脸越红越好,这样才有精神气,你只管好好指挥。”

    旁边人急忙问道:“毛师啥意思?”

    毛主任解释道:“平常咱们练习的时候,为了保护嗓子降了两个调,现在必须提高两个掉,放开声音使劲唱,声音大整体合唱力量宏大之下,才能达到郭兰英的水平。”

    大家都是一般产业工人,对于音律以及调门高低其实所知甚少,毛师和郭黑子既然这样决定,那肯定是对的,特别是郭黑子,人家担任着乐队指挥,肯定不能瞎整。

    大幕拉开,半空中一排聚光灯照下来,光线刺眼地照在大家脸上,人们紧急适应恢复精神面貌,呲牙微笑脑袋不动用余光从上面看下去,台下观众其实一片模糊,有人带头一片掌声响起,也有观众故意大喊:“一帮红脸关公!”

    舞台侧边,乐队在葛黑子的指挥下奏响歌曲“南泥湾”过门,过门即将结束,葛黑子扭身回头,启发性地双手分指乐队与合唱着,合着韵律一抬,大家开口放声歌唱。

    这首歌曲,歌词简单朗朗上口,节奏鲜明奔放快速,过去是什么调不重要,现在猛然升上两个调,在快速进行当中可以看得见,众人嘴皮费力捣鼓,脑袋渐渐抬起脖子越拉越长,好在歌曲很快结束,效果怎样呢,听听台下的掌声欢呼声心里很是受用,自信猛增。

    第二首歌曲开始之前,生产准备员王珍珍作为领唱,按预先排练,头戴红花,精精神神笑吟吟,双手横握,挺胸抬头出列丁字步站在队伍前,到底是自己单位人员,身材高大的郭黑子走过来,降低麦克风对准她的嘴,关切提醒:“唱的时候嘴皮不要触在上面,速度跟着乐队。”

    不想,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到舞台下面,引起观众一阵哄笑,在观众稀里哗啦的掌声里,他走回乐队,双手伸开全身向上伴着头发大幅度一轮,“我的祖国”开响,悠扬的小号带动优美旋律。

    体验过合唱的人有这样的经验,普通人,想唱出歌唱家的高音其实困难,音色音准更不可强求,王珍珍没有调到厂里以前,是黔东南歌舞团独唱演员,她演唱“苗岭飞歌”土色土香声情并茂,不仅厂里在基地也很出名,“我的祖国”这首歌曲,虽与苗族、侗族歌曲风格截然不同,通过学习体会,除郭兰英特色口音腔调难以掌握,已能很好演艺。

    歌曲共分三段,领唱部分以抒情为主,音调不是很高,尽管升了调王珍珍勉强掌控,很快领唱结束大家开口合唱,副歌合唱部分音调一下子感觉很高,站在唐永洮身边的夏优级,伸脖子出声便知道音调太高,简直有点声嘶力竭,他和同志们一样,为了集体荣誉,背着手抬起头尽可能唱得圆满。

    第一遍合唱最后一声停止,乐队过门接住,跟着王珍珍开始第二遍领唱,看得出,明显费力脑袋抖动。

    第二遍合唱开始之前,夏优级脑袋没有转动,用鼻音对唐永洮说道:“妈的音调太高,把屁眼堵住。”

    旁边肖石头噗嗤发笑问道:“咋堵?”

    夏优级道:“手不是在背后吗?用手指头。”

    第二遍合唱,大家已经付出了第一遍的力量,声带紧张疲劳,要把歌曲唱出来光伸脖子已经无效,很多人闭上眼睛对天大声喊叫,关键的一秒高音,有人太用力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第三遍的时候,人们已经没有力气,就连领唱的王珍珍也伸长了脖子,歌声变成没有韵味的尖叫,音调高到接近“苗岭飞歌”,合唱的人满脸通红直喉咙变成集体狼嚎,最后长音对任何人都是一种煎熬。

    大幕终于关上,人们揉着脖子咳嗽不停,一个个指着葛黑子痛骂,葛黑子好心没好报,满脸冤枉看着毛主任。

    毛主任气愤道:“要死呀你,咋不再整高点!”所有责任不关自己,招呼人众按秩序下台,队伍乱了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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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合唱完结,歌舞上台,独唱小合唱快板穿插呈献,舞台前,十一车间男高音龙二哥,技术科曹小妹的独唱引来一阵阵热烈欢呼,舞台内侧一角,鲍大姐再一次提醒表面处理歌伴舞队员:“马上是咱们了,唐永洮一定要好好唱,大家一定要好好跳,能不能得到好名字就看着一下了。”

    唐永洮主唱歌伴舞“心愿”,这首歌曲,词义简单后半部分副歌,歌词来回重复,歌词意义其实不大。

    即将上台,刚才猛劲合唱喉咙难受,唐永洮心想:“喉咙太疼,咋能把歌曲唱好,看来少唱一段吧。”

    年轻人思想时常会飞跃,良性的飞跃受益,不良的飞跃害人不浅,唐永洮这样想,当然也这样做了。

    报幕员报完幕,鞠躬离开舞台,唐永洮西装领带上场,脸太红引来一阵笑,他礼貌地向乐队行礼,郭黑子指挥棒抬起轻轻舞动,乐曲悠扬响起,过门之后唐永洮开唱,好听的歌好听的嗓门立刻引来一阵掌声,因为独唱,他的眼光可以随意溜梭,看见父亲母亲和翔儿就在台下,感觉自信满满,幸福满满。

    殊不知中国歌曲都是后来费劲,第一遍唱完快到第二遍,喉咙火烧般难受,而歌曲强劲重复副歌将至,刚才的决定此时生效,重复的副歌少唱一段闭嘴结束。

    问题来了,乐队严格按照歌单子奏乐,当然不会停止,听不到唐永洮歌声,郭黑子疑惑扭头看过来,指挥棒如远程点穴棒遥遥猛点,在后面伴舞的肖石头四男四女,长时间根据歌曲认真习练的固定动作,在他突然少唱一段的时候,听不到歌声同样疑惑,急忙各自发挥颇显混乱。

    唐永洮猛醒,急忙开口加唱一段,是此情况更糟,乐队紧急自我发挥,舞者抓不到北。

    不能叫错误继续,唐永洮将副歌重新唱一遍,乐队经验丰富很快跟上,只是苦了一帮舞者,肖石头等已经没有舞蹈动作,惶急却不能跑下台,在诺大的舞台上直如群魔乱舞,便是世界第一舞蹈家在这里,便也无法将众人舞姿周全。

    伴舞男女动作诡异接近昏迷形成罕见喜剧,台上台下一片大笑。

    一曲结束,鲍大姐气得流泪,毛师被人急救,唐永洮被红脸关公们埋在拳头之中,肖石头恨得牙痒痒,靳永发誓叫唐永洮消失。

    群众文艺活动,质朴可爱,欢笑之中留下太多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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