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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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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大概是苏幼仪有生之年最忙碌的时间。

    一日里陪着鑫哥儿读书空闲了就带着鑫哥儿一起跟着廖清雅整理家中大大小小各色物件各样人事,又跟着廖清雅打点各色铺子,准备进京携带的商品,安排各处人手,闲暇时候又要研习医术为齐睿的病出点绵薄之力,几乎忙的脚不沾地,连睡觉都显得多余。

    但瞧着廖清雅和鑫哥儿日渐开朗却也是前所未有的充实。

    因为准备的物件确实多,又去问了林若嬛,林若嬛的各色书籍少说也有几马车,最后定下来,直接包下了半条船

    等到进京那日苏家的马车浩浩荡荡的排满了一条巷子,看上去倒不是去京城避难,反而更像是荣迁。

    上一世的时候苏幼仪自己只顾着悲秋伤怀,身子也不好,嫂子本就是悲痛欲绝又有苏幼仪在前头横加阻难,廖家人在旁拖后腿,叶家人在旁虎视眈眈,做起事情更是难上加难,等到进京,宅子里的好东西就遗失了不少,下人们乱哄哄的跑掉了大半,剩下的也都是些老弱病残,成不了事,基本都留在了杭州看宅子,几个主子身边也就孤零零的两三个丫头婆子,全部是无精打采逃荒的模样。

    哪里能跟现在比?

    一切都井然有序,身边的仆从浩浩荡荡的跟了半条街,各自分工明确条理分明,马车的珠帘微微晃动,到底叫外人窥探不清里头的情形,越发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京城的宅子也早就安置好了,李福分派了一部分下人先行动身去安排,自己则跟在主子身边照应。

    叶敬琦水土不服拉了几天肚子,今日稍微好了一些,掀起帘子向外一瞧,下人们穿戴行止实在非凡,见如此形容气势竟然比永宁侯府还要气派两分。

    难怪出行前母亲交代他,苏家虽听上去是寻常人家,但家财万贯十分富庶,家底之厚咱们一个小小侯府根本不可比拟,若是能为咱们侯府所用,侯府后辈几代人不愁吃穿。

    他贪婪的抿了抿唇放下了帘子,转头看向了身边跪坐着的丫头翠珠。

    叶敬琦忽的水土不服,苏幼仪为了表示看重,将翠珠拨去照看叶敬琦。

    昏暗的马车里,二八年华的翠珠肌肤白皙身姿玲珑有致,虽则不是上品,但到底还是能入了他的眼,他垂眸低低浅笑道:“好丫头,你若帮我,等回了京城,我向你们姑娘讨了你,做个二房如何?”

    翠珠还从未见过如此的男子,言行举止衣着穿戴都仿若谪仙,叫人生出无限的向往,她从来都自命不凡不甘于做个小丫头嫁个小厮管事残了一生,她确实有大志向。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一日能攀上永宁侯府这样的人家!

    得了叶敬琦这样一句话,即便心中万分激动,翠珠也知道此刻不能表现的太过急功近利,否则就落了下乘,她微微扬起自己姣好的面容,露出白皙的脖颈,幽幽的,深情的道:“奴婢不求名分,只求待在二爷身边,便是端茶倒水,奴婢也死而无憾!”

    叶敬琦瞧着,得意的笑起来。

    瞧瞧,只要他出马,哪个女人能逃过他的手掌心?

    苏家的事情虽然没有预想中的那样顺利,但不过几个女人而已,等到了京城,齐睿的手难道还能伸进永宁侯府去?

    那时候,也不过是几个眼神的事。

    齐睿披着一件雪白的锦缎斗篷站在船头向远处瞧,李广荣穿着一身紫色的圆领长袍腰上挂着朴刀,站齐睿身侧顺着齐睿的目光看,街巷上已经能看见苏家的车队了,浩浩荡荡井然有序的模样,他便赞叹了两句:“虽然没有见过,但这样一瞧就瞧得出苏家姑娘的厉害,这样的气势,哪里有一点颓丧之气,反倒是一派的欣欣向荣,实在难得。”

    又想起破石说的苏幼仪的特别之处,再三思量,到底该用什么验证?

    如果这世间真有苏幼仪这样的例外在,为了二哥,他一定将这个苏幼仪当神佛一样供着!

    苏幼仪就着如意的手下了马车,回身扶着廖清雅和鑫哥儿一起下来,留在杭州的人便自动退到了一边,余下要上京的人簇拥着苏幼仪几个主子上了船。

    条理分明进退有度。

    虽则天气好,但江面上风大,刮得裙衫也跟着咧咧的响,齐睿的斗篷也跟着扬了起来,在宽大的夹板上淡漠的立着,像是成风归来的仙人,俊美的熠熠生辉。

    苏幼仪上来就看见了,这几日的事情多亏了齐睿相助,还没有当面道谢,于是随着廖清雅上去见了礼。

    廖清雅行礼道:“多亏齐大人仗义出手,我们孤儿寡母才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此次大人又愿意戴协我们一同入京,如此大恩真是无以为报!虽则我们女子身单力薄,但若齐大人有用到我们的时候,只管开口!”

    齐睿对廖清雅是敬佩的。

    即便廖清雅不是最聪慧最美貌的那一个,但她绝对是最有情有义的良配,善良坚韧,即使自己的夫君是因为一个女人出了这样的意外,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替苏泽担起了身后事。

    这样的人值得尊敬。

    齐睿抱拳还了一礼:“嫂夫人太客气了,我跟苏泽情同兄弟,如此小事不过举手之劳,嫂夫人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这样庄重大气的齐睿,身上又隐隐带出了一种清冷的高贵,见之忘俗。

    苏幼仪忙又跟着廖清雅一起向齐睿行礼谢恩,彼时的苏幼仪看上去不过是家中乖巧懂事的小女儿,又跟齐睿平常所见完全不同。

    苏幼仪待起了身去看站在齐睿身边的李广荣。

    齐睿介绍道:“这位是钦差李广荣,昌平长公主的独子。”

    昌平长公主是当今太后唯一的女儿,如珠似宝的疼爱,但多年前死于疾病,昌平长公主死后独子李广荣就被太后接进了宫中教养,跟那些王爷们差的不过一个好听的封号,也是大周朝中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

    苏幼仪又多看了两眼。

    紫色的圆领长袍衬托下,少年越发显得俊朗,蜂腰猿背贵气天成,微微笑着又自带着一种圆润柔和的亲切气息,见之忘俗又心生好感。

    苏幼仪跟着廖清雅又行了礼。

    李广荣对廖清雅就如齐睿一般,也一般起的敬重之心,行止之间格外沉稳,客气的回了礼,又笑着打趣道:“听说苏姑娘擅长棋艺,若有空闲,还请赐教一二。”

    苏幼仪并不知李广荣的意思。

    廖清雅笑着道:“她小孩子家家的哪里说得上擅长,大人抬爱了!”

    苏幼仪自始始终躲在廖清雅的身后,只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仿佛大人的世界根本与她无关,和那些见到了齐睿和李广荣这样样貌出众家世显赫的贵公子的那些女子们完全不同,仿佛除过可以相互帮助,其余的任何事情都同她无关。

    几乎每次都叫齐睿觉得微微的意外。

    李广荣看着苏幼仪跟着廖清雅走远,脚步一丝都不乱,甲板上起了风,刮着少女的衣袍翻飞,像只鸟儿一样,但主人却没有要回头看一眼的意思,不由得轻夷了一声道:“这是二哥的绝世容颜没有吸引到人家姑娘?”

    齐睿浓眉一拧,面色一冷,李广荣立刻严肃起来:“咱们这一路可不太平,老八往前头去探查已经回来了,前头大概有三个县出了盗贼,咱们可是要小心一些!”

    齐睿冷哼了一声。

    李广荣忙迎上去道:‘二哥!二哥!破石说的那个事情是真的吗?那姑娘跟别人不一样?’

    齐睿挺拔的身姿却莫名有几分落寞,李广荣不由得又跟上去喊道:“二哥!”

    齐睿回头看,见李广荣红了眼眶,面上的神色也柔和了起来,顿了顿道:“你的意思我知道……”

    苏幼仪才走了两步就碰见了迎出来的林若嬛,几日不见彼此的境遇却是天翻地覆,心中有着千言万语要说,正要一起进去,转身就看见了站在一边的廖成贤。

    穿着清灰的书生长袍,白净斯文的站在甲板上,面上带着几丝笑容,似有讨好又似有几分尴尬。

    即便不喜欢廖大奶奶,廖清雅还是认可这个侄子的,不由得上前拉着了廖成贤的手:“好孩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廖成贤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苏幼仪,娇小的苏幼仪紧紧的握着林若嬛的手一双灿烂的眼眸戒备的看着他,廖成贤苦笑了一声:“说来话长。”

    因为苏家定的是甲自号的客房,屋子里外三间,起卧待客的地方都有,光线也十分的好,万妈妈已经带着丫头们将屋子重新布置了一遍,将廖清雅寻常用的东西都摆设了起来,廖成贤瞧着屋子当中一个半人高的雕花香炉,繁复精巧,价值非凡微微顿了顿,等到坐下来,丫头上了茶水,廖成贤捧着茶碗一闻,是上等的雨前龙井。

    他垂眸抿了两口。

    难怪母亲一心惦记着姑母的嫁妆,如今看,苏家确实家底丰厚非同寻常。

    对面的三个女子像是有些日子没见,嘘寒问暖互相安慰了一番,苏幼仪才看向了廖成贤,廖成贤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听苏幼仪问道:“你是要去上京赶考?”

    “确实是,因为听说姑母坐的这条船,因此我也上了这条船。”

    又说了家里的事情。

    原来当日廖大奶奶在苏幼仪这里受了挫,虽则廖成贤极力挽救,但二房的人听了得了消息就将族中那些对廖大奶奶有仇恨的纠集在了一起,在祠堂前,要叫廖大奶奶交出管家权。

    平日里一脸笑容的二叔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一条条的痛斥她母亲的罪状:“家里的事情竟然都闹到了大街上,别人传言咱们贩卖私盐,这个事情我就不追究了,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心里比我们更清楚,如今又得罪上了官府的人,如果在这么放任下去,只怕咱们家里就毁了!”

    廖大奶奶气急败坏的道:“这些事情难道你们不知道?家里得了银钱你们花用的时候比谁都厉害,现在反过来全成了我的错,你们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廖二爷冷笑道:“大奶奶可不要血口喷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们怎么知道?终归今日的管家权,你是无论如何都要交出来!否则,咱们就官府说话,到时候贤哥儿的科举也就不要去了,咱们要烂一起烂!”

    廖大奶奶丈夫不得力,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廖二爷一句话就正中了廖大奶奶的七寸。

    更有族人步步紧逼,当初为的公爹的一句嘱咐,她为了这个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她便是有事也是为了这个家,但这里的人却要对她赶尽杀绝!

    廖大奶奶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当时就晕倒了过去。

    众人一下子面面相觑。

    廖二爷却不依不饶:“泼醒!泼醒!”

    廖成贤站了出来,一面叫人将母亲抬了下去,一面叫人去请大夫,向着廖二爷道:“二叔也不必逼我母亲了,这管家的大全我替母亲交给二叔,这两日就交接,我只一个条件,分家,我们要分出去!”

    廖二爷听得可以得了管家权哪里还管别的,满口答应。

    “我母亲做事糊涂伤了姑母的心,但她从前为了廖家也有些苦劳,如今更是卧病在床,便算是罪有应得也好,我只请姑母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将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廖成贤这般的坦荡磊落,一点都不藏着掖着,而且苏幼仪并没有想到廖家的人这般的无情,揪着一点错处就把廖大奶奶逼迫到了此种田地。

    何况毕竟是嫂子的亲人,廖成贤也确实没有什么过错,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得低,说话诚恳,廖清雅先红了眼眶,又去看苏幼仪。

    苏幼仪只想着嫂子高兴,见如此情形,态度自然也就软和了下来,放缓了语气:“说起来,你也是个正人君子,何况我们是长辈,也不能跟你计较,我嫂子又喜欢你这个侄子,从前的事情咱们也就不多说了,往后你是你,不是那些不懂事的人。”

    一句“我们是长辈”叫廖成贤一下子涨红了脸,又瞧着苏幼仪圆嘟嘟的小脸蛋端着一本正经的样子,越发觉得心中异样。

    到是逗笑了林若嬛:“阿幼到是会摆架子了!”

    她一开口,气氛立刻松快了起来。

    且苏幼仪这样通情达理,廖清雅又是感动又是感激,一时间也笑了起来。

    相互问候闲话了几句,廖成贤退了出去,林若嬛和苏幼仪也一起回了苏幼仪的屋子叙旧。

    廖清雅觉得心情好久都没有这么明媚过了,笑着站了起来带着万妈妈道:“走,下面厨房看看去,叫咱们带着的几个厨子也过来,看着收拾一桌饭菜出来!”

    万妈妈笑着响亮的答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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