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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你用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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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府此刻确实很热闹,不,应该说是山雨欲来,云苏躺在床上,脸色白的无色泽,嘴唇上的鲜血刺目而妖艳,其实血已经擦过了,但痕迹还残留在他那绯艳又性感十足的薄唇上,他的目光是阴沉的,黑的无边无际,一触上去就仿佛看到了地狱,他没有躺在床上,就靠在床头,雪白的里衣把他的身子缠裹的很紧,锦被搭在腰间,一只手压在被子下面,一只手轻轻地扶在床柱上,床柱两侧是镂空的雕花拦屏,他的手被拦屏挡住,没有人看到那只手上突露的青筋,还有那手掌下面被烧出来的五个手指印。

    房间内有很多人,杜莞丝、吕子纶、吕止言、吕如宁、苏八公、苏进、苏昱、苏墨、苏子斌、倾心、水英、弥月、墨砚、夜辰,还有薛尉、薛凌之、肖雄,还有力挺云苏的朝堂大臣们,很多人,几乎超过了三十,都涌堵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里,将房间挤的水泄不通。

    而在这水泄不通里,柳纤纤狼狈地跌坐在离床五英尺外的地方,月离跪在她的旁边。

    云苏受伤,门外自然有人守护,他的四大侍卫倾心、弥月、水英、墨砚是轮流值守,夜辰顶替的是赵化青的身份,诚如段萧与宋繁花所猜,他一入京,赵家的管家就来过一次,对他说,让他回家去住。

    那个时候云苏还没苏醒,还在昏迷,夜辰以此为借口婉拒了。

    赵家管家也没说什么,照看云苏,确实是应该的。

    但云苏醒后,夜辰想再拒绝就没办法拒绝了。

    夜辰站在一边,看着房间内混乱的一幕,脑海里也在想着如何借势脱身。

    吕子纶昨天白天对云苏报备完外面的事情,本是要闭关三天来研究吕如宁从沈九手上获得的鬼剑招式,只不过,还没来得及闭关,云苏就发生了这种事,他也没办法去闭关了。

    苏八公站在床前,苏进、苏昱、苏墨都挨着他靠在床前,苏子斌坐在床边,正在给云苏号脉,有苏八公和苏府的四个少爷在,其他的人想上前也是上前不了的。

    杜莞丝一脸担忧焦躁地站在外围,姜小黛和素音一左一右地护着她。

    薛尉、肖雄站的更远,他们二人其实不知道吕府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云苏发生了什么事,只一大早被云苏身边的侍卫墨砚叫到了吕府来。

    其实,天还没亮,虽然七月的夏天应该亮的很早,但三更天,太阳还没出来呢。

    外面灰蒙蒙的一片青光,整个房间有三面轩窗,其中挨着床最近的那一扇窗被打开了,少许的微风从那里渗透过来,将这一屋子沉重凝寒的气息冲散了不少。

    苏子斌给云苏号完脉,苏八公立马问,“怎么样?”

    苏子斌没回答苏八公的话,而是看着云苏,无奈地说,“昨晚你中了媚术,这媚术不是一般的媚术,是专惑人心的,你自己应该知道,醉暖香的毒虽然解了,可鬼剑产生的影响还在,不然你也不会躺这么久了,所以,用你如今的这副身子,强硬地冲破媚术,你是不想要命了吗?”

    苏八公一听,腔调一冷,“很危险?”

    苏子斌道,“原本养两个月基本上就能好的身子,现在至少要养上四个月。”说罢,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还不一定能养的好。”

    苏八公眉头一皱,“什么媚术这么强悍?”

    苏子斌撇嘴,收着脉枕,对苏八公说,“你自己问他。”

    苏八公把苏子斌拉到身后,他坐在云苏的床前,看着床上面色如玉却眼神阴鸷的云苏,张嘴就要问话,结果,话还没出口,云苏已经极快速地打断了他,声音很低沉,压抑着嗜血的冰冷,“什么都不要问。”

    苏八公一愣。

    云苏隔着镂空的拦屏喊,“墨砚。”

    墨砚立马上前几步,“王爷。”

    云苏问,“去过将军府了吗?”

    墨砚低声说,“去过了。”

    云苏冷笑,“很好。”他伸手揉揉额头,揉额头的时候自然而然的看到了自己的手指,那手指很纤细、很白、很美、像天上的云缎一般,完全不输于女子,原本,他这般高高在上,不说手了,就是一片衣衫,那也是别人碰不到的,可原本是无人可触碰的,无人能碰的,偏偏,偏偏……

    云苏看着自己的手,一下子就想到了昨晚。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云苏自己知道,哦,不,还有几个人他昨天晚上已经说了,还有柳纤纤,她的媚术是从他这里学的,他怎么会不知道那媚术有多厉害?原本就是让柳纤纤学了媚术去对付段萧的,段萧不是普通人,一般的媚术自是对付不了他,所以,那媚术是最顶级的。

    云苏敢把媚术教给柳纤纤,自然不怕这媚术会反噬他。

    当然,以他以前的功力来讲,天下间再强的媚术也对他无用。

    可他受伤了。

    尤其白天的时候,宋繁花来过,虽然当时房间里有很多人,但她近了他的身,扶了他,他能闻到的,便只有她身上的樱花香,还有她的头发触上自己下巴时的那种柔软触感。

    云苏有多渴望宋繁花只有他自己知道,别人看见的,或许是他动了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和灵魂全都被那个女人勾去了,当她白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当她伸手扶上他,当他看到她近在咫尺的容颜时,他的心是满心的欢喜,那个时候他压根就不计较她杀他的事了,因为这一眷恋,因为这一欢喜,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在床前看到了她,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把她抱到了怀里,多少个午夜里他梦到她,与她痴缠,与她欢爱,虽然那是假的,虽然那只是梦,可也圆了他的念想和渴思,所以这么一刻,他以为他又做了梦,云苏已经有很久没有梦到宋繁花了,从那次白鹭院里的命悬一线,到现在的苏醒,这么多天,他没再梦过她一次,可今天,她白天来过,晚上,就入了他的梦。

    梦里,她是他的。

    这个念头一起,云苏就没法控制住自己,每一个男人在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时候,尤其在床上,都会失控,段萧是如此,云苏亦是如此。

    云苏搂住怀里的娇驱,狠狠压在身下,吻了上去。

    梦里的宋繁花没有香气,这云苏早就知道,所以,没在身下女人身上闻到樱花香,他也没有多疑。

    当然不会多疑的,一来他不会想到柳纤纤会色胆包天的来迷惑他,二来他也觉得门外有他的侍卫看守,没人闯得进来,所以,肆无忌惮地尽情地享受着身下的女孩。

    只是。

    云苏忽然一顿,就着窗外月色洒进来的半点光亮盯着身下的女孩,盯着盯着他眉心一沉,扬手打出一股气风,气风落在大床两侧的龙烛上,一下子就将龙烛点燃了,火光一照,他就看清了身下的女子。

    女子娇喘吁吁,衣衫凌乱,与宋繁花七分相似的脸,可她不是宋繁花,她的眼尾没有樱花,她的头发远比宋繁花要长的多,她是实实在在躺在这里的,不是梦,不是一睁开眼,只有他一个人身体在发热,床边的位置却是冷的。

    云苏看着被他脱了衣服的女子,冷着声音说,“柳纤纤!”

    很肯定地喊出这个名字,没有疑问。

    柳纤纤此刻还没从刚刚的激吻里回过神儿,她爱云苏,当然也渴望他,没经历男女情爱的时候她只是想他,在成为了云淳的女人,经历了男女情爱后她就渴望他,可他不要她了,纵然当棋子,他也不要了,云苏在柳纤纤的眼中心里是神一般的存在,是真的神,周身自带发光圈,洁白出尘,不被人间任何俗气污染的男人,她以为,这样的男人,不会有慾,更不会动慾,可刚刚,他吻着她,抚摸着她,一副狠想将她吞吃入腹的样子历历在目。

    柳纤纤心口拔凉,此刻被他喊出名字,带着杀气一般,她也没怕,她怕什么呢?什么都没有了,还有可怕的吗?他是把她当成了宋繁花吧?他爱上了宋繁花?

    宋繁花!

    柳纤纤一想到这个名字只觉得浑身刺痛,被云苏摸过吻过的地方火辣辣地讽刺着她的愚蠢。

    她最爱的男人,她处心积虑所做一切只为了能站在他身边,让他青睐的男人,爱上了她的仇人,爱上了曾亲手杀了她弟弟,又害得她柳家破落至此,害她从高高的柳府小姐委曲求全到这个地步的女人!

    真真是讽刺之极!

    “哈哈哈!”柳纤纤忽然大笑起来,笑的心口大痛,笑的眼泪横飞,笑的眼前的世界彻底的塌陷了,她流着泪,问着面前的男人,“你爱上了宋繁花?”

    云苏此刻心里很难受,说不上来的恶心,他想到他刚吻了她,还摸了她……云苏立马翻身下床,下了床就觉得气血在翻滚,最终没抵住,吐出一口血来。

    这血一吐,柳纤纤立马将衣服穿好,风一般跑下床,上去就要扶他。

    云苏怒喝,扬起袖子将她掸出老远,“滚,别碰本王!”

    这一掸柳纤纤嘭的一声砸在了墙上,闹出很大的动静。

    可这动静出,外面却没人进来。

    云苏靠在窗边,一边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一边冷冷地看着被砸在床上面色抽搐的柳纤纤,“你对外面的人也用了媚术?”

    柳纤纤伸手擦掉嘴角的血,虚弱地靠在墙上,睁眼看着他,“是,不然,我如何进得来?”

    云苏闭上眼睛,这一刻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总之很沉,他想到他第一次见柳绍齐,他想到他第一次见柳纤纤,那个时候柳绍齐只有五岁,柳纤纤六岁,这兄妹二人随周氏一起来祭拜他娘,那也是第一次,他知道,原来周氏是与他娘认识的,怎么认识的,不知道,可周氏说,她能助他,又把柳绍齐和柳纤纤推到了他的面前,这兄妹二人,虽然很年少,可一个人眼神清冽狂妄,看他的时候都带着三分睥睨,他那个时候觉得柳绍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可后来事实证明,柳绍齐有狂妄的资本,他极聪慧,对武学也有着先天不凡的领悟力,尤其射箭,极为精准,几乎每箭必中,那时候他、柳绍齐、木生水三人都拜在天阳射日名下学箭,而天弓三箭,也就是玄天弓原本是要传给柳绍齐的,但柳绍齐箭术虽强,却驾驶不了那把天弓,是以,天弓归了他,而柳纤纤,小小年纪,却极会说话,一个很会说话的人,定然也是一个很会做事的人,能审时度势,会察言观色,很适合做眼线,所以,他接纳了他们,这兄妹一武一文,确实很得他的喜爱,尤其柳绍齐,甚得他心,可偏偏,这样的一个少年,死了。

    云苏只要一想到柳绍齐,那都是满腔的遗憾,所以,一刚开始要灭宋繁花,跟柳绍齐有很大的关系。

    而因为柳绍齐的死,柳元康的败绩,云苏不想让柳纤纤步之后尘。

    不管怎么说,这二人一早就成了他的人,既是他的人,他自是护着的。

    放弃柳纤纤的目地不是让她回来作死的,是让她离开,安全活下去。

    云苏不想让柳府的唯一血脉在这场恩仇了没了,所以,他选择弃了这个棋子。

    可如今,这个棋子反过来咬了他一口。

    云苏此刻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尤其刚刚,他把柳纤纤当成了宋繁花,对她……云苏难受之极,忍不住的又吐出一口血来,不说柳纤纤曾委身过云淳的身下,就算她是清白的,云苏也恶心。

    云苏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狠狠地压在了窗户的壁棱上,缓缓,他问,“来媚惑本王是你自己的本意?”

    柳纤纤虚弱地笑道,“是。”

    云苏道,“你很想死。”

    四个字,陈诉的语气,轻飘飘的,却令人毛骨悚然。

    柳纤纤不怕,到了这一步,她真没什么可害怕的了,她笑了一笑,却笑的好不苦涩,“我不来你这里,我才会死。”

    云苏看着她,“你说错了,本王原先能容你,可你敢算计本王,本王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柳纤纤仰起下巴,那一顷刻间,她虽处于夹缝,虽处于劣势,虽满身疮伤,虽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悬崖粉身碎骨,却在那一抬颌的瞬间,仰起了胜利的姿态,她说,“不,王爷会保我的。”

    云苏眯眼,呵然一笑,“果然不愧是本王一开始就选上的人。”

    这句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柳纤纤听的心口一动,云苏又接一句,“说一说,你该怎么生。”

    柳纤纤平心静气地说,“朱礼聪。”

    这个名字一出,原本要抬腿往椅子里坐去的云苏就定了定足,他侧过身,脸庞隐在半明半暗的墙荫下,飘忽晦浓,他低沉地说,“不需要你,本王也能杀他。”

    柳纤纤说,“王爷杀他是容易,可杀段萧就不容易了,但若是我把朱礼聪的身份公布于世人,段萧就会落个勾结前朝乱党的罪名,王爷应该不会忘记,去年的这个时候,在衡州,可是出了一个乱党朱坚,那个时候段萧给我父亲身上泼脏水,说我父亲勾结朱坚,其实是他一早就勾结上了,如今朱礼聪的身份一掀开,不单能让段萧获罪,还能给我柳府正名,当然,王爷也能手刃仇人。”

    云苏抬步,走到椅子边,扶着椅把手坐了下去,慢声道,“所以,你笃定了本王不会杀你?”

    柳纤纤说,“王爷是聪明人。”

    云苏呵笑一声,却不应话了,用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内力逼出体内的媚功,这一次,他真的是伤到了根本,怕是一时半刻养不好了,云苏眼中落下阴沉,却是撑着身子走出去,拍醒门外的倾心和弥月,让她们去喊吕子纶。

    吕子纶来了之后云苏要求换房间,这个房间里的气息他一分一秒都忍受不了了。

    换了房间之后,吕子纶、倾心、弥月就问起了晚上的事,云苏对他们说了,当然,他把柳纤纤误会成宋繁花压在身下的一幕没说,一来不想说,二来觉得恶心,他只把柳纤纤闯进他房间,对他施媚术,又把他识破柳纤纤的媚术,以及柳纤纤的话说了,说罢,不等三人说什么,直接说,“就用此计。”

    如此,各方行动。

    如今,看着屋内的大臣,看着苏八公担忧的脸,看着苏进、苏昱、苏墨、苏子斌询问的眼神,他扭头对柳纤纤说,“如今人都在,你就说说你为什么会来媚惑本王,以此达到祸害本王的目地,老实说,说谎一句,本王就凌迟你一寸。”

    柳纤纤小声地说,“我是奉监国将军命令来的。”

    监国将军?

    这四个字一出,薛尉一怔,肖雄一愣,薛凌之眯眼玩味一笑,所有的大臣都被吓住了,呆了半晌,忽然就同仇敌忾了。

    其中一个大臣厉声问,“是监国将军派你来魅惑王爷的?”

    柳纤纤应道,“是。”

    又一个大臣问,“你是谁?跟监国将军什么关系?”

    柳纤纤顿了顿,她此刻的样子很萎靡,有点儿生气全无,也像是穷途末路,到了最后一刻只能坦然的无奈,“我是陵安城安逸山的女儿,叫安筝,嫁的丈夫是段家军中的一员。”

    那个大臣还没应话,薛凌之听了,挑了挑眉梢,笑着问,“你是安逸山的女儿安筝?”

    柳纤纤低应道,“是。”

    薛凌之摸着下巴一脸似笑非笑,“那我不得不怀疑你今天的这话十有八九就是嫁祸之词了。”

    柳纤纤抬头,看他一眼。

    薛凌之是谁?虽然是四品京官,却是掌京司典吏的,虽然老爹是薛尉,但他与宋繁花有仇,在衡州被宋繁花算计了一万多两银子,这个仇他一直记得呢,不是他多记仇,而是他有够小气,跟女人也计较,当然,关乎钱的事儿,哪怕他是京都贵裔,也要争个三分地儿的,他一直想坑宋繁花一次,没坑回来,还在心中记着,所以,他应该是站在段萧的对立面的,虽然他老爹选择了站在段萧那一边,但薛凌之却不会顾忌着这个就与段萧同船,他站事理,不站人情,审案罚人都是有理有据,令人畏惧又敬佩,他的话一出,想要往段萧身上泼脏水的大臣们就不约而同地顿住了。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向薛凌之。

    薛凌之耸了耸肩膀,笑道,“别看我,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呐。”他指了指一边儿的吕止言,“明天吕军校就要领兵往陵安城去子,这灭陵安城的圣旨可是段萧下的,身为安逸山的女儿,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举动,不就是想报复段萧吗?”

    柳纤纤又看了薛凌之一眼。

    薛凌之却没看她,而是看向自己的老爹,“爹,你说是吧?”

    薛尉道,“说的很有道理。”

    薛凌之笑道,“当然了。”

    云苏没理会屋内人的各种言论,也不理会柳纤纤能不能把这嫁衣硬穿给段萧,反正,没有柳纤纤,他也有办法达到自己的目地,只不过是……念在柳绍齐的面上,再给她一条活路。

    当然,这条活路,她若抓不住,也别怪他了。

    云苏沉默地垂着眼,任由吕子纶用圣气为他渡功。

    屋内的大臣们听了薛凌之这话,没办法再往下进行了,面面相觑起来。

    柳纤纤又温温地开口说起来,“在陵安城,段萧为了拉拢我爹,答应了我爹的无理要求,让我嫁给非池,这个非池的真正身份其实不叫非池,他叫朱礼聪,是前朝朱帝的儿子,我爹一身执念就是让我嫁给朱礼聪,原本朱帝死了,他这个愿望一辈子也别想实现,可谁能想到,监国将军去了陵安城,身边竟是跟着朱礼聪。”

    朱帝。

    朱礼聪。

    这两个原本该埋进黄土永不被人掀起的名字,一下子突兀而又猝不及防地被人这般当着面挖了出来,所有的大臣,包括薛尉、肖雄都被惊着了。

    有大臣惊呼,“朱帝?朱礼聪?!”

    有大臣道,“我没听错吧,监国将军的段家军中有一个人叫朱礼聪?”

    有大臣道,“去年的朱坚案,好像就是从衡州发现的……”

    薛凌之应话说,“没错,朱坚还是我带回京的呢。”

    有大臣大惊失色地道,“如此说来,监国将军他,他是想……造反,匡扶朱帝一脉?”

    造反。

    匡扶朱帝一脉。

    这词真是诛心,也诛人。

    至少,薛尉和肖雄真心是被吓着了,他们不知道他们一直维护借以利用来对付苏氏一脉的人手上居然有朱帝遗孤,这真是打了他们个措不及防啊。

    薛尉和肖雄对望一眼,二人眼中都是阴沉之色。

    大臣们开始热火嘲天地叽叽喳喳起来了,他们本来就是拥护云苏的,云苏不愿意登基为帝,这个段萧又被薛尉和肖雄推到了监国将军的位置,薛尉是文臣之首,肖雄是武官,二人在朝堂上的威望也是极高的,云苏不出面,这二人自然就压制住了朝堂,大臣们对他们二人其实是有很多怨言的,尤其是段萧,但敢怒不敢言,毕竟,段萧的监国将军,确实是先皇遗旨,他们这些大臣有再大的胆也不敢违逆先皇遗旨。

    段萧极会做事,哪怕与云苏对敌,也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如今,这小辫子终于暴露出来了,这些大臣们怎么可能不抓?

    段萧就在这样的危机里踏进了吕府。

    吕府管家看到他,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将军。”

    段萧唔一声,对他说,“带路。”

    那模样,大概是知道了府上发生了何事。

    管家不动声色,把他带去了云苏如今养身体的那个院子,跟段萧第一次来看云苏的院子不一样,段萧也没多在意,带到了院子,他就往堂屋里走了。

    风泽跟在他的身后。

    刚走到门口,还没进门,有眼尖的大臣看到他,大喊,“将军来了!”

    这一喊,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三十多个人的目光,一下子投过来,还是有点扎人的,段萧迎着这样的目光,轻轻款款地撩袍走进来。

    大臣们立刻让开路。

    段萧面带微笑,一路走到云苏的床前,不过,没有看到云苏,因为床前站了太多人,苏八公、苏进、苏昱、苏墨、苏子斌、吕止言、吕如宁、杜莞丝等人。

    余光再一扫,看到了地面上的柳纤纤,还有她的丫环月离。

    段萧默默地收回视线,隔着床前的那么多人对云苏说,“王爷一大清早的让人传我过来,是有事要说吗?”

    床内传出云苏不冷不热的声音,“是有事。”

    段萧挑眉,“何事?”

    云苏挥了一下手,围在床前的苏八公、苏进、苏昱、苏墨还有苏子斌都退开了,各自找椅子坐。

    杜莞丝看一眼云苏,又看一眼段萧,也找了一把椅子坐。

    吕止言看着段萧,抱臂靠在床尾,静观其变。

    吕如宁看着段萧,眼中的情意藏都藏不住,没办法,她那么喜欢他,见到他她就控制不住眼神,她觉得段萧比之去年的时候更英俊更有气势也更有男人味了,当然,也更加吸引她了。

    吕如宁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她在京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京城里的出色少年多的很,但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像段萧这般一眼就能撼动了她的心。

    爱上一个人很容易,可要忘记一个人就很难了。

    吕如宁在多次被段萧无情拒绝后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想要获得爱情,只有自己去争取,任何幸福都不是别人施舍得来的,是自己争取得来的,所以,她从闺阁里走了出来。

    吕氏一族,不管男女,不管老少,没有废物。

    姓吕,就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吕如宁是刀客,而她的刀,诚如沈九所言,有模仿功能,她对战沈九,就是要破沈九的鬼剑招式。

    当然,目前段萧是不知道那一次对战沈九的人是吕如宁,他只是感受到了一道强烈的视线,让他很不舒服,他往那视线望去,看到是吕如宁,他锐利的眉头一掀,眼中顷刻间就渗进了冰天雪湖,湖水很冷,直泼向吕如宁,把吕如宁的热情一下子泼没了,从头到脚,彻底冷了一遍。

    吕如宁是亲身见识过段萧的冷漠无情的,这个时候真不敢惹他,连忙收了视线。

    段萧看向床上的云苏,云苏的脸色很白,比上次来看的时候更白,大概是气血不足,也可能是被气的。

    段萧往床前走。

    苏八公眉头皱了一下,但没动。

    苏进、苏昱、苏墨也露出防备的神色,但看到跟在段萧身后的风泽后,又漠不作声了。

    苏子斌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针。

    段萧走到床前,看着床上的云苏。

    云苏没看他,只眼睛往外看了一下,不疾不缓地说,“这个人跑到本王这里来告你的状,将军要不要听听她告你什么状?”

    段萧笑着往床边一坐。

    这一坐,众人神色均是一变。

    云苏冷冷地看着他。

    段萧问,“王爷的身体……”说到这,忽然一顿,眼神别有意味地在云苏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缓缓,又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柳纤纤,接着问,“身体没问题吧?”

    云苏手上的青筋又突了出来,想到昨天晚上他抱着柳纤纤吻的那一幕,只觉得胃里又在翻涌,气血又从腔管里冲了出来。

    所以,段萧都知道。

    那么,宋繁花是不是也知道?她不爱他就算了,她还让别的女人来糟蹋他!

    云苏原本以为在白鹭院那一次,他的心已被宋繁花伤的很疼了,可哪成想,还有更疼的。

    没有最疼,只有更疼。

    云苏的脸色很难看,却没应这句话,只声音冰冷地对地上的柳纤纤说,“把你刚说的话当着监国将军的面再说一遍。”

    柳纤纤听话地又说了一遍。

    等她说罢,云苏挑眉看向段萧,“将军有何话可说?”

    段萧眯了一下,“没什么话说。”

    云苏扬声喊,“来人!”

    迅速的,有两个穿着铠甲的男人走了进来,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东西虎军的领兵统领,段萧又眯了一下眼,不用自己的贴身侍卫,却传唤出了东西虎军,这是要以国拿贼了?

    段萧不动声色地听着云苏对那二人命令,“去将军府,将朱礼聪抓过来。”

    那二人应一声是,握着腰中佩刀,走了。

    而此时,将军府里头,宋繁花还在睡,面对这么危险的关头,她竟然还在睡觉!

    高御铁在送走段萧之后就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不时地抬头望一眼天,又不时地往那道堂屋的大门望,结果,望了半天,没见宋繁花出来,他就等不住了,直接毫不客气地伸手拍门。

    不知道拍了多久,终于把宋繁花拍醒了,她睁开眼,没看到段萧,也没奇怪,迷惑着眼问一句,“谁呀?”

    高御铁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

    宋繁花听到他的声音,一愣,揉揉眼,掀被下床,走到门口,隔着门问,“怎么了?”

    高御铁道,“段萧被请到吕府去了。”

    宋繁花拧眉,“吕府?”

    高御铁说,“是!”

    宋繁花哦一声,不慌不忙地走到衣柜前拿衣服穿,穿好,她拉开门出来,对高御铁问,“朱礼聪呢?”

    高御铁瞪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在北院。”

    宋繁花说,“你去北院。”

    高御铁拧着眉头问她,“你呢?”

    宋繁花说,“我出一趟门,马上回来。”

    高御铁哼一声,扭头就走了。

    宋繁花知道今天情况危及,随便洗了把脸,轻功一展,跃上屋檐,几个踏飞来到衣铺子前。

    这个时候天色尚早,衣铺子还没开门,大门在关着,她就跃墙而下,落在院中。

    进了院儿,直奔某个房间而去,手刚触到门,还没来得及推开,身后有一道声音如鬼一般响起,“六小姐,我家少爷还在睡。”

    宋繁花转身,看到青灰天雾里的院阶前站着宁北,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回京的第二天她出来买衣服,这个衣铺子的掌柜悄声对她说他们东家要来视察店铺,就在这两天了,当时宋繁花想着轩辕凌要来就来,管她什么事,不过,现在,他来的真是时候,能够解一下燃眉之急。

    宋繁花对宁北说,“我有事找他,你快进去把他喊醒。”

    宁北为难道,“我们昨天半夜才到的,少爷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睡着,这才几时啊,少爷也才睡下没多久,这会儿我可喊不醒他。”

    宋繁花伸手就推门,“那我去喊他。”

    宁北吓一跳,连忙风一般卷过来,挡在宋繁花面前,“还是我去叫吧。”

    宋繁花道,“快点。”

    宁北将门一拉,快速钻进去,进去后又将门死死关住,进屋喊人,没一会儿,就听到有脚步声窸窸窣窣地传来,然后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轩辕凌披着一件大衣,一脸困顿地立在门前,看到宋繁花,眉心蹙了一下,问,“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

    宋繁花道,“借宁北用一日。”

    轩辕凌一顿。

    宋繁花又道,“不过,得麻烦你给他易个容。”

    轩辕凌困意顿时消散,看着她,“你要借我的人用?”

    宋繁花撇嘴,“不是情况特殊,你以为我想借你的人用!”

    轩辕凌道,“我的人,你用不起。”

    宋繁花翻白眼,“用一天多少钱?”

    轩辕凌道,“无价。”

    说罢,转身又往屋里面去了,大概是又要睡觉。

    宋繁花立马伸手抓住他,“喂,轩辕凌,救人的时候你能不能别让我跟你吵架!”

    轩辕凌侧身看一眼她抓在他衣袖上的小手,默默地掀起眼皮看她,“我不是救世主。”

    宋繁花气结,甩开他的袖子,一把抱住宁北的胳膊,宁北吓了一大跳,然后就听到宋繁花仰脸对他说,“宁北哥哥,你也会易容术的,你帮我吧?”

    宁北听着这声哥哥,真的是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尤其,六小姐当着少爷的面抱他,他会不会被削脑袋?

    宁北小心翼翼地看向轩辕凌,轩辕凌却没看他们,直接进屋睡觉去了。

    宁北松下一口气,说,“帮什么忙?”

    宋繁花把朱礼聪的事儿给他说了一遍,她想让宁北扮成朱礼聪,先暂时瞒过所有人的眼,等今天事情一过,明天吕止言带兵去灭陵安城,柳纤纤行踪暴露,必死无疑,到时候,再把朱礼聪换过来,或者,朱礼聪就不用换过来了。

    宋繁花说到后面,宁北眉头越揪越深,而进去应该要睡觉的轩辕凌又出来了,穿戴整齐,一副世家公子哥的打扮,对着宋繁花看一眼,又对着宁北看一眼,最后,看到她抓在宁非胳膊上的手,不咸不淡地说,“走吧。”

    宋繁花瞪他,“你不是说你的人我用不起?”

    轩辕凌道,“嗯,所以,未来我也会用你的人一次。”

    宋繁花一怔。

    轩辕凌提步就往门外去了。

    时间紧迫,宋繁花也不去费神想轩辕凌是什么意思了,跟着离开。

    三个人光明正大地从将军府的大门进去,当然,进府的时候宁北的手上是拿着很多绸缎的,进去后,没多久,又出来,轩辕凌依旧带着宁北,不过,宁北手上的绸缎没了。

    高御铁将这二人客客气气地送到门口,直到看到那两个身影离开,他才转身关门。

    门刚关上,又被拍开。

    高御铁打开门,还没看清来人,身子就被人一搡,接着就是陆陆续续的士兵涌了进来,进来后,有一个人声音冷沉地说,“搜。”

    搜?

    搜什么?

    搜人,朱礼聪。

    朱礼聪在北院被搜出来,这么大的动静,整个北院都惊动了,韩廖自然也受到了波及,他看着那些士兵将朱礼聪押走,又看着宋繁花跟了上去,他也提步跟上去。

    七非也要跟上去,被宋繁花制止了,她对七非说,“我去吕府,你看守好将军府,小心贼人趁火打劫。”

    七非眼眸一动,应一声,“明白了。”

    宋繁花转身出门,韩廖跟着她,出了门,往吕府走的时候,宋繁花背手看了一眼天色,这才扭头看向韩廖,“住进来这么多天,对什么都不闻不问,如今为何要来淌这浑水?”

    韩廖嗤一声,“我也不想淌,可关键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段兄遇了险却不搭把手。”

    宋繁花勾唇笑道,“但愿你真能帮他。”

    韩廖一噎,心想,我肯定能帮他。

    韩廖出自韩府,而韩府的韩老太太是来自于吕氏天机一族的,姓吕,韩氏兄弟与吕家兄妹其实是表兄妹关系,为何这么多年韩老太太从不入京,韩氏兄弟也从不入京,那当然是因为韩老太太也是个怪人,所以,韩老太太喜欢吕止言远比喜欢吕子纶要多,是以,她把吕氏天机一族的东西传给了吕止言。

    当然,这事儿吕子纶是不知道的,吕止言也没跟他讲。

    朱礼聪被东西虎军押着带入吕府,还好天色够早,不然,这么大的仗阵,必然要引起百姓们围观和议论了,而百姓们一围观一议论,这事儿想捂都捂不住了,虽然宋繁花临时让宁北冒充了朱礼聪,但这只是暂时的,纸包不住火,朱礼聪若是还继续留在段萧身边,不能助他,只会拖累他。

    宋繁花很头疼,眉头紧紧地蹙着,抬脸看一眼前面被两个士兵强行押住的宁北,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中冒了出来,轩辕凌是什么人,宋繁花很清楚,所以,朱礼聪的最安全之地,便是轩辕凌的身边。

    不过,要把朱礼聪从段家军里剥出来,得段萧同意。

    所以,这事儿还得跟段萧商量。

    而现今,当务之急是,处理掉那个碍眼的柳纤纤。

    宋繁花冷冷一笑,今天她要让柳纤纤彻底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挖坟埋自己,好好尝一尝被深爱的男人亲手推入地狱的滋味。

    做人千万别为恶,总有报应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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