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落霞与孤鹜齐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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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绿拖着脚步，像丢了玩具的孩子，不知不觉回到公司。一进门就撞到一片绵软。
“在想哪个帅哥嘛？”陈小华被撞得身子向后仰了仰，细眼揶揄。“你电话都快打爆了哟。”说完，两片锋利的薄唇紧紧抿住略微有些外突的门牙。
叶绿划开手机屏幕，显示五个未接来电。三个来自妈妈短号，两个来自未存名字的电话号码。微信信息也是爆满。工程部的微信群里，余部长@叶绿收集宣传老街的围档照片。然然幼儿园群提醒家长按时接孩子，并布置了家庭作业—制作一个电视机。舞蹈培训群里，小林老师也在提醒家长们今天要教新动作，不要请假。叶绿还收到小林老师私信，只有十节课了，该续费了。目前刚好有活动可以充8000送3000。叶绿撇了撇嘴。
她点开备注为大白的微信窗口，“下班后直接去古味轩串串。”“我请。”叶绿眼睛笑成一湾溪水。
叶绿跟骆霞唠叨过好几次想吃串串。骆霞在保险公司做内勤，每天忙得脚板朝天。下了班还要赶回家带两个孩子。约了几次都没约上。两人同住一条街，一年见不到几次面。难得这次骆霞提出主动请客、叶绿感觉占了一个大便宜。
“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
她点开妈妈的微信窗口，是一串语音留言。叶绿望了望空旷的四周。综合部和材料部几个女同事埋在资料堆里。除了空调的轰鸣声，偶尔一两声蝉鸣来凑热闹。叶绿最终还是没有点开。
叶绿打开何云瑞传的资金来往报表。满眼数字，像蚂蚁大军，密密麻麻爬满屏幕，咬噬着她的眼睛。叶绿按照项目及类别大概梳理了一下思路，今天大概是不能完成了。
因为项目太多，但属于蓝凯的项目缺失了不少。结算情况也写得不太清楚。需要一一核对。叶绿闭上眼睛，做了一个简易版的眼保健操。
落日余晖照在对面的传媒大厦玻璃墙上，一只麻雀忽地掠过。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叶绿睁眼，有些恍惚。
当年，同学们读到这句名句时，不由自主将眼光投向叶绿和骆霞。
高中时，骆霞与叶绿是同桌，睡上下铺。高中同学大多是从学校初中直接升上来的。而她们来同自另外一所名声不太好的乡镇中学。挤不进大多数同学的圈子，自然面然成了学习上的伙伴和生活中的朋友。
那时的叶绿，除了学习，骆霞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光。骆霞内向腼腆，待人温和。叶绿孤僻要强，别扭拧巴。完全不同的性格，相对封闭的环境，越亲密，越容易冲撞。越压抑，越是波涛汹涌。
恰巧此时，另外一个女生接近骆霞，刻意讨好。叶绿害怕失去唯一的朋友，但要强的性格又不愿放下身段，而是采取偏激的方式，故意疏远冷落，用言语伤害。将两人的关系越推越远。
“你还不下班走人？”不知什么时候，陈小华走了过来。
“都走了吗?”叶绿晃了晃脑袋。“怎么这么快。”
“早就走啦。只有你才准时上下班。”
“晚上一起吃饭不？”
“下次吧。我约朋友了。”
叶绿收拾好东西跟着陈小华走出大楼。斜阳一下子毫无顾忌地冲到脸上，身上。
“听说，要把梁小莉调到下面的孙公司去。”
“强权硬压啊。”叶绿用手背挡在眼镜上，略微点了点头。
虽然早在意料中，但面对这一结果，还是心生悲凉。
“你最好去考个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哪个晓得以后怎么样？”陈小华说这话时，面对叶绿，眼神却越过了她，不知看向何处。
骆霞比叶绿提前到达约定古味轩。还没等叶绿坐下，就开始抱怨，“等人真的不舒服。你比我近，怎么比我还晚到？”
“和同事摆龙门阵走得慢了点。”叶绿坐下喝下一口荞麦茶，润了润喉咙。
一个小型的鸳鸯锅一红一白，冒着热气。旁边的菜凳子上摆了一盒串串。有白菜花，有黄花菜，有土豆片，有香菜，有韭菜，有南瓜片……全是素菜。
“姐姐，人家是数签签算钱。我吃串串从来不吃素菜。”
叶绿白了一眼骆霞，径直到冰箱抓了一大把麻辣牛肉、鲜嫩牛肉，还有掌中宝以及墨鱼仔。骆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素菜好吃啊。”
“你咋点个鸳鸯锅？不能吃辣的了吗？”
“最近有点感冒。”
“你咋不说撒？我们可以不吃串串。”
“没得事啊。清汤吃素菜也好吃啊。”
骆霞温言和气，一如往常。自然卷的头发高高盘起，沉静干练。眉眼修饰恰到好处。只有两鬓的灰白静静诉说着岁月流长。明显的颈纹泄露着生活不易。
白色雾气静静萦绕，两人闲聊家常，谈笑自若。似乎青春从未远去，岁月一直静好。她们一直要好，从未改变。
叶绿将肉肉连带签子铺满红汤锅，骆霞将签子抽出，用筷子将素菜划到清汤锅里。热气消失不见。两人相视而笑。
“我们公司要裁人。”骆霞笑着说，“公司去年出了点事。业务员走了一大半。我们现在工资低得笑人。”说完，骆霞将点开的手机拿给叶绿看。
是工资到账短信。今天发的。2300元。
叶绿微愣。
“公司养不起那么多内勤。但是其他人都有背景。”
“只有我。什么都不占。”
骆霞依旧言笑晏晏，似乎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分公司要栽一个妹儿。她是劳务派遣。但是我们领导力保。”
“为啥子也?”
“领导喜欢她啊。每次出差都会带着她。我们出去搞活动。我们每人都是住标间。只有他们两人是住单间套房。”
“都是公开的秘密。”
“领导准备拿我开刀。”
骆霞小小的眼睛亮晶晶，透过眼镜的折射，像银河里的星子。遥远、清冷。触之不及。
“凭啥子哇？你是正式的。在公司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叶绿义愤填膺。
“他找我谈话。说公司以及他的难处。想让我自动提出辞职。我一走，他也就顺理成章保下那个妹儿。”“算盘打得响啊。”骆霞纤长的食指敲着桌面，笑意更盛。
“那你怎么办？”
叶绿拖着脚步，像丢了玩具的孩子，不知不觉回到公司。一进门就撞到一片绵软。
“在想哪个帅哥嘛？”陈小华被撞得身子向后仰了仰，细眼揶揄。“你电话都快打爆了哟。”说完，两片锋利的薄唇紧紧抿住略微有些外突的门牙。
叶绿划开手机屏幕，显示五个未接来电。三个来自妈妈短号，两个来自未存名字的电话号码。微信信息也是爆满。工程部的微信群里，余部长@叶绿收集宣传老街的围档照片。然然幼儿园群提醒家长按时接孩子，并布置了家庭作业—制作一个电视机。舞蹈培训群里，小林老师也在提醒家长们今天要教新动作，不要请假。叶绿还收到小林老师私信，只有十节课了，该续费了。目前刚好有活动可以充8000送3000。叶绿撇了撇嘴。
她点开备注为大白的微信窗口，“下班后直接去古味轩串串。”“我请。”叶绿眼睛笑成一湾溪水。
叶绿跟骆霞唠叨过好几次想吃串串。骆霞在保险公司做内勤，每天忙得脚板朝天。下了班还要赶回家带两个孩子。约了几次都没约上。两人同住一条街，一年见不到几次面。难得这次骆霞提出主动请客、叶绿感觉占了一个大便宜。
“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
她点开妈妈的微信窗口，是一串语音留言。叶绿望了望空旷的四周。综合部和材料部几个女同事埋在资料堆里。除了空调的轰鸣声，偶尔一两声蝉鸣来凑热闹。叶绿最终还是没有点开。
叶绿打开何云瑞传的资金来往报表。满眼数字，像蚂蚁大军，密密麻麻爬满屏幕，咬噬着她的眼睛。叶绿按照项目及类别大概梳理了一下思路，今天大概是不能完成了。
因为项目太多，但属于蓝凯的项目缺失了不少。结算情况也写得不太清楚。需要一一核对。叶绿闭上眼睛，做了一个简易版的眼保健操。
落日余晖照在对面的传媒大厦玻璃墙上，一只麻雀忽地掠过。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叶绿睁眼，有些恍惚。
当年，同学们读到这句名句时，不由自主将眼光投向叶绿和骆霞。
高中时，骆霞与叶绿是同桌，睡上下铺。高中同学大多是从学校初中直接升上来的。而她们来同自另外一所名声不太好的乡镇中学。挤不进大多数同学的圈子，自然面然成了学习上的伙伴和生活中的朋友。
那时的叶绿，除了学习，骆霞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光。骆霞内向腼腆，待人温和。叶绿孤僻要强，别扭拧巴。完全不同的性格，相对封闭的环境，越亲密，越容易冲撞。越压抑，越是波涛汹涌。
恰巧此时，另外一个女生接近骆霞，刻意讨好。叶绿害怕失去唯一的朋友，但要强的性格又不愿放下身段，而是采取偏激的方式，故意疏远冷落，用言语伤害。将两人的关系越推越远。
“你还不下班走人？”不知什么时候，陈小华走了过来。
“都走了吗?”叶绿晃了晃脑袋。“怎么这么快。”
“早就走啦。只有你才准时上下班。”
“晚上一起吃饭不？”
“下次吧。我约朋友了。”
叶绿收拾好东西跟着陈小华走出大楼。斜阳一下子毫无顾忌地冲到脸上，身上。
“听说，要把梁小莉调到下面的孙公司去。”
“强权硬压啊。”叶绿用手背挡在眼镜上，略微点了点头。
虽然早在意料中，但面对这一结果，还是心生悲凉。
“你最好去考个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哪个晓得以后怎么样？”陈小华说这话时，面对叶绿，眼神却越过了她，不知看向何处。
骆霞比叶绿提前到达约定古味轩。还没等叶绿坐下，就开始抱怨，“等人真的不舒服。你比我近，怎么比我还晚到？”
“和同事摆龙门阵走得慢了点。”叶绿坐下喝下一口荞麦茶，润了润喉咙。
一个小型的鸳鸯锅一红一白，冒着热气。旁边的菜凳子上摆了一盒串串。有白菜花，有黄花菜，有土豆片，有香菜，有韭菜，有南瓜片……全是素菜。
“姐姐，人家是数签签算钱。我吃串串从来不吃素菜。”
叶绿白了一眼骆霞，径直到冰箱抓了一大把麻辣牛肉、鲜嫩牛肉，还有掌中宝以及墨鱼仔。骆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素菜好吃啊。”
“你咋点个鸳鸯锅？不能吃辣的了吗？”
“最近有点感冒。”
“你咋不说撒？我们可以不吃串串。”
“没得事啊。清汤吃素菜也好吃啊。”
骆霞温言和气，一如往常。自然卷的头发高高盘起，沉静干练。眉眼修饰恰到好处。只有两鬓的灰白静静诉说着岁月流长。明显的颈纹泄露着生活不易。
白色雾气静静萦绕，两人闲聊家常，谈笑自若。似乎青春从未远去，岁月一直静好。她们一直要好，从未改变。
叶绿将肉肉连带签子铺满红汤锅，骆霞将签子抽出，用筷子将素菜划到清汤锅里。热气消失不见。两人相视而笑。
“我们公司要裁人。”骆霞笑着说，“公司去年出了点事。业务员走了一大半。我们现在工资低得笑人。”说完，骆霞将点开的手机拿给叶绿看。
是工资到账短信。今天发的。2300元。
叶绿微愣。
“公司养不起那么多内勤。但是其他人都有背景。”
“只有我。什么都不占。”
骆霞依旧言笑晏晏，似乎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分公司要栽一个妹儿。她是劳务派遣。但是我们领导力保。”
“为啥子也?”
“领导喜欢她啊。每次出差都会带着她。我们出去搞活动。我们每人都是住标间。只有他们两人是住单间套房。”
“都是公开的秘密。”
“领导准备拿我开刀。”
骆霞小小的眼睛亮晶晶，透过眼镜的折射，像银河里的星子。遥远、清冷。触之不及。
“凭啥子哇？你是正式的。在公司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叶绿义愤填膺。
“他找我谈话。说公司以及他的难处。想让我自动提出辞职。我一走，他也就顺理成章保下那个妹儿。”“算盘打得响啊。”骆霞纤长的食指敲着桌面，笑意更盛。
“那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