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示爱小娘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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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三更时分，将军府二夫人传给苏卿若消息，集贤雅居的掌柜董休行踪诡异，与陈氏有私情。
月色斑驳，影影绰绰。纸窗前，白玉瓷瓶里的一枝繁花散尽香气。
一身亵衣的苏长卿合上纸条，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映着一旁熏黄的烛光，若有所思。
隐约之中，真相似乎已经水落石出。如果凶手就是董休，那么陷害苏定坤，惦记醉卿酒楼等一切就都对得上了。
他究竟还在等什么？只要他把死者的头往上一交，陈氏和银子不就都到手了吗？难道，他是商业霸主，非要搞垮醉卿酒楼，实现他一家独大不可？
可生意哪有美人重要？生意来日方长，可名正言顺得到陈氏的机会可不多。
提刑府衙的榜文明显还有另一重意思：只要此案悬而不决，无法结案，陈氏就嫁不了旁人。
正所谓嫉妒使人疯狂，苏长卿决计加大力度：明日，她要亲自登门“道歉”，再带些醉卿酒楼的“名菜”与陈氏。
她倒要看看，与陈氏多番暧昧不清之下，董休还能不能按耐得住！
可若是苏长卿独自前去，陈氏定会碍于礼教，避而不见，更别提刺激董休这个奸夫了。
哎，这封建礼教真是束人手脚，烦人得很。
苏长卿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苏卿云的脸。
卿云！与卿云一同出面最合适！一来她是女眷，有她在，陈氏不至于不肯相见。二来她是苏定坤的姑姑，镇国将军府的三小姐，师出有名。再叫上王媒婆，以防万一！
苏长卿心宽，遥望着桌上的落英，兴奋不已。
第二日一早，苏长卿与苏卿云就一同去东街请了王媒婆引路。
起初王媒婆扭扭捏捏，百般推辞。在苏长卿拿出一锭银子后，便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苏公子怎的如此生分？带个路而已，何必破费?”王媒婆肥硕的脸上尽是贪婪与虚伪。
苏长卿暗自吐槽：那你倒是把钱还给我啊！你以为我乐意给吗？这可是我的血汗钱！
毋庸置疑，苏卿卿一定是个金牛座的女生。
苏卿云看得出苏长卿拿出银子的时候，心痛不已。但奈何钱是世上唯一的万能通牒。没有钱，寸步难行。
几位嫂嫂当初能同意二姐出来开设酒楼，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王媒婆一路喜笑颜开，领着二人来到陈家门口。
王媒婆上前敲门，可敲了许久，里头都没有任何反应。
王媒婆心生奇怪，便扯了扯嗓子：“陈家娘子！镇国将军府的三小姐来看望娘子，娘子快些开门呐！”
良久之后，三人才听到里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陈旧的木门被缓缓打开一条缝隙，陈氏将头埋得很低，声音怯懦：“苏家小姐，怎会来此？”
“哎呀，这苏家小姐是来给娘子赔罪的，苏公子今日也是特地前来登门致歉。两位还特地带来了上好的饭菜，娘子不妨请我们几人进去坐坐？”
陈氏抬眼看了看苏卿云，又看了看苏长卿和他手中的食盒，目光落寞无助，缓缓打开了大门。
“寒舍正值丧事，望几位不要嫌弃。”
苏卿云心细如尘，当即发现陈氏动作过于轻缓，并且双手轻微颤抖。她拉过苏长卿，将她的发现悄悄告知给了她。
陈氏受了伤。
三人给死者上过香后，便与陈氏一同坐在桌旁。
这陈家，真是家徒四壁。整间屋子里，最值钱的恐怕就是陈氏这个小美人了。但这个美人今日不像昨日娇艳，反倒很是憔悴。
苏长卿双手将食盒推到陈氏面前，对陈氏拱手作礼：“那日多有冒犯，还请娘子原谅。”
陈氏始终低着头，颤颤巍巍地起身接过食盒，轻声道：“苏公子不必在意，是奴家唐突，碍了公子的生意。”
苏卿云愈发觉得陈氏异常，只是接了一个食盒，她的额上竟已经冒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苏卿云端起一杯茶水，对着陈氏说道：“陈娘子，此事因我家定坤而起，卿云以茶代酒，向您赔罪。”
“这，这怎么使得？三小姐......”
陈氏抬手欲拒绝，却正好碰到了卿云手中的茶杯，卿云趁机将茶水洒到了陈氏的袖子上。
“呀，真是对不起。”
苏卿云惊叫着起身，帮陈氏擦拭袖口，却意外将她的衣袖扯开。
霎时间，几人都忘记了呼吸，苏卿云更是吓得直接跌落在凳子上。
那是一条伤痕累累，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的手臂。
陈氏十指葱白如玉，想必也是臂白如藕。可在上面的只有一道道触目惊心，密密麻麻的伤痕，那些新伤，像是近日所致。
“呀！”王媒婆惊呼：“陈娘子，这，这这这，没想到传言竟是真的！你那死鬼丈夫怎么会下手如此狠毒啊！”
陈氏低头，断断续续地哭了起来：“只怪自己命苦。呜呜呜呜呜......”
苏长卿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只有愤怒。
以前她在医院实习的时候，接待过一个长期遭受家暴的女人。那个女人身上满是伤痕，长期的折磨，让她的精神变得麻木又极度脆弱。
家暴就像是一颗毒瘤，只能麻利地除去，不能想着没用的治愈。
苏长卿气愤不已，一掌拍在桌上：“不善待女人的男人，不是废物就是孬种！”
三人皆意外地看着苏长卿，仿佛是对苏长卿的言论感到震惊。
“这大盛的男人，胭脂气忒重，打起老婆来，倒不含糊。真是无耻败类！”
看着苏长卿义愤填膺的模样，三人甚至觉得惊悚。
古往今来，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那件不是女人的错？男人何错之有？男人又怎会有错？苏长卿反其道而行之，竟替女人说话，实在令人咂舌。
“是奴家自个儿命苦。”
苏长卿听不得这样的话，当即抬手打断她：“娘子的命运大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就算是苍天不公，也要与他反抗到底！”
王媒婆不可思议地看着苏长卿。一是为她女子掌握命运的言论。二是因为陈氏虽可怜，可这不也是她的命吗？怎能与天反抗？
陈氏再止不住哭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落下。她就像溪涧的落花，一向漂泊无所依。
苏长卿是第一个替她说话的人。
其实她也想要把握自己的命运，可世道如此，想又有什么用呢？
苏卿云微笑着打开食盒，将饭菜摆放在桌上，一时间饭菜飘香，饥肠辘辘的陈氏立即唱起了空城计。
“苏公子说得对，现下，姐姐须得多多保重才行。我将军府有最好的伤药，待会儿我回去后，就差个婢女过来给你来上药。”
说着，苏卿云亲自包好一片烤鸭，递到陈氏嘴边：“快吃吧，身子要紧。”
“这，这怎么行？小姐是千金之躯，名门之后，怎能做这些事？”陈氏连连拒绝。
“我看姐姐的手不方便，特意如此。我将军府上下都简单随意得很，不注重这世俗之名，姐姐不必觉得介怀。”
看着温柔可人的苏卿云，陈氏眼含热泪，微微张口，吃下了她喂来的烤鸭。
方才苏长卿的仗义执言已经让她感动不已，如今三小姐又待她这般好。可她却……此刻她的心中，五谷杂陈。
“这可是整个盛京最美味的烤鸭了，出自苏公子的醉卿酒楼，姐姐可得好好品尝。”
陈氏秋水横波，落下两行清冷的泪：“是吗？难怪这样好吃，有机会真想去公子店里吃......”
“娘子若是愿意，随时恭候大驾。”
陈氏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苏长卿，又落寞地垂下眼帘：这位苏公子，真是个好人。
……
当天夜里三更时分，将军府二夫人传给苏卿若消息，集贤雅居的掌柜董休行踪诡异，与陈氏有私情。
月色斑驳，影影绰绰。纸窗前，白玉瓷瓶里的一枝繁花散尽香气。
一身亵衣的苏长卿合上纸条，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映着一旁熏黄的烛光，若有所思。
隐约之中，真相似乎已经水落石出。如果凶手就是董休，那么陷害苏定坤，惦记醉卿酒楼等一切就都对得上了。
他究竟还在等什么？只要他把死者的头往上一交，陈氏和银子不就都到手了吗？难道，他是商业霸主，非要搞垮醉卿酒楼，实现他一家独大不可？
可生意哪有美人重要？生意来日方长，可名正言顺得到陈氏的机会可不多。
提刑府衙的榜文明显还有另一重意思：只要此案悬而不决，无法结案，陈氏就嫁不了旁人。
正所谓嫉妒使人疯狂，苏长卿决计加大力度：明日，她要亲自登门“道歉”，再带些醉卿酒楼的“名菜”与陈氏。
她倒要看看，与陈氏多番暧昧不清之下，董休还能不能按耐得住！
可若是苏长卿独自前去，陈氏定会碍于礼教，避而不见，更别提刺激董休这个奸夫了。
哎，这封建礼教真是束人手脚，烦人得很。
苏长卿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苏卿云的脸。
卿云！与卿云一同出面最合适！一来她是女眷，有她在，陈氏不至于不肯相见。二来她是苏定坤的姑姑，镇国将军府的三小姐，师出有名。再叫上王媒婆，以防万一！
苏长卿心宽，遥望着桌上的落英，兴奋不已。
第二日一早，苏长卿与苏卿云就一同去东街请了王媒婆引路。
起初王媒婆扭扭捏捏，百般推辞。在苏长卿拿出一锭银子后，便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苏公子怎的如此生分？带个路而已，何必破费?”王媒婆肥硕的脸上尽是贪婪与虚伪。
苏长卿暗自吐槽：那你倒是把钱还给我啊！你以为我乐意给吗？这可是我的血汗钱！
毋庸置疑，苏卿卿一定是个金牛座的女生。
苏卿云看得出苏长卿拿出银子的时候，心痛不已。但奈何钱是世上唯一的万能通牒。没有钱，寸步难行。
几位嫂嫂当初能同意二姐出来开设酒楼，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王媒婆一路喜笑颜开，领着二人来到陈家门口。
王媒婆上前敲门，可敲了许久，里头都没有任何反应。
王媒婆心生奇怪，便扯了扯嗓子：“陈家娘子！镇国将军府的三小姐来看望娘子，娘子快些开门呐！”
良久之后，三人才听到里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陈旧的木门被缓缓打开一条缝隙，陈氏将头埋得很低，声音怯懦：“苏家小姐，怎会来此？”
“哎呀，这苏家小姐是来给娘子赔罪的，苏公子今日也是特地前来登门致歉。两位还特地带来了上好的饭菜，娘子不妨请我们几人进去坐坐？”
陈氏抬眼看了看苏卿云，又看了看苏长卿和他手中的食盒，目光落寞无助，缓缓打开了大门。
“寒舍正值丧事，望几位不要嫌弃。”
苏卿云心细如尘，当即发现陈氏动作过于轻缓，并且双手轻微颤抖。她拉过苏长卿，将她的发现悄悄告知给了她。
陈氏受了伤。
三人给死者上过香后，便与陈氏一同坐在桌旁。
这陈家，真是家徒四壁。整间屋子里，最值钱的恐怕就是陈氏这个小美人了。但这个美人今日不像昨日娇艳，反倒很是憔悴。
苏长卿双手将食盒推到陈氏面前，对陈氏拱手作礼：“那日多有冒犯，还请娘子原谅。”
陈氏始终低着头，颤颤巍巍地起身接过食盒，轻声道：“苏公子不必在意，是奴家唐突，碍了公子的生意。”
苏卿云愈发觉得陈氏异常，只是接了一个食盒，她的额上竟已经冒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苏卿云端起一杯茶水，对着陈氏说道：“陈娘子，此事因我家定坤而起，卿云以茶代酒，向您赔罪。”
“这，这怎么使得？三小姐......”
陈氏抬手欲拒绝，却正好碰到了卿云手中的茶杯，卿云趁机将茶水洒到了陈氏的袖子上。
“呀，真是对不起。”
苏卿云惊叫着起身，帮陈氏擦拭袖口，却意外将她的衣袖扯开。
霎时间，几人都忘记了呼吸，苏卿云更是吓得直接跌落在凳子上。
那是一条伤痕累累，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的手臂。
陈氏十指葱白如玉，想必也是臂白如藕。可在上面的只有一道道触目惊心，密密麻麻的伤痕，那些新伤，像是近日所致。
“呀！”王媒婆惊呼：“陈娘子，这，这这这，没想到传言竟是真的！你那死鬼丈夫怎么会下手如此狠毒啊！”
陈氏低头，断断续续地哭了起来：“只怪自己命苦。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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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她在医院实习的时候，接待过一个长期遭受家暴的女人。那个女人身上满是伤痕，长期的折磨，让她的精神变得麻木又极度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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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卿气愤不已，一掌拍在桌上：“不善待女人的男人，不是废物就是孬种！”
三人皆意外地看着苏长卿，仿佛是对苏长卿的言论感到震惊。
“这大盛的男人，胭脂气忒重，打起老婆来，倒不含糊。真是无耻败类！”
看着苏长卿义愤填膺的模样，三人甚至觉得惊悚。
古往今来，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那件不是女人的错？男人何错之有？男人又怎会有错？苏长卿反其道而行之，竟替女人说话，实在令人咂舌。
“是奴家自个儿命苦。”
苏长卿听不得这样的话，当即抬手打断她：“娘子的命运大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就算是苍天不公，也要与他反抗到底！”
王媒婆不可思议地看着苏长卿。一是为她女子掌握命运的言论。二是因为陈氏虽可怜，可这不也是她的命吗？怎能与天反抗？
陈氏再止不住哭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落下。她就像溪涧的落花，一向漂泊无所依。
苏长卿是第一个替她说话的人。
其实她也想要把握自己的命运，可世道如此，想又有什么用呢？
苏卿云微笑着打开食盒，将饭菜摆放在桌上，一时间饭菜飘香，饥肠辘辘的陈氏立即唱起了空城计。
“苏公子说得对，现下，姐姐须得多多保重才行。我将军府有最好的伤药，待会儿我回去后，就差个婢女过来给你来上药。”
说着，苏卿云亲自包好一片烤鸭，递到陈氏嘴边：“快吃吧，身子要紧。”
“这，这怎么行？小姐是千金之躯，名门之后，怎能做这些事？”陈氏连连拒绝。
“我看姐姐的手不方便，特意如此。我将军府上下都简单随意得很，不注重这世俗之名，姐姐不必觉得介怀。”
看着温柔可人的苏卿云，陈氏眼含热泪，微微张口，吃下了她喂来的烤鸭。
方才苏长卿的仗义执言已经让她感动不已，如今三小姐又待她这般好。可她却……此刻她的心中，五谷杂陈。
“这可是整个盛京最美味的烤鸭了，出自苏公子的醉卿酒楼，姐姐可得好好品尝。”
陈氏秋水横波，落下两行清冷的泪：“是吗？难怪这样好吃，有机会真想去公子店里吃......”
“娘子若是愿意，随时恭候大驾。”
陈氏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苏长卿，又落寞地垂下眼帘：这位苏公子，真是个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