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人来，往事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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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旧宅
瓢泼大雨正好浇下来，雷声轰隆。
旧清菡推开厢房的门，鹅梨帐中香扑面而来。
开灯。
“哥哥说你要来的那天我就让丫头收拾出这间厢房，采光和通风都好，洗漱用品我也备齐全了。”旧清菡走到房的中央比划，“右侧是歇息的，左侧是书房。”
梅小若致礼：“谢谢，辛苦你为我打点，这段时间要叨扰你了。”
“不会，你是哥哥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你放心住，要是有缺的东西告诉我。”旧清菡说完，朝门口招招手。
一个丫头走进来。
她介绍：“小若，她名唤青闵，以后由她伺候你的起居。”
“我不习惯使唤人。”
可是……
旧清菡将目光投向旧谦临。
他道：“这是我们家的规矩，凡是客人都要配备伺候的下人，你若是不用，会让人说清菡不懂待客之道，说她没有礼数。”
“那我就不推辞了，谢谢。”
“客气了，应该的。”
夜深，雨越下越大，闪电划过。
旧清菡递给旧谦临一把伞：“哥哥。”是上次青梅在女中校门口买的那把。
他接过，又看眼梅小若：“帮哥哥照顾好她。”声音像蚊子般细，只兄妹俩听得到。
旧清菡忍不住问：“哥哥，你们是什么关系？”
“现在是朋友。”
“以后呢？”
“不知道。”旧谦临笑，“很晚了，不说了，我回去了。”
“好吧，明天见。”
他挥挥手：“我回去了。”是朝向梅小若。
惹得旧清菡哼一声，果然，有了心上人，妹妹就不重要了。
梅小若盈盈笑，朝他颔首：“好。”
旧谦临拍拍旧清菡肩膀：“走了，照顾好小若。”他走出两步路，突然转身，补充说，“小若比你大点，你要对人家客气些，不可直呼姓名，要不这样，你叫小若姐姐，小若姐，都行。”
“……噢……”
青梅和青闵两个丫头收拾床铺。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被褥枕头都是新的，但梅小若有自己喜欢的被套和枕套，要一一换上。
按梅小若说的，不用自己熟悉的被褥枕套会睡不安稳，甚至是睡不着。
很恋旧。
“小若姐，明天一起去吃晚餐？我带你去见我的母亲。”
梅小若点头：“应该的，到别家做客，按照礼数是要拜见各位长辈。”
旧清菡欲言又止。
梅小若看出来，低头笑了笑：“你是想问我和你哥哥的事？”
“你和哥哥的私事，我做妹妹的怎么好问，但，”旧清菡忸怩一笑，“但我确实挺好奇的，哥哥是头次带女客回家。”
“我和他做一样的工作，为了方便联系，和组织商量后，决定让我搬来这里暂住。”梅小若不经思索就脱口而出。
“组织？”旧清菡想到了那方面，那是杀头的事。
那种事，成之为国，败之亦为国，如戊戌六君子一般，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我大概明白了。”她隐隐有些担心。
梅小若将话题扯开：“听谦临说，你正和同学一起筹备，计划开一所女子学堂。”她的笑蔓延到眼底，“这是很好的，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课？”
旧清菡将眼帘垂下，心里暗暗责备旧谦临，居然把这件事说出去了，亏自己那么相信他，嘱咐他守口如瓶。
旧清菡只好点头：“是啊，家里只有哥哥知道这件事，没想到哥哥居然告诉你了。”
梅小若盈盈笑：“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明白。”
青梅和青闵铺好了被子，走来。
二人止了这个话题。
“夜深了，小若姐，你早点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你也早点休息。”
离开。
趁着月色，院里的缸莲开了。
旧清菡上床，熄了灯，黑漆漆一片，可心里思绪万千，翻来覆去睡不着。
怕哥哥和梅小若做那种工作会连累全家，可那样的事业，任谁都没法理直气壮地对它说一个不字。
先人前仆后继，洒热血抛头颅，只为国土不失。
先有国，后有家。
她闭上眼睛，脑里忽然冒出新写怀的脸。
或许他也在正在为国而奋斗着。
又睁开眼。
看到墙上挂的班昭的画像。
班昭，史上第一位女先生，传学授艺。旧清菡希望能成为和她一样的教书育人的老师。
她又想到了开女子学堂的事，这件事一直是瞒着家里长辈秘密进行的，若是母亲知晓，必然不允。就像当初自己想去女中上学，母亲就不允，最后是祖父出面才敲定去的。
罢，不管前路千重山万重水，先斩后奏。
钟表时针指向了三。
旧清菡做梦，梦到了她站上了三尺讲台，在黑板上写下一个个汉字，座下的学生跟着自己念课文：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
一觉到天亮。
早早的，旧清菡去上课，看见新写怀家门庭若市，来来往往很多送东西的。
“这是？”
青梅回答：“我听角门的人说是要办乔迁宴，正张罗呢。”
“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还早呢，说是这周末办。本来预计是今天的，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谢公子与家里长辈说周末办更好，所以延迟了。”青梅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说，“要是今天办，小姐要上课，肯定不能去吃了，但是改到周末，小姐也可以去。”
是他……
旧清菡细想青梅的话，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从她的脑子飘忽过：是为了自己也能去？
不不不……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她捏一下自己的手指头，牙一咬，不再多想，转身上车。
新写怀走出大门，眼角余光瞟到正起步的旧清菡坐的车子。
他低头看自己手上提溜的上好的咖啡，又看眼旧宅的大门。
还是等她下学回来，再亲自送过去吧。
今天女中的课不多，唯有上午的两节，下了课，旧清菡和曼怡就出教室，坐在大树荫下等人。
等的是文氏兄妹，兄名文思敏，妹唤文思捷，取文思敏捷之意。文家本也是望族，旧家的邻居，后在政治上得罪权势人物，大洋里翻了船，一家几十口人如今就剩下俩守望相助。
“久等了久等了。”兄妹俩跑来，额头上冒汗。
旧清菡将手巾递过去：“思捷。”
文思敏撇撇嘴：“果然是女孩子和女孩子亲，我呀就没有份。”他笑呵呵，儒雅的书生模样。
“下次给你带，保证不再把你落下。”旧清菡笑，“我们先出去，车上说。”
“好。”
几人的跟班都坐在后头的车里，不和自家主子在一块。
汽车呼呼地开，目标四合院。
“不晓得能招到多少学生。”文思敏的眼睛看向路边的卖花女，十岁出头的模样，肩膀已经要挑起养家的担子了。
后排的三人齐齐看出窗，路边多的是流离失所的孤儿寡母，饿瘦的老人，灰头土脸，沿街乞讨。
她们对视一眼，眼里有话，嘴说不出来。
回到旧宅
瓢泼大雨正好浇下来，雷声轰隆。
旧清菡推开厢房的门，鹅梨帐中香扑面而来。
开灯。
“哥哥说你要来的那天我就让丫头收拾出这间厢房，采光和通风都好，洗漱用品我也备齐全了。”旧清菡走到房的中央比划，“右侧是歇息的，左侧是书房。”
梅小若致礼：“谢谢，辛苦你为我打点，这段时间要叨扰你了。”
“不会，你是哥哥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你放心住，要是有缺的东西告诉我。”旧清菡说完，朝门口招招手。
一个丫头走进来。
她介绍：“小若，她名唤青闵，以后由她伺候你的起居。”
“我不习惯使唤人。”
可是……
旧清菡将目光投向旧谦临。
他道：“这是我们家的规矩，凡是客人都要配备伺候的下人，你若是不用，会让人说清菡不懂待客之道，说她没有礼数。”
“那我就不推辞了，谢谢。”
“客气了，应该的。”
夜深，雨越下越大，闪电划过。
旧清菡递给旧谦临一把伞：“哥哥。”是上次青梅在女中校门口买的那把。
他接过，又看眼梅小若：“帮哥哥照顾好她。”声音像蚊子般细，只兄妹俩听得到。
旧清菡忍不住问：“哥哥，你们是什么关系？”
“现在是朋友。”
“以后呢？”
“不知道。”旧谦临笑，“很晚了，不说了，我回去了。”
“好吧，明天见。”
他挥挥手：“我回去了。”是朝向梅小若。
惹得旧清菡哼一声，果然，有了心上人，妹妹就不重要了。
梅小若盈盈笑，朝他颔首：“好。”
旧谦临拍拍旧清菡肩膀：“走了，照顾好小若。”他走出两步路，突然转身，补充说，“小若比你大点，你要对人家客气些，不可直呼姓名，要不这样，你叫小若姐姐，小若姐，都行。”
“……噢……”
青梅和青闵两个丫头收拾床铺。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被褥枕头都是新的，但梅小若有自己喜欢的被套和枕套，要一一换上。
按梅小若说的，不用自己熟悉的被褥枕套会睡不安稳，甚至是睡不着。
很恋旧。
“小若姐，明天一起去吃晚餐？我带你去见我的母亲。”
梅小若点头：“应该的，到别家做客，按照礼数是要拜见各位长辈。”
旧清菡欲言又止。
梅小若看出来，低头笑了笑：“你是想问我和你哥哥的事？”
“你和哥哥的私事，我做妹妹的怎么好问，但，”旧清菡忸怩一笑，“但我确实挺好奇的，哥哥是头次带女客回家。”
“我和他做一样的工作，为了方便联系，和组织商量后，决定让我搬来这里暂住。”梅小若不经思索就脱口而出。
“组织？”旧清菡想到了那方面，那是杀头的事。
那种事，成之为国，败之亦为国，如戊戌六君子一般，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我大概明白了。”她隐隐有些担心。
梅小若将话题扯开：“听谦临说，你正和同学一起筹备，计划开一所女子学堂。”她的笑蔓延到眼底，“这是很好的，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课？”
旧清菡将眼帘垂下，心里暗暗责备旧谦临，居然把这件事说出去了，亏自己那么相信他，嘱咐他守口如瓶。
旧清菡只好点头：“是啊，家里只有哥哥知道这件事，没想到哥哥居然告诉你了。”
梅小若盈盈笑：“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明白。”
青梅和青闵铺好了被子，走来。
二人止了这个话题。
“夜深了，小若姐，你早点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你也早点休息。”
离开。
趁着月色，院里的缸莲开了。
旧清菡上床，熄了灯，黑漆漆一片，可心里思绪万千，翻来覆去睡不着。
怕哥哥和梅小若做那种工作会连累全家，可那样的事业，任谁都没法理直气壮地对它说一个不字。
先人前仆后继，洒热血抛头颅，只为国土不失。
先有国，后有家。
她闭上眼睛，脑里忽然冒出新写怀的脸。
或许他也在正在为国而奋斗着。
又睁开眼。
看到墙上挂的班昭的画像。
班昭，史上第一位女先生，传学授艺。旧清菡希望能成为和她一样的教书育人的老师。
她又想到了开女子学堂的事，这件事一直是瞒着家里长辈秘密进行的，若是母亲知晓，必然不允。就像当初自己想去女中上学，母亲就不允，最后是祖父出面才敲定去的。
罢，不管前路千重山万重水，先斩后奏。
钟表时针指向了三。
旧清菡做梦，梦到了她站上了三尺讲台，在黑板上写下一个个汉字，座下的学生跟着自己念课文：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
一觉到天亮。
早早的，旧清菡去上课，看见新写怀家门庭若市，来来往往很多送东西的。
“这是？”
青梅回答：“我听角门的人说是要办乔迁宴，正张罗呢。”
“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还早呢，说是这周末办。本来预计是今天的，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谢公子与家里长辈说周末办更好，所以延迟了。”青梅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说，“要是今天办，小姐要上课，肯定不能去吃了，但是改到周末，小姐也可以去。”
是他……
旧清菡细想青梅的话，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从她的脑子飘忽过：是为了自己也能去？
不不不……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她捏一下自己的手指头，牙一咬，不再多想，转身上车。
新写怀走出大门，眼角余光瞟到正起步的旧清菡坐的车子。
他低头看自己手上提溜的上好的咖啡，又看眼旧宅的大门。
还是等她下学回来，再亲自送过去吧。
今天女中的课不多，唯有上午的两节，下了课，旧清菡和曼怡就出教室，坐在大树荫下等人。
等的是文氏兄妹，兄名文思敏，妹唤文思捷，取文思敏捷之意。文家本也是望族，旧家的邻居，后在政治上得罪权势人物，大洋里翻了船，一家几十口人如今就剩下俩守望相助。
“久等了久等了。”兄妹俩跑来，额头上冒汗。
旧清菡将手巾递过去：“思捷。”
文思敏撇撇嘴：“果然是女孩子和女孩子亲，我呀就没有份。”他笑呵呵，儒雅的书生模样。
“下次给你带，保证不再把你落下。”旧清菡笑，“我们先出去，车上说。”
“好。”
几人的跟班都坐在后头的车里，不和自家主子在一块。
汽车呼呼地开，目标四合院。
“不晓得能招到多少学生。”文思敏的眼睛看向路边的卖花女，十岁出头的模样，肩膀已经要挑起养家的担子了。
后排的三人齐齐看出窗，路边多的是流离失所的孤儿寡母，饿瘦的老人，灰头土脸，沿街乞讨。
她们对视一眼，眼里有话，嘴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