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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二见红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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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丽风清,梧桐树叶沙沙地响。

    旧清菡回屋,换身洁净的衣裙,将头发高高扎起,从书架取出《圣经》,挽在臂弯里。

    她在贝满女中上学,今是第四个年头了,即将毕业。按学习的规定,学生每星期日都要到教堂去做礼拜。

    “青梅,我做礼拜穿的鞋子呢?”

    丫头的应声从楼下传上屋:“小姐,应是在您的妆台边,方才奴婢打扫,转头忘记了要将它放回原处。”

    旧清菡换鞋,又照了照镜子,这才下楼。

    她是不喜做礼拜的,观那些洋人们,没见得他们学到几分上帝的慈悲,倚强凌弱,连传教士都不惜卸下神父的衣钵拿起枪杆子到圆明园去烧杀抢掠。但这是学校的必修,避得一次两次,不好次次都避。

    临时出状况。

    她专属的马车坏了,马儿莫名腹泻,旧清菡一时间招不到黄包车,而家里的汽车又都被开了出去。

    早些时候,家里就说要给她买一辆专属的汽车接送她上下学,不过传统的没有开化的小姐和母亲的劝阻将这计划搁置了。

    如今她出门,大多仍是坐的马车,偶尔坐上汽车,多是搭乘别人的。

    “黄包车一般不进这条街,各人户都有汽车,我们到路口去,一准有车。”她和青梅小跑到对面,顺着车流走。

    没走到路口,身后“嘟嘟”传来喇叭声。汽车缓缓地开到旧清菡的身边,摇下车窗,见是新写怀。

    “旧小姐好。”他跳下车,“傍晚,天色渐昏,小姐这是去?”

    旧清菡向后退一小步,对新写怀微微欠身致礼:“今是星期日,我要去做礼拜,家里的车都开出去了,打不到黄包车,正要到街口去呢。新公子初到北京,也要忙呢?”她的眼珠子转了一下,看西边的太阳,又立马转回来。

    时候不早了,不能和新写怀多纠缠,恐耽误课业。

    “我听谦临兄说过,旧小姐在女中上学,可巧,我正要到那附近去,送你一程吧。”说着,他将车门拉开,“这个点了,小姐要是坐黄包车去可能会迟到。传闻女中的老师十分严格,一分一秒抓得紧,迟到早退是有处罚,甚至请家长的。”

    “这……”她犹豫了一下,“多谢新公子,有劳了。”

    主仆二人上车,在后排,新写怀在副驾驶。

    “小姐觉得《圣经》如何?”新写怀透过后视镜看。

    “一本好书,是基督教徒的精神食粮,读之不觉乏,不觉饥。”

    “不是小姐的信仰?”

    “我不专信一个宗教,但也不是任何一个宗教的教徒,但会读相关的书籍,拣好的刻录入脑子里。”旧清菡亦透过后视镜看新写怀,反问他,“新公子呢,可有信仰的宗教?”

    “我和小姐一样。”

    车行到十字路口,人来人往的很多,开得缓慢,像蜗牛爬。

    旧清菡的手指在书皮上转着圈,心里计算着时间。

    新写怀掏出怀表看,还有二十分钟:“小姐放心,过了这一段街口就好了,司机开快些,必不会误了小姐做礼拜。”

    “多谢公子。”她浅浅笑。

    聊到新写怀留洋,在美国学金融。

    “瞧不出公子是金融系的学生,公子身上的气概,与我见过的军人很似。”

    “谦临兄说他的妹妹火眼金睛,果真,小姐好眼力,我在云南讲武堂训练过一年半。”他转头,笑眯眯的,“小姐可得替我保守秘密,我是瞒着家里去的。”

    旧清菡抬起手在嘴边一划,将唇闭上。

    忽然,有两小孩儿玩闹着冲到街上,司机开得快,一个急刹,车上的人身子朝前一冲,旧清菡和新写怀的脸之间仅间隔一个巴掌宽。

    旧清菡惊得连忙坐正。

    新写怀的笑半挂在脸上,要掉不掉,说:“咳,小姐没事吧?司机鲁莽,我定好好教育他,让他再培训一阵子。”他也尴尬得很。

    “没,没事。”旧清菡的脸红红的,蔓延到耳根子。

    两小孩被家长拽走,车缓缓地开。

    相顾无言,直到到了教堂。

    新写怀快步下车,将后排的门拉开,手背放在车门顶上:“小姐小心。”

    “多谢公子。”旧清菡的脸还泛着些许的红,下了车,“我到了,劳公子送一趟。”

    “小姐客气了。”

    有学生从二人身旁路过,嬉嬉笑笑地进学校。

    “过会我来接小姐回家吧?”

    “不用了。”旧清菡笑笑,瞟眼在府门前站立的盯着自己的女同学,“我和朋友一起,到时让她送我回家就好了,不劳烦新公子了。嗯……礼拜马上要开始了。”

    新写怀点头:“好,小姐快进去吧,莫迟到了。”

    “好,新公子也去忙吧。”

    旧清菡款款地走,快到大门了,加速跑起来,到那个女同学身边。

    女同学和自己的母亲同姓瓜尔佳,名曼怡。

    二人手挽着手,曼怡回头望,见送旧清菡来的人依旧站定着,呵呵笑出声:“以前怎么没见过这号人物,你快老实交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什么关系?”

    “你别闹!”旧清菡亦回头瞧眼,“他是刚搬来的邻居,顺路,故而送我一程,仅此而已。”

    “你当我会往那处想啊?我还不知道你?”曼怡轻轻地拍她的手背,“我们快走吧,要开始了。”

    “好,我们赶紧些。”

    新写怀回到车上,对司机一顿“猛揍”:“行慎之,你开车看路况啊!开得那么飙,你当这是开飞机啊!还急刹!方才多惊险,一个巴掌的间隔,就要亲上了啊!我锤你!”

    行慎之一边抵挡新写怀一边笑得前仰后合:“是你要我开快的,还怪我!再说了,旧小姐秀外慧中,你不喜欢吗?要是亲上了,你得美死了,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对我动手动脚,哈哈哈!”

    “你给我滚下去!”新写怀朝他挤去,一只手横跨过行慎之的腰去抓车把手,脸贴在他胸前,头抵在他的下巴,姿势亲昵,且动着手,车子一晃一晃的,引得路人注目指点,这要是在深夜,没得让人以为是在车上做什么。

    好一会,车上的人终于注意到自己被十几双眼睛注目,彼此瞬间弹开。

    新写怀装模作样地梳理头发,恼得牙根痒痒地说:“开车开车,丢人!”

    “还不都怪你!”行慎之打火,一脚踩油门,像一阵风似的逃离这片地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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