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中文网 > 昆仑. > 第十三章 花暗柳明

第十三章 花暗柳明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八一中文网 www.byzw.cc,最快更新昆仑.最新章节!

    第十三章?花暗柳明

    到得次日,山势渐平,二人出了括苍山区,继续北上。一路上时有天机宫高手出没,但明归狡计百出,总是抢先逃走。他为取信梁萧,对他百般关照,甚至给他运功疗伤,偶尔问起“三才归元掌”与石阵武学,梁萧一味装聋作哑。明归心中气恼:“臭小子,瞧你多大能耐,抵得过老夫的水磨功夫。哼,待得事成,老子把你大卸八块,扔到河里喂鱼。”他耐性十足,心中发狠,脸上却笑吟吟并不流露。

    这么行了月余,越过富春江,太湖烟波已在眼前。二人雇船过湖,循着运河北上。明归为避天机宫追踪,船只一行几天,从不靠岸。梁萧闲着无事,便与明归胡侃斗嘴。明归除了算术不及梁萧,所学渊博精深,三坟五典八索九丘无所不包,出口引经据典,皆成章句。梁萧听得暗暗点头,深感此人被花无媸压制多年,真是大大的屈才了。

    这日船近苏州,明归说:“过了太湖,天机宫势力有所不及,咱们大可在苏北安定下来,共谋大事。”梁萧伤势大半痊愈,整日盘算逃走,闻言只是一笑。忽听船家来报,说是米粮尽了。明归不敢白日露面,便吩咐日落后再做计较。

    时将入夜,小舟披着残霞,靠近河岸,忽听得岸上一阵喧哗。明归心虚,让船家退回河心,又拽着梁萧退入舱内,掀开幄布一看,岸边暗蒙蒙的,似有许多人影晃动。忽听一个粗大嗓门高叫:“妈拉巴子,这里就没有中用的大夫吗?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个屁用?”接着“噼啪”两声,似乎有人挨了耳光。

    一个微微沙哑的女声说:“大郎,你也别怪他们了,这穷乡僻壤的,哪儿会有中用的大夫?再说,这伤也不是寻常大夫治得了的!”粗大嗓门说:“你还说,要不是你选了这条水路追赶女贼,星儿会受伤吗?还有你那三叔,平时被捧到天上,到了节骨眼儿上,连鬼影儿也不见。哼,几十条汉子,还逮不着一个婆娘!”

    女子怒道:“好啊,姓雷的,你恨棒打人,是不是?星儿是我生的,他伤成这样,你当我就不难过?兵分三路也是你答应的,大哥率众走陆路,咱们走水路,三叔散淡惯了,所以自行一路。再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哼,若非你这好儿子见色起意,哪会被人家伤成这样?”

    粗嗓门怒道:“怎么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说说,这么多年,我哪回对你不起了?”那女子冷哼道:“谅你也不敢!”忽听一阵**,女子失声叫道,“哎呀,又发作了!大郎,再没法子,星儿怕是、怕是挨不过今晚了!”说着抽答答哭了起来。

    粗嗓门沉默一会儿,说道:“我有法子。二娘,你留在岸上,船家,开船。”女子怪道:“你做什么?”粗嗓门说:“你别管。”说罢,急催船家撑船离岸。不一时,船到河心,离明、梁二人的座船颇近。那船里火光一闪,燃起烛火,因为布帘半卷,略可瞧见舱内情形。只见褥垫上搁了一条人腿,膝盖以下紫里透青,肌肤绷紧发亮,比起寻常大腿粗了一倍。

    一声年轻男子**说:“爸,你、你拿刀做什么?”粗嗓门叹气说:“星儿,没别的法子了。”青年男子一惊,叫道:“啊哟,不行!”粗嗓门叹道:“星儿,你伏兔穴上中了天山的‘梭罗指’,膝盖以下血液凝结,看着是要废了。若是放任下去,不止小腿,整条腿都会烂掉。”年轻男子道:“半条腿是腿,整条腿也是腿,又有什么分别?”粗大嗓门道:“话是这么说。但这伤势古怪,只怕再过一个时辰,你的肝肠脾肾也要跟着坏了,那时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好孩子,毒蛇噬手,壮士断腕,你是我雷家的好汉子,尽管放豪杰些。”

    年轻男子急道:“我……我才不做瘸子,爸爸,我不叫雷星了,改叫楚星好了……三舅公武功盖世,一定会救好我的……”粗嗓门厉声说:“脓包小子,受点儿微伤,就连祖宗都不认了?废话少说……”雷星尖叫起来:“妈……他要砍我的腿……”叫声惨厉,远远传出。

    岸上的女子听到,又惊又怒,但她不识水性,无法上前阻止,急得双脚乱跳,尖叫说:“星儿、星儿……你还好么?雷震,你造什么孽?还不住手……”话没说完,又听一声长长的惨叫,女子足下踉跄,忽地瘫坐在地。

    梁萧见那舱中寒光一闪,伤腿断成两截,血呈青黑,遍流下褥。雷星惨叫一声,昏了过去。舱中一时寂然,唯有粗嗓门阵阵喘息,他亲手斩断爱子一腿,心头也不轻松。

    粗嗓门给儿子止血裹伤已毕,掉橹返岸。刚一靠岸,那女子就跳进舱内,跟着劈啪连声,料得在打那丈夫的耳光。那人挨了耳光,也不作声。女子打了几下,谅是明白了丈夫的苦心,呜呜哭道:“早知道就不出来了,都怪那只纯阳铁盒……”梁萧乍听“纯阳铁盒”四字,心头一跳,赶忙竖起耳朵。

    女子话没说完,粗嗓门截住她的话头,怒道:“二娘,你胡说什么……”一时气结,说不下去。女子想是自己理亏,被丈夫一喝,也没还嘴,只是不住抽泣。男子高叫:“我和二娘继续追那贱人,你们护送少爷回堡。”众人齐声应了。那女子恨声道:“不错,真要怪的是姓柳的小贱人,不把她零割碎剐,难泄我心头之恨!”两人说定,摆棹北上,余人也骑马赶车,各自散了。

    梁萧没听到纯阳铁盒的消息,心中十分怏怏。可转念又想,大和尚与吴常青把铁盒说得一钱不值,谅也无甚奇处。回头一看,明归捋须沉思,便问:“老头儿,你知道这些人是作什么的?”明归冷笑说:“江湖宵小,管他作什么?”梁萧一听,便不再问。

    次日,船入姑苏,襟山带湖,桥水纵横,梁萧贪看风景,钻出敞篷,立在船头。忽听欢语嬉笑,抬头一看,两岸阁楼中,满是浓妆艳抹的女郎。女郎见他顾望,纷纷挥手招呼。梁萧看得奇怪,也含笑回应,女子嘻嘻嘻一阵哄笑,挥着红巾翠袖,娇声唤他上去。

    梁萧不知对方来历,问明归:“她们叫我干吗?”明归诡秘一笑,说道:“叫你入温柔乡,品胭脂泪呢!”梁萧皱眉道:“明老儿,你有话好说,别跟我掉文绕圈子。”明归笑道:“这里是勾栏,这些女子都是风尘女子。”梁萧奇道:“什么叫风尘女子?”

    明归笑道:“这事不好说,亲身体会了才明白。”梁萧听得心痒,说道:“那我倒想见识一下。”明归打量他一眼,心想自己一路上百般笼络这小子,想要让他放松警觉、吐露玄机。而这一酒一色,世人最容易犯下糊涂,只消让这小子怀抱美人,喝得烂醉,无论问他什么,只怕他都会乖乖招来,想着淡淡一笑,催舟抵岸。

    行船间,远处石拱小桥边,行来一马一人。明归是识货的行家,只一瞥,暗暗喝了声彩。那马通体雪白,骨骼神骏,真如相书所说:“擎首如鹰,垂尾如慧,臆生双凫,龙骨兰筋。”走近了,明归才看出马非纯白,皮毛上溅了数点殷红,好似美人脸上没有抹匀的胭脂。

    牵马的是个绿衫女子,头戴细柳斗笠,枝叶未凋,遮住容貌,一身水绿纱衣也用柳条束着,楚腰纤纤,只堪一握。那白马委实太骏,明归只顾瞧马,对那女子没有留意。绿衣女见两岸女子与梁萧调笑,似乎也觉有趣,马倚斜桥,驻足观看。

    船只靠岸。明归又变了主意,心想自己年岁已高,与少年人并肩出没青楼,不免自惭形秽。再说有自己在旁,这小子心怀戒心,不肯放浪形骸,莫如躲在一边,暗中观望。想着倒出半袋金珠,笑道:“梁萧啊,老夫有些犯困,你自个去吧,我在船上等你。如果金银不够,再来找我。”

    梁萧心中大奇:“老头儿放我独自上岸,当真奇了怪了。只不过,他给我金银,纵我玩乐,我弃他而去,未免不讲义气。”他与明归相处日久,明归一路上又着意拉拢。梁萧素重情义,一旦结下逆旅之缘,要他一朝抛弃,倒也有点儿为难了。

    他神思不属,登岸后闷头走路,忽听耳边銮铃响动,一匹高头大马与他擦肩而过。梁萧抬起眼角,只见一片绿裙飘动,他浑不在意。走了十来步,瞧见一座高大木楼,楼上有许多女子站立,装扮十分招眼,这时早有伙计上前,将他迎了进去。

    宋代酒楼妓寨多在一处,无分彼此。楼下是酒楼花厅,楼上是妓院勾栏。妓者又分官私,官妓地位较高,私妓却落个自在。但不论官私,总是卖笑丢欢,繁华中不免暗藏凄凉。

    梁萧说明来意,伙计引他上楼,鸨儿笑迎出来。明归长于天机宫,为人清雅,梁萧跟着他,少不了穿戴齐整。鸨儿老于世故,拿眼一相,就知梁萧年少多金,却又不谙情事。拿捏已定,笑问:“公子想见什么样的姑娘?”

    梁萧见这老鸨装模作样,先有几分不快,随口说:“随婶婶好了。”老鸨听他叫自己婶婶,微一错愕,掩口放出一串笑声。梁萧被她一笑,不知为何,竟臊红了脸。

    老鸨自顾笑了一阵,见梁萧窘样,忙说:“大家子生计艰难,一年难得笑一回好的,多亏公子这张蜜嘴,哄得老身心里欢喜。”她长于逢迎,梁萧听得舒服,也当自己真的说了好话,又说:“婶婶客气了。”

    老鸨嘴里打着哈哈,心里却将梁萧看低了九分,暗里冷笑,盘算能在从这小子身上榨出多少油水。当下挥起手绢,叫了几个少嫩的女子出来,围着梁萧坐定,莺声燕语说笑起来。梁萧初时远瞧这些女子,倒是人人光鲜,好比花团锦簇;就近一瞧,个个浓妆艳抹,言笑谈吐无不透着虚伪。

    鸨儿瞧他不快,忙笑:“大伙儿别光说话,唱支曲儿啊!”梁萧正心烦,也说:“好啊,唱曲子听听?。”众女一阵笑,捧来琴箫牙板,歌吹弹唱起来。只听一名粉衣女扣板唱道:“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首词是北宋大词人柳永的名篇,粉衣女歌喉平平,唱起来也撩人思绪,断人愁肠。梁萧听到“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两句,暗伤身世,眼圈儿一红,几乎掉下眼泪。

    粉衣女唱罢,凑近梁萧媚笑:“请公子打赏。”梁萧一惊,想起明归的话,伸手在腰上去摸钱袋,哪知这一摸,居然迟迟拔不出手。那鸨儿见状,张口笑道:“公子,也不见多,略略给几个子儿,姊妹们唱得口干舌燥,也好买几个果子解渴。”

    梁萧手插腰间,神气十分古怪。鸨儿不耐,又笑:“公子是不是眼角高,嫌这些姊妹不中意?”梁萧忙说:“不是,这个,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鸨儿心中起疑,脸一白,截住道:“公子听了曲,就这样走了啊?”梁萧头脸涨红,额上青筋凸起,急道:“不是,这个,这个……”伸手拨开鸨儿。那女人久经风尘,一把拽住他的衣袖,笑道:“公子少给些,一二两银子,也叫咱姊妹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梁萧心乱如麻,支吾说:“婶婶,我去去就来,你莫拦我。”鸨儿拽着不放,忽然扯起嗓子尖叫:“哎呀,公子你人生得齐整,行事怎么没法度……”话没说完,就听头顶上一个极清极脆的声音笑道:“鸨婶婶你错了,他不是没法度,是没银子。”众人抬头一看,朱漆大梁上坐了一个头戴柳笠的绿衣女子,水绿衫子一直垂到膝上,两条匀长的小腿晃来荡去,一双淡绿马靴,靴面上绣了一对金丝雀儿。

    梁萧猛地记起,入楼前与这女子擦肩而过,“咦”了一声,冲口而出:“你、你偷了我的钱袋?”那女子嘻嘻一笑,道:“小色鬼人生得齐整,说话怎么没法度,我一个女孩儿家怎会偷东西,那叫做不告而取。”

    梁萧怒道:“放屁。”接着又觉心惊,女子摸走钱袋,自己茫然不觉,手法之妙,真是神鬼不觉。

    女子也不着恼,笑道:“再说啦,你这钱袋里的银子也不多,二三百两银子,也只够咱姑娘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她将老鸨的话略加变化说了出来,口气学得十足,声音却清脆十倍,好似娇莺恰恰、画眉晓啼。

    梁萧怒不可遏,将老鸨一把撇开,跺脚蹿向屋梁。只听嘻嘻一笑,眼前一抹绿影闪过,梁萧还没还过神来,额上挨了一下,火辣辣疼痛无比。只得落回地上,一摸额头,竟多了一道粗粗的血痕。

    女子端坐梁上,手抚一根绿莹莹的柳枝,想是从柳笠上折下来的,口中轻笑说:“小色鬼,你一定从小没妈,有失教养,今儿我代你妈管教管教你,呵,我的儿,痛不痛?”

    梁萧向来无事生非,被她无端挑衅,已经发怒发狂。这两句更是刺到了他心底痛处,忍不住抓起两条长凳,奋力掷向屋梁。女子两脚将长凳踢飞,笑道:“好啊,你倒来惹我,瞧我揍你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伸手在木梁上一按,飘然落下。梁萧觑她落势,扑上前去,欲要趁她身子凌空,杀她个措手不及。

    绿衣女“嘻”地一笑,不待梁萧扑近,抖出长长的柳条,卷住窗棂,玉腕一收,身轻若燕,横飘三尺,避过梁萧一扑。咭地笑道:“揍你这小色鬼,脏了姑娘的手。”轻飘飘穿窗而出,向街心落去。

    梁萧见她身手高妙,心头一凛,他咽不下这口恶气,随之纵出窗外。女子身在半空,觉出梁萧追来,咯的一笑,打声呼哨,只听马蹄声响,一匹白马从街角蹿出,稳稳将她托住。绿衣女纵马蹿出数丈,回头笑道:“小色鬼,你来追我啊?”

    梁萧晚了一步,落到地上,高叫:“追就追!怕你么。”绿衣女笑道:“当心跑断了你的狗腿。”说着当街驰起马来,行人们大惊闪避。不想绿衣女骑术精绝,白马又灵通无比,遇物则避,遇人则跃,在狭窄街巷里左右穿梭,竟未撞翻一人一物。

    梁萧奔出二十来丈,忽听白马在街那头唏聿聿一声叫,便无踪迹。追到拐角,四顾无马,他心有不甘,揪过一个买乳糕的汉子盘问,才知往东去了。又往东追,赶了二里路,忽见绿衣女意态悠闲,慢吞吞骑着马,到了一座石桥的桥头。梁萧飞步赶上,还有三丈远,绿衣女便瞧见他了,笑嘻嘻地说:“小色鬼,还不死心?”

    梁萧怒哼一声,快步飞奔。绿衣女轻轻一笑,提起缰绳,白马会意,人立而起,四蹄一攒,流星般飞过五丈宽的河水,落在对岸,也不稍停,钻进一条巷子。

    梁萧瞧得目定口呆,却不死心,七弯八拐钻出巷道,却见一条长街横贯东西。两旁满是栈铺,锦罗金珠,着眼生辉,还有许多太湖鱼虾,活蹦乱跳地沿街叫卖。

    梁萧四处张望,眼中忽地一亮。那匹白马混在一群马中,正在街头歇着,近旁却是一座望水而建、高大气派的酒楼。

    梁萧赶到楼前,只听绿衣女在笑道:“小色鬼,腿脚挺快!”梁萧定睛一瞧,女子坐在当河的窗前,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笠上的柳叶。梁萧眼见楼中人多,被她一口一个色鬼地叫,不由啐道:“贼丫头,你干吗老是骂我小色鬼?”

    绿衣女笑道:“你不要脸,当街嫖妓,不是小色鬼是什么?”她有意叫梁萧难堪,说得十分大声,楼中的男子纷纷回首望来,嘴角含笑,眼中大有深意。梁萧莫名其妙,耳根子不知为何,渐渐热了起来。

    忽听一个洪亮的嗓音笑道:“姑娘此言差矣。人不风流枉少年,这位小哥年纪轻轻,正当风流之时,当街嫖妓有何不可?”梁萧心头感激,转眼一瞧,楼角处两张桌子坐了十来条壮汉,一个个紧身装束,满面须髥,手边搁着硬弓箭囊,通身一派杀气。说话者是一个中年汉子,身材高大,坐着也越出众人一头,披一袭蓝得发青的织锦斗篷,生得虎目豹髯,眉飞入鬓,眼角皱纹深刻,大有风霜之色。

    绿衣女瞅了汉子一眼,冷冷说:“关你屁事。”她声如银铃,张口骂人也很好听。众汉子均有怒色,蓝袍汉子却笑:“好,算颜某人多嘴,不过别人寻花问柳,又关姑娘什么事。”绿衣女冷笑说:“大路不平有人踩。哼,你们这些臭男人,仗着几个臭钱,就把女人不当人。”蓝袍汉子笑道:“不然,自古天尊地卑,男女有别,女子沦落到烟花之地,那也是天意如此。”绿衣女冷笑道:“有意思,这些话怎么不跟你妈说去?”

    这话十分阴损,蓝袍汉子涵养再好,也不由变了面色。身边一个汉子厉叫:“放肆!”绿衣女冷笑道:“放肆?哼,我还放伍放陆呢,不管放什么,也比你们放屁好得多。”

    她话没说完,众汉子已气青了脸膛。几个人作势起身,蓝袍汉子却一摆手,笑道:“罢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不与小娘儿们一般见识。”说罢端起酒碗,自顾自喝了一碗,其他人见头领如此,只得纷纷落座。

    绿衣女本是严阵以待,忽见对方服软,心中得意。又向梁萧笑说:“小色鬼,你是大丈夫不是?要不要跟我这小娘儿们一般见识?”梁萧听二人对答,内心对那蓝袍汉子的话也不尽赞同,沉吟未决。忽听绿衣女这般挑衅,只觉忍无可忍,又见堂内局促,便说:“有本事出去,别打坏了人家的桌椅。”

    绿衣女笑道:“你怎么不进来?这样堵着门,别人还当你蹲着看门哩!”梁萧哼了一声,一转念,忽又大怒:“蹲着看门,不是骂我看门狗么?”又气又急,一头冲进门内,抢到绿衣女桌前。

    绿衣女不待他动手,笑嘻嘻地说:“别慌,姑娘现今想喝酒,不想打架!”梁萧心想:“由得了你么?”伸手在她桌上重重一拍:“先还我钱袋,别的账另外再算。”绿衣女笑道:“你陪我喝几杯酒,我就还你钱袋。”梁萧瞧她不慌不忙,越发气恼,但瞧她妖娆娇气的模样,又觉胜之不武,犹豫不决,忽听蓝袍汉子笑道:“小兄弟,喝就喝,有女人陪酒,喝着痛快得很!”绿衣女笑着点头:“对啊,你有男人陪酒,喝得更痛快。”蓝袍汉子倒也沉得住气,默默一笑,将手中烈酒一饮而尽。

    梁萧心想:“贼丫头有说有笑,我急躁动手,不就被她瞧得低了?”想着沉身坐下。绿衣女笑道:“这才听话。”要来一壶酒,给梁萧斟满,说道:“请了。”说罢一饮而尽。梁萧见她喝得豪气,不甘示弱,一口喝了。那绿衣女又斟一杯,笑道:“伙计,店里有牙板么?”伙计笑道:“有啊,小店酒香肴美,诸般乐器齐全。”转身拿来一对红牙木板,递到绿衣女手上。绿衣女转手递给梁萧。梁萧莫名其妙,顺手接过,问道:“做什么?借我板子,打你屁股么?”

    绿衣女“呸”了一声,接着又笑:“小色鬼,你陪姑娘喝过了酒,就再唱一支曲子,给姑娘听一听,消愁破闷。嗯,就唱那个什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那蓝袍汉子听到这里,冷笑一声,扬声说:“好阴损的丫头。”

    梁萧站起身来,将牙板折成四段,厉声道:“贼丫头,你真当我不敢揍你?”绿衣女安坐不动:“怎么啦?你能叫那些女孩子陪酒唱曲讨好你,我就不能叫你陪酒唱曲?你唱不唱?要是不唱,别想拿回钱袋。”梁萧恨得牙痒,正要发作,忽听楼外有个沙哑的声音说:“主上,这就是‘醉也不归楼’了!”

    梁萧心头咯噔一下,忍不住抬头望去。门前站了一个红袍道人,正是火真人,他身边依次是脱欢、哈里斯和阿滩。梁萧心里敲鼓:“冤家路窄,一对四,有麻烦。”想着左顾右盼、思考退路。

    绿衣女本当梁萧必会发怒,暗中防备,准备大打一场,谁想梁萧低头默想,一声不吭,不觉暗暗奇怪。只当梁萧理亏,无言以对,不由低笑一声,说道:“算了,小色鬼你滚吧!今儿个姑娘我心里高兴,饶你一次,要不然,哼,把你扔进太湖里喂王八!”

    梁萧一抬眼,淡淡说:“王八又不是你爷,你孝敬它做什么?”?绿衣女哼了一声,道:“好啊,你敢绕弯子骂我?”梁萧道:“我说它不是你爷,怎么骂你了?难不成它真是你爷?”?绿衣女怒道:“放屁,谁是龟孙子?”梁萧笑道:“你不是龟孙子,你是龟孙女。”绿衣女占上风时,仪态从容,一落下风,便十分的沉不住气,拍案而起,冷喝:“小色鬼你活腻了?”正要动手,店外传来一声马嘶,绿衣女娇躯微颤,顾不得梁萧,飞身掠出店外,边叫:“谁动我的马?”

    脱欢看那白马神骏,让阿滩拽过来细瞧,谁知白马气力惊人,阿滩一拽没有拽住。阿滩正要再运神力,忽见绿影一晃,绿衣女叉着腰站在面前。

    脱欢笑道:“原来是姑娘的马。哈,我看这马没拴,还当是无主的野马!”蒙古人以骑射平天下,最爱良驹宝马,脱欢贵为皇族,也不例外。只是光天化日,不好硬来,瞧了白马一眼,狠狠吞了口唾沫,连道:“好马!好马!”说着打了两个哈哈,带着属下走进门去。迎面瞧见蓝袍汉子,双眉一挑,似乎惊讶,跟着若无其事,坐到一边。蓝袍汉子眉不抬、眼不动,只顾举碗喝酒。

    绿衣女待四人入内,抱着白马脖子,轻声说:“胭脂,被坏人欺负了么?等我给你出气!”一转身,忽见梁萧抢出门来,叫道:“想溜么?”?绿衣女正自生气,怒道:“小色鬼,滚远些!”翠袖一拂,梁萧只觉如堕冰窟,“啊呀”一声,后退半步,哆嗦道:“你……你暗算伤人!”

    绿衣女冷笑道:“没冻死你算你运气,哼,我把你冻成个冰棍儿,看你还唠叨不唠叨?”梁萧怒极,一抬臂正要出掌,忽地一条手臂伸来,将他拦住。梁萧回头一瞧,却是明归。梁萧道:“明老儿,你也来了?为何不让我教训她?”明归笑道:“她那一拂乃是‘冰河玄功’,真打起来,你可不是对手。”绿衣女听了这话,回头冷笑:“你这老头有点儿见识!”明归微微一笑,硬拉着梁萧在旁坐下。原来他明说不去,暗中一直跟着,直到看出绿衣女师承,怕梁萧吃亏,方才露脸阻拦。

    梁萧心中不服,但被明归一手攥住,动弹不能。正觉气闷,绿衣女大步走向脱欢,在他左近坐下,心想:“贼丫头要找这狗王子的晦气!哼,狗咬狗一嘴毛。”

    脱欢叫过小二,笑道:“你们这里既名‘醉也不归楼’,那么定有好酒了?”小二哈腰笑道:“好酒不少,只不知客官要喝寻常的好酒,还是绝色的美酒?”脱欢奇道:“我只听说过绝好的美酒,这美酒号称绝色,不知有什么来头?”

    小二笑道:“这绝色的美酒以美人为名,绰号‘五美人酒’!”脱欢拍手笑道:“妙哉,我只听说泰山有个‘五大夫松’,头一次听说‘五美人酒’,喝酒又品美人,哈哈,痛快痛快!不过那“五大夫松”曾给秦始皇挡雨,故而得名,这‘五美人酒’有什么典故?”小二陪笑道:“说也无甚奇处。这酒本是照绍兴‘女儿红’的方子酿的,但与十八年一酿的‘女儿红’不同,这‘五美人酒’足足酿了五个十八年,岂不就是五个整装待嫁的美娇娘么?”

    原来江南风俗,女儿初诞,便酿酒数坛,藏于地下,待女子长大嫁人时才掘出,与众宾客共饮为乐,是以通常酿期为一十八年。脱欢久居北地,不知“女儿红”是何名堂,可也不懂装懂,拍手称妙。忽听绿衣女冷笑说:“五个十八年,该是九十岁的老太婆了,我看叫做‘老太婆酒’才对!”

    脱欢哈哈笑道:“姑娘有所不知了,酒是陈的好,女人却是年轻的好,便如姑娘一般,最得男子欢心!”他自觉谈吐高妙,忍不住手挥折扇,得意大笑。

    小二端了一壶“五美人酒”上来,还没走近,醉人的酒香就已散开。经过绿衣女身边,她突地伸脚,店小二不察,绊了一跤,酒盘脱手,绿衣女一伸手,将酒壶抄在手里。店小二又惊又怒,爬起来大叫:“女、女客官这是做什么?”

    绿衣女道:“这酒只许男人喝,就不许我喝?”小二怪道:“您、您老人家没吩咐过!”?绿衣女说:“我刚才不想喝,现在想喝了!”小二急得结结巴巴:“客、客官,你、你怎么不讲理!”

    脱欢故作大度,挥扇笑道:“无妨无妨,这壶酒就算在下请姑娘的,大家做个朋友也好!”?绿衣女抚摸酒壶,笑道:“谁跟你做朋友!我不喝了,拿去!”一扬手,酒壶嗖地飞向阿滩。

    阿滩瞧其来势劲急,微微冷笑,随手去接,不想酒壶裂成数块,四射开来。阿滩怕被酒水溅上,有失身份,慌忙变掌为拳,捏个印诀推出。若是寻常酒水,这一拳震散,倒也于人无伤,偏偏阿滩这一拳打中一块寒冰。冰块碎溅,桌上的四人不及躲闪,冰碴儿溅上肌肤,火辣辣一阵刺痛。

    绿衣女所练“冰河玄功”可以化水成冰,她从伙计手中夺过酒壶,谈笑间运转内功,化酒成冰,撑破瓷壶,再由她掌风一激,登时四分五裂。阿滩不明就里,吃了暗亏。

    绿衣女诡计得逞,轻笑说:“‘冰冻老太婆’滋味如何?”说着飞身纵起,夺门而走,忽地眼前人影一晃,梁萧挡在前面。绿衣女没料他节骨眼上捣乱,心中怒气满满,叫道:“好狗儿不挡路。”使招“流风回雪”,飘飘拍出。

    明归叫道:“小子当心,这是天山‘飘雪神掌’。”梁萧吃过亏,忙使“梅花步”让开掌风,笑道:“好狗儿看门,坏狗儿咬人!”绿衫女子骂道:“你才是癞皮狗!快快闪开!”

    梁萧笑道:“癞皮狗就癞皮狗!”避开她的掌势,一个踉跄,向前一跌,这是三才归元掌里“人心惶惶”的招式。绿衣女一不留神,几乎被他抢进怀里,顿时倒退不迭。梁萧就势扑倒,就地一滚,绿衣女抬腿便踢,锐喝:“踢你这落水狗!”

    梁萧这一滚,却不是普通的滚法,乃是石阵武学中“大神境”里的“烛龙入眠”。烛龙是掌管昼夜交替的大神,藏在九幽深处,张目为白昼,闭眼为昏夜。这一招翻滚之间,暗藏杀机。绿衣女才出脚,便觉小腿以下尽被笼罩,当下急急缩回。

    梁萧哈哈一笑,招变“陈抟高卧”、“钟离醉枕”、“庄生梦蝶”、“释伽入灭”,如龙如蛇,满地乱滚。绿衣女踢也不是,打也不是,更不能和他一块儿打滚,一时真不知如何应付这赖皮武功。

    脱欢早已率众围上。梁萧六年前还是小孩,如今个子长高,容貌有变,四人一时没有辨认出来。眼看梁萧出手,自顾身份,袖手旁观。他们均是行家,看到这里,心中凛然:“这小子出招诙谐无赖,实则都是极上乘的武功,可惜功力不足,要不然小丫头早输了。”

    绿衣女被梁萧的无赖武功逼得团团乱转,气急败坏,向后一跳,锐喝:“有本事站着交锋!不许用这种赖皮狗拳。”梁萧说:“好啊!”笑嘻嘻左掌一撑,以双足为轴,上身离地,呼啦啦飞转,瞬间从倒卧变成站立。

    这一招是萧千绝的“陀螺功”,好比小孩儿玩陀螺,陀螺先是倒卧,抽了两鞭,就直立起来。众人见梁萧露了这手,不论敌友,都觉新鲜有趣,齐齐喝了一声彩。

    梁萧呵呵一笑,团团作了个揖,忽见脱欢等人,心想:“不妥,我只顾着与贼丫头斗气,如果拦着她不放,岂不做了这些恶人的帮凶?”?绿衣女瞧他武功有趣,也忍不住“噗哧”一笑,跟着讥讽:“狗儿也会人立吗?”梁萧笑道:“我倒忘了!”作势又要躺下。绿衣女忙叫:“不许赖皮!”生怕他又来一路“赖皮狗拳”,急使一招“雪满燕山”,挥掌拍落,这一招劲力十足,梁萧的衣发均随她掌力飘起。

    众人见此声势,才知绿衣女早先未尽全力,这时才使出了生平绝技。明归也站了起来,浓眉紧蹙。梁萧不慌不忙,笑道:“凉快,凉快!”使出一招“天旋地转”,迎那掌风飞转起来。

    一瞬间,绿衣女绕着梁萧疾走,双掌如天风舞雪,刷刷刷连拍六掌。梁萧也接了六掌,绿衣女只觉他掌力中含有阴劲,与自家内劲如出一辙,心中一凛:“这小子也会‘飘雪神掌’?”她不知这招“天旋地转”最会借力,自己十成的掌力被他带偏了两成,并借飞旋之势原路送还。

    两人边斗边走,片刻间,退到了火真人身前。绿衣女越打越气,拍到第七掌,聚起毕生功力,正要拍出,忽听梁萧“咭”地一笑,眼前一花,那小子不见踪影,她掌力却收敛不住,直直拍向火真人。绿衣女心念电转,索性挟掌冲出。

    火真人正守着大门,以防绿衣女逃脱,见状大感意外,举掌相迎,仓促间内力提起不到四成。只觉对方的内劲有如冰刀雪剑,不由“啊呀”一声,一个筋斗倒翻出去,饶是他以“火”为号,也被这一掌打灭了,脸色惨白,牙关“得得得”响个不停。

    绿衣女一掌打破门户,蹿出门外,呵呵一笑,正要上马,忽听耳边一声“吽”,阿滩一拳飞来。绿衣女一惊,低头避过,忽见前方人影骤闪,哈里斯拳上的五彩钻石光芒四射。

    绿衣女挥掌虚拍,躬身后缩,不料哈里斯使出“古瑜伽”奇功,手臂“喀”地暴长半尺,拳头距她鼻尖不足一寸。绿衣女吓了一跳,尽力后跃。阿滩的“明王印”却击到了后颈。他二人不顾身份,前后夹击,绿衣女又不明虚实,刹那间被逼至绝境。惊惶间,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手腕一紧,被梁萧拖到一边。绿衣女心慌意乱,收势不住,竟一头栽进他的怀里。

    梁萧没料到她来势如此猛烈,怕她趁机捣鬼,慌忙向后一跳。忽听众人一片惊呼,低头一瞧,也觉心尖儿微微一麻,双眼盯着绿衣女,竟然无法移开。

    绿衣女的柳笠已被撞脱,露出一张明艳无俦的脸庞。梁萧也见过不少美人,与这女子一比,全都落了下风。好似天下的灵秀之气被她占了一半,另一半才由其他女子平分。四周人人屏息以视,魂飞天外,绿衣女却羞怒难当,一记耳光向梁萧脸上扇去。梁萧闪身让开,手上运劲,绿衣女浑身软麻,怒道:“小色鬼,放开我!”梁萧冷笑说:“你说放就放吗?”

    脱欢平生好色无厌,中外姬妾无数,却从没见过绿衣女这样的绝色,好容易收回三魂六魄,急向阿滩与哈里斯使个眼色。二人会意,齐齐抢上,一攻梁萧,一个来抢绿衣少女。不料梁萧眼珠一转,忽地放手。绿衣女见哈里斯爪子落下,不及转念,左掌圈出,卸开哈里斯的爪势,右掌一挥,拍他心口。

    哈里斯以己度人,料不到梁萧竟会放开到手的美人。但觉寒气袭来,大惊失色,还没变招,梁萧忽地摆脱阿滩,闪电扑来。哈里斯左右受敌,还没拆开绿衣女的精妙掌法,已被梁萧一招“三才归元”击中小腹。他应变奇速,使出“古瑜伽”,腰腹一弓,卸去了梁萧小半掌力。可绿衣女兜心一掌终究无法避过,身子横着飞出,“哗啦”一声,将八仙桌压得粉碎,白脸上就似涂了一层鲜血

    阿滩见哈里斯受伤,正觉慌乱,梁萧与绿衣女双双攻来。他以一敌二,迭遇险招,绿衣女大感解气,一面猛下杀手,一面笑道:“小色鬼,你比鬼还奸呢!先引我伤了道士,又设计杀了黄胡子一个措手不及,好好打,非把这和尚也揍死不可!”梁萧笑道:“你这鬼丫头也不笨,要么我这媚眼儿就抛给了瞎子!”

    绿衣女“呸”了一声,骂道:“还媚眼儿呢!果然是小色鬼。”说着忍俊不禁,娇笑出声,便如百花吐蕊,明水生晕。一众看客魂魄摇荡,无法自已。

    火真人的寒气去了大半,定神一瞧,目光落到梁萧背负的宝剑上面。他脸色一变,冲口而出:“小兔崽子,原来是……”话没说完,阿滩也挨了梁萧一招“三才归元”,斜向蹿出。不料绿衣女守在一边,背上又挨一招“雪满燕山”,一口血箭夺口而出,整个人颠三倒四,“扑通”掉进河里。

    脱欢偷鸡不着蚀把米,三大护卫转眼了账,吓得脸都绿了。但见火真人还有些战力,忙道:“真人护驾!”火真人硬起头皮,横剑而立,口中说:“主上还认得这个少年么?”他这么一说,脱欢也认出了梁萧,心头又悔又怒:“早知是他,大伙儿一拥而上,将他四分五裂了,哪还容他各个击破?”

    绿衣女拍手笑道:“妙啊,四个折了三个,剩下一个,小色鬼你自个和他玩耍,姑娘不奉陪了!”说着向胭脂马走去,梁萧抢上一步,拦住道:“现在没人碍手碍脚,我俩正好算账。想溜?哼,搬楼梯上天,门也没有!”

    绿衣女柳眉一挑,冷笑道:“算账就算账,怎么个算法?”梁萧说:“大伙儿公平交易,你偷我的钱袋一定要还,你打我一鞭,我也还你一鞭!”?绿衣女怒道:“你想得倒美!”两人互不相让,彼此怒视。脱欢等人本想溜走,见他们又生内讧,不由驻足观看,皆想:“他二人斗个两败俱伤,那是最好不过了。”火真人扣了两枚暗器,只等二人动手,便从旁偷袭。

    明归笑了笑,上前问:“姑娘姓韩么?”?绿衣女看他一眼,面露诧色:“谁说我姓韩了?”明归笑道:“老夫随便问问,姑娘师出天山,想必与‘雪狐’韩凝紫有点儿渊源!”

    绿衣女冷哼道:“你认得我师叔?好啊,她在哪儿?”明归皱眉道:“可巧,我也正在找她。”绿衣女面露失望,又轻轻哼了一声。

    人群里外围了不下十层,一众人都盯着绿衣女目不转睛。绿衣女心头不快,足尖微抬,挑起柳笠戴上。众人顿生“乌云蔽日,风摧百花”的感慨,几百个男人同声叹气,倒也蔚为壮观。绿衣女顿足说:“小色鬼,再不让路,别怪我心狠。”梁萧抱着两手,微微冷笑。

    众人见状,无不生出护花心肠,一个书生跳了出来,指着梁萧大喝:“你也是须眉男子,堂堂六尺之躯,岂可欺辱柔弱女子!小生要揪你见官……啊哟……”尖叫声中,书生被梁萧轻轻拿住心口,举过头顶,喝声:“去!”扑通一下扔进苏州河,众人见状,想出头的全都怯了。

    忽听得一声钟响,头声未绝,二声又起,前声叠着后声,一声高过一声,须臾间,便如十多口大钟在姑苏城里同时敲响。梁萧听得心神不定,掉头一看,后方人群好似炸了锅,飞也似让出一条大路,其间一口八尺粗、二丈高的硕大铜钟,生了一双长腿,朝这边飞奔过来。

本站推荐:修仙高手混花都重生之都市仙尊神级龙卫官场局中局权路迷局总裁爹地惹不起闪婚试爱,家有天价影后宠妻入骨:神秘老公有点坏灵剑尊惊世医妃,腹黑九皇叔

昆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八一中文网只为原作者凤歌.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凤歌.并收藏昆仑.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