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中文网 > 昆仑 > 第五卷 劫波卷 第二章 雾林奇妪

第五卷 劫波卷 第二章 雾林奇妪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八一中文网 www.byzw.cc,最快更新昆仑最新章节!

    次日,四人启程南行。//。cǒM//梁萧与柳莺莺大吵了一回,负着行礼,闷头走在前面。柳莺莺见梁萧不理,伤心难过,气无处发,便寻花生的不是,动辄拳打足踢,哪知小和尚身似铜浇铁铸,挨上三拳两腿,他只是呵呵傻笑;柳莺莺却觉手脚疼痛难禁,一时无法可想,满腹怨气又落到花晓霜身上,仇恨更深一层:“即便梁萧恨我一辈子,我也非弄死你不可。”

    走走停停,行二十余日,进入江西境内,果然是千村荒芜,鸡鸣不起,荆棘丛生,中有白骨;元军固然如狼似虎,四方横行,大宋败兵也化为流寇,白昼蜂起,到处劫掠,梁萧纵有冠军之勇,但杀退一批,又来一拨,也觉不胜其烦。有时行走数十里,不见人烟,一入夜里,则四面寂寥,只闻啾啾悲风,仿若万千鬼哭。

    这一日,四人经梅岭进人两广境内,又遇上大群难民,伤病甚众,待得救治完毕,携带药材便已耗尽。花晓霜挎上药篮药锄,道:“萧哥哥,我去山里瞧瞧,看有什么草药?”梁萧道:“我陪你去吧。”花晓霜点点头,还未动身,便听柳莺莺冷笑道:“就这么去了?”梁萧知她心意,只得道:“你也来吧!”柳莺莺轻哼一声,背着双手,跟在二人身后;花生独自留下,照看行礼。

    三人在山间行走一阵,花晓霜举目四顾,忽见前方山崖之上,生着一丛一株草药,喜道:“先采这个,只要叶子和果实。”梁萧当即爬上,以镰刀割下,柳莺莺瞧着眼生,问道:“这是什么?”梁萧摇头道:“我也不认得,晓霜,你来说。”柳莺莺只是撇嘴冷笑,花晓霜迟疑道:“这草叫做‘王不留行’。”梁萧奇道:“好怪的名字?”花晓霜道:“这种草药有行血之功,配药服下,能使血流畅行,就算皇帝下令,也阻止不了,故而得了这个美名。”梁萧听得这话,不由忖道:“做人何尝不英如此?认定的好事,就当尽力而为,以帝王之尊也不能阻拦;若遇上可恶之事,就算刀斧相加,也当全力制止。”他边想边走,山路渐狭,草药越发多起来,形形色色,错杂共生,花晓霜惊喜不胜,边走边采,循着药草行出一里,药草不减反增,更为茂盛。

    花晓霜不由止步道:“萧哥哥,当真蹊跷,这么多草药怎会长在一起?一季中的草药,除了寥寥几样,几乎全都有了,难不成这些药是人家养的?”梁萧道:“不过凑巧罢了。”花晓霜道:“不对,有些药不该产在此地,川贝这种东西,就该是人为移植来的。”梁萧知她医者之性,言不轻发,也不由心下生疑。柳莺莺冷笑道:“说不管用,再往前走,一切自然分明。”当先便走,梁萧紧随其后,渐入深山,前方雾气也浓重起来。梁萧害怕彼此相失,与二人手挽着手,左手拉柳莺莺柔荑,入手温软如绵,不觉心怀怡荡,右手则挽住晓霜小手,纤柔微凉,宛若春水,又不由想人非非:“若能一生一世,执着二人之手,并肩而行,真是莫大福分。”

    转念间,忽又气馁,“她们都是当世奇女子,方才的念头,当真辱没了佳人。”真不知这段纠葛,如何才能了结。

    柳莺莺走在最前,她虽胆大,但终是女孩儿家,当此虫偃鸟息,万籁俱寂,也不由心生冷意,只觉雾气越发浓重,好似从天而落的一团团牛乳,渐已不能视物。道路由狭而宽,空中飘浮着丝丝甜香。柳莺莺摸索着走了数步,忽听花晓霜道:“萧哥哥,这…这雾气有些古怪,咱们还是转回得好!”梁萧道:“说得是,莺莺,你说如何?”柳莺莺心念微动:“而今雾气甚浓,正是杀那小贱人的绝好机会,任你梁萧如何机警,两眼不能视物,也休想拦得住我。”心中杀机一起,再难遏止,轻轻嗯了一声,道:“胡说八道,山中惯常有雾,又是什么古怪的?”一边说,一边将袖间短匕退到掌心。花晓霜听她动问,不好不答,便道:“我也说不上来,就觉这雾气粘丝丝的,叫人心头不舒服…”此时柳莺莺听声辨位,悄然挪动,不待花晓霜说完,匕首猛然刺出,正中晓霜胳膊,花晓霜猝不及防,失声痛呼。梁萧惊道:“晓霜,怎么?”柳莺莺一不做二不休,银牙紧咬,抢到花晓霜近前,只一把,便已揪住她的衣袖,手腕一拧,正要刺她心口,谁料足下一软,踩到个腻乎乎的物事,未及还过神来,足胫乍紧,一股钻心剧痛闪电般从足踝蹿将上来,顿时惨哼一声,屈膝跪倒,仓猝间也将晓霜拽到。梁萧大惊,抢到二人身前,只听柳莺莺呻吟道:“脚,脚…”梁萧伸手探出,摸她纤足,忽觉一阵风声掠来。梁萧出手奇快,那东西未及张口,便被他将头捏住。梁萧只觉手中滑腻,端地把捏不住,不由脱口骇呼:“蛇!”手中一紧,那条蛇头开脑裂,当即毙命。

    花晓霜听到叫声,忍着手臂剧痛,急声道:“萧哥哥,封血脉。”梁萧应声出手,连点柳莺莺大腿至腰胁处十余要穴,将她腿上血脉尽皆封住,惶声道:“再怎么办?”花晓霜一呆,道:“是什么蛇?”梁萧取出火折,哪知雾气极浓,才一打燃,又被雾水浸熄。柳莺莺只觉腿脚痛痒难当,呻吟道:“梁萧…我…我要死了…我死啦,你就能跟与病丫头相好,是不是?你说…”梁萧力持镇定,搂紧她道:“别说傻话!晓霜,再怎么办?”却听花晓霜道:“毒蛇林林总总,毒性也各有不同,非得对症下药才能奏效,但我这里也没蛇药…怎么办?怎么办呢?”说话声中,已带上哭音。柳莺莺蛇毒人体,神智已有几分混乱,隐约听到这话,大骂道:“你就盼我死了,好与梁萧相好?小贱人…你…你的心比毒蛇还毒…我…我就算作鬼,也不放过你…”骂得虽狠,声气却越发弱了。

    柳莺莺出手暗算,花晓霜心里再也明白不过,只是她天性善良软弱,见不得他人受苦,是以百般苦思,欲救这情敌性命,只苦于雾气笼罩,身无解药,难以施为。谁料柳莺莺濒死之际,怨毒更甚,辱骂不绝,花晓霜委屈已极,不由得双手捂面,嘤嘤哭了起来。梁萧怔了一怔,猛地撕开柳莺莺裤管,对着伤口吮吸起来。花晓霜听到裂帛之声,顿知梁萧心意,惊叫道:“萧哥哥,你…你会送命的…”梁萧默然不答,只不断吸出毒血,吐到地上,柳莺莺毒血泻出,神智稍清,乍觉梁萧在给自己吸毒,心中一惊,失声叫道:“不…不要…”想要挣扎,但梁萧手臂如铁,哪能动弹,心中一急,又昏过去。

    雾中那股子甜香越发浓郁,梁萧吸了片刻,但觉血中腥臭渐褪,气味趋于冲淡,方才住口,正要坐下,忽觉身子一阵麻痹,头脑生出晕眩之感,心头暗惊:“这毒来得好快!”翻身坐倒,正要运功抵御,谁料伸手触地,忽地碰到一团滑腻之物,心中一惊:“还有蛇?”不待那蛇掉头而噬,一掌拍出,将其震得稀烂。

    只在此时,四周咝咝声仿若潮水起伏,向这方汹涌而来。忽听花晓霜一声惊呼,梁萧心念电转,叫道:“快过来!”却不见晓霜动弹,梁萧一手抱住柳莺莺,伸手探出,忽觉一条大蛇从天而降,缠住他手臂。梁萧袖手摔脱,竹剑掠出,将大蛇凌空截成三段,反手间,恰好抓住晓霜,但觉她浑身僵直,不由诧道:“怎么?”花晓霜颤声道:“蛇…在…在我…我身上…”战战兢兢,口不成言。

    此时雾气浓重,梁萧不能视物,凭着触觉,竹剑颤动,顺她身子滑落,剑上带上“转阴易阳术”,只听啪嗒之声不绝,四条蛇断成十截,自晓霜身上落下。梁萧将她拉过,忽听足下悉嗦作响,群蛇八方掠来,梁萧左掌抡了个圈儿,掌风激荡,将足下毒蛇扫开。

    如此听风辨位,梁萧连连挥掌出剑,逼开蛇群,但分心旁顾,体内蛇毒渐渐压制不住,攻心而来,不一时,便觉惬恹欲睡,又挥数掌,渐自站立不定,盘膝坐下,便将二女放在膝边,一边运功逼毒,一边挥剑驱蛇。忽然间,头顶又落下两条毒蛇,梁萧竹剑盘空一转,将其截成四段,蓦地心头一动:“我糊涂了,天上哪会有蛇?近旁当有树木!”掌挥剑舞,扫开十数条毒蛇,高叫道:“晓霜,伏我背上来。”

    花晓霜听得千百毒蛇吐信之声,早巳吓得呆了,闻声战战兢兢伏到梁萧背上。梁萧待她搂紧,左手抱住柳莺莺,奋起神威,忽地双足陡撑,纵起一丈有余,伸手勾拿,挂住一条树枝,但那树枝纤弱,吃不住三人重量,喀然折断。

    梁萧手抓枝桠之时,便已审其粗细,粗者在左,心知左边定是树干,是以树枝才断,他左腿凌空一旋,果然勾住树干。右手伸出,又搭上一段小枝,借力猛挣,又翻起丈余,落在树桠之间。他中毒不轻,这几下纵跃虽无花巧,却似耗尽他浑身气力。蛇毒趁势流遍全身,梁萧周身发麻,胸闷欲呕,身子一偏,几乎栽落,匆匆出剑刺人树干,勉力撑住,默运玄功,与蛇毒相抗,但如此一来,欲要再动半个指头,也无可能了。

    花晓霜一手搂住梁萧,一手扶着树干,心儿砰砰乱跳,但听蛇啸之声越近,蛇群分明向树上涌来,惶急无奈,不由连声叫道:“萧哥哥!萧哥哥!”叫了两声,却不闻动静,心头大惊,伸手摸上他脸,只觉奇热如火,再探他脉门,不由骇极而呼,敢情蛇毒霸烈,已然渗入梁萧五脏。其时蛇啸更响,好似万蛇狂动,集于树下。花晓霜欲哭无泪,主意尽失,忽听柳莺莺低声娇吟,不由放声哭道:“柳姊姊,萧哥哥…不成了,不成了…”柳莺莺得梁萧吮出大部毒血,残存蛇毒微乎其微,已不足为患;经此一阵,渐渐醒转,听得蛇啸激响,再摸四周都是树干,她心思灵动,远胜晓霜,瞬息明白梁萧意图,欲要站起,又觉浑身乏力。听晓霜叫喊,只得喘气道:“你…你拿竹剑守住这里,别让毒蛇…上…上来,蛇不上来,就奈何不了咱们。”花晓霜无法可想,应声摸到竹剑,方要拔起,忽觉手背一凉,一条蛇蜿蜒攀上,缠住她手臂,不由失声尖叫,正想袖手摔开,忽觉手腕剧痛,已被毒蛇咬中,顿时痛哼一声,心中惨然:“糟糕啦。”哪知手臂上那条毒蛇一阵痉挛,忽地松开,嗖地向树下落去。

    花晓霜不及多想,她没有梁萧那等指力,唯有取出银针,匆匆封住血脉,正想割脉放出毒血,乍觉膝上冰凉,咝咝之声大响,也不知多少毒蛇涌上来。花晓霜想到梁萧,热血一沸,生出拼死之念,银牙紧咬,举剑将一条毒蛇挥作两段。谁知就在此时,身边毒蛇发出阵阵异响,挣扎辗转,痉挛堕下。树下蛇啸也调子大变,充满狂躁惊惶之意,由近而远,四面散去。

    花晓霜大为诧异,略一沉吟,恍然明白:“我身患‘九阴毒脉’,本身就是个大毒物,血中的九阴之毒远较蛇毒猛烈,毒蛇咬我,当即死了,而我的血洒出来,毒蛇沾上嗅到,都会没命。”一念及此,抚着柳莺莺用短匕刺出的伤口,庆幸之余,又生凄凉,当下伸手压迫创口,顿时血流如注,洒在梁萧与柳莺莺身上,花晓霜又将血在身侧洒了一周,群蛇避之不及,哧哧散开。花晓霜一阵忙乱,失血甚多,只觉心悸神虚。坐了片刻,心念忽动:“我被蛇咬伤,却浑然没事,想必九阴毒脉以毒攻毒,对蛇毒有克制之功,萧哥哥毒人五脏,若再不挽救,定然不治,以毒攻毒纵然凶险,但比之坐以待毙强了许多。”伸手一摸,但觉梁萧火热已退,身冷若冰,情知他命在须臾,便将手臂伤口放在他嘴边,道:“萧哥哥,你把嘴张开。”梁萧虽痛苦难当,内心却始终存有一分清明,闻言口齿倏分,花晓霜将鲜血滴人他口。不一阵功夫,梁萧身子由冷变热,晓霜摸他脉门,情知蛇毒被克,不由欣喜欲狂,哪知失血太过,心情一松,寒毒猝发,一阵头晕目眩,昏了过去。

    昏沉之间,忽听得一片‘咕咕’怪响,四下响起,又觉一只手掌抵在背上,热流源源不绝涌人体内,不由神智一清,喜道:“萧哥哥,你好啦?”梁萧嗯了一声,道:“多亏有你!”花晓霜睁开双目,四周雾气依旧,那咕咕声越发响亮,不由问道:“哪来的青蛙?”梁萧道:“蛙鸣声可响亮多了,这是癞蛤蟆在叫。”花晓霜侧耳细听,发觉蛇啸声如故,不由惊道:“不好,蛇要吃蛤蟆了。”梁萧道:“那可未必,听起来双方似在争斗,蛇没赢,蛤蟆也没输。”花晓霜耳力远不及他,听到这话,心中惊疑,却听梁萧道:“你没事了吗?”花晓霜点了点头,忽想起梁萧没法看见,便笑道:“我没事啦。”却听柳莺莺冷笑一声,道:“你若死了,那才好呢!”梁萧心中有气,沉哼一声,柳莺莺也气道:“怎么?她望我死,我就不能望她死么?”花晓霜一惊,吃吃地道:“我…我怎会望你死呢?”柳莺莺道:“你还想狡辩?我被蛇咬了,你假作不知。梁萧中毒,你却救之不及。哼,这些天我见你治病救人,还当你真是个难得好人。敢情好,你以前都是装模作样,骨子里与我柳莺莺也没什么两样,阴险之处,犹有过之。”她暗算晓霜未成,终究心虚,故意拿话堵她的口,若能将花晓霜说成一个阴险小人,待会儿L即便她说出自己暗算之事,梁萧也未必肯信了。

    花晓霜听得浑身发抖,却不知如何辩驳。忽听梁萧说道:“晓霜,你那时给我吃的什么?”花晓霜听他口气,不禁流下泪来,凄然想道:“敢情你也怀疑我么?”但她生来面嫩,要她说出“是我的血”这四个字,那是难之又难。柳莺莺见她无话,自以为得了理,心中暗喜。

    梁萧虽觉此事不合晓霜性子,但事实俱在,花晓霜又不辩驳,也不由将信将疑,想到二人明争暗斗,竟至于此,不由心如刀割:“早知如此,我死在钱塘江边,岂不干净。”一念及此,长长叹了口气。晓霜听他叹息,实在按捺不住,*着树干哭出声来。梁萧一惊,抚着她背,道:“晓霜,这不怪你,都是我的不对!”他越是这般说,花晓霜越觉委屈,哭得更甚。柳莺莺冷道:“做了便做了,后悔也没用。”梁萧喝道:“你还说,你前些日子的那些手段,也未见得光彩!”柳莺莺一怔,大声道:“是啊,我是不光彩,我…我那样做,是为谁呢?”越说越难过,也嘤嘤地哭起来。梁萧左右为难,好生无趣。

    说话间,蛇与蟾蜍叫声更烈,间杂无数异响,喀嚓喀嚓,似若铁甲振动,抑且悉悉嗦嗦,如小兽在草间来回爬行,虽无叫声,听来却更为诡异。丝丝腥臭,居空游移。三人汗毛直耸,花晓霜与柳莺莺不约而同止住哭泣,梁萧但觉二人身子瑟瑟,伸出双臂,将二人搂在怀里。忽然间,嗡嗡之声大起,似有无数物事向此间飞来,似一阵狂风,从三人身侧掠过,四周腥臭越发浓重,中人欲呕。花晓霜心头一动,颤声道:“方才过去的,大约是毒虫!”梁萧一惊,只觉柳莺莺双臂紧收,身子抖得更急,又听晓霜道:“萧哥哥,这雾太怪。”梁萧道:“怎么?”花晓霜道:“我探过脉,从脉象看来,气弱血缓,该当正午,这里怎么还有浓雾?”梁萧道:“深山大谷,云雾终年不散,也是有的。”花晓霜道:“但日出雾散,却是必然之理,萧哥哥,你…你看头顶。”梁萧抬起头来,隐见日光闪烁,却始终无法穿透雾气,不由惊道:“这却奇了!莫非有什么怪物喷云吐雾,才会始终不被阳光驱散。”柳莺莺打了个寒噤,嗔怪道:“这当儿你还吓人!”梁萧道:“若非如此,那是为何?”花晓霜想了想,道:“听说南方多瘴疠之气,为毒物残骸所化,触者定生疫病,难不成就是这个?”

    三人一时疑神疑鬼,却忘了适才龌龊。忽然间,一股异香袭来,三人头脑倏地一清,遥见雾中现出个黄澄澄的光团,闪烁不定,分外诡奇。柳莺莺猛然想起怪物之说,不觉头皮发麻,惨声道:“完啦,怪物来了…”梁萧皱眉道:“什么怪物?”柳莺莺道:“那…那团光不就是怪物的眼睛么?”晓霜听得这话,浑身一震,牙关不觉得得作响。

    梁萧觉出二人恐惧之意,豪气陡生,笑道:“原来是个独眼怪物?不知这眼珠长在什么地方?是头顶上,还是屁股上?”花晓霜闻言,心头一松,失声轻笑,柳莺莺见他还有兴致玩笑,当真哭笑不得,骂道:“大蠢材,你还说,怪物听到了,如何了得?”话音未落,忽听有人咦了声,道:“有人么?”声音如弦锯木,甚是低沉嘶哑。三人顿时哑然,过了一会儿,梁萧叹道:“世上无鬼神,都是人在闹。”柳莺莺舒了口气,也觉好笑,将脸紧紧贴在梁萧怀里。

    那团黄光越来越大,也越发明亮。梁萧目力最强,看出是个燃着黄火的白皮灯笼。却听那人冷道:“你们能在万毒相争中存活下来,还算有点本事,哼,报上万儿来吧!”说话声中,浓雾渐渐淡去,放眼望去,该处是一片丛林,乔木参天,形状奇特,高者数丈,矮者也有七尺,叶如鹅卵,枝上结满碗口大小的白花,紫蕊中吐出丝丝露气。再瞧树下,以梁萧识泼天胆量,也不由目瞪口呆,倒抽了一口凉气,二女更是惊得叫出声来。

    只见树下空地之中,群蛇昂首,红信纷吐,蛇群间褐浪翻滚,定睛细看,却是一大群蟾蜍,彼此间挤的密不透风,咕咕叫嚷不已;奇花异草中,花斑壁虎成群结队,东窜西逃,或处草间,或附枝上,五色蝎子满地飞奔,舞螯摆尾,戛然有声,与无数蜈蚣绞杀正烈。五毒之外,尚有许多叫不出名儿的毒虫,同类间扭头展足,不时交尾,异类间则彼此残杀,互相吞噬。除却三人所处的大树,其他地方,无论树上树下,俱是血肉狼藉,毒液横流,惨烈之处,令人不忍目睹。柳莺莺只看了两眼,便忍不住捂着胸口呕起来,晓霜浑身犹如筛糠,小手扣着梁萧手臂,指甲几乎陷人肉里。

    此时间,树上白花若有灵性,渐渐合上花瓣,从新结成花蕾。四下浓雾仿佛逃命一般,散得极快。一会工夫,空中清朗无碍,各类毒虫也失了争斗之意,飞天遁地,八方游走。便在这万毒之中,立着一个老妪,白发萧萧,容貌奇丑,暴齿鹰鼻,眉毛一根也无,一双眸子深陷颧上,精光灼灼,令人生畏。她身周十丈似有无形壁障,毒虫纷纷走避,如江河分流。那老岖身处万毒之中,左顾右盼,神气威严,仿佛赫赫帝王,检阅军旅,只不过,帝王统帅的是千万兵马,她统帅的却是无数毒虫罢了。

    梁萧素来胆大包天,但此刻诡异百出,委实出人意表,一时间也是魂魄俱失,忘了身在何处。却见那老妪转过头来,审视三人道:“你们是活人么?”梁萧闻声惊悟,但觉遍体冷汗淋漓,身旁二女*着自己,早已浑身虚软,心知二人吓得不轻,若非把自己当作依*,百般信任,只怕早已昏了过去,不由忖道:“这老太婆是山魈也好,厉鬼也罢,我先不能露出半点怯意。”当下压住心头震骇,笑道:“你见过会说话的死人么?”老妪打量他一番,道:“寻常人进这林子,从来有死无活!哼!滚下来!”梁萧忖道:“看她言行举止,似乎不是什么怪物,但她说进这林子有死无活,难不成我们躲过这些毒虫,她便要取我三人性命?”迟疑问,老岖不耐道:“你聋了不成?老身叫你下来。”梁萧心道:“我天下,岂能在一个老婆子面前畏畏缩缩?”当即抱着二女,飘身落下,但怕老抠趁机偷袭,落地之际,心中拟好七八个后着,只待老妪稍有异动,便以电光霹雳之势,将她毙于当场。

    谁料老岖一动不动,只冷眼瞧着三人,又道:“你们怎么避过万毒之争?”梁萧听她反复询问此事,也不觉奇怪:“方才毒虫乱舞,天上地下无所不至,为何我们身处树上,却能安然无恙…”当真思索不透,老妪却当他心中有鬼,不敢明言,怒哼一声,眼中凶光更甚,忽而停在晓霜脸上,双目陡张,露出讶色。

    梁萧见她盯着晓霜,心生警惕,想起她驱逐万毒之能,不敢久待,拱手笑道:“晚辈三个,采药之时不慎误入贵境,得瞩前辈神通,眼界大开。如今雾散事了,就此告辞!”老妪目光仍然落在晓霜脸上,唔了一声,颔首道:“原来如此!”口气较之先时,软缓许多,手指花晓霜,道:“你们要走可以。这女娃儿却得留下!”三人齐齐一怔,梁萧道:“前辈说笑吧!”老岖冷哼一声,道:“谁跟你说笑?这女娃儿九阴之体,QB5难逢,便是出现,也万难活到这个年纪。哼,若非是她,你们还能站在此地,与老身说话么?”花晓霜被她一语道破自身隐疾,甚为诧异,忽见老妪把手一招,沉声道:“女娃儿,还不过来?”花晓霜大为忐忑,望着梁萧,不知如何是好,梁萧一哂,忽一拂袖,大笑一声,只待众人闻声惊疑,忽地拔起,掠过四丈之距,向老妪凌空扑下。

    这一扑宛若电光石火,探手之间,已抓到老岖面门。柳莺莺识得厉害,脱口叫道:“好…”话未说完,忽见梁萧爪势一凝,停在老抠喉前寸许,便似触着铜墙铁壁,难进分毫。老妪冷眼看着梁萧,沉哼一声,梁萧应声一震,忽似失了支撑,软在地上,面肌抽搐不已。柳莺莺大惊,使招“雪满燕山”,双掌凝着重重寒劲,向老妪涌去。就当此时,鼻间嗅到一丝淡淡香气,若有若无,柳莺莺便觉周身气力一泻,顿时软倒,一股剧痛从肺部涌起,初时只是针尖大一点,倏忽间,就变成杯口大小,好似火烧火燎一般;她刚想运气抵御,心口又生剧痛,慌忙凝神心脉;不料念头方动,左腰处又生痛楚,剧痛未绝,刀割之感忽地侵袭右腰,柳莺莺方欲苦忍,那奇痛之感却似有性灵,转到后腰肾门,这一下,奇痛之中又掺人奇痒,一时间,她哭笑不能,端地难受之极。

    花晓霜见二人相继倒地,心下骇然,抢上试探柳莺莺脉象,不由面色大变,回视那老妪,吃惊道:“你…你用毒?”话音未落,柳莺莺已痛楚难忍,呻吟起来。花晓霜拔出银针,一连三针,刺中她三处大穴,柳莺莺痛苦稍减,复又止住呻吟,咬牙苦忍。老妪见晓霜出手运针手法,眼神微变,皱眉道:“三元舒脉针!女娃儿,你师父是谁?”花晓霜按着柳莺莺的脉息,但觉毒性奇特,侵蚀极快,不觉心中焦急,苦思解法,老妪说话,她也闻若未闻。想了想,忽地解下手腕布带,露出伤口,欲要以九阴毒血,以毒攻毒。老抠冷笑道:“你想要她速死,只管用这个法子!”花晓霜一愣,却听老妪道:“九阴之毒与‘五行散’毒性相类,互有催化之功,她服下你一滴血,‘五行散’的毒性便强了一倍…”柳莺莺大怒,不待老妪说完,叫道:“好啊,你又想阴谋害我?我动弹不了,你…你干么不一掌拍下了事…”她骂人分神,体内剧毒

    发作,又呻吟起来。花晓霜本就仿徨无计,听得这话,更添无穷委屈,泪水夺眶而出,忽地一膝跪倒,向老妪连连磕头。

    老妪见她磕头,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得意道:“女娃儿,服气了么?”花晓霜颤声道:“婆婆本事大,还请大人大量,放过萧哥哥与柳姊姊。”老抠道:“放人可以,但你须得答我几个问题。”花晓霜道:“婆婆请问!”老妪点头道:“你这娃儿倒是有些礼貌,嗯,你学医的师父是谁?”花晓霜道:“家师名讳吴常青。”

    老妪眯起双眼,冷笑道:“是他?那胖小子脾气倔强,头脑古板,怎会违背师训,收录个女弟子?若是常宁那小滑头,倒能说得过去。”花晓霜听她称呼师父胖小子,大觉奇怪,问道:“婆婆认得我师父?”老妪两眼一翻,冷哼道:“怎么不认得?当年我没少揍这他的屁股,但他就是不认错,不认错我就再揍。哼,倒是常宁那小子奸猾,看我一瞪眼珠子,就一个劲地求饶。但这小子从来只会哄人,他的话当不得真,胖小子脾气虽倔些,为人却实在!”说到此处,她眼中露出追忆之色,说道:“娃儿,我问你,那胖小子…咳,该还好么?”花晓霜神色一黯,道:“师父他过世啦!”老妪神色微变,默然良久,摇头道:“树无常青,人无常宁。罢了,他苦学医术,到头来还不是与他那老鬼师父一般,救得了别人,却救不了自己。”忽又瞪着花晓霜道:“胖小子收个女弟子,叫人难以置信。嗯,我且问你几句话儿,你是他嫡传弟子,必然答得上来,若答不上来,咱们再来计较。”花晓霜只得道:“婆婆请说。”老妪道:“我出个联子,你来对对,上联叫做‘当归方寸地’!”花晓霜不假思索,随口应道:“独活世上人。”老妪面色稍缓,点头道:“好。再说一联:携老,喜箱子背母过连桥。”花晓霜道:“扶幼,白头翁拾子到常山。”老妪神色更缓,眼中微露喜色,温言道:“那么,‘熟地迎白头,益母红娘一见喜’呢!”花晓霜脱口便道:“淮山送牵牛,国老使君千年健。”

    这三付对联,都是药名构成,当归、独活、喜箱子、白头翁、常山、熟地、益母、红娘子、一见喜、淮山、牵牛子、国老、使君子、千年健等都是直取药名,背母、连桥、拾子则是贝母、连翘、时子三味药物的谐音。

    这三联是吴常青师门切口,若三联均能应答无误,必是本门中人。老妪听晓霜说完,丑脸上第一遭露出笑意,颔首道:“你果然是胖小于的传人!”花晓霜却奇道:“婆婆,你…你怎么知道这三个联子?”老妪怒道:“怎么?难不成吴常青便没提过我这个师叔?”花晓霜听得此言,猛然想起一人,后退两步,失声叫道:“你…你是‘毒罗刹’?”老妪森然笑道:“没错,我便是‘毒罗刹’骆明绮!”她见晓霜神色惊惶,不悦道,“你害怕什么?”花晓霜身子一颤,低声道:“师父…他…他总是说你不好!”骆明绮道:“我怎么不好?”花晓霜道:“他说,你…你违背祖训,时常用毒?”骆明绮蓦地双目陡张,厉声道:“用毒,用毒不好么?”梁萧忍受五行散之苦,始终不吭一声,此时见状叫道:“当心…”花晓霜见他说话之时浑身颤抖,面肌抽搐,双目中却满是关切之意,顿觉眼中酸热,恨不得扑入他怀,大哭一场,却听骆明绮又怒声喝道:“用毒不好么?”五指陡出,趁花晓霜分心之际,一把扣住她脉门。

    花晓霜一时浑身酸软,但她不善作伪,虽身处险境,也如实答道:“毒药用的恰当,本也是好的;天南星有大毒,却能治小儿惊风,痰迷心窍之疾;乌头有毒,但医治中风瘫痪却有奇效;曼陀罗花是有剧毒,却能治小儿慢惊,还可用做开胸破脑的麻药;砒霜能治疟疾,狼毒能愈虫患,鬼臼能堕死胎,斑蟊能拔脓肿,其他诸般毒药,辅以臣佐之药,适量用之,都可以毒攻毒,治病救人。”骆明绮凝神听着,面上渐有笑意,放开晓霜手腕,道:“小丫头这话还不错,婆婆我听得人耳。不错,毒药用得好,也是活人的灵丹;那些灵丹妙药落人庸医之手,也往往成了夺命的毒药!”花晓霜道:“可…可师叔祖你…”骆明绮摆手道:“别叫我师叔祖,叫我婆婆,我就欢喜;你说,我怎么着?”花晓霜道:“婆婆你用毒杀人,却是不对。师父再三说,以毒杀人,是天底下最无耻下贱的勾当!”骆明绮顿足怒道:“放他妈的屁,哼,不对,是放他师父的屁。老身是用毒杀人,但杀的都是大奸大恶之徒。哼,读书的用笔杀人,行侠的用刀杀人,老身用毒杀人,一般的都是杀人,又有什么高低贵贱了?”

    花晓霜摇头道:“婆婆,我们是大夫,大夫是救人的,可不是杀人的。”骆明绮哼了一声,眉间露出桀骜之色:“你是大夫,我可是罗刹!你那师祖,说什么‘菩萨手段,阎王心肠’,哼,老身偏是罗刹的手段,阎王的心肠,看着好人便救一救!瞧见恶人么,一下毒死干净。”花晓霜听她口气绝决,自忖说服不了,便道:“萧哥哥与柳姊姊都不是恶人,婆婆给他们解毒好么?”骆明绮摇头道:“他们看见我就动手动脚,分明就不是好人!”花晓霜心道:“原来所谓好坏,都是凭你自己心意,唉,难怪师父说起这位师叔祖,就老大的生气。”她无法可施,咬着嘴唇,泪花只在眼中打转。

    骆明绮数十年离群索居,今日忽遇晓霜,谈论医道,虽是寥寥数语,也觉老怀大慰,见她如此模样,不觉心软,取出两粒黑黢黢的药丸,道:“罢了,你拿去,给他们服下。”花晓霜大喜,匆匆接过,给二人服下,梁萧与柳莺莺体内剧痛稍止,只觉浑身乏力,梁萧撑起身子,默运内功,但觉心肺处如针刺蚁咬,不觉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自额上淌了下来。骆明绮冷笑道:“你当老身给你吃得解药么?做梦去吧!这不过是止痛之药,一用内力,又会发作,你若不信,再试上一试!”梁萧怒道:“要杀便杀,何必这样折磨人?”骆明绮淡然道:“我便折磨你,你又如何?”梁萧怒极,正要大骂,花晓霜急道:“萧哥哥,你就让着婆婆一些!”梁萧一愣,忖道:“不错,我一人生死是小,莺莺可不能死。”当下伸手扶起柳莺莺,柳莺莺握住他手,很声道:“梁萧,我们走,大不了死在一起,无论如何,也无须向这个恶老太婆低头。”

    梁萧未有决断,却听骆明绮冷声道:“你若要走,我也不拦你。但这五行散除了老身,天下无人能解,若发作起来,须得痛足十天半月,然后五脏肌肤,逐分化为黑色脓血,届时求生不得,求死也无气力,只有浑身腐烂之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花晓霜听得花容失色,急道:“萧哥哥,你且好好听婆婆的话,她怒气消了,自会为你解毒。”骆明绮冷道:“那可未必,老身一旦生起气来,十年八年也未必会消!”

    又向晓霜说道,“你随我来!”手持灯笼,走在前面,晓霜不敢违拗,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眼中充满祈求之意,梁萧无奈,挽了柳莺莺,跟在后来。

    花晓霜随着骆明绮走了一程,问道:“婆婆,这林子中的树木吞云吐雾,好不古怪。”骆明绮道:“这是当年我从南海荒岛上引来的异种,我叫它蚩尤树。”晓霜奇道:“蚩尤树?”骆明绮道:“相传轩辕黄帝与蚩尤神战于琢鹿,蚩尤施展法术,造出漫天大雾,让黄帝很吃了点苦头。这蚩尤树开花之时,花蕊能够吐出极浓雾气,但与寻常云雾不同,雾中有股奇香,若有若无,人畜不易察觉,但天下毒物却会趋之若鹜,为之狂性大发,在雾中死斗不休。那情形你方才也见识过了。毒虫厮杀之后,留下剧毒精血,浸入膏土之中,便成蚩尤树养分,再过月余,就能结出蚩尤果啦!”花晓霜听得人神,问道:“世间竟有如此奇树。但这树木,种来有什么用处?”骆明绮嘿然道:“蚩尤树吸取万毒精血而生,本身蕴有奇毒!能配制最奇妙的毒药。”花晓霜秉承师训,不以毒药害人,但她医者襟怀,对药物之道,自有天生的好奇,听到此处,忍不住问道:“如何奇妙法?”骆明绮瞅她一眼,露出笑意,花晓霜双颊一红,讪讪低下头去。

    骆明绮道:“有甚不好意思?本草之道,与脉理同为医家大宗。小丫头你要做个好大夫,就该知晓天下药物药性。说起脉理之精,我及不上你那老鬼师祖,但说到本草辨识之能么?嘿嘿,他可及不上婆婆我一个零头了”说到此处,面有傲色,手指蚩尤树道,“你问有何奇妙之处么?我来告诉你:这一树之中,树根、树干、树叶、蚩尤花、蚩尤果;毒性各有不同,我用秘法精心炼制,便成了五行毒散”骆明绮说到这里,瞥了瞥梁萧与柳莺莺,冷笑道:“五行散滋味如何?”她谈兴极浓,不待二人答话,又续道,“只因一树五毒,五种奇毒殊途同源,彼此间自相生克。五行散一入人体,便混入人体十四经脉,其中树根之毒专攻肾脏,树干之毒专攻肝脏,树叶毒克脾脏,花毒侵蚀肺脏,而蚩尤果么,则专攻心脏,这五大剧毒循血而行,在五脏之间此起彼落,生生不息,故而中毒之人血行不止,痛苦也永难止息。所以说,五行散绝不同于寻常剧毒,寻常之毒是死的,五行散依附人体而存,故而它是活的。”

    花晓霜听得脸色苍白,颤声道:“如此说来,怎样才能解开?”骆明绮望她一眼,淡然道:“你要问解毒之法么?告诉你也无妨,五行散之毒,唯有五行散能解!”花晓霜双目一亮,点头道:“是了,五行相生也相克。”骆明绮道:“不过说来容易,做来却是极难,五种奇毒配制之时,分量不同,若是根毒多些,解药之中,克制根毒的花毒就须配得多些,若是叶毒多些,那么解药之中,克制叶毒的果毒就要足些;嘿,一句话,只要深明五毒分量,便能杀活自在!”说到此处,得意笑道,“小丫头你便知解法,但不明分量,也是枉然。若解药配得不对,毒上加毒,他二人死的更快。”

    谈论间,树林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一片山坳,遍植药草,比之山道所见,又多出十倍不止,其中许多晓霜竟是从未见过,不觉心生好奇,出口询问;骆明绮难得遇上知音,又喜晓霜娇憨,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滔滔不绝将药性用法一一道出。不知不觉间,前方出现一座小屋,花晓霜回头望去,却见远处蚩尤树林又被浓雾笼罩。不由奇道:“这雾分明散了,怎又腾起来了?”骆明绮提起灯笼,指着笼中黄烛道:“这蜡烛之中,掺和了‘旱魃奇香’,乃是蚩尤树的克星,奇香所到之处,一里方圆绝无雾气,这会儿没了旱魃香,那蚩尤花自然又来作怪了。”花晓霜叹道:“如此一来,那些毒虫忒也可怜了些。”骆明绮一愕,冷笑道:“都是些畜生,可怜什么?”说罢转入房内,拿出个琉璃盒子,手持一把银质小刀,对晓霜道:“挽起袖子来!”晓霜奇道:“挽袖作甚?”骆明绮道:“你这九阴毒脉,古今罕有,老身要用你的毒血,配出一剂绝妙之极的毒药来!”花晓霜一惊,错步后退,骆明绮丑脸一蹙,鼻口几乎挤在一处,忽又笑道:“甭怕,婆婆轻轻地割,包管你不会痛的,流满这一盒就好!”说着踏上一步。花晓霜面如白纸,失声道:“这…这怎么使得?”

    骆明绮两眼一横,正要发怒,梁萧却已忍无可忍,不顾内腑奇痛,双掌带起一阵疾风,向她拍到。这一招含有“转阴易阳术”,换在平时骆明绮万难抵挡;但此时梁萧奇毒在身,身法慢了数倍;骆明绮觑他来势,轻易让过,梁萧正要变招,不料气血运转之际,牵动体内毒素,气力一泻,忽地摔倒,唇齿撞地,鲜血顺着口角淌了下来。

    二女齐声惊呼,花晓霜正要上前搀扶,却见柳莺莺抢先一步,将梁萧扶起,眼看他满脸是血,心中难过,不由流下泪来。花晓霜见状,心头发酸,僵在当地。骆明绮冷笑道:“好小子,你想送命,还不容易,老身就好人做到底,送你上西天吧!”未及动手,便听花晓霜说道:“婆婆,您别为难萧哥哥,我听你话便是…”说着挽起袖口,将瘦弱白晳的手腕伸到骆明绮面前。梁萧惊怒交进,偏又使不出丝毫气力,一时心头似若油煎火烤,涩声道:“晓霜,她武功不高,你快逃…”他口中语无伦次,身子猛然一挣,想要拼了性命,阻上骆明绮一阻。柳莺莺知他心意,岂肯放他自蹈死地,手臂一紧,死死搂住。梁萧情急怒道:“放开…”柳莺莺拼命摇头,泪如泉涌,梁萧只觉脖子湿冷一片,身子乍软,怔在当场,呆呆望着晓霜,双目倏然红了。

    花晓霜见他落泪,心头有若千万钢针攒刺,想说几句安慰话儿,但看柳莺莺背影,终究难以出口,只叹了口气,道:“婆婆,我求你一件事。”骆明绮道:“你说!”花晓霜道:“只求婆婆放过血,便为萧哥哥与柳姊姊解毒。”骆明绮道:“生杀在我,为何要听你说话?”手若鸡爪,扣住晓霜手腕,嘎嘎笑道,“也罢,我权且答应你,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不取他们性命!”花晓霜叹道:“如此多谢婆婆了!”她精通医理,深知九阴毒脉厉害,若失血太多,阳气暗弱,寒毒立时发作,何况她为抵御万毒之争,已失血不少,倘若此时再流出这么大一盒鲜血,那是必死无疑,想到片刻之后,便与梁萧阴阳两隔,再无会期,心头不胜黯然,目光微转,投向梁萧,却见他双目怒张,眼中泪光闪动。花晓霜只觉胸口一堵,不忍再看,但双目虽闭,心中情愫却如惊天巨浪,起伏不定,忽觉手腕倏痛,耳边传来梁萧的叫声:“晓霜…”喝声入耳,花晓霜身子陡震,跟泪如破堤的江水,滚滚而出。

本站推荐:修仙高手混花都重生之都市仙尊神级龙卫官场局中局权路迷局总裁爹地惹不起闪婚试爱,家有天价影后宠妻入骨:神秘老公有点坏灵剑尊惊世医妃,腹黑九皇叔

昆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八一中文网只为原作者凤歌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凤歌并收藏昆仑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