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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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瑾原还以为父亲对自己到底还有一份亲情在，谁知父亲过来之后竟说了那样一番话，顿时觉得心灰意冷。不由想到那位先生说的话，自己左右是早就感受不到亲情的人了，不如就跟着那位先生走了算了。好歹自己有机会好好念书，将来可能还会有一番作为。
先生允诺给自己亲生子女的待遇，自己以后也同等对待他，给他养老送终，等先生女儿出嫁再好好的为她撑腰，也就算是全了先生的恩情了吧。
自顾自的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林瑾决定明日就去族长家告知先生自己的决定。
谁知第二日，林瑾还没出门，林光宗就不知从哪里得知林如海可能是在族长家里借住，还未用早饭就直接出了门。
到了族长家里，门子也不好不让他进的，只得将之引到了饭厅。林光宗一眼便看到桌上除了自己那位老好人的族长外，还有一个中年的文士。他心里一荡，想着这不会就是那位说要过继林瑾的大人吧，面上的笑容不禁谄媚起来。
族长看他的样子，疑惑地皱一下眉，道：“老三家的，这次叫你来，是想与你说，这位是福建来的县令林大人，他听说你家老大不错，有意过继你家老大为嗣子，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林光宗听了，连忙道：“大人能看中我家孩子，我自然是愿意的，对孩子也有好处。只是......毕竟是我家长子，又要到福建那么远的地方去，怕是以后也见不到一面了，所以......”
林如海一笑，道：“待改了族谱，林瑾以后就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会把他这些年的花销给你，就当是谢你这些年给我养孩子了。”
林光宗心里虽有些微妙的不爽快，还是道：“那就多谢大人了。您看，什么时候办了这事好？”
族长接话道：“你若是同意了，我们现下就可以去开祠堂，祭拜祖先之后更改族谱，这事就算定了。”
林光宗自然是满口答应。左右他早就不把林瑾放在心上了，自己继室给自己陆陆续续添的几个孩子就耗尽了他的心思，林瑾又是个不爱说话的闷葫芦，天天就知道往外跑着去讨好私塾里那个酸书生，自己亲爹反倒不知道来看几眼。
过继出去也好，以后去了福建，天远地长的，就当没这个儿子就好了。临走前还能给自己赚一笔，简直不要太划算。
族长虽然早就知道林光宗素来不把林瑾放在心上，见他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也有些齿冷，不过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对于林瑾来说，能跟着林如海走是多大的福气。当下便道，“那我们这就过去吧。”
几人去了祠堂，祭拜过祖先之后，又改了族谱，事情至此便算是定下了。
林如海又命林兴将早就准备好的银票给了林光宗，自然，用的是“感谢林老爷这些年为林家抚养大少爷”的理由，也不知得了多少，总之林光宗面上的笑是挡也挡不住。
回家后对林瑾也有了久违的好脸色，道：“唉，还是你亲爹对你好啊。见你有了好前程，硬是压住自己的伤心劲儿，将你过继给了人家。以后你就是大少爷了，不知多享福呢。你爹也不盼着你以后回来看看，只是以后有了出息，拉拔一下你几个兄弟就成了。”
林瑾这才知道原来父亲一大早出门就是办这事去了，竟还真让他找到那位先生的住处，将事情办成了，便道：“既然您已经将我过继出去了，以后请还是不要自称我父亲了，林叔。况且，我父亲只有一个亲生女儿，我哪里来的弟弟。”
林光宗一梗，正欲说话，落后他一步的林兴却是已经过来了，见林光宗二人正在院子中，也不像是在告别的样子，便道：“老爷命我来问问大少爷需不需要收拾行李，不要紧的东西可以都不带了，家里都有。若是没什么要带的，请少爷今日跟要好的人道个别，明日我们便走。”
林瑾便不再看林光宗，对林兴道：“东西确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我要去学里跟先生道个别，还请父亲等一等，明日我们便可以走了。”
林兴恭敬应是，见没什么事要说，便告了退。
林瑾也不再看林光宗眼色，直接转身出门，去了学堂。
学堂里的先生昨日便已经从学生的口里知道了林瑾怕是要过继的事情，见了林瑾，也不奇怪，道：“是来告别的？”
林瑾应了是。
先生便道：“你也不是个迂腐的，不过是换个环境，也不必心里难受。你父亲那样子，这些年你只怕也早就习惯了，以后离得远了，就把这些都忘了吧。这何尝不是你的际遇呢？去了外边，眼界也变了，环境也变了，以你的资质，未必不能有所作为。以后好好报答你这位新父亲就是了。”
林瑾道：“这是自然。只是以后怕是不能再见到先生了。”
他轻笑一声，道：“这有什么好不舍的，各自有各自的缘法。有这些年的相处已是够了。”
其余种种，不必赘言。第二日，林瑾便与林如海一行，正式离开了这小小的村庄。
在当时看来毫不起眼的一日，在后世人眼中，无疑便是名臣林瑾的发迹之始了。不知多少人为林如海和林瑾二人的缘分感慨。明明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偏偏成了父子，林瑾也由一个乡下的土包子，一跃成了扬州城多少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此时此刻，林瑾是一点也看不出日后的潇洒沉静，只是略微拘谨的与林如海同坐在车厢里，不知该如何与自己的“父亲”相处。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前番再怎样要求自己，也无法跟林如海这样几十年世家生活熏染出来，自带气场的人相比。
林如海见他的样子，也知道他定是拘谨，也不说劝慰他，只道：“现下与你交个底，我并不是什么福建来的县令，前番那样说，只是不想让你亲生父亲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毕竟扬州离这里不远。说实话，那样的人，我是不愿意他以后有来打扰你的机会的。”
“我乃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只有一女，年方十岁，还有一个义女，如今十四岁。再算上你，就是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儿子，家里的关系就这样简单。家里的东西，有一半我是打定主意要给女儿陪嫁的，另外一半就是要留给你的。”
“至于以后，我只盼你能好好的对待我的女儿，不要让她没有娘家撑腰。旁的，你若是想接济你原先的家人，我也没什么意见。只是不能把玉儿排到后面就是了。”
林瑾自知道林如海只有一个女儿，且还不愿意续弦再生子开始就猜测他肯定是对自己女儿极其看重，当日在心里下决心时也说以后定要好好对待她，如今一听，果然如此，道：“林瑾自然会对妹妹好的，父亲不必特意嘱托。至于原先的家人，林瑾自离家那一刻起，便都忘了。”
“望你不负今日所言。”又道：“回去之后，便尽力读书，今年秋闱，我想让你下场试一试，你可怕？”
林瑾不料这时候就提出让他考秋闱一事，心里虽然没把握，到底有些激动：“林瑾不怕，不过是考场试罢了。只是林瑾水平有限，还请父亲教我。”
林如海一笑，道：“自然如此。”
白猛自那日听到说扬州城林老爷收了一个叫做白鹭的义女，便上了心。回去与妻子商量过后，都觉得应该去找找看，万一真是他们知道的那个白鹭呢，岂不是要赚大了。听说林老爷家里随便一个小摆设都值几百几千的银子钱呢。
商议过后，便带着儿子女儿，一家子出了门，直奔扬州城里去。
一家子在客栈租了两个最便宜的房间住着，白猛便与儿子白鹏二人，打听着林老爷府上所在，勾勾拐拐的到了林府。
二人蹲在离林府不远的拐角处，看着林家紧闭的大门，倒是有些犯了难。只顾着一门心思的到这里来，却没想过城里的大户人家可不是跟他们乡下一样，抬抬脚便能去串门的。既没有认识的人，也不敢直接去叫门，两人只得日日在林家附近蹲着，看看可有没有什么机会带个信进去，让白鹭给他们带些钱来。
这几日蹲的，二人已经快丧失信心了。鬼知道为何林府的人几日都不出门的，偶尔有出来的还是看着一脸的不耐烦。
眼看着太阳越来越高，已经将近午时了，白鹏便不耐烦起来，粗声粗气的道：“我们直接翻墙进去不就好了，找到白鹭那死妮子，还怕她不给钱不成。这墙又不高。”
白猛不耐烦的道：“你能不能长点脑子，这种大户人家的墙是能随便翻得不成？还是等今天早上出来买菜的人从这里经过时叫他们给白鹭带个信。我看今天早上出去的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一说她准应。”
小彤没想到自己出来买个菜，还能听到有人说出白鹭这两个名字，悄悄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两个粗鄙的汉子，一个中年模样，瞧着面相憨厚，眼睛却是滴溜溜的乱转，一个则是青年模样，身材高大，带着一股倨傲之气。两人身上穿的却是都不怎么样，一看便是乡下人的样子。
心想白鹭还真是府外进来的人，怎么这样的人都认得。又想这两个人既然是来找白鹭的，若是能做出些什么恶心事来，看白鹭还有没有脸再当林家的大小姐。
心里虽然没想出什么主意来，却已经开了口道：“妈妈可否容我回去菜市场看一下，我的银镯子怕是掉到那里了，我攒了好久的月钱打的，想去找一找试试。”
林瑾原还以为父亲对自己到底还有一份亲情在，谁知父亲过来之后竟说了那样一番话，顿时觉得心灰意冷。不由想到那位先生说的话，自己左右是早就感受不到亲情的人了，不如就跟着那位先生走了算了。好歹自己有机会好好念书，将来可能还会有一番作为。
先生允诺给自己亲生子女的待遇，自己以后也同等对待他，给他养老送终，等先生女儿出嫁再好好的为她撑腰，也就算是全了先生的恩情了吧。
自顾自的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林瑾决定明日就去族长家告知先生自己的决定。
谁知第二日，林瑾还没出门，林光宗就不知从哪里得知林如海可能是在族长家里借住，还未用早饭就直接出了门。
到了族长家里，门子也不好不让他进的，只得将之引到了饭厅。林光宗一眼便看到桌上除了自己那位老好人的族长外，还有一个中年的文士。他心里一荡，想着这不会就是那位说要过继林瑾的大人吧，面上的笑容不禁谄媚起来。
族长看他的样子，疑惑地皱一下眉，道：“老三家的，这次叫你来，是想与你说，这位是福建来的县令林大人，他听说你家老大不错，有意过继你家老大为嗣子，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林光宗听了，连忙道：“大人能看中我家孩子，我自然是愿意的，对孩子也有好处。只是......毕竟是我家长子，又要到福建那么远的地方去，怕是以后也见不到一面了，所以......”
林如海一笑，道：“待改了族谱，林瑾以后就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会把他这些年的花销给你，就当是谢你这些年给我养孩子了。”
林光宗心里虽有些微妙的不爽快，还是道：“那就多谢大人了。您看，什么时候办了这事好？”
族长接话道：“你若是同意了，我们现下就可以去开祠堂，祭拜祖先之后更改族谱，这事就算定了。”
林光宗自然是满口答应。左右他早就不把林瑾放在心上了，自己继室给自己陆陆续续添的几个孩子就耗尽了他的心思，林瑾又是个不爱说话的闷葫芦，天天就知道往外跑着去讨好私塾里那个酸书生，自己亲爹反倒不知道来看几眼。
过继出去也好，以后去了福建，天远地长的，就当没这个儿子就好了。临走前还能给自己赚一笔，简直不要太划算。
族长虽然早就知道林光宗素来不把林瑾放在心上，见他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也有些齿冷，不过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对于林瑾来说，能跟着林如海走是多大的福气。当下便道，“那我们这就过去吧。”
几人去了祠堂，祭拜过祖先之后，又改了族谱，事情至此便算是定下了。
林如海又命林兴将早就准备好的银票给了林光宗，自然，用的是“感谢林老爷这些年为林家抚养大少爷”的理由，也不知得了多少，总之林光宗面上的笑是挡也挡不住。
回家后对林瑾也有了久违的好脸色，道：“唉，还是你亲爹对你好啊。见你有了好前程，硬是压住自己的伤心劲儿，将你过继给了人家。以后你就是大少爷了，不知多享福呢。你爹也不盼着你以后回来看看，只是以后有了出息，拉拔一下你几个兄弟就成了。”
林瑾这才知道原来父亲一大早出门就是办这事去了，竟还真让他找到那位先生的住处，将事情办成了，便道：“既然您已经将我过继出去了，以后请还是不要自称我父亲了，林叔。况且，我父亲只有一个亲生女儿，我哪里来的弟弟。”
林光宗一梗，正欲说话，落后他一步的林兴却是已经过来了，见林光宗二人正在院子中，也不像是在告别的样子，便道：“老爷命我来问问大少爷需不需要收拾行李，不要紧的东西可以都不带了，家里都有。若是没什么要带的，请少爷今日跟要好的人道个别，明日我们便走。”
林瑾便不再看林光宗，对林兴道：“东西确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我要去学里跟先生道个别，还请父亲等一等，明日我们便可以走了。”
林兴恭敬应是，见没什么事要说，便告了退。
林瑾也不再看林光宗眼色，直接转身出门，去了学堂。
学堂里的先生昨日便已经从学生的口里知道了林瑾怕是要过继的事情，见了林瑾，也不奇怪，道：“是来告别的？”
林瑾应了是。
先生便道：“你也不是个迂腐的，不过是换个环境，也不必心里难受。你父亲那样子，这些年你只怕也早就习惯了，以后离得远了，就把这些都忘了吧。这何尝不是你的际遇呢？去了外边，眼界也变了，环境也变了，以你的资质，未必不能有所作为。以后好好报答你这位新父亲就是了。”
林瑾道：“这是自然。只是以后怕是不能再见到先生了。”
他轻笑一声，道：“这有什么好不舍的，各自有各自的缘法。有这些年的相处已是够了。”
其余种种，不必赘言。第二日，林瑾便与林如海一行，正式离开了这小小的村庄。
在当时看来毫不起眼的一日，在后世人眼中，无疑便是名臣林瑾的发迹之始了。不知多少人为林如海和林瑾二人的缘分感慨。明明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偏偏成了父子，林瑾也由一个乡下的土包子，一跃成了扬州城多少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此时此刻，林瑾是一点也看不出日后的潇洒沉静，只是略微拘谨的与林如海同坐在车厢里，不知该如何与自己的“父亲”相处。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前番再怎样要求自己，也无法跟林如海这样几十年世家生活熏染出来，自带气场的人相比。
林如海见他的样子，也知道他定是拘谨，也不说劝慰他，只道：“现下与你交个底，我并不是什么福建来的县令，前番那样说，只是不想让你亲生父亲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毕竟扬州离这里不远。说实话，那样的人，我是不愿意他以后有来打扰你的机会的。”
“我乃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只有一女，年方十岁，还有一个义女，如今十四岁。再算上你，就是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儿子，家里的关系就这样简单。家里的东西，有一半我是打定主意要给女儿陪嫁的，另外一半就是要留给你的。”
“至于以后，我只盼你能好好的对待我的女儿，不要让她没有娘家撑腰。旁的，你若是想接济你原先的家人，我也没什么意见。只是不能把玉儿排到后面就是了。”
林瑾自知道林如海只有一个女儿，且还不愿意续弦再生子开始就猜测他肯定是对自己女儿极其看重，当日在心里下决心时也说以后定要好好对待她，如今一听，果然如此，道：“林瑾自然会对妹妹好的，父亲不必特意嘱托。至于原先的家人，林瑾自离家那一刻起，便都忘了。”
“望你不负今日所言。”又道：“回去之后，便尽力读书，今年秋闱，我想让你下场试一试，你可怕？”
林瑾不料这时候就提出让他考秋闱一事，心里虽然没把握，到底有些激动：“林瑾不怕，不过是考场试罢了。只是林瑾水平有限，还请父亲教我。”
林如海一笑，道：“自然如此。”
白猛自那日听到说扬州城林老爷收了一个叫做白鹭的义女，便上了心。回去与妻子商量过后，都觉得应该去找找看，万一真是他们知道的那个白鹭呢，岂不是要赚大了。听说林老爷家里随便一个小摆设都值几百几千的银子钱呢。
商议过后，便带着儿子女儿，一家子出了门，直奔扬州城里去。
一家子在客栈租了两个最便宜的房间住着，白猛便与儿子白鹏二人，打听着林老爷府上所在，勾勾拐拐的到了林府。
二人蹲在离林府不远的拐角处，看着林家紧闭的大门，倒是有些犯了难。只顾着一门心思的到这里来，却没想过城里的大户人家可不是跟他们乡下一样，抬抬脚便能去串门的。既没有认识的人，也不敢直接去叫门，两人只得日日在林家附近蹲着，看看可有没有什么机会带个信进去，让白鹭给他们带些钱来。
这几日蹲的，二人已经快丧失信心了。鬼知道为何林府的人几日都不出门的，偶尔有出来的还是看着一脸的不耐烦。
眼看着太阳越来越高，已经将近午时了，白鹏便不耐烦起来，粗声粗气的道：“我们直接翻墙进去不就好了，找到白鹭那死妮子，还怕她不给钱不成。这墙又不高。”
白猛不耐烦的道：“你能不能长点脑子，这种大户人家的墙是能随便翻得不成？还是等今天早上出来买菜的人从这里经过时叫他们给白鹭带个信。我看今天早上出去的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一说她准应。”
小彤没想到自己出来买个菜，还能听到有人说出白鹭这两个名字，悄悄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两个粗鄙的汉子，一个中年模样，瞧着面相憨厚，眼睛却是滴溜溜的乱转，一个则是青年模样，身材高大，带着一股倨傲之气。两人身上穿的却是都不怎么样，一看便是乡下人的样子。
心想白鹭还真是府外进来的人，怎么这样的人都认得。又想这两个人既然是来找白鹭的，若是能做出些什么恶心事来，看白鹭还有没有脸再当林家的大小姐。
心里虽然没想出什么主意来，却已经开了口道：“妈妈可否容我回去菜市场看一下，我的银镯子怕是掉到那里了，我攒了好久的月钱打的，想去找一找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