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霜降（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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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雾刚散开的清晨，陆玲玲站在山道上，不时抬手看表。很快，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她的方向跑来。
“安姐！”陆玲玲挥着手，朝那两个身影走去。
安灿止步，看了刘瑞一眼。
刘瑞摊手道：“玲玲说她必须见你一面，有话要跟你说。”
新闻发布会上，安灿玩了一次任性，然后，她以同样任性的姿态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她明白，引咎辞职不是说句话就能了结的，她还有很多后续的事要处理和解决。只是，在那之前，她需要让自己彻底放松几天，好养足了精神去应对。
刘瑞冲陆玲玲点点头，便顾自往前小跑着，安灿和陆玲玲则并肩慢行。
“我本想过段时间再找你聊的，既然你来了，有些话，我就现在跟你说了吧。”安灿道。
陆玲玲急切地说着：“安姐，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你会离开新灿。如果是为了平息风波，这代价也太大了一点！”
“我为什么要离开，这个对你来说并不重要。我只问你，你想不想留下？”
“想，我想留下。”
“那就留下。”
“可是……”
“我从没觉得你是我的附属，你不需要跟着我走。”
“可是，没有安姐，就没有今天的陆玲玲。”
“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安灿笑了笑，“你比我聪明得多。我前段时间遇到了陈启明的太太，她说多亏了你，把陈启明和薛燕的私情告诉了她，算是挽救了她的婚姻，如今陈启明对她很好。你在灿基金时，便知道我有意把你培养成新灿的高管，其实，你就算是不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薛燕原先的位置早晚也都是你的。你太着急了。”
陆玲玲再也迈不动脚：“安姐……我可以解释的……”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一直在观望你，就冲你喊我的这声姐，我也应该给你一次机会。人都会犯错，不是么？我也犯过不少错，所以，现在我得停下来，好好想想以后的人生，”安灿抬起左手，有雨滴落在了上面，“下雨了，你回吧。还有，杨奇很不错，你不应该错过他。”
那陆玲玲仍立在那里，安灿见状，便快步朝刘瑞奔跑的方向而去。
……
安灿不但甩手走人，还闹起了失联。直到昨天，林一曼才听说，安灿干脆离开了冇城，连刘瑞也跟着走了。当晚，林一曼就去了安灿家，想要一探究竟。果然，安灿和刘瑞都不在。又是不告而别，林一曼最讨厌不告而别。
自从安灿引咎辞职，舆论的风向就变了，加上前段时间各部门的通力合作，部分罢课的老师复了课，新灿教育算是暂时度过了危机。那周立虽仍不依不饶，却已被部分网友视为跳梁小丑，真的应了那句“前脚捧上天，后脚踩入地”。
说实话，安灿这一走，林一曼就没了主心骨，愈发无所适从起来。好几次遇到刺手的事，她都不得不硬着头皮处理。也是这样，她才明白，往常安灿替她挡了多少事，解决了多少麻烦。
此时，新灿大厦，总裁办公室内，围着林一曼的那堆人总算是走了，她舒了口气。这一上午，她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有汇报工作的、签文件的，还有两个简单的采访。林一曼刚想找妮娜，了解一下接下来的日程安排，妮娜自己就来了，还双手奉上了一封辞职信。
“你要辞职？为什么？你可是新灿的股东，妮娜。”
妮娜的表情很严肃：“安总可是新灿的创始人，林总。”
“你辞职是因为安灿？她走了，所以你也要走？”
“我想过留下来，安总肯定也希望我能留下来帮你，但我说服不了自己……”妮娜像是自说自话，“于总不在人世，安总引咎辞职，我是因为他们才待在新灿的，所以，现在我也该走了。”
“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林总，我对你个人没有意见，你别误会。我是这座大厦落成那年来的新灿，四年了。四年来，我在这里见过太多人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些不能看的、不能听的、不能说的，我几乎全都知道。那些暂时不能言说的种种，我大概只有在离开这里后才能告诉你，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这番话，林一曼听得一头雾水，她只能叹口气，然后低头在那封辞职信上签了自己的大名，同样用双手递回给了妮娜。
“林总，多珍重。”
“你也是。”
……
近来，退课和退费的咨询明显少了，在线教育部的课程顾问们不用再充当临时客服，原先停滞的工作也在有序推进中。相信过不了多少，风波将息，一切都会归于平静，转入常态。可是，因为安灿的引咎辞职，何夕的心情始终美丽不起来。
这天下班后，何夕回到家中，发现王超已做好了饭菜在等她。自从王超开了火锅店，他便很少回家做饭。就算他要做，何夕也总是拦着，在店里他就没少闻油烟味，已经够辛苦的了。
“马上就可以开饭了！”王超轻快地说着，“今天我回来得早，给你炖了锅鸡汤，这段时间你没少加班，好好补补。”
听了这话，何夕的眼圈立马就红了，一半是因为工作而累积压抑的负面情绪，另一半则是因为王超的体贴暖心。加班的事，其实他没少埋怨她。可夫妻之间大抵就是这样，埋怨完了，该心疼还是得心疼。
“哭了？”王超把胖脸凑了过来，“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不用为安灿担心。引咎辞职这事，又没人逼她，没准，这对她来说还是件好事呢。她和刘瑞不是一直没孩子吗？这下好了，她终于有时间生孩子了。女人真的不用太要强，差不多就行了。”
“我就是有点累了，”何夕推开王超的脸，“你看着沙发，怎么又堆那么多东西了。”
“你别管了，等会儿我来收拾。”王超说着，又钻进了厨房。
何夕嘴上说累，却仍旧坐到沙发上，收拾起了那堆似乎永远收拾不完的衣物。夫妻俩一个比一个忙，家务什么的，只能见缝插针地做一点。唉，家里的空间就那么点大，东西堆的哪哪都是，其实根本收拾不过来。哪怕整理得好好的，也很快就会弄乱。不过，何夕已经和王超商量好，等到明年，最晚后年，就把这套老破小给卖了，再凑点钱，说什么都要买套改善房。或许，他们努努力，还真能首付一套四居室呢，哪怕位置偏一点也行啊。
何夕正想着，她手里抖落着的深色夹克口袋里突然掉出来一张发票。这夹克是王超的，掉出来的那张发票来自某珠宝店，购买的是一条彩金项链。她将发票塞进自己的裤兜，快速地滑开了朋友圈。没记错的话，就在今天中午，何夕午休时刷到过美心的朋友圈，美心晒了张自拍，那细长的脖颈上，就挂着一条彩金项链，何夕还点了个赞。
“乐乐，你赶紧出来，别躲在房间里玩游戏了，吃饭！”王超从厨房里走出来，使劲地敲了敲儿子的房门。
接着，王超转身，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发呆的何夕：“在想什么呢，吃饭啦。”
“噢……”她微微偏头，将身体转向阳台的方向，“我顺手把这些都收完吧，你们先吃。”
“非要让我一个个把你们请上桌呀？”王超开着玩笑。
这时，乐乐小跑着从房间出来：“好香啊，老爸你太厉害了！”
“我请不动你妈，你去请。什么时候把她请上桌了，什么时候开饭。”
乐乐几乎是飞扑到何夕身上的，就因为这样，他发现妈妈浑身都在颤抖，妈妈在哭。
“爸……”乐乐有些惊惶地站直了身体，“我妈这是怎么了？她怎么哭啦？”
没等王超反应过来，何夕也站了起来，她擦了把眼泪：“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间躺着了。”
等何夕进了房间，王超先是自己去劝，她只是冷着脸不理他，他不愿讨嫌，便支使乐乐端了鸡汤进去。
“可好喝了，妈妈，你就尝尝吧，就尝一口？”乐乐晃着何夕的手臂，轻轻地晃呐晃，他很久没这样撒娇了。
“好，你先放这，妈妈等会儿就喝。”她看着这碗浮着层薄油的鸡汤，只觉得微微作呕。
薄雾刚散开的清晨，陆玲玲站在山道上，不时抬手看表。很快，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她的方向跑来。
“安姐！”陆玲玲挥着手，朝那两个身影走去。
安灿止步，看了刘瑞一眼。
刘瑞摊手道：“玲玲说她必须见你一面，有话要跟你说。”
新闻发布会上，安灿玩了一次任性，然后，她以同样任性的姿态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她明白，引咎辞职不是说句话就能了结的，她还有很多后续的事要处理和解决。只是，在那之前，她需要让自己彻底放松几天，好养足了精神去应对。
刘瑞冲陆玲玲点点头，便顾自往前小跑着，安灿和陆玲玲则并肩慢行。
“我本想过段时间再找你聊的，既然你来了，有些话，我就现在跟你说了吧。”安灿道。
陆玲玲急切地说着：“安姐，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你会离开新灿。如果是为了平息风波，这代价也太大了一点！”
“我为什么要离开，这个对你来说并不重要。我只问你，你想不想留下？”
“想，我想留下。”
“那就留下。”
“可是……”
“我从没觉得你是我的附属，你不需要跟着我走。”
“可是，没有安姐，就没有今天的陆玲玲。”
“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安灿笑了笑，“你比我聪明得多。我前段时间遇到了陈启明的太太，她说多亏了你，把陈启明和薛燕的私情告诉了她，算是挽救了她的婚姻，如今陈启明对她很好。你在灿基金时，便知道我有意把你培养成新灿的高管，其实，你就算是不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薛燕原先的位置早晚也都是你的。你太着急了。”
陆玲玲再也迈不动脚：“安姐……我可以解释的……”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一直在观望你，就冲你喊我的这声姐，我也应该给你一次机会。人都会犯错，不是么？我也犯过不少错，所以，现在我得停下来，好好想想以后的人生，”安灿抬起左手，有雨滴落在了上面，“下雨了，你回吧。还有，杨奇很不错，你不应该错过他。”
那陆玲玲仍立在那里，安灿见状，便快步朝刘瑞奔跑的方向而去。
……
安灿不但甩手走人，还闹起了失联。直到昨天，林一曼才听说，安灿干脆离开了冇城，连刘瑞也跟着走了。当晚，林一曼就去了安灿家，想要一探究竟。果然，安灿和刘瑞都不在。又是不告而别，林一曼最讨厌不告而别。
自从安灿引咎辞职，舆论的风向就变了，加上前段时间各部门的通力合作，部分罢课的老师复了课，新灿教育算是暂时度过了危机。那周立虽仍不依不饶，却已被部分网友视为跳梁小丑，真的应了那句“前脚捧上天，后脚踩入地”。
说实话，安灿这一走，林一曼就没了主心骨，愈发无所适从起来。好几次遇到刺手的事，她都不得不硬着头皮处理。也是这样，她才明白，往常安灿替她挡了多少事，解决了多少麻烦。
此时，新灿大厦，总裁办公室内，围着林一曼的那堆人总算是走了，她舒了口气。这一上午，她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有汇报工作的、签文件的，还有两个简单的采访。林一曼刚想找妮娜，了解一下接下来的日程安排，妮娜自己就来了，还双手奉上了一封辞职信。
“你要辞职？为什么？你可是新灿的股东，妮娜。”
妮娜的表情很严肃：“安总可是新灿的创始人，林总。”
“你辞职是因为安灿？她走了，所以你也要走？”
“我想过留下来，安总肯定也希望我能留下来帮你，但我说服不了自己……”妮娜像是自说自话，“于总不在人世，安总引咎辞职，我是因为他们才待在新灿的，所以，现在我也该走了。”
“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林总，我对你个人没有意见，你别误会。我是这座大厦落成那年来的新灿，四年了。四年来，我在这里见过太多人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些不能看的、不能听的、不能说的，我几乎全都知道。那些暂时不能言说的种种，我大概只有在离开这里后才能告诉你，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这番话，林一曼听得一头雾水，她只能叹口气，然后低头在那封辞职信上签了自己的大名，同样用双手递回给了妮娜。
“林总，多珍重。”
“你也是。”
……
近来，退课和退费的咨询明显少了，在线教育部的课程顾问们不用再充当临时客服，原先停滞的工作也在有序推进中。相信过不了多少，风波将息，一切都会归于平静，转入常态。可是，因为安灿的引咎辞职，何夕的心情始终美丽不起来。
这天下班后，何夕回到家中，发现王超已做好了饭菜在等她。自从王超开了火锅店，他便很少回家做饭。就算他要做，何夕也总是拦着，在店里他就没少闻油烟味，已经够辛苦的了。
“马上就可以开饭了！”王超轻快地说着，“今天我回来得早，给你炖了锅鸡汤，这段时间你没少加班，好好补补。”
听了这话，何夕的眼圈立马就红了，一半是因为工作而累积压抑的负面情绪，另一半则是因为王超的体贴暖心。加班的事，其实他没少埋怨她。可夫妻之间大抵就是这样，埋怨完了，该心疼还是得心疼。
“哭了？”王超把胖脸凑了过来，“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不用为安灿担心。引咎辞职这事，又没人逼她，没准，这对她来说还是件好事呢。她和刘瑞不是一直没孩子吗？这下好了，她终于有时间生孩子了。女人真的不用太要强，差不多就行了。”
“我就是有点累了，”何夕推开王超的脸，“你看着沙发，怎么又堆那么多东西了。”
“你别管了，等会儿我来收拾。”王超说着，又钻进了厨房。
何夕嘴上说累，却仍旧坐到沙发上，收拾起了那堆似乎永远收拾不完的衣物。夫妻俩一个比一个忙，家务什么的，只能见缝插针地做一点。唉，家里的空间就那么点大，东西堆的哪哪都是，其实根本收拾不过来。哪怕整理得好好的，也很快就会弄乱。不过，何夕已经和王超商量好，等到明年，最晚后年，就把这套老破小给卖了，再凑点钱，说什么都要买套改善房。或许，他们努努力，还真能首付一套四居室呢，哪怕位置偏一点也行啊。
何夕正想着，她手里抖落着的深色夹克口袋里突然掉出来一张发票。这夹克是王超的，掉出来的那张发票来自某珠宝店，购买的是一条彩金项链。她将发票塞进自己的裤兜，快速地滑开了朋友圈。没记错的话，就在今天中午，何夕午休时刷到过美心的朋友圈，美心晒了张自拍，那细长的脖颈上，就挂着一条彩金项链，何夕还点了个赞。
“乐乐，你赶紧出来，别躲在房间里玩游戏了，吃饭！”王超从厨房里走出来，使劲地敲了敲儿子的房门。
接着，王超转身，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发呆的何夕：“在想什么呢，吃饭啦。”
“噢……”她微微偏头，将身体转向阳台的方向，“我顺手把这些都收完吧，你们先吃。”
“非要让我一个个把你们请上桌呀？”王超开着玩笑。
这时，乐乐小跑着从房间出来：“好香啊，老爸你太厉害了！”
“我请不动你妈，你去请。什么时候把她请上桌了，什么时候开饭。”
乐乐几乎是飞扑到何夕身上的，就因为这样，他发现妈妈浑身都在颤抖，妈妈在哭。
“爸……”乐乐有些惊惶地站直了身体，“我妈这是怎么了？她怎么哭啦？”
没等王超反应过来，何夕也站了起来，她擦了把眼泪：“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间躺着了。”
等何夕进了房间，王超先是自己去劝，她只是冷着脸不理他，他不愿讨嫌，便支使乐乐端了鸡汤进去。
“可好喝了，妈妈，你就尝尝吧，就尝一口？”乐乐晃着何夕的手臂，轻轻地晃呐晃，他很久没这样撒娇了。
“好，你先放这，妈妈等会儿就喝。”她看着这碗浮着层薄油的鸡汤，只觉得微微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