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中文网 > 权宠之仵作医妃 > 第370章 夜半验尸,致命之伤(万更)

第370章 夜半验尸,致命之伤(万更)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八一中文网 www.byzw.cc,最快更新权宠之仵作医妃最新章节!

    秦莞听着这话微微一愣,“好。”

    夜色浓黑,凉意袭人,燕迟眼底的暗色却是比这漭漭夤夜更显迫人,秦莞看着他的眸子,连去做什么都不问,便点了头。

    外面白枫和白樱上了马车,马鞭一落,车轮辚辚而动。

    马车里,燕迟背脊笔挺的靠在车壁之上,从来看他着黑,显得高高在上气势逼人,如今他着了白,身影隐在昏光之中,却更有种白练利刃劈开压城黑云的锐利感,可一想到他身上的白是什么,再看到燕迟眼下的青黑,秦莞又觉这锐利中夹杂了一抹令人揪心的脆弱。

    发觉了秦莞目光之中的关切,燕迟抬手抚了抚她侧脸,唇角微微一扯,“没事。”

    秦莞听着这话,心底更是生疼了,不由将他的手抓住,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对于燕迟这样的人来说,安慰显得太过势弱苍白,秦莞命令自己沉下心来。

    白日睿亲王的棺椁进了京城,这个时候他来喊她帮忙。

    她会的不过也就是医术和验尸之术……

    秦莞忽然面色一变,背脊也僵了一下,她转眸看着燕迟的眸子,眼底明光簇闪,难道他是要让她……

    燕迟长臂一揽,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

    他抬手轻抚她的背脊,好似在安抚她,又好像在安抚他自己,秦莞的心一下子乱了。

    事情难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没事。”燕迟抚着她的肩背,另外一只手将她的手握住。

    秦莞忍不住抬眸看他的眸子,燕迟垂眸对上她的目光,又扯了扯唇。

    他眼底尽是寒意,根本没有半点笑意,却是不想让她担忧,然而到了此时此刻,他绝不可能还是严丝合缝不露一点破绽。

    秦莞倾身,在他强扯的唇角处亲了一下。

    她缓缓的在他唇角处流连,鼻尖的气息落在他面上,燕迟忽的闭了眸子,僵直的背脊松动了一分,秦莞离开他唇畔,抬手落在他脸颊上。

    燕迟便覆着她的手落在脸颊一侧,细细的磨砂,末了在她掌心吻了一下。

    见她紧紧盯着自己,燕迟手臂一收让她靠在自己胸前,又一手落在她发间,迫着她靠在自己胸口,如此,她便没法子这般担忧心疼的望着他了。

    秦莞便将脸颊贴在他胸口靠着,他的心跳有礼而沉稳,一下一下的落在她耳中,一路沿着四肢百骸到了她心尖上,秦莞一下子就安心了许多。

    马车顺着坊中主道疾走,没多时,马车停在了睿亲王府的后门。

    这道门秦莞从来没有走过。

    此刻已经到了后半夜,整个睿亲王府都安静的落针可闻,两盏白灯挂在门檐之下,凉风一来,晃出一片惨淡的白光,白枫一把推开后门,“吱呀”的一声在这深夜之中带着阴森的气息,燕迟走在前,秦莞跟在后,入了王府一路往府中灵堂而去。

    灵堂是早就布置好的,今日睿亲王的棺椁送回来,只需穿好内府赶制的寿衣,再换上内府备好的代表亲王身份棺椁便可,一路行来,四周一片静谧,和秦莞想象之中的四处皆是着缟素丧衣下人的景象很是不同,眼看着正院灵堂近在眼前,燕迟脚步微顿,等了秦莞一步,然后牵着她的手进了布置庄严肃穆的正院。

    灵幡缟素,牲祭香烛,秦莞越过这些,一眼看到了放在灵堂正中的阴沉木棺椁,棺椁之上金纹描画,宝相庄严,棺盖合着,秦莞一时呼吸都屏了住。

    燕迟拉着秦莞走到棺椁之前,袍子一掀跪了下去,他转身看秦莞,秦莞会意,便跪在了他身边,一旁白枫沉着脸给了二人一人一炷香,燕迟拜了三拜,又转头看秦莞,他一个字没说,秦莞却知道他的意思,她眼眶微红,捏着那柱香也跟着拜了三拜。

    等拜完了这三拜,燕迟扶了一把秦莞,二人起身将香插在祭台上的铜鼎之中。

    插了香,燕迟怔怔站着,一时没有动作,他眉头微蹙,目光落在那口棺椁之上,似乎在做最后的沉湎,秦莞静静的等着,很快,燕迟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绕过祭台走到了棺椁旁边,他的手重重落在了棺盖之上,呼吸一屏,一把将棺盖推了开。

    秦莞定了定神,走到了棺椁旁边去。

    虽然已经过了夏,可睿亲王出事日久,棺椁之中的遗体早已开始腐败,此刻他身上穿着繁复而贵胄的寿衣,光看露出来的面容便叫人不敢直视,如果这里面躺着的只是一具尸体就罢了,可秦莞分明的知道这人是谁,她心中有些发堵,指尖禁不住轻颤。

    燕迟看了看睿亲王的遗体,终是道,“三个时辰,天亮之前要封棺。”

    秦莞从未听到过燕迟这样暗哑的声音,她点了点头,一开口嗓子也哑了。

    “足够了,不过得先将人抱出来。”

    秦莞说完,燕迟一把拍在棺盖之上,那沉重厚实的棺盖竟然一下子翻落在地,燕迟倾身便将睿亲王的遗体捞出来,转身放在了棺盖之上。

    遗体已经被处理干净,秦莞第一步便是将睿亲王身上的寿衣解开。

    一边解下寿衣,秦莞一边去打量这具遗体。

    睿亲王已经出事二十多天,看得出来不管是在凉州还是在回来的路上,他的遗体都被保护的极好,表面上看起来不像去世二十多天的人,然而秦莞却能一眼看出十分明显的尸表变化,尸体已经开始肿胀,黑紫色的尸斑布满了这张面容,尸臭的气味香烛都掩盖不住。

    可饶是如此,秦莞也能依稀看出睿亲王去世之前的英姿。

    燕氏族人都生的一双凤眸,燕凛尤其如此,秦莞以视线细细描摹,心思却不似寻常验尸那般冷静理智,这是第一次,她有些稳不住心神。

    因为燕迟的长相深深的承自他的父王,秦莞甚至觉得,再过二十年,燕迟也会长成燕凛的样子,这么一想,秦莞仿佛看到另外一个燕迟躺在这里,她一下就心魂俱乱。

    等秦莞解下寿衣,她掌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然而等看到了这具遗体之上的伤痕之时,秦莞的心忽然就沉静了下来,这是她最熟悉的场景,这种熟悉感,一下子让她变得专注而肃穆,她拿出准备好的仵作用刀开始验尸。

    没了绣满十二章纹寿衣,燕凛的遗体和任何一个死者的遗体并无二致,尤其他胸口沾满了血色血痂的伤势不住的提醒秦莞,睿亲王的死有蹊跷,而她是来帮燕迟找出证据的。

    咬了咬牙,秦莞从睿亲王头顶心开始,一路往下勘验,她动作细致,整个人呼吸都是轻的,起初的一点犹疑之后,她极快的进入了状态,燕迟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秦莞,只见她此番验尸和往日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她身上除了冷静和专注,还多了一分沉重。

    燕迟不想用眼神给她压力,他一个转身站到了窗边去,窗外夜色如墨,燕迟的眸子却比眸色还要黑沉,从他让秦莞过来帮忙验尸开始,这条路就已经开始了。

    烛火摇曳,近前的宫灯之上点满了蜡烛,将这灵堂照的尤其通明,秦莞在灿然的灯火之中,将睿亲王身上的每一处伤痕都细细检查了一遍,因为死亡日久,各处伤痕和遗体下部已经开始腐败,秦莞面不改色的看完第一遍,又拿起白醋一点点的抹在遗体各处,很快,潜伏在尸表之下的伤痕浮现了出来。

    “死者身上共有十七处伤痕,后背、左肩、右手腕骨、右小腿各有擦伤七处,小腹、胸口,各有撞伤或打击伤四处,致命伤在胸口,初步估计是利箭刺入心脏。”

    说至此处,秦莞语气微微一顿,“除此之外,还有四处伤痕,在死者双手肘和双脚膝盖处,伤痕虽有一圈,可外侧的伤痕格外严重,成片状沟壑形淤伤,沟壑宽度在一寸以内,应该是死者在无防备之时,被类似条形布带缚住了手脚,动手之人不止一个,他们配合十分有度,这样的捆缚之法,便是一头牛都可制住。”

    窗边的燕迟早就转过了身来,这漫长的等待让他的心境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眼下哪怕在看到睿亲王青紫肿胀的面庞他心底都察觉不出一丝悲伤。

    秦莞的话带着明显的克制,如此,更叫他冷静了一分。

    他走近了两步,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燕凛的遗体看。

    下午是他亲自给燕凛更的衣,当时他就已经看过,可是燕凛身上尸斑密布不说,还开始长出了尸绿,如果不是秦莞,这些潜伏着的伤痕根本就不会被发现。

    燕迟双眸微眯,看着这些伤痕,他几乎就能想象出这些伤痕是怎么留下的,这是一个局,专门为了制住父王的局,他眉头一皱,忽然看向燕凛的胸口!

    只见秦莞继续在遗体胸口的位置查看,伤口处腐烂流脓,秦莞却用刀将伤口切了开,伤口切开,里面的溃烂先浮现了出来,秦莞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丝毫不介意手上沾了黏腻的尸水,很快,她面色一变抬起了头来,“西北的人可有说王爷是怎么死的?”

    燕迟沉声开口道,“说父亲是胸口中箭而亡。”

    秦莞摇头,“不,不是中箭,杀死王爷的的确是箭簇,还是四棱箭簇,可这箭簇,是被人生生刺入王爷胸口,而非远距离弓射,王爷的伤口出血极深,甚至伤到了后背脊椎骨,这样的箭簇,若是远距离弓射,绝无可能有这样的力道。”

    除非是有人握着箭,将这支箭深深的刺入了燕凛的胸口,又怎会有这样深的出血点?!

    燕迟眼瞳猛然一缩,所有人都将此形容为一场意外,一场戎敌精心布置的刺杀,西北路传来的折子禀明,说发现燕凛的时候,他人已经中箭身亡,而刺客却不知所踪,两日之后,又在凉州以北的深山之中发现了戎敌的翻越山岭潜入大周的踪迹。

    而主要的证据却是那一支插在燕凛心口的四棱花箭。

    戎敌以雪莲花为圣物,这四棱箭便是戎敌的标志之物,此物伤害极足,可像秦莞说的,此物阻力大,不易远射,只能在近距离的弓弩之上装配,这箭矢之上还有倒刺,一旦箭矢入肉,射中胸腹,此人必死无疑,射中四肢,也得叫人断手断脚。

    当时,一看到这一支箭,所有人都觉得此事必定是戎敌所为,可戎敌出手狠辣,以柔韧捆缚之术开局,然后放弃了戎敌的戎刀不用,却选择用一支箭矢刺入燕凛的胸膛,戎敌的刺客有必要明晃晃的留下自家的圣箭吗?!

    还有一点,戎敌的战士以砍下敌人的首级为荣,若是燕凛被制住,戎人怎么会放弃戎刀斩首这一传统的炫耀之法?!

    要么不留下任何戎敌的线索,让大周陷入内乱,要么,就明刀明枪的叫整个大周知道,大周十万朔西军的统帅被他们斩在了戎刀之下!

    如果不知道这伤口的端倪,燕迟也就信了燕凛死于意外,有可能是有人走路了消息,给了戎敌此刻先机,他们在杀死燕凛之后望风而逃,根本忘记了这射出去的箭矢。

    燕迟凤眸微微眯了起来,范鑫的话又在他脑海之中响了起来。

    那边陲驿站之中的人,皆是周人,这一点,在边陲多年的他们绝不会弄错。

    可笑,周人却要用戎人的四棱箭杀朔西雄鹰!

    猛地闭上眸子,片刻燕迟才睁开,寒冽的双眸之中已是一片冰凌密布。

    他沉沉的看了燕凛的遗体一眼,“送郡主去水榭梳洗。”

    白枫从外面走进来,静静的站在一旁,秦莞将遗体上的伤口处理好,然后缓缓站起了身来,燕迟的侧脸犹如一道锐利的箭簇,整个人身上的气势仿佛一柄韬光的宝剑即将破锋而出,秦莞看了他片刻,转身朝外走去。

    即便亲密如斯,燕迟也绝不会在秦莞面前露出灭顶的愤怒。

    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无法自控情绪也是一种软弱。

    秦莞回了水榭,白樱当先侍候了秦莞梳洗,等她梳洗完毕,已经过了两盏茶的时间,窗外夜凉如水,秦莞站在窗前,总觉得身子有些发冷。

    白枫有些踌躇的站在门外,秦莞看到,忙道,“我在这里候着,你去看看他。”

    白枫摇了摇头,“郡主不要怪主子,主子这些日子太难熬了,下午给王爷更衣的时候,主子连眼眶都没红一下,那么多人看着,主子太难了。”

    秦莞无奈摇头,“我怎会怪他?我知道他心境如何。”

    白枫松了口气,适才燕迟态度颇为强硬,连话都没和秦莞交代一句,白枫生怕这个当口秦莞又因为这些生气,那自家主子就更难了。

    秦莞摆了摆手,“我这里当真无碍,不是天亮之前要封棺吗?你去看看。”

    白枫略一犹豫,这才点了点头。

    秦莞便坐在了窗前的矮榻之上,晚间的时候吴管家说过,说明天下午便要出殡下葬,睿亲王的棺椁是要下葬在皇陵的,而皇陵在城东南的仓衡山上,这一来一去,得花上三日时间,秦莞定定的坐着,眉头紧皱。

    睿亲王的伤痕是有问题的,至少不是外面疯传的那般,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秦莞只觉得面前浓雾弥补,可事实已定,连昭告天下的讣告都有了说法,现在就算自己陪着燕迟去皇上面前说这话,皇上会信吗?

    又或者,皇上不仅不会信,还会……

    秦莞缓缓的闭了眸子,刚才验尸用了半个多时辰,她身上早已出了一身冷汗,过来这片刻,那股子疲累又沉重的劲儿也没能缓的下来。眼下脑海之中想到了诸多可能性,顿时觉得肩上仿佛压了一座山似的,她不自觉的靠在矮榻一旁的案几上,竟然就这般昏睡了过去。

    夜色一点点流逝,很快到了最为黑暗的黎明时分。

    睡梦之中,秦莞又看到了燕迟那刀锋一般的侧脸,他整个人是那样的冷酷,仿佛变了个人一般,忽然,他缓缓的转过身来,一双眸子无波无澜的看着自己,秦莞在梦中看的清清楚楚,燕迟眼底的深邃不见了,潋滟的桀骜消失了,剩下的,只是一双被愤怒和悲痛填满的眸子,忽然之间,他一把抽出身侧之剑朝她劈了下来——

    “啊——”

    秦莞轻呼一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神思还未定,便看到自己身边坐着个人。

    燕迟坐在昏光之中,一张脸辨不清情绪,可等她看过去,却看到了燕迟眼底的关切和压抑的苦痛,秦莞一愣,几乎是控制不住一把抱住了燕迟。

    燕迟一愣,不知道秦莞这是怎么了。

    他刚走进来,刚坐下,整个人的魂魄仿佛都丢在了那灵堂之中,他下意识的知道秦莞睡着了,于是他手脚极轻,可忽然,秦莞轻叫一声醒了过来。

    秦莞将他抱的极近,整个人的呼吸都还未平稳,燕迟回神,总觉得秦莞连他失掉的魂魄都抱了回来,他整个人有了知觉,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耳边的轰鸣消散,也能开始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他一把抱住秦莞,“怎么了?做噩梦了?”

    秦莞还有些不安,双臂恨不得缠进他骨肉里去。

    燕迟轻抚她的背脊,忍不住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忽然间,秦莞唤了一声,“燕迟——”

    她抬头定定的看着燕迟,“燕迟……”

    她语声微颤的唤他,然而却又不知说什么,说你不要悲痛?说你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还是说你不要变的连我都不认识……

    秦莞满腔担忧,都化作一双急切的湿漉漉的眸子望着燕迟。

    燕迟看着她如此,忽然就明白过来她在担心什么,他摸了摸她的脸颊,倾身用自己冰冷的脸颊蹭了蹭她的,秦莞便抱的他更紧,要把自己身上的体温都传过去一般。

    燕迟抱着她未放,又得片刻,秦莞才稳住了心神。

    燕迟察觉到了,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他抱着她大步入了内室,径直将她放在了他寻常睡的床榻之上,秦莞搂着他的脖颈不放,燕迟便倾身在他颈侧趴了一下,仿佛要以这片刻的安宁汲取接下来这么多日的力量。

    窗外的黑暗在一点点的变薄变浅,好似一副浓墨重彩的水墨画,墨迹挥洒之间晕开了一片黎明的苍蓝色曦光,燕迟在秦莞颈侧趴了几瞬,忽然道,“你就睡在这里,天一亮,我便要去仓衡山了,等我回来。”

    秦莞唇角微动,“可是……”

    燕迟在她面颊上吻了吻,轻飘飘的好似羽毛拂过,他拂了拂秦莞的眉眼,“我走之后你再回去,今夜的事,多谢你莞莞。”

    秦莞连忙摇头,燕迟却一把扯过锦被将她盖了住。

    秦莞规规矩矩的,只一双眸子千言万语的看着燕迟,燕迟握了握她的手,直起身来,转头大步而出,秦莞只觉得燕迟的背影一下子就消失在了眼前,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让她再说一句叮嘱,她心底空了一块,随着屋子陷入无边的寂静,那份空茫越来越重,仿佛要将她淹没了一样,她却没有追出去。

    水榭在王府深处,没多时,秦莞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丧乐之声,而天亮的那一刻,那声音终于是越去越远了,一夜没合眼的秦莞缓缓闭上了眸子。

    ……

    ……

    睿亲王出殡的场面声势浩大,这位朔西的英雄,就在浩浩荡荡的缟素华盖之中出了城门,下午时分,秦莞方才回了侯府。

    秦述和胡氏都不知道秦莞何时出去的,秦莞只道出去的早。

    胡氏叹息道,“你是想去看看迟殿下吧?”

    秦莞不置可否,秦述无奈道,“今日出殡,你不好跟去的。”

    她并非皇族人,更不是真正的睿亲王世子妃,不过一道赐婚的懿旨而已,还真是什么都不算,秦莞点点头表示知道,没有多说的回了松风院。

    燕迟这一去要三日,她不知道燕迟要做些什么。

    秦莞心中不安,坐不住,暮色时分,又出了侯府去找浔娘。

    浔娘和元师父一脸的哀颓,等她去寻范鑫,只见范鑫也是一脸的悲痛之色,今日睿亲王出殡,他们自然也都知道了消息。

    范鑫的伤势正在逐步的恢复之中,到了如今,已经能坐起身来。

    秦莞松了口气,又给范鑫问了脉换了药方,范鑫看着秦莞欲言又止,好半晌才问道,“郡主,世子殿下可还好?”

    秦莞看着范鑫道,“你在担心什么?”

    范鑫苦笑一下,虽然没明说,可意思却已经十分明显了,如今睿亲王府出了这样的事,燕迟一个人在京城,会不会睿亲王府就此倒了?

    秦莞笑了下,“你不信殿下?”

    范鑫摇头,可是面容还是一片苦涩,秦莞叹了口气,眸色忽然微微一肃,“这么多年,在朔西,有殿下打不赢的仗吗?”

    范鑫一愣,摇头,秦莞又弯了弯唇,不再多说转身走了出去。

    范鑫看着秦莞的背影越走越远,一时陷入了怔忪之中,一双眸子却越来越亮。

    第二日一早,秦莞便入了宫中,这一次前往仓衡山皇陵的除了燕迟,还有燕离陪同,怡亲王做为主事官也跟着一起过去了,这浩浩荡荡的丧仪,总要处处妥帖显赫方才衬得上睿亲王的英明,然而人死不能复生,有谁想过雄鹰为何陨落?

    太后不停的咳嗽着,秦莞请了脉,眉头就皱了起来,陈嬷嬷在旁边道,“睡得也不是很好,昨天晚上就开始咳嗽了,屋子里面闭窗都关着,一点凉风都不敢露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郡主,可严重?”

    秦莞摇了摇头,“和太后娘娘的旧疾有关,窗户不要一直关着,太后也不好一直躺着,若是能起来走动走动更好,我给太后开个安神益气的方子,再加一点食补,如今入了秋天气实在不好,太后娘娘日常得含一枚清心玉露丸。”

    说完这话,太后叹了口气,“以前每到了秋天也要咳嗽的,没有什么大事,就她着急的很,如今莞丫头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么说着,秦莞便无奈苦笑,“嬷嬷也是为了您好,您要听话才是。”

    她语气带着诱哄,仿佛在对小孩子说话,太后便笑了开,却叹气道,“不是我不愿意动,是觉得身上懒散的很,动不了了。”

    秦莞和陈嬷嬷对视一眼,眸色都是一沉。

    看完了病,太后便拉着秦莞说话,“这皇陵一去一回的至少三日,幸好有老五陪着我才放心了些,燕离那孩子也终于靠得住了一回。”

    陈嬷嬷笑道,“王妃都出来了,世子必定是要听王妃的话的。”

    秦莞挑了挑眉头,陈嬷嬷便道,“郡主还不知道吧,王妃去了睿亲王府吊唁,这么多年来了,王妃这还是第一遭离开恭亲王府。”

    秦莞听着心中不由惊讶,恭亲王妃这二十年没再出过王府,这一次为了睿亲王的丧仪竟然破例了,这么想着,秦莞又叹了口气。

    太后心情也有些恹恹的,和秦莞说了一阵子话便说自己累了,陈嬷嬷和秦莞无法,只得放了太后去歇着,秦莞离开正殿,没走几步就看到了燕绥。

    秦莞拉住燕绥的手往回廊之下去,两个人一大一小的坐在了临着花圃的美人靠上。

    燕绥抿着唇角不做声,片刻后道,“我的金雀儿还好吗?”

    秦莞心底一振,忙道,“好,很好,前几天还飞的不见了影子,我想着它既然翅膀都长好了,不如就让它飞出京城到山林子里面去,殿下觉得如何?”

    燕绥似有不舍,可临了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

    秦莞闻言方才松了口气,燕绥又拉着秦莞的袖子道,“皇祖母病的很重吗?”

    秦莞看着燕绥略有几分惊悸的眸子摇了摇头,“不重,会好的。”

    燕绥呼出口气,小大人一样的点了点头。

    秦莞看的有些不是滋味,又去和陈嬷嬷交代了几句话才出了宫。

    这一日如此被消磨过去,第二日一大早,郑白石和展扬到了侯府之中,他们要见的人是秦述,秦莞觉得有异,亲自煮了一壶茶送到了书房院之中。

    这一次秦莞乃是不请自来,等郑白石和展扬看到她,都十分惊讶。

    郑白石忙道,“郡主既然来了,就一起听听。”

    秦莞笑,“是说案子的事吗?我过来也是想问问案子进展如何了。”

    郑白石点点头,“是,已经查出来了,基本可以断定,死的人是晋王生前的侍卫宋希闻,郡主查出来的几处旧伤,我们找到了一些记载,宋希闻曾在六年前巍山猎场春猎之时受过伤,当时是为了保护晋王殿下,据说是晋王殿下差点被一头黑熊所伤,他的伤处是由当时跟着一起去的御医医治的,正是在郡主验出来的两处,还有宋希闻的武功路数,的确是擅长右腿出击,这几点我们都认真的核实过了,确认是宋希闻无疑。”

    秦莞继续道,“那这样不是好事吗?”

    郑白石摇了摇头,“身份是确定了,可这个案子要怎么查,我们还有些拿不准,要查的话,这案子得从宫里开始查……”

    还是郑白石此前的担忧,去年查晋王的案子,大理寺卿沈毅全家惨殁,今年又碰到了晋王府,郑白石不得不小心应对。

    郑白石的应对,便是来找秦述,而秦述则代表了东宫的口风。

    秦莞一瞬间想明白了关节。

    秦述便也直言不讳的道,“太子这几日没有过问此事,若是去问,只怕也是公事公办四个字,郑兄应该知道,太子一向对这些比较看重。”

    郑白石苦笑一下,一旁秦莞听着却有些嘲讽之意。

    对于太子燕彻而言,这个案子能否为死者昭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利用这件事铲除异己,或者,至少要给对手制造一些麻烦。

    “不瞒侯爷,我正是在想这折子该怎么写,说实话,这案子我是想查的,好端端的人跑出来了不说,还死在了晋王府,怎么想怎么离奇,可是你也知道我的顾忌。”

    秦述叹气,“这事还真是拿不准,你若是实在犹豫,我入宫一趟给你问问?”

    郑白石便是一笑,“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秦述眼珠儿一转,又道,“这事李兄怎么看?”

    郑白石苦笑,“李兄不建议碰这个案子,所以我才过来找你。”

    秦述皱眉,秦莞也皱了眉头,李牧云不想让郑白石查这个案子?为了表面上那些合情合理的借口,还有什么原因呢?

    郑白石也没有多留,没多时便打算告辞,秦莞跟着一起出来,便发觉走在后面的展扬神色有些凝重,秦莞落后了一步,“展捕头在想什么?”

    展扬有几分不好意思,见前面郑白石和秦述走的有些远了,便道,“大人有些投鼠忌器,我也没好的法子,如今瞻前顾后,实在叫人不痛快。”

    秦莞微笑,“展捕头在京城当值多年,应该是见惯了这样的事的。”

    展扬面色微变,片刻语声却低寒了几分,“的确见惯了,只不过如今牵涉到了皇家而已,我想到好好地案子查到了一半便觉得难受憋屈。”

    莫说是牵涉到皇家,便是牵涉到哪个达官贵人身上,京城的案子都不好办。

    展扬实在是见的太多了,可这不妨碍他内心的愤慨,又或许本就是因为见的太多,这才更为愤怒,他的愤怒被秦莞一眼看了出来。

    “如果这案子最终还是查不下去,展捕头会怎么想?”

    展扬苦笑一下,“我……我也无能为力,不过我相信,这世上作恶的人,还是会有报应的,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连展扬都开始说这句话,秦莞的笑意更苦了几分。

    展扬好似也看出了秦莞所想,语带安抚的道,“郡主是否觉得不可理喻?其实……这就是规则,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哪里,都是这样,我们大人,我也明白他的难处,别人我管不了,我只知道,大人给我命令,我拼命去做就行,其余的,看老天爷了。”

    秦莞心底生出几分激赏,从第一次见到展扬开始,她就觉得他是不同的,他好似一把衙刀,宁折不弯,铮铮铁骨,这在京城的大小官里面,简直是个稀罕。

    送走了郑白石和展扬,秦述果然动身入宫,秦莞虽然不能通行,一颗心却被牵扯了起来,宋希闻的尸骸好似一个引子,任何人面对这引子的态度都能或多或少的说明问题,她恨好奇,太子是不是真的会要临安府衙将案子查下去。

    ……

    晚间时分,秦述才从宫中匆匆回府,秦莞得了消息,第一时间到了书房,一看秦莞过来,秦述一笑,“怎么?这么关心这次的案子?”

    秦莞便道,“这次的案子离奇,我想能帮上忙。”

    秦述语气便软了一分,“丫头,你已经很好了,这次不是你,他们哪里能在朝堂上说理去?不过有些可惜……”

    秦莞一颗心微沉,“太子殿下不想让这案子查下去?”

    秦述摇了摇头,“不是不查,而是不能让临安府衙来查。”

    秦莞有些不解,京畿之中的大小案子,不交给临安府衙交给谁?

    秦述看秦莞专注的看着自己,索性直接的道,“太子想让成王的人查。”

    秦莞一听,惊了一瞬,“成王的人,可成王既不是临安府衙的主官,也不是刑部的侍郎,他如何来查这个案子?”

    秦述解释道,“这两日,成王是最为赞成彻查此案的,可郑大人算是太子一脉的人,太子不想让郑大人因为此案受到牵连,所以既然成王那般赞成查这个案子,便干脆让他的人来主持,反正这个案子很可能和去岁的案子扯上关系。”

    去岁晋王的案子,也没有让临安府衙管,来主审的是自己的父亲。

    到了今年,若推成王的人出来倒也不算什么。

    秦莞这么想着,一时无法反驳,只在想,若是成王的人来查这个案子,那自己如何插手其中呢?

    秦述看秦莞出神,劝道,“这个案子你不必太过上心,你也知道去年的事,如今别人都避之不及,你到底是个女儿家……”

    这话秦莞可不认同,却也知道不必和秦述争辩。

    秦莞就这般心事重重的回了松风院。

    到了这种时候,秦莞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然何至于如此被动?

    她这个虚职,不过是有了随叫随到的权力,可真的要做决定却是有些困难,而太子将这个案子推给成王,又意味着什么呢?!

    成王想查这案子,是因为他想打击太子一脉,还是他心中没鬼?

    秦莞心中一片纷杂,到了第二日一早,秦莞便得了个消息。

    这件案子,竟然真的交给了成王主审,成王为首,大理寺卿李牧云和临安府衙为辅,而成王之前一直管着工部,如今这案子若是办的漂亮,皇上许诺,刑部也将划分到他职辖范围内,如此一来,就和管着吏部并户部的太子一样了。

    而大理寺卿李牧云乃是直臣,临安府衙郑白石属于太子一脉,皇上如此安排,倒也算合情合理,有成王和郑白石相护制衡,还有个刚正不阿的李牧云,这事怎么看怎么合情,而成王查案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御惩司将几个首领太监抓起来严刑拷问。

    案子一旦开始查了,秦莞便松了口气,她到底挂了个虚职,不得已之时还是能尝试参与一二,这是秦莞自己积极的想法,可她万万没想到,这案子由成王接手的第二日,他竟然派了人来请秦莞入宫,毫不掩饰的表达出他对秦莞的看重。

    这是成王府的人第二次堂而皇之的到了忠勇候府,第一次是来接秦湘走,第二次,便是要秦莞入宫陪同听案,成王这招数意欲何为秦莞一时没看懂,可秦述的脸色却十分的不好看,然而这样大好的机会,秦莞如何能放过?!

    秦莞好似没看懂秦述的眼神,稍微迟疑了一下就跟着成王的人入了宫。

    这是秦莞第一次到御惩司这个神秘的叫人胆寒的地方。

    ------题外话------

    万更到!继续求月票啊小可爱们!啊这几天忽然好像写糖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冷了想写点暖的。

本站推荐:修仙高手混花都重生之都市仙尊神级龙卫官场局中局权路迷局总裁爹地惹不起闪婚试爱,家有天价影后宠妻入骨:神秘老公有点坏灵剑尊惊世医妃,腹黑九皇叔

权宠之仵作医妃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八一中文网只为原作者步月浅妆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步月浅妆并收藏权宠之仵作医妃最新章节